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弘
2013年9月和10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先后提出了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简称“一带一路”)的倡议。该倡议意味着中国对外开放新阶段的开启——经过30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正在实现从“引进来”到“引进来”与“走出去”并重的重大转变,出现了市场、资源能源、投资对外深度融合的新局面。
“一带一路”蕴含着以经济合作为基础和主轴的发展内涵:通过深挖中国与沿线国家的合作潜力,构建亚欧大陆板块的经济合作框架;通过基础设施和产能转移,化解中国自身产能过剩和产业升级的困境;通过资金融通、政策融通,突破地域和地缘政治的困境,跳出地缘政治上的海权论和陆权论的束缚。同时,“一带一路”倡议顺应了时代要求和各国加快发展的愿望,提供了一个包容性巨大的发展平台,把快速发展的中国经济同沿线国家的利益结合起来,通过优势互补来创造发展机遇,并通过提供资金融通、政策融通、人心融通来实现合作共赢。这使沿线国家不仅能搭乘中国经济发展的快车,还有利于它们加快基础设施建设,降低资金成本,带动当地的就业,实现互利双赢。该倡议旨在为中国的经济升级与和平发展拓展新的市场空间,而不是与美国在区域和全球层面进行“新冷战”。
因此,该倡议自提出之日,就得到国际社会的高度关注和有关国家的积极响应。从2013年提出战略构想,到2014年设立“丝路基金”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签约,“一带一路”建设稳扎稳打,进入务实合作阶段。在落实“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中国始终尊重沿线国家的地缘政治选择,尊重既有的国际规则和秩序,不谋求主动权和势力范围,更不是打造一个挑战美国政治、经济、货币金融霸权的“马歇尔计划”或新的全球规制的制定过程。事实也证明,通过中国与沿线国家近4年的沟通与交流,各方不断消除误解与猜疑,凝聚信心与共识,希望与中国在“一带一路”框架下深化合作的国家越来越多,赢得包括乌克兰在内的全球100多个国家的支持和积极回应。
早在2013年12月,乌克兰时任总统亚努科维奇就积极回应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成为第一个宣布支持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欧洲国家。2017年4月,中乌“一带一路”文化交流周在基辅举行,波罗申科总统通过媒体表示,希望深化与中国的全面合作,认为该倡议蕴含着巨大发展潜力,乌方愿积极参与。[1]谭武军:《做中乌“一带一路”建设的坚守者》,人民网,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17-05/06/nw.D110000renmrb_20170506_1-03.htm。同年6月15日,乌克兰主管对华事务的副总理根纳季·祖布科表示,乌克兰应该成为“一带一路”上的“坚固环节”,并正为此而努力。[2]《乌克兰副总理:乌应成为“一带一路”的“坚固环节”》,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2017-06/16/c_1121155295.htm。
