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平地瑶的生育文化研究——基于富川瑶族自治县的田野调查

郑观蕾

(北京大学 社会学系，北京 100871)

瑶族是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是我国一个古老的民族，也是一个拥有悠久历史和独特文化的民族。我国的瑶族主要分布在湖南、广西、广东、云南、贵州、江西等6省(区)的130多个县、市内[1]。根据分布区域及特点，瑶族又细分为过山瑶、蓝靛瑶、花篮瑶、白裤瑶、平地瑶等支系，其中平地瑶主要分布在湖南南部与广西东北部的交界地带，因主要分布在平地，因此以平地瑶著称。相比其他瑶族支系，平地瑶与汉族的交往更密切，汉化程度也更高。本文的研究对象是平地瑶，研究地点位于广西富川瑶族自治县(以下简称富川县)的X*为了保护当地人的隐私，本文中的地名用汉语拼音的首写字母代替。乡。富川县位于广西的东北部，与湖南接壤，全县总面积1572平方公里，辖12个乡镇、137个村委会和18个社区，总人口约32万(2012年末)，其中瑶族人口15.2万，占总人口的47.5%*资料来源：富川瑶族自治县人民政府公众信息网。。富川县的瑶族以高山瑶和平地瑶为主，其中高山瑶主要分布在西北部的山区，平地瑶主要分布在东部的丘陵地带。X乡位于富川县的东南部，下辖1个社区、10个行政村和62个自然村，总人口约1.88万，其中瑶族人口占99.5%[2]，居民以平地瑶为主，也有部分汉族。在研究方法上，本文主要运用人类学的参与观察和深入访谈法，试图从整体的视角探讨平地瑶的生育文化。

一、研究背景与文献综述

生育是自然界的普遍现象，而人类的生育既是自然现象，也是文化作用的结果。对于文化的理解影响人们对生育文化的定义。在人类学界，人们普遍认同泰勒的“文化”定义，即文化是“一复合整体，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以及作为一个社会成员的人所习得的其他一切能力和习惯”[3]。西方学者对于“生育文化”(Fertility Culture)概念的讨论相对较少，中国学者普遍运用泰勒的“文化”定义来界定“生育文化”，将“生育文化”视为一个与生育有关的文化整体。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费孝通先生的定义，他在《生育制度》一书中明确指出：“当前的世界上，我们到处可以看见男女们互相结合成夫妇，生出孩子来，共同把孩子抚育成人。这一套活动我将称之为生育制度，”[4]99又说“生育制度包括求偶、结婚、抚育”[4]100，“于是我们看见有不少文化手段在这上边发生出来，总称之作生育制度”[4]109。费先生所说的“生育制度”实际上就是“生育文化”。李银河在《生育与村落文化》一书中，明确地将“生育文化”定义为“人类在生育这一问题上的一整套观念、信仰、风俗、习惯及行为方式”[5]。杨筑慧也指出：“生育文化是人类在长期的生育实践中，逐渐形成的一整套与生育有关的信仰、观念、风俗习惯、行为方式等。”[6]以上学者的定义可以视为“生育文化”的广义内涵，也有学者用“生育文化”指代生育的某个方面，例如生育观念、生育行为、生育意愿等，这是“生育文化”的狭义内涵。有关中国生育文化的研究，不同学科的侧重点不同，其中人类学特别关注生育与文化及社会的关系。限于篇幅，这里只综述人类学的相关研究。笔者认为，人类学对生育文化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婚姻家庭和亲属制度的研究。婚姻家庭和亲属制度是生育的社会基础，这些研究呈现出了社会结构和交往体系，为生育文化的研究奠定了基础。

