浅析古诗词中的典型意象

2017-03-09 12:34陈慧仙
淮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桃花古诗词诗词

陈慧仙

(云南旅游职业学院, 昆明650221)

浅析古诗词中的典型意象

陈慧仙

(云南旅游职业学院, 昆明650221)

古诗词中,多化用意象表情达意,一些典型意象几千年间积累出了丰富的文化内涵。“象”所包含意蕴的深浅是以“意”立见高下的。意,才是意象文化内涵的统领。意象的丰富说明着中国人与物有宜的生活态度。古诗词学习最重要的是成就诗心、诗眼,以审美的心态发掘事物多层面的姿态。

意象; 意境; 文化内涵

古诗词中很多情思往往不是直接流露的,诗人会找一个媒介,去描绘这个媒介之物而造出一种氛围。读者因有相同的文化底蕴,在对此物有所体会的同时就完成了对诗人情感的体会。诗人孤苦独旅,愁绪不是用强烈的情感堆砌来说,而是先看见“月落乌啼霜满天”,写愁不用夸张表情,不用强烈字眼,只是着“江枫渔火”来相对。读者读到“月落”、“乌啼”、“霜”、“江枫”、“渔火”这些物象,极度的熟悉使他已经眼见着这幅画面,自然有情愫心中升起,一看,正是诗人点出的一字“愁”。这些物完成了传达诗人心意的过程,成为了意象。

一、意象的概念和重要性

胡应麟在《诗薮》中说:“古诗之妙,专求意象。”意象就是诗人的立意与所描绘之物象的结合。“意”,即诗人对所面对事物,面对情境的客观感受。一首诗,当以意为主导,“象”所包含意蕴的深浅是以“意”立见高下的。意,才是意象文化内涵的统领。但诗词中的意不该以概念、说理的方式表达出来,纯理而乏情,就变成了说教的义理诗,宋代理学家留下过很多这样的诗,如邵庸“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来说阴阳与万物之间的关系,他用的是逻辑分析的方式,而不是形象思维的方式,这样论文式的手法是不是算诗有待商榷。同为理学家的朱熹,写出“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他要表达的是自净其心则天理自然流露心间有如云影自会映在清澈的池塘。朱熹的诗是重在说理的,但这就一点也不乏味且算的上是意境廊阔、清新的好诗。区别就在意象的选用,“方塘”“天光”“云影”,这些物象本身就带着淡泊、高远的气息,经诗人运思排列,意境湛然而生。

所以说,诗境的营造离不开意象。“意”与“象”需要连结才能构成完整意象,意象饱含着诗人独特的审美,同一个物在不同的时空、不同的眼里寄托着不同的意。大诗词家们每一次审美、运思所创造出的精神意蕴都可积淀在那关联的意象里,几千年来为一些典型的意象注入了多少神韵!

二、典型意象浅析

以下就几个古诗词中最为经典的意象进行赏析,重点放在文化内涵的提炼。

(一) 桃花

春的轻柔烂漫与零落。《山海经》中就有桃木的记载,我们与桃树共处已数千年,《礼记·月令〉云 :“仲春之月,始雨水,桃始华。”,雨水节气时,桃花开始漫遍山野,这正是诗人感受到春风的时节,桃花遍一直在诗词里建构起初春。桃花不止带来春天新鲜的活力, 李贺《将进酒》: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桃花有一树繁盛,随风而落勾人轻愁,于是桃花的意象也有了零落之意。

女子。桃花在历史上给人留下最耀眼印象的是在《诗经·周南·桃夭》 :“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賁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树的强盛繁茂,桃花的鲜嫩灿烂,恰如待嫁的新妇,人们用“桃”这个意象来称赞女子,来祝福这个新生的家庭兴盛和美。“逃之夭夭,灼灼其华”,钱锺书在《管锥编》中谈到“桃夭”时指正“夭”即是“笑 ”当然此笑应是女子的美丽娇笑。不论是巧笑倩兮,还是夭夭盛放,女子“灼灼其华”的耀眼美丽这一意蕴从此就保留在了桃花这个经典的意象里。 春秋时楚国的息夫人别名就称作“桃花夫人”后世称息夫人为三月的桃花花神。最有名的以桃花形容女子的诗是这首,“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不着一字女子容貌,那种鲜妍样子却绚烂在眼前。