2013年9月,习近平主席在哈萨克斯坦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不久,时任乌克兰总统亚努科维奇就来到北京,积极支持中国的这一倡议。这为两国政治关系和经贸合作发展注入了强大的动力,也为中乌关系的发展创造了难得的历史机遇。两国政府就此达成了一系列的贷款和合作协议,两国领导人签署了20份合作文件,价值约100亿美元,其中一半是商品贷款(即乌克兰可立即获得资金,然后在未来几年内用粮食偿还),一半是对基础设施项目的专项投资,其中最大项目为克里米亚发电站和基辅收费环城公路。尽管在2014年2月,乌克兰国内爆发了政治危机和军事冲突,亚努科维奇总统因国内政治原因出走俄罗斯,但是乌克兰通过一系列文件——《中乌战略伙伴关系发展规划(2014-2018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乌克兰友好合作条约》《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乌克兰关于进一步深化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成功地打开了中国市场,为下届乌克兰政府留下了一笔巨大的政治财富。
尽管乌克兰遭遇了国内政治危机和顿巴斯冲突,中乌商品贸易仍保持了良好的态势。除危机爆发的2014年,双边商品贸易额曾出现大幅下滑外,在2015年和2016年,两国贸易数据都明显优于宏观经济数据。据乌克兰海关统计资料显示:2014年中乌双边贸易额为80.8亿美元,减少23.9%,其中乌方逆差27.3亿美元,下降47.1%,中国为乌第四大出口市场和第二大进口来源地; 2015年中乌双边贸易额为61.7亿美元,下降23.7%,其中乌方逆差13.7亿美元,下降49.9%,中国是乌第三大出口市场和第三大进口来源地;2016年中乌双边进出口额为64.9亿美元,增长5.2%,其中乌方逆差28.6亿美元,中国是乌第七大出口市场和第二大进口来源地。[1]数据引自:商务部网站,http://countryreport.mofcom.gov.cn/default.asp。
得益于2013年中乌政府签署的农业合作协议,乌克兰农产品对华出口明显增长,成为两国经贸合作的一个重要亮点。从2015年开始,中国加大了对乌克兰农产品的进口力度,当年中国成为乌克兰农产品和食品的最大进口国。2015年,中国自乌克兰进口玉米385万吨、葵花籽油58.5万吨。2016年1—6月份,中国进口玉米290万吨,比上年同期增长9.64%。其中从乌克兰进口264.5万吨,同比增长14.05%。乌克兰超过美国,成为中国最大的玉米进口来源国。
中国还加大对乌畜产品的开放力度。自2015年10月起,18家乌克兰企业开始对华出口牛奶产品,现已增至27家。目前,扩大输华牛奶企业名单的工作仍在继续。2017年5月22日,中国质检总局梅克保副局长应邀访问乌克兰,双方签署了《乌克兰输华冷冻牛肉的检验检疫和兽医卫生要求议定书》,正式开启了乌克兰牛肉的输华大门。目前,乌克兰对华动物产品的出口额增幅较大,2016年增幅为29.7%。
中国向乌克兰开放农产品市场,不仅是为了实现本国的农产品进口多元化,更多还是在帮助乌克服经济危机,因此在农产品进口上给予其一定优惠,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乌克兰的贸易救助行动。众所周知,乌克兰在2014年经历了严重的政治、经济危机,在顿巴斯地区爆发严重的武装冲突,约200万居民流离失所。中国的援助行动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乌克兰的社会民生危机。
乌克兰危机后,一些位于克里米亚的基础设施项目受到影响。但是,中乌双方在高新技术领域和能源领域的合作仍得以延续。“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为中国与乌克兰的产业对接提供了机会——中国企业不仅在技术上具备对接的基础,而且在资金上也初具合作的实力,在国家政策的支持下,中国企业加快进入通往欧洲大陆的沿线国家。尽管乌克兰正处于国家转型的困难时期,东部顿巴斯地区仍战火不断,但这并未影响中国企业的投资热情。据乌克兰媒体报道,目前中国企业在乌克兰的投资规模已超过70亿美元,主要投资领域涉及能源、农业和基础设施等。[1]Китай уже инвестировал в Украину более $7 млрд,https://www.ukrinform.ru/rubric-economix/2217579-kitaj-uze-investiroval-v-ukrainu-bolee--mlrd.html.