自费孝通先生的《生育制度》之后，中国人类学对生育文化的研究逐渐多元化。目前有关生育文化的研究可以分为四个方面，其一是从生命史的角度探讨生育文化，即按照生命发展历程探讨从生到育的完整过程。例如，杨筑慧的《中国西南民族生育文化研究》一书系统地梳理了中国西南各少数民族的生殖崇拜、婚姻家庭、求子习俗、孕产习俗、抚育习俗、成年礼等完整生育过程，呈现出不同民族的整体生育文化，强调习俗对生育文化的影响[6]；古文凤的《云南苗族传统生育文化论》一文也从求子、产前和产后禁忌、命名、成年礼等生命发展过程呈现苗族的传统生育文化，凸显其生育观和性别观[7]。这些研究可以归为广义生育文化研究，体现了人类学的整体观。其二是探讨文化对生育的影响。影响生育的文化因素多种多样，例如，有学者系统地梳理了贵州各少数民族的地理环境、宗族观念、婚姻制度、妇女地位、信仰崇拜和妇女文化教育等民族文化对生育的影响，并指出“文化对于生育的影响，有的呈现出显性作用，而大量的却是呈潜移默化的隐形作用，常不被人们所察觉”[8]；也有学者通过梳理云南各少数民族的生育观念和生育行为，指出影响生育的文化因素包括传统的宗教信仰、婚姻制度、习惯法等[9]。其三是运用比较的视角对比两个及以上民族的生育文化。例如，有学者通过对比瑶族和汉族的生育文化，指出二者的差异主要与瑶族妇女的社会地位高且盛行从妻居有关，因此，提高女孩的社会地位是建设新型生育文化的关键[10]；也有学者通过对比汉族与藏族、贵州占里侗族的生育意愿，指出三者的差异在于汉族更倾向于多生和生男孩，藏族不愿多生且没有性别偏好，侗族拥有严格的生育数量限制和“一男一女”的生育性别模式，认为改变人们的生育观念是稳定我国低生育水平的根本[11]。比较的视角能够帮助我们寻找到影响生育文化的原因、发现其中存在的问题并借鉴其他民族生育文化中的优秀成分。其四是从变迁的角度探讨生育文化的演变和发展。例如，赵玉燕指出，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和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是苗族生育观念和生育行为发生改变的关键[12]；杨筑慧强调，外出务工和对外交流的增多是影响侗族择偶习俗变迁的根本原因[13]；洲塔、王云认为在现代化转型时期，婚俗文化是影响青海藏族生育文化变迁和重构的重要因素[14]。变迁的视角使我们看到生育文化发生变化的原因、途径和结果，这在转型社会中，对于推动人口结构的调整和新型生育文化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虽然学者们对生育文化研究的侧重点不同，但都将生育作为一种文化现象进行探讨，强调生育背后的文化机制和社会根源。目前有关瑶族生育文化的专题研究相对较少，且不够系统。除了李美的《瑶族妇女生育文化研究》一文从婚姻家庭、生殖、抚育、生育意愿、生育观念等角度系统梳理瑶族的生育文化[15]外，其他研究大多侧重于生育的一个方面，例如对瑶族妇女生育健康的探讨[16]、对瑶族生育意愿的梳理[17]、对瑶族与其他民族生育态度的比较[18]等。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变迁，瑶族的生育文化也在不断发生变化，除了专题研究之外，系统地梳理和分析瑶族的整体生育文化也变得越来越重要。此外，由于瑶族的支系繁多，其内部存在一定差异，因此需要关注特定瑶族群体的生育文化。这不仅可以留下宝贵资料，也可以为今后的对比研究奠定基础。在本文中，笔者将运用整体视角，从婚姻家庭、生育习俗、生育意愿、生育控制、生育健康等方面系统梳理平地瑶的生育文化，展现广义生育文化的研究框架，并在文末对平地瑶生育文化的演变和发展做一简单评述。

二、平地瑶的婚姻与家庭

费孝通先生在《生育制度》中指出，婚姻是社会为孩子们确定父母的手段，也是确立双系抚育的手段[4]125；家庭是父母子女形成的团体[4]163，是社会再生产的最根本的单位，也是抚育孩子的最基础的单位。婚姻和家庭是生育的载体和保障，因此，研究平地瑶的生育文化，首先要了解其婚姻和家庭。

平地瑶生活在山地、丘陵地带的平坦之地，过去交通不便，生活条件落后，许多外族都不愿与其通婚，因此，平地瑶过去实行民族内部通婚制。上世纪70年代之前，X乡平地瑶的通婚对象主要集中在附近的一两个瑶族村落，通婚范围小。70年代到80年代，当地盛行同村同姓通婚。据了解，这主要与当地的女孩不愿外嫁有关。虽然同村同姓者属于同一宗族，但是当地人对此有着严格的规定。他们以门楼来划分，规定同一个门楼中的人不能通婚，因为同一个门楼中的人血缘关系更近，这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近亲结婚。改革开放后，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外出务工者的增多，当地同村同姓通婚的现象逐渐减少，通婚圈不断扩大。X乡的平地瑶不仅与县内其他乡镇的瑶族和汉族通婚，也与外地人通婚，许多女孩嫁到了湖南、广东、浙江等地，村里也有许多来自河南、湖北、四川的媳妇。

X乡平地瑶的婚姻形态是一夫一妻制，婚后以从夫居为主，也有部分家庭从妻居，这样的家庭多与入赘婚有关。入赘即男方来到女方家与女方的家人共同生活，这些男人或改姓女方家的姓，或保留原姓，所生的孩子既可以全部姓母亲的姓，也可以部分姓母亲的姓，部分姓父亲的姓，如果只有一个儿子，则一般姓母亲的姓。不同于当地其他乡镇的瑶族或汉族村落，X乡的平地瑶对上门女婿没有歧视心理，这是因为X乡的平地瑶最集中，入赘习俗能够扩展开来，其他乡镇多是瑶汉混居，瑶族受汉族的影响更深，汉族对上门女婿的歧视心理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瑶族民众对入赘婚的看法。入赘习俗也深刻影响了平地瑶的生育观。因入赘婚盛行，人们普遍认为生男生女都一样，即使生了女儿也可以留一个在家，通过入赘的方式招一个男人上门。一位计生干部表示，过去X乡的入赘婚比较普遍，其计生工作在全县来说是最好做的。近年来，随着外出务工人员的增多和通婚圈的扩大，X乡平地瑶受汉族的影响不断加深，许多年轻男性不愿做上门女婿，入赘婚的比例逐渐减少。