隐逸、仙境。自陶渊明《桃花源记》出,桃花有了归隐、闲逸的品格。“然中有桃树,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落英缤纷”,与世隔绝的地方就种着桃树,这给了人们很大的想象空间,文学家的创作使人们对世外仙境想象离不开遍地的桃花了。桃花这一意象自此添了隐逸的内涵。从此后世文人表达自身追求时多了桃花这个寄托,如李白《山中答俗人问》“问余何意栖碧山,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桃花流水”就能自然给人带来“别有天地”之感,这就是意象自带的文化心理符号,李白和读者之间,这首诗无需解释而心领神会。正是桃花的意象使作者与读者取得沟通。又如张旭《桃花溪》“隐隐飞桥隔野烟,石几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这些都为“桃花”隐逸的内涵开拓出更丰富的层次。

(二) 水

朦胧、阻隔。“水”的意象在中国文化里尤为重要,它代表着一种审美理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在水一方”代表着一种中国最经典的艺术境界,虚实相荡。伊人永远不是实实在在在眼前的,她是隔着水,笼着雾,在一片菡萏的空白尽头,在想象尽头。这里就更是不提及佳人容颜了,对伊人的形容词是——“在水一方”,美丽的伤感、想象的朦胧与不可及都在这水中荡漾开来。这是“水”这个意象最早的出现,也是最美、最诗意的登场。再提及水的诗意,如何也绕不开“在水一方”开出的意境。

愁绪。“抽刀断水水更流”流水不停,愁绪难理;“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诗人在愁绪时总是想起流水,水的不断流动,无可阻挡,无计可施,这流动与无奈都适合寄托诗人愁思。“落花流水”、“抽刀断水”都已经从诗境中脱化出,有了自己的独立内涵。

时间流变。“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水的奔腾,滔滔不尽总让它和时间联系起来。根本上,时间之思是诗人对个体生命有限的焦虑,当个体的有限与无尽奔腾的流水相遇,强烈的对比出大的哀愁,也对比出大的豪迈。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将进酒》)李白以夸张的笔法写长河的来去不返,人生在世也不可回返。然而李白就是李白,他的人生生死大悲也有豪迈的气势,起笔就是“天上来”,接着“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流变也有黄河奔腾的气魄。虽则奔流不复回,依然要“忽儿将出换美酒”。李白的快意人生为奔腾失去的流水添了一分豪迈。而韩琮的《暮春浐水送别》“行人莫听宫前水,流尽年光是此声”则是在叹息声里,年华流逝,历史的沧桑含蕴其中。流水带着流光尽逝,伴着叹息声的流水意象也流淌进中国人的血脉里。

(三) 灯烛

1.灯烛寓含朋友将至与对探访的期待

这种含义直到今天依然存在,如果蜡烛,灯光瞬间突然闪烁,可能意味着有亲朋将要到来。嵇康《四言诗十一首之十一》:“肃肃宵征,造我友庐。光灯吐辉,华幔长舒。”曹丕《於谯作诗》:“清夜延贵客,明烛发高光。”耀眼的烛火跳跃着,如同心中雀跃,特意点亮烛光等待来人。亮着的灯烛这一意象传达出对朋友登门拜访的无限期待与渴望。

2.灯烛隐含着一种生命的忧患意识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秉烛夜游”又是由灯烛发展而来的另一个典型的意象,忧愁人生太短,需要抢着时间。“秉烛夜游”是珍惜时间、及时行乐的形象说法,恰如其分的表达出时间面前的无奈与慷慨。陶渊明《饮酒二十首之十三》:“寄言酣中客,日没烛当秉。”一种对生的忧患透过烛火这个媒介诉说了出来。