目前,双方企业达成的投资和基础设施协议已超过60亿美元。尽管乌克兰面临困难的经济和金融环境,但在两国企业和政府的支持下,一些危机之前达成的项目得以延续。2016年8月,鉴于乌克兰国内特殊的政治经济环境,中国国家发展银行同意将给乌克兰石油天然气公司的36.5亿美元贷款的使用期限延至2017年12月25日。[2]《中国延长乌克兰石油天然气公司能源领域项目贷款有效期限至2018年》,商务部网站,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e/201609/20160901385303.shtml。
2016年5月,中粮集团全资子公司“中粮农业”在乌克兰投资7,500万美元建设的DSSC码头正式投产,这是中国在乌克兰物流开发方面的最大投资,为周边国家粮食物流体系打造出重要的支点。2017年4月20日,中国港湾工程有限责任公司(CHEC)成功中标乌克兰奥德萨尤日内港(Yuzhny port)进港航道疏浚项目的I期工程,中标价格为10.65亿格里夫纳(约合2.75亿人民币)。[1]《公司拿下中国企业在乌克兰首个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中国港湾工程有限公司网站,http://www.chec.bj.cn/tabid/732/InfoID/8113/Default.aspx。这是中国企业第一次在乌克兰中标大型基础设施项目,为双方系列合作积累了经验。同年5月,乌政府给予中铁国际集团有限公司(CRIG)一系列基础建设项目,包括基辅4号地铁线、一座桥梁建设项目。据乌克兰媒体报道,基辅地铁4号线项目造价约13亿美元,中国企业将筹备85%的建设资金,基辅市政府承担剩下的15%资金,并提供政府担保。[2]《中铁获得乌克兰地铁、桥梁及高铁项目》,中国铁道网,http://www.chnrailway.com/html/20170519/1657396.shtml。
中国的航空工业起步于新中国建立,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的国防军事工业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在军用航空发动机制造领域,通过引进、仿制和自研等多种方式取得了一定的进步。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在发动机领域解决了“从无到有”的问题,目前正在向可靠性和经济性的方向努力。中乌在军工领域有着长期的合作经历,并且帮助中国企业实现了重要领域的突破。2015年,双方在航空发动机领域取得了实质性的突破,在重庆两江新区建设国家级航空动力产业基地。基地规划占地5平方公里,计划投资2.5亿美元,已于 2015 年底正式开工建设,预计在2017年将生产出第一台发动机。[3]《中国企业投资2.5亿美元提升马达西奇公司产品能力》,中国科技网,http://www.stdaily.com/cxzg80/kebaojicui/2017-05/19/content_545234.shtml。在中国重庆建立起合资军工企业,这对于两国政治关系和经贸合作都具有重大的意义。“天骄航空”与重庆市共同注册成立的“重庆天骄航空动力有限公司”,将专注于军用航空发动机的研制和生产,可以为中国军事工业提供重型直升机发动机和中型涡扇发动机。国防工业是工业制造中的核心领域,此举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和战略意义,标志着两国政治互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尽管乌克兰是较早响应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国家之一,但2014年爆发的“迈丹革命”波及两国在“一带一路”倡议下的经贸合作。其持续3年多的顿巴斯地区武装冲突,陷入僵局的明斯克协议,俄罗斯与美欧之间的制裁与反制裁斗争,乌俄之间的交通封锁、贸易封锁和民族矛盾等诸多负面因素,使得“一带一路”建设一度处于搁浅的状态。因此,无法回避“一带一路”建设在乌克兰面临的较大风险。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在推动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同时,必须重视对象国内部的政治风险研究,包括政治局势、民族主义、宗教问题、极端势力和社会问题等。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存在着很多政治不稳定的国家,国际经贸合作常被国内政治斗争所绑架,已经成为一些沿线发展中国家的政治常态。