平地瑶的婚姻缔结流程相对复杂，要经过“提亲”“拿八字”“看新娘”“上门酒”“结婚酒”等阶段。“提亲”是指男方和媒人(俗称“走路媒”)去女方家送聘礼，一般是用荷叶包两包鸡蛋(每包四个)送给女方，如果女方的父母同意婚事，便收下来。“拿八字”是指男方在媒人的陪同下，带上四包鸡蛋和两斤猪肉来到女方家，从女方的父母处获得女方的八字。女方的父母将女儿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红纸上，用手帕包起来放进一只黑色布鞋里，另一只鞋里放一条女儿织的彩带，然后送给男方，表示定下了亲事。男方回到家后，男方的父母将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拿给算命先生，由算命先生定下结婚日期。接着是“看新娘”，即男方到女方家给女方的亲属送礼物，并正式将二者的婚事告诉女方的亲属。男方要给女方的所有亲戚送“喜饼”(月饼)，每家一包(每包四块)，其中舅舅要送两份，因为舅舅是“正媒”。出嫁的时候，舅舅要去送亲，此后婚姻中出现问题也要找舅舅。

看了新娘之后，便可择日办“上门酒”。按照习俗，男方要先到女方的舅舅家“请媒”，带上两斤猪肉和两包鸡蛋，告诉舅舅办上门酒的日子。到了办酒当天，男方邀请女方及自家的亲戚过来吃午饭。吃饭时，女方的亲属坐在堂屋的正中间，舅舅坐在上座，那是最靠近神台的位置，也是最尊贵的位置，并且只有舅舅动了筷子，其他人才能吃饭。这些习俗都体现出平地瑶“娘亲舅大”的传统。午饭过后，男方的亲属聚在一起给新娘送红包(俗称“添钱”)。在桌子中央摆放一个圆盘，里面铺上红纸，男方的每位亲属要按照顺序(新郎的父母—舅娘—嫂子—姐姐—叔娘等)将红包放在圆盘里，然后新郎的母亲一一告诉新娘添钱者的名字。这个仪式的目的是将男方的亲属介绍给新娘。“添钱”之后，男方的舅娘和叔娘将钱数清，然后大声报出来，并转交给新娘的母亲，再由新娘的母亲转交给新娘。当新娘的家人回去时，男方的父母要送给他们每家一包鸡蛋，新郎的舅娘还要包一个“长包蛋”给新娘，里面有9颗鸡蛋，寓意长长久久。

办了上门酒，新郎和新娘便可同居，但是许多女孩仍居住在娘家，男方可以随时拜访，女孩过年过节时也可以到男方家小住，但是大部分时间仍待在娘家，有些甚至生了小孩之后还留在娘家多年，直到办了结婚酒。这一习俗称为“不落夫家”，在中国西南的少数民族中比较盛行。平地瑶将结婚酒视为婚姻真正缔结的标志，从上门酒到结婚酒要相隔一段时间，甚至相隔几年，有时结婚酒也与孩子的三朝酒一起办。这既是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为了办结婚酒要攒钱)，同时也印证了费孝通先生所说的婚姻是确立双系抚育的手段，只有生了孩子，夫妻关系才得以稳固。平地瑶的“结婚酒”是婚姻仪式中最复杂的环节，也是最重要的环节。其中最具特色的是哭嫁习俗。新娘在出嫁的前三天就要开始哭，村里的年轻女孩(俗称“伴娘”)都过来陪她，她们一起在阁楼上织布、编彩带、做鞋子。新娘哭诉的内容主要包括对娘家的不舍、对婚后生活的担忧、对婆家人的恐惧和长大后的烦恼。哭到伤心处，伴娘们也会跟着哭起来。平地瑶认为，新娘哭得越伤心，婚后的生活就会越甜蜜。哭嫁的前一天晚上最热闹，村里及附近的后生仔都来“闹歌堂”。他们一路唱着歌，一直来到新娘的阁楼上。到了阁楼上，他们要唱歌劝说新娘，让她不要哭，并告诫她到了婆家如何做个好媳妇，例如歌词：“劝姐去，劝姐去到乖做人。去到人家做媳妇，塞高枕头听鸡啼。鸡啼一刹姐起身，鸡啼二刹姐梳头。鸡啼三刹姐担水，鸡啼四刹担水归。细手担水冷不冷，脚踏寒霜寒不寒”。新娘则要哭着回应他们，诉说不舍之情。就这样，一唱一回直到天亮。天亮后，后生仔纷纷离去，新娘开始梳妆打扮。吃了午饭后新娘起身去婆家，到了婆家又要经过一番复杂的仪式如祭拜祖宗、闹洞房等，直到深夜才结束。