3.象征女子

红烛映照下的红妆女子,常常是深夜相伴饮酒或红袖添香的美人,如陆机《饮酒乐》:“夜饮舞迟销烛,朝醒弦促催人。”等。发展下来,“无烛无女不成宴”成为文人骚客之间不成文的风尚,与此相应,烛火也就作为女子的象征,在诗人们笔下出现。南北朝时期的文学作品多。如谢朓《咏烛诗》中谓:“堂中绮罗人,席上歌舞儿。待我光泛滟,为君照参差。”“君”表面指灯烛,实际指掌灯烛之女。将灯烛之意象隐晦的隐射进去。他还有《烛》、《灯》以及当时诗人江淹《灯赋》等均蕴含着同样的艺术意蕴,将为人熟知的意象以隐晦的方式写进诗词,写出了灯下女子的万种风情。

4.代表爱情

何逊的《看伏郎新婚诗》:“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良人复灼灼,席上自生光。”;谢惠连《雪赋》:“燎熏炉兮炳明烛,酌桂酒兮扬清曲”,明显以烛光写情爱的幽光浮动。如果面对离别,悲伤。哀怨生发,暗自垂泪,唯有灯知。幽烛残灯仿佛在哭诉着红尘男女心中的悲凉之感,“寒商动清闺,孤灯暧幽幔”;庾信《和张记室源伤往诗》“空帐临窗掩,孤灯向壁燃”。

情爱与愁绪外,灯烛的意象为爱情开拓出了多种典型的意境。如“烛影摇红”,王都尉有《忆故人》词云:“烛影摇红,向夜阑,乍酒醒、心情懒。”摇曳不息的烛红为整首词营造出了凄美迷离的意境。红烛点点,灯光色暖,属于古代的温馨浪漫。如“西窗剪烛”,剪烛”的典故出自李商隐的《夜雨寄北》一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不尽的思念和盼望全都凝聚在这“共剪西窗烛”的向往中。“西窗剪烛”最初代表着夫妇之间的和睦默契、两情相悦,经过历代文学家在诗词上的不断实践,“剪烛”的含义逐渐愈加丰富,引申为亲友的共聚一堂。“西窗剪烛”是典型的被不断沿用的诗词意象,多少诗人选用这个意象表达身在远方对爱人的思念。用上这个典故,这思念显得日常又默契。周邦彦《荔枝香近》“何日迎门,小槛朱笼报鹦鹉,共剪西窗蜜炬”,袁去华《一丛花》“西窗翦烛浑如梦,最愁处、南陌分襟”等。

“西窗剪烛”真正以审美眼光观照爱情,建构起了一种日常、真切又独具默契与温馨的爱情哲学。这种温馨又独特的中国式爱情凝聚在“西窗剪烛”这一典型意象里。

三、诗词意象与人文素养

以上笔者以桃花、水、灯烛为例,对它们作为诗词意象,分别发展出来了哪些文化内涵做了简略的分析。所选诗文一部分也选录在大学语文教材。对诗词意象的解析,首先是对其文化内涵的学习,使得今后见到某一物象,能够从不同的文化层面去理解它。更重要的,籍由诗人能够把事物开拓成内含丰富的意象,当思考我们自身与物的关系。经诗人点化后的“物”化身“意象”,精彩纷呈,我们自己与物相处、与物交谈时,物为我们敞开了什么呢?在古诗词的教学中,对“意象”的深入解析,是希望为学生借来文人一双诗眼,看见事物于弦外之处的震颤。

[1] 程俊英.诗经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78.

[2] 刘勰著,范文澜.文心雕龙·神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3] 周杨,刘再复.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 [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8.

[4] 李艳丽.中国古代意象说的发展[J].美术观察,2007(7):114.

2017-02-25

陈慧仙(1969-),女,云南保山人,副教授,研究方向为中文公共课教学,电话:15723379850

I207.22

A

1671-4733(2017)03-013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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