乌克兰总统、议会和政府重新选举之后,东部的政治和解并没有实现,总统波罗申科与议会中的民族主义政党在扩大地方自治、进行地方权力改革方面分歧较大。2014年8月,政府军与东部武装组织之间的零星交火升级扩大为在顿涅斯克机场的阵地争夺战,双方展开激烈战斗。9月,乌克兰问题三方联络小组与乌克兰东部民间武装签署了包含12点内容的《明斯克议定书》,暂时缓解了地区冲突,但执行情况并不理想。11月,靠近克里米亚半岛的马里乌波尔附近海岸发生大爆炸,使冲突进一步升级,顿巴斯地区再次处于失控的边缘。2015年2月11日,总统波罗申科在政府扩大会议上表示,若顿巴斯地区冲突进一步升级,政府将宣布全国进入战时状态。
经济上,亚采纽克政府进行了持续、艰苦的财政紧缩政策,取消了前政府对公共福利、垄断国企和能源价格的各项补贴,按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欧盟的要求进行严酷的政治改革,肃清寡头集团和旧官僚阶层对乌克兰政府的把控。这些举措遭到一些寡头的强烈抵制。2015年3月,大寡头科洛莫伊斯基为了抗议政府取消自己参股企业的预算补助,率领私人武装公然包围政府大楼,严重损害了政府的权威和安全。
此外,议会内部也不平静。2015年8月,执政联盟推动议会一读通过了扩大地方自治权的宪法修正案,此举导致民族主义政治派——激进党、自由党及其极端民族主义政党“右区”党的支持者集会抗议、封锁道路,示威活动造成国民近卫军人和军警数人伤亡。9月,议会中的执政联盟发生分裂,激进党宣布退出执政联盟。2016年2月,原来的祖国党和自助党发起对内阁的不信任案失败,也宣布退出,执政联盟解散。直到4月,执政的波罗申科联盟和人民阵线党才争取到了足够的过半席位,议会批准亚采纽克政府辞职,同时任命议长格罗伊斯曼为新政府总理。
持续的武装冲突和紧张的政治局势严重影响了中乌在“一带一路”建设中的合作。由于政治危机和地区冲突,双方签署的能源、新能源、农业和航空工业等领域的合作项目在2014年暂停,特别是在克里米亚半岛发生剧变以后,中方停止了在克里米亚半岛的港口设施、农业合作和工业园项目。双方政府间工作委员会会议直到2015年10月才得以恢复,会晤层级也由危机之前的副总理级下调至部长级。
俄罗斯收回克里米亚半岛之后,俄乌两国实际上处于“准战争”状态。在克里米亚入俄之后,俄取消了亚努科维奇时代签署的对乌克兰的优惠能源价格,由原来的150美元/桶直接提高到与欧盟价格一致的350美元/桶,后在欧盟斡旋下,俄才给打了些折扣。2014年6月乌总统选举后,新任总统波罗申科迅速签署了与欧盟的联系国地位协定。为了抗议乌新政府的西化外交政策,俄罗斯宣布取消了对乌克兰出口食品和冶金产品的优惠关税,增加了口岸对乌克兰食品的检疫标准,导致两国口岸出现长达几公里的运输车排队现象。乌俄在顿巴斯冲突的立场相去甚远:俄罗斯要求乌政府给予顿巴斯地区特殊的自治权,乌克兰实行联邦制的宪法改革;乌政府则强调,政治改革和修宪的前提条件就是俄罗斯归还两国边界的控制权。俄罗斯对于顿巴斯地区分离武装的政治支持和“人道主义”援助,给乌克兰政府军造成巨大的军事压力。同时,俄罗斯在靠近乌边界地区部署了大量的军队,频繁地举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
从短期看,乌克兰的地缘安全形势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2014年乌克兰危机以来,东部顿巴斯地区武装冲突不断,克里米亚形势持续紧张,明斯克协议处于僵持状态,乌克兰政府扩大地方自治的宪法改革实际上已经搁浅。上述问题在短期内严重恶化了乌克兰东部的地缘政治环境,给投资者和其他国家造成较大的安全压力,并影响到乌克兰对外经济合作和项目实施。乌俄在交通、贸易上的制裁与反制裁斗争也是风险较大的方面之一。俄乌激烈的贸易战导致来自乌克兰方向的大陆桥运输被迫中断,使乌克兰与中亚国家的铁路运输不能成行。