结婚酒后新娘正式搬到男方家居住，开始真正的家庭生活。X乡平地瑶的家庭模式以主干家庭和核心家庭为主，也有部分联合家庭。如果家里有几个儿子，当儿子长大后便要分家，分家时要请舅舅来主持，这也再次体现出舅舅的权威地位。当儿子们都逐渐成家并建立起核心家庭后，父母便独自生活或与其中的某个儿子一起生活。如果只有一个儿子，老人一般不与儿子分家，形成主干家庭。部分主干家庭多由父母与已婚的一个儿子及单身儿子组成，由于当地的单身汉较多，所以这样的主干家庭也相应较多。如果这个单身汉一直未婚，则父母均去世后，已婚的兄弟才会与他分家。近年来，外出务工成为当地人最主要的生计方式，年轻人外出务工后，许多家庭实际上演变为隔代家庭，即祖辈与孙辈共同生活的家庭模式。过去人们按照性别进行分工，男性主要从事农业生产，女性主要从事家务劳动，并照顾孩子的日常生活。如今随着生计方式的转变，当地家庭的劳动分工演变为年轻人外出赚钱，老人在家从事农业生产，并抚育儿童成长。

三、平地瑶的生育习俗

婚姻和家庭为生育提供了保障，生育为家庭和家族的延续奠定了基础。生育分为生和育，在生和育的过程中蕴含着丰富的习俗文化，这些习俗文化是生育文化中最具特色的文化形态，是对民族文化的反映。富川平地瑶的生育习俗具体分为求子习俗、孕产习俗和抚育习俗。

(一)求子习俗

对于平地瑶家庭来说，生育是头等大事。若妇女婚后许久不孕，人们便举行求子仪式。过去由于缺乏医学常识，平地瑶认为不孕是因为妇女触犯了神灵，于是便通过向神灵献祭的方式来求子。平地瑶信奉盘王，盘王即盘瓠，被视为瑶族的“创世之神”。在X乡与湖南的交界处有一座盘王庙，每年农历十月十六日人们都会在庙里举行隆重的“还愿仪式”。不孕的妇女便在这一天来到庙中祭拜，向盘王求子。此外，X乡的平地瑶也向莫仙娘求子。莫仙娘被视为掌管生育的神灵，当地许多村子都有娘娘庙。还有一些不孕的妇女选择去看“仙婆”(俗称“看黑路”)。“仙婆”即灵媒，被视为人神之间的媒介。当地人相信，仙婆能够通过特殊的方式与神灵进行沟通，寻找到妇女不孕的原因，并告诉其解决办法，例如，让其到河边放生一条鱼，或到某个庙中祭拜等。许多被访者表示，这样做有时真的能起作用，一些妇女因此而怀孕。如今随着医学的发展和普及，当地许多不孕的妇女也通过现代医学技术如“试管婴儿”来获得生育力。但是，人们往往并非采取一种方式求子，而是多种方式同时进行。求子习俗反映了平地瑶“万物有灵”的信仰方式和功利主义的信仰目的。此外，也有一些妇女通过“抱养”的方式来求子。当地人认为，抱养的孩子能够为家庭带来好运，他们能使不孕的母亲怀孕生子，在当地也确实有过这样的案例，许多人对此深信不疑。

(二)孕产习俗

孕产包括怀孕、分娩和坐月子。怀孕对于妇女而言是个特殊时期，平地瑶妇女在怀孕期间要遵守许多禁忌。有学者指出，“禁忌是一种神圣化了的民族法，它被赋予了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具有不可违抗性”[7]16。平地瑶的孕期禁忌分为饮食禁忌和行为禁忌。在饮食上，孕妇不能吃酸菜和辣椒，认为这样会使胎儿身体过敏；不能吃狗肉*虽然平地瑶将盘王视为“创世之神”，但是广西富川的平地瑶却有食狗肉的习俗。，因为狗肉太热，孕妇吃了会使胎儿身上长红疹。在行为上，孕妇不能摘树上的果子，尤其是桃树(因为桃核是辟邪之物)，否则这棵树来年不结果；孕妇不能杀鸡或鱼，也不能在卧室中剪指甲，否则会造成胎儿畸形；家人不可随意搬动孕妇卧室中的家具尤其是床，也不能在卧室中钉钉子，否则会引起孕妇腹痛，甚至流产；不能随意拆建家中的房屋、灶台和墙壁，要看了古历才可动工，否则也会导致孕妇流产。这些禁忌虽然没有什么科学上的依据，但作为习惯法，它却规范了孕妇及家庭成员的日常生活，其目的是明确的，通过减少危险动作和行为来保证孕妇和胎儿的健康。