国内政治危机导致政策不稳定,势必会对经济合作带来一定干扰。总统亚努科维奇在2014年2月出走俄罗斯之后,他领导的政党——地区党很快瓦解,总理阿扎罗夫、副总理阿尔布扎夫等人纷纷步其后尘。政府改组、总统和议会重选,使得政府正常运转出现长时间断档,中乌两国政府间的沟通工作不得不中断。乌克兰财政紧缩冲击双边合作履行,太阳能项目补贴政策、克里米亚农业合作项目纷纷搁浅。直到2016年乌克兰局势开始趋稳,完成了内阁改组,乌克兰政治经济局势逐渐稳定后,中乌政府间的交流才得以恢复,达成了一系列的经济合作协议和项目。中国企业重返乌克兰基础设施市场,重新表现出浓厚的投资兴趣。2017年,波罗申科总统积极回应“一带一路”建议,中国继续扩大对乌克兰农产品的市场准入。乌克兰副总理库比夫拉出席在北京举行的“一带一路”峰会,双方合作焦点再次回归经济合作。
中乌经济合作需要稳定的政策支持,政府剧烈变动势必影响双方合作,这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由于政局变化,乌政府工作重心转移,对中乌合作的政策支持力度明显减弱,合作方式由原有机制性合作转为具体个案合作,缺乏连续性和长期性;二是由于中乌双方在政策衔接方面存在着大量的问题,对政治制度、意识形态、地缘政治等方面仍然心存顾虑,两国舆情在“一带一路”建设上出现了观望、质疑,甚至反对的声音;三是由于乌克兰政权更迭,导致其国内关系扭曲,东部地区对基辅中央政府抱有较大敌意,西部的极端民族主义思想也有所泛滥。这些政党在议会中发挥“守门员”的作用——明显迟滞了执政党的政治改革进程和实现社会和解的计划。而另一方面,2014年的议会选举之后,政府两度改组,执政联盟在议会的席位一直处于微弱多数地位,始终未能形成超过半数的政党体系,议会中的政治碎片化限制了政府的执政效能。
2014年开始的乌克兰危机不仅是一次政治危机、安全危机和地缘政治危机,还是一场严重的经济危机,它使乌传统的原材料工业、航空航天产业,以及后起的互联网、信息技术和金融服务业都遭受了一场浩劫。
首先,能源价格攀升带来的高通胀压力。乌克兰危机后,面对俄天然气突然涨价的行为,乌新政府无能为力。能源价格暴涨导致乌克兰民众生活苦不堪言。2015年初,乌克兰消费价格上涨28.5%,其中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食品上涨29.9%,水、电、天然气平均上涨34.6%,公共交通上涨42.7%,药品上涨近50%。2015年,欧洲人生活支出的1/4用于支付住房和公共服务,占欧洲GDP的13.4%;而乌克兰一般家庭的上述支出几乎占其生活支出的一半。[1]《乌克兰与欧洲其他国家公共费用价格比较》,商务部网站,http://www.mofc om.gov.cn/article/i/jyjl/e/201612/20161202099001.shtml。据乌克兰国家统计局的数据,2016年1—10月,乌公共事业服务(住房、水、电、气和其他燃料)价格比2015年同期提高32.4%。其中,热水和取暖涨幅最高,达75.3%。[1]《乌克兰公共服务价格比去年提高32.4%》,和讯网,http://news.hexun.com/2016-12-01/187158747.html。
其次,宏观经济严重恶化,限制中乌双方合作。由于东部冲突持续,政府不断提高公共服务价格,致使乌整体经济状况严重倒退,通货膨胀情况严重,货币汇率下挫。乌克兰央行行长瓦列里娅·洪塔列娃指出,“2014年是乌克兰自二战以来经历的最痛苦的一年,乌克兰经济增长收缩了7.5%”。[2]《乌克兰经济增长遭重创 2014成二战以来“最痛苦”一年》,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5-01/01/c_127351043.htm/。直到2016年,乌经济才逐渐企稳,得益于国内需求复苏和较低的比较基数,实现经济增长2.3%,但通胀率仍高达13.9%。据乌克兰政府和央行预测,2017年消费价格增速将进一步放缓至8—8.1%。[3]《乌克兰2016年通胀为12.6%》,商务部网站,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e/201701/20170102498252.shtml。宏观经济连续3年的大幅萎缩,不仅严重伤及实体经济,也造成金融行业的大规模倒闭潮。汇率大幅贬值,通货膨胀居高不下,居民收入明显下降,在这种条件下,乌克兰参与区域经济一体化和“一带一路”合作面临巨大实际困难。
自2014年的政治危机以来,乌克兰经历了痛苦的财政和金融改革过程,在IMF和欧盟的帮助下,目前刚刚实现财政平衡。从金融的角度看,2017年和2018年乌仍然有许多需要完成的改革任务。按照IMF的测算,只有进行严格的退休金改革,才能实现财政预算的平衡;只有进行彻底的土地私有化改革,才能激活农业的潜能,吸引到足够的资金和技术投资到乌克兰的农业。但受制于政治选举和历史因素,以及乌克兰农业企业和民粹主义政党的限制,这些改革仍然存在着一定的不确定性。保持格里夫纳汇率稳定也是影响乌克兰经济的一个重要风险。目前,稳定格里夫纳汇率的外部环境较为宽松,但是不排除金融市场的“黑天鹅事件”。美联储连续加息和欧洲央行推出量化宽松的计划,对于乌克兰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一带一路”建设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能急于求成,要脚踏实地做好基础性的工作。在条件成熟的地方可稳步推进经贸合作,在条件较差的地区则需要积累共识,逐步推进,争取共赢。
乌克兰的短期压力主要来自东部冲突,因此也是其外交和安全的主要关切。波罗申科执政以来的外交也主要围绕东部局势展开,其中也包括对华关系。事实上,自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特别是在克里米亚“入俄”之后,中国保持了一贯的外交立场:一方面,公开声明支持乌克兰的主权与领土完整,反对以所谓的“地方公投”方式改变国家领土和主权完整;另一方面,中方也认为政治谈判是化解危机的重要方式,经济制裁很难奏效。
中国与俄罗斯互为邻国,两国在处理历史遗留的划界问题和经济问题时,一个重要经验就是不断培养政治和安全互信,避免单边主义和过激行为,通过持续的政治对话最终达成共识。中国能够与包括乌克兰在内的欧亚大陆国家分享更多的经济成长机遇和经验。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就是希望通过“政策通、设施通、贸易通、资金通、人心通”,使周边和相关国家分享中国改革开放的成果,打造习近平主席所倡导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 “一带一路”建设不是地缘政治争夺战,中国无意打破目前东欧的地缘政治平衡,也不会主动介入地缘政治危机的争夺。从这个角度看,中国与乌克兰关系的重点是经济发展和造福民生,不能让暂时的地缘政治危机干扰双方关系大局,不能让眼前的危机成为阻碍两国关系长期发展的障碍。通过发展促进稳定,通过发展化解危机。
自“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得益于双边政府间的政策对接,通过建立政府间的合作机制体系,中国在哈萨克斯坦、白俄罗斯、巴基斯坦、格鲁吉亚等国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包括战略对接(中国的“一带一路”与哈萨克斯坦的“光明之路”对接;中巴经济走廊)、工业园(中白产业园计划)、自贸协定(中国-格鲁吉亚自贸协定)。因此,如何从个案合作发展到机制对接,是中国与乌克兰提升“一带一路”合作需要思考的问题。
目前,双方政府高层领导人之间见面机会较少,未能构建起深度政治互信,政府间的合作机制层级和范围有待提高。考虑到乌地缘政治经济环境,在双边经贸领域寻找突破点更现实一些。例如,以中乌自贸协议为契机,加快中乌贸易与投资保护协定的签署,为更多的乌克兰产品进入中国市场创造机会,同时也为中国企业投资乌克兰创造条件。
此外,应坚持市场原则办事,改善营商环境。“一带一路”建设的实质是经济深度融合,成功的经济合作必须依靠市场,必须按照市场规律办事。目前,乌克兰国内官僚政治和腐败问题盛行,缺乏支持大规模合作的投资保护协定,整体投资环境堪虞。因此,乌克兰应积极改善自身的营商环境,从市场的角度考虑双边合作,创造更好的投资和贸易条件。按照“透明国际组织”公布的清廉指数,乌克兰的情况仍不容乐观,2017年其全球排名135位,仅比危机之前2013年的第144位略有上升。据世界银行公布的《全球营商环境报告》,乌克兰在世界营商便利度的排名略有进步,其2016年的指数排名世界第83名,[1]《世界银行公布的“2016年营商环境报告”中,乌克兰排名从去年的第87位上升至今年83位》,商务部网站,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e/201511/20151101152880.shtml。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仍有较大的完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