为了顺利地诞下婴儿，在分娩前的一个月，孕妇常用草药如 “石枪红”“黑皮藤”“鸡血藤”“竹龙”(均是音译)等煮水来泡脚或沐浴。由于临产前身体负担较重，脚常常会淤肿，用草药泡脚或沐浴不仅可以消肿，而且可以使孕妇的身体得到放松。过去平地瑶妇女普遍在家中分娩，一般由“接生婆”来接生。分娩时，男性不能陪在身边，一般是婆婆或其他女性长辈陪着产妇。当地妇女长期从事农业生产，直到分娩前还在劳作，身体活动量大，所以分娩过程一般比较顺畅。分娩时接生婆要先通过按摩的方式将胎位顺正，以免难产。产妇采取跪姿或蹲姿，通常是在床边，双手扶床以便增加力气。待婴儿出来后，接生婆用手托住婴儿的身体，将其抱出来，再用热水烫过的剪刀将脐带剪断，并用细线扎好。接着，接生婆再帮助产妇排出胎盘。胎盘对于当地人来说是不洁之物，因此要特殊处理。人们一般将胎盘埋在树林里或山坡上，并且埋得越深越好。平地瑶认为胎盘埋得深，小孩才不会吐奶。如今当地妇女普遍在医院分娩，这些习俗也因此丧失。

产妇生下婴儿之后，按照传统要“坐月子”。在当地，无论是否办了结婚酒，产妇都要在婆家坐月子，不能在娘家坐月子，否则对娘家人不好。例如，当地一位嫁到广东的妇女在怀孕期间一直都住在娘家，因为分娩前赶不回婆家而在X乡卫生院分娩。出院后她不敢回娘家住，而是在乡里租了一间房子，她的母亲每天去照顾她。她在那里坐完月子才回娘家。她说：“我不敢在我妈家坐月子，万一我哥哥和我大伯家以后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怪罪到我的头上”。此外，在坐月子期间，产妇也不能进别人家的门，更不能进庙。平地瑶认为产妇的身体是不洁的，会给别人带来晦气。当地产妇坐月子时的饮食比较清淡，以鸡汤泡饭和鸡蛋汤泡饭为主，汤里只放盐和姜。坐月子期间，产妇也要遵守一些饮食禁忌，例如，不能吃凉性水果(如葡萄、西瓜、橘子等)和青菜，否则会使婴儿拉肚子；不能吃生食和冷食，尤其是肉类，否则会引起腰痛。因此，用来熬汤的鸡必须是家养的活鸡，不能用冰冻过的鸡；不能吃豆腐和糯米，认为前者会导致白带增多，后者会导致身体浮肿。此外，产妇还要坚持每天用草药水擦拭身体，除了上文提到的那些草药之外，此时还用艾叶、姜叶、鸡毛、稻草等煮水来擦拭，有助于排出体内的恶露。坐月子是产妇恢复身体的过程，也是哺育婴儿的过程。为了给产妇催奶，婆婆常给产妇煮木瓜排骨汤、牛鼻子黄豆汤，有时也用“发奶草”(一种当地草药)给产妇煮鸡蛋。这些习俗在平地瑶中代代相传，至今仍发挥重要作用。

(三)抚育习俗

婴儿的诞生给家庭带来了希望，也为社会增添了新的成员。农村是一个熟人社会，为了将婴儿介绍给亲朋好友，家人会为其举办一个仪式，俗称“三朝酒”。三朝酒不同于满月酒，并非在婴儿满月时举办，而是由算命先生根据婴儿的生辰八字算出日子。办三朝酒时，主家邀请亲朋好友及娘家人到家里吃饭，客人们则要带上鸡蛋、大米、猪肉、衣服、背带等礼物来探望婴儿和产妇。此外，三朝酒当天还要为婴儿命名。男孩一般要按照辈分取名，因为男孩要上族谱，女孩则可以不按辈分取名。起名者一般是孩子的祖辈、父母或舅舅。当地人认为，孩子是神灵赐予的，算命先生在为婴儿算八字(俗称“开书”)时会告诉家人孩子是哪位神灵“送”的，这与孩子的生辰八字有关，该神灵则被视为孩子的守护神。在办三朝这天，孩子的爷爷或奶奶要拿着祭品到该神灵所在的庙中祭拜，以示感谢，并祈求神灵保佑孩子健康成长。如果孩子的命理不好，算命先生则要求孩子的家人到庙里给孩子安一个小名，将孩子的名字写在一张红纸上，拿到神像前祭拜，将孩子托付给神灵，之后将红纸烧掉，人们认为这样孩子就能得到神灵的庇佑。

平地瑶为了保护婴儿健康成长，在抚育的过程中也要遵守许多习俗和禁忌。例如，为婴儿剃胎发的人应该是一位命好的女人，她必须生了孩子，最好儿女双全，这样会将好运传递给婴儿，同时在剃发时要选择一个吉日，这样会给婴儿带来福气。婴儿的胎发要用一块红布包好，丢进河水中，使其顺着河水流走，象征着孩子的人生像河水一样源远流长，寓意孩子会长命百岁。此外，平地瑶认为，农历二月、五月、八月不能给婴儿剃头发，否则婴儿的头上会长疮；如果在这三个月中孩子从床上掉了下来被视为不吉利，这时大人不能说话，直接把孩子抱起来放在床上，也不能告诉其他人。夜晚抱小孩出门时，一定要把孩子竖起来抱，不能横着抱，因为平地瑶认为横着是抱死人的姿势。此外，夜晚回家或出了远门回家时，在路上要不停地呼唤孩子的名字，告诉他(她)要回家。这与当地人的鬼神观念有关。平地瑶认为，在盘王等神灵以及祖先之外还存在着一种邪恶力量即“鬼”。鬼是那些得不到供奉的灵魂，他们会干扰活着的人。婴幼儿由于阳气弱，容易受到鬼的惊吓和干扰，因此去了陌生的地方或在夜晚时要不停地呼唤孩子的名字，以免孩子的魂魄被鬼带走。

此外，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平地瑶也常常给孩子戴上辟邪之物如狗牙、铜钱、桃核、香包(里面包着“神符”)等来保护孩子免受鬼的干扰。狗牙之所以可以辟邪是因为瑶族的始祖盘王原是一只灵犬，所以狗在当地人的心中具有神圣性。此外，铜钱、桃核、“神符”也具有辟邪的功效。当孩子渐渐长大、身体逐渐强壮时，辟邪之物便可以取下。这一习俗表达了平地瑶对孩子健康成长的期待和盼望。如果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遇到一些阻碍如久病不愈或者莫名哭闹时，人们就会怀疑是鬼碰了孩子，于是便举行驱鬼仪式。平地瑶的驱鬼仪式有很多，这里只简单介绍三种。其一是请算命先生给孩子“收惊”。他按着孩子的额头念诵咒语，然后顺时针摸三下，逆时针摸三下；其二是从孩子的床下驱鬼。孩子的家人将一把稻草点燃，然后拿到孩子睡的床下挥舞，嘴里念着驱赶的话，一直赶到大门口。在大门口供奉一些祭品，点燃香和纸，并拿着稻草朝门外挥舞几下，将鬼驱赶出去；其三是架桥驱鬼。一般是孩子的父亲或爷爷在特定的时间如凌晨来到门楼前或小河边，用竹子架起一座桥，摆上祭品，燃烧香和纸，将鬼向外驱赶，然后绕一大圈后回到家，其目的是不让鬼跟着回去。驱鬼仪式在平地瑶中非常普遍，许多家庭都有过类似的经验。

禁忌和驱鬼仪式都是当地人信仰体系的一部分，蕴含着平地瑶的宇宙观。当地人将世界分为世俗世界和鬼神世界，两者并不是不可通约的，而是通过仙婆、仙公等灵媒进行沟通。同时人们认为，鬼神对世俗世界中的人能够产生影响，具体表现为神灵和祖先对人具有庇佑作用，而鬼却会干扰人的正常生活，于是人们对神灵和祖先保持敬畏之心，在神诞日举行隆重的酬神仪式，用牛等牲畜向神灵献祭，每逢清明、中元以及初一、十五在祖先牌位前祭拜等；对鬼则怀有恐惧之心，并想出各种办法进行防御和驱赶。民间信仰在平地瑶的日常生活中发挥重要作用，而这也在其生育习俗中得以体现：不孕时，人们向神灵求子，将神灵视为掌管生育的力量；产前和产后，通过禁忌来约束行为，通过仪式将干扰生育的力量向外驱赶，以保证生育的安全和人的平安，这都体现出平地瑶对生育的重视。

四、平地瑶生育文化中的其他因素

生育文化涉及生育的方方面面，除了婚姻制度、家庭模式、生育习俗外，生育文化中还包含着许多其他因素，例如生育意愿、生育控制、生育健康等，它们共同构成了生育文化的整体。研究平地瑶的生育文化，也应当对这些因素给予关注。

生育意愿是指人们对是否生育、生育的时间、间隔、子女数量及性别等的意愿和愿望。X乡平地瑶的生育意愿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对于是否生育，当地人持肯定态度。由于盛行“祖先崇拜”，“香火”观念在人们的心中占据重要位置，认为生育是延续后代的根本；同时鬼神观念也使平地瑶相信生育能使人死后得到祭祀而避免成为孤魂野鬼，因此当地人十分重视生育。其次，对于生育时间，过去当地人普遍结婚较早，生育的时间也相应较早，女性一般在18、19岁时生育第一胎，早生育是女性具有生育力的表现，也是女性赢得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的重要途径。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女性的意愿生育时间和实际生育时间相比过去都有所推迟，妇女生育第一胎的平均年龄在22岁左右。再次，对于生育数量，过去人们崇尚“多子多福”，但因为缺乏有效的避孕措施，人们实际的生育数量往往超过意愿生育数量，生育4、5个小孩非常普遍，甚至生育7、8个，乃至10多个小孩。如今随着“计划生育”的推广和生育观念的转变，当地人的意愿生育数量和实际生育数量都有所减少，意愿生育数量一般是2个，而实际生育数量也以2个居多。相比生育数量，人们更加重视生育质量，对儿童的养育和教育投入更多。再其次，对于生育间隔，过去当地妇女的生育间隔相对较短，一般是1～2年，这与缺乏有效的避孕措施密切相关。生育间隔短不仅损害了妇女的身体健康，也增加了家庭的养育负担。如今随着现代避孕措施的普及，当地人对于生育间隔也更具有自主性。许多被访者表示其理想的生育间隔为3～4年，这不仅有利于妇女身体的恢复、提高每个孩子的养育质量，也有利于孩子之间的彼此陪伴。最后，对于生育性别，过去由于入赘婚比较普遍，因此X乡平地瑶对男孩的偏好相对较弱。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教育水平的提升，女性在家庭养老、生产生活等方面都发挥重要作用，因此人们对生育性别的偏好更加弱化。目前平地瑶认为儿女双全是最佳的生育组合，但是两男或两女的组合也能够接受，“女儿也是传后人”的思想在当地越来越深入人心。

生育意愿反映了人们的生育态度和生育观念，它直接影响人们的生育行为，同时人们也通过具体的生育行为来满足生育意愿，例如通过节育的方式来实现意愿生育时间、生育数量、生育间隔等。节育是指通过避孕方法来实现对生育的人为控制。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节育方式，例如，有些民族通过性禁忌、延长哺乳期、夫妻分床睡等方式控制生育，但相对于现代科学的避孕措施来说，这些节育方式的效果相对较弱。在X乡，过去一些平地瑶妇女使用中草药避孕或堕胎，但这些方法很难扩展开来，其效果也不尽人意。一是因为这些方法比较隐晦；二是因为这些方法存在危险性，对妇女的身体有一定的伤害，甚至会导致不孕。科学的避孕措施是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落实而在当地扩展开来的。“计划生育”的目的是控制人口数量，提高人口素质。一方面“计划生育”政策影响了人们的生育意愿，另一方面也通过大力推广科学的避孕措施满足人们的生育意愿，减轻妇女的生育负担。从上世纪60年代初到80年代末，富川的“计划生育”主要推行上环和结扎这两种避孕措施，当时的口号是“一胎上环，二胎结扎”。虽然刚开始因为技术水平欠佳，上环和结扎对妇女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如月经量增加、腹痛、腰痛、体力下降等，但却有效地控制了生育，避免妇女因生育过多而对身体和家庭造成压力。90年代之后，当地推行的避孕措施更加多样，除了上环和结扎，政府也不断向民众推广避孕药、避孕套等避孕方式，并在乡(镇)政府免费发放。此外，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避孕知识的增加，人们对生育的控制也更加自主和有效。

生育健康涉及妇女的权利、婴儿的安全、家庭和社会的兴衰。近年来，学者们对生育健康的关注越来越多，并且从身体、精神和社会等多个维度解释生育健康，认为生育健康包括生育以及调节生育的能力、分娩的安全与成功、和谐健康的性关系等[6]344。笔者认为，生育健康是生育文化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X乡平地瑶的生育健康意识和措施随着社会的发展也在发生变化。首先，对于生育和调节生育的能力，过去平地瑶普遍认为生育是妇女的事情，将不孕归结为妇女的问题，并且通过求子仪式来获得生育力，但这包含许多迷信成分。如今随着医学的发展和人们文化水平的提升，当地人开始理性地看待生育问题，知道生育由男女共同决定。对于不孕的夫妻来说，他们也开始通过科学的方法如“试管技术”来获得生育和调节生育的能力。其次，对于分娩的安全与成功，过去当地妇女普遍在家中分娩，接生婆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医学训练，接生条件也非常简陋，许多孩子因生产时感染病毒而丧失生命，导致当地婴儿的死亡率较高。上世纪70年代末，随着“医疗技术下乡”，政府为各行政村配备了接受过专业医学训练的“赤脚医生”和接生员，并推广新式接生法，这不仅大大提高了婴儿的存活率，也提高了妇女和婴幼儿的健康水平。90年代以后，当地越来越多的妇女选择到医院分娩，这进一步保障了分娩的安全与成功。此外，当地妇女的孕检率也不断提升，目前达到了95%，有效地保证了孕妇和胎儿的健康。最后，对于和谐的性关系，一方面当地妇女的家庭地位和社会参与度不断提高，另一方面随着婚前体检的普及和避孕措施的增加，当地人的性关系也变得更加安全和健康。

五、结语

广西富川平地瑶的生育文化是其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在长期的社会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平地瑶生育文化中的各个部分相辅相成，其中婚姻和家庭是基础，生育习俗体现生育观念和生育态度，生育意愿影响生育行为，生育控制和生育健康作为一种生育行为又反过来满足生育意愿。文化包罗万象，它对生育的影响体现在方方面面。对于富川平地瑶而言，文化对生育的影响可以归结为三个方面。首先是婚俗对生育的影响。平地瑶普遍结婚较早，因此妇女的生育时间也相应较早；入赘婚在当地比较盛行，因此人们对生育性别没有特殊的偏好，对上门女婿也没有歧视心理；“娘亲舅大”的传统使舅舅在婚姻和婚后生活中发挥重要作用，从而将娘家人和婆家人联系起来，扩大并巩固了亲属关系。其次是民间信仰对生育的影响。平地瑶信奉万物有灵，在其信仰体系中既有世俗世界又有鬼神世界，后者是一个超自然的世界，人们对其怀有神秘主义心态，因此产生了许多禁忌。这些禁忌是人们对神秘力量的惧怕，也是对不可知力量的解释。世俗世界和鬼神世界在当地人看来可以通过特殊的方式进行通约，同时人们用善和恶来划分神灵、祖先和鬼，并以祈求、祭拜和驱赶的方式来分别对待，其目的是将干扰日常生活的力量驱赶出去，满足人们的心理寄托，保证生育的成功。最后是民间中草药对生育的影响。民间中草药是平地瑶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积累下来的经验，在生育实践中，中草药有利于妇女的身体健康，体现了平地瑶的智慧。

人类社会不断发展，文化不断变迁，生育文化也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文化的变迁而发生变化。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平地瑶生育文化中的一些内容延续至今，例如婚姻的缔结方式，求子仪式，孕期、产后和抚育禁忌，三朝酒的流程，辟邪习俗，驱鬼仪式等；一些内容已经丧失，例如接生习俗、埋胎盘的习俗等；也有一些内容出现了新的变化，例如入赘婚的逐渐减少，通婚圈的不断扩大，家庭模式的改变，分娩地点和分娩方式的变化，避孕措施的增多，生育意愿的改变，生育健康意识的增强等。这些变化与外部力量的干预和内部力量的驱使有关。外部力量包括国家生育政策的影响、医学技术的发展、民族间的频繁交往等。“计划生育”作为国家的基本生育政策，在过去的三四十年中对平地瑶的生育文化产生了根本影响，不仅改变了当地人的生育意愿，使人们逐渐从早生到晚生、从多生到少生优生改变，也通过普及避孕措施减轻了妇女的生育负担，推动了妇女的健康发展；医学技术的发展和普及一方面使许多不孕的夫妻获得了生育力，另一方面保证了分娩的成功、胎儿和产妇的健康；民族间的频繁交往扩大了平地瑶的通婚圈，也使平地瑶吸收了其他民族生育文化中的优秀成分。内部力量包括当地经济的发展、外出务工的增多、教育水平的提高等。经济的发展改变了当地人的生活方式，使人们越来越重视生育和养育的质量；外出务工的增多使当地人更多地接触外部世界，开阔了视野，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人们的生育意愿和生育观念；教育水平的提高增强了人们的生育健康意识，也提高了人口素质。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文化的变迁，未来平地瑶的生育文化还将继续发生变化，需要我们持续关注和探究。

[1] 编写组.瑶族简史[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8:1.

[2] 编写组.富川瑶族自治县概况[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8:60-61.

[3] 夏建中.文化人类学理论学派[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20.

[4] 费孝通.乡土中国 生育制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5] 李银河.生育与村落文化[M].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出版社,2009:2.

[6] 杨筑慧.中国西南民族生育文化研究[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6：9.

[7] 古文凤.云南苗族传统生育文化论[J].贵州民族研究,1998(4).

[8] 杨宗贵.贵州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对生育的影响及其对策[J].贵州民族研究,1995(1).

[9] 赵鸿娟，陈梅.传统生育文化对生育率的影响[J].山西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1).

[10] 陈扬乐.瑶族与汉族生育文化比较研究[J].人口与经济,2003(3).

[11] 向春玲.汉族与少数民族生育意愿的文化解读[J].青海民族研究,2003(3).

[12] 赵玉燕.苗族生育观与生育行为的变迁[J].贵州民族研究,2002(1).

[13] 杨筑慧.当代侗族择偶习俗的变迁[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1).

[14] 洲塔，王云.从婚俗文化看社会转型过程中藏族生育文化的变迁[J].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2).

[15] 李美.瑶族妇女生育文化研究[J].社科与经济信息,2002(4).

[16] 杨卫玲.湘南瑶族村落妇女生育健康中的公共卫生服务[J].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6).

[17] 王钰文.社会转型中的瑶族生育意愿研究[J].广西民族研究,2016(1).

[18] 李秋洪.广西汉壮瑶族农民生育态度的比较研究[J].民族研究,19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