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彬彬,刘明录
(广西生态工程职业技术学院公共教学部,广西柳州545004)
从隐型文化视角看品特戏剧中的疾病文学
刘彬彬,刘明录
(广西生态工程职业技术学院公共教学部,广西柳州545004)
文化既有隐型的一面,也有显型的一面,隐型文化是指不可见的深层文化。本文通过研究发现,品特戏剧中出现的众多的疾病正是受到其当时所处的社会文化的影响孕育而生,是隐型文化的产物。
隐型文化;品特戏剧;疾病
跨文化交际学的创始人霍尔(E.Hall)曾指出:“文化存在于两个层次中:公开的文化和隐蔽的文化。前者是可见而且可以描述,后者是见不到甚至连受过专门训练的观察者都难以察知”。[1]莱文(Levine)曾把文化看作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冰川(an iceberg)。我们能看到的文化是海面上的冰川,而海面下的冰川就是所指的隐藏的文化。[2]克鲁克洪认为隐型文化是文化中最不一般、最少共有的特征,它们是构成文化内容多样性的基础,只有在文化的最为精深微妙的自我意识之处,才能关注到它。[3]文学之所以精妙是因为它是文化的提炼及升华,是丰富多彩的精神创造力与复杂的艺术构思的表现体。文学家的灵感则是来自于生活的感悟,对理性的思索,从而艺术的构思形成了一种具有创造性的文学思维模式。文学家如果需要揭示现实生活以及一种特定的社会现象所反映的本质意蕴,需要独特的视角,敏锐的嗅觉、高超的文学欣赏水平和丰富的人生阅历。隐型文化不能直接用图片,语言,文字表达出来。隐型文化只能领悟不能习得,它存在于一种精妙微细的自我中,不具备传播的普遍性。
“疾病(Illness)”是一种生病的状态,某种程度上是指道德上的邪恶、品行不端,情绪上的不快、烦恼、伤痛以及身体上的非健康状况等多种情况。[4]疾病叙述实际上就是与疾病相关的陈述。它既包括了病人对于自身疾病的描述也包涵了文学作品中与疾病相关的陈述,这种描述或陈述除了对疾病本身进行了描述,同时也对病人以及他的家庭成员,与病人相关的医疗服务以及人们对于病人的反应等方面进行了描述。[5]正如在上文中所提到过的,文化的体现有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毋庸置疑,从心理-社会医学模式来看,疾病不可能摆脱文化的影响。文化分为两个基本形式:显型文化与隐型文化,显型文化属于文学和事实所构成的文化,而隐型文化则表现为一种气质、一种精神、一种习惯,这就说文化因素对疾病的影响是多方面、多层次的。[6]隐型文化是一种能强烈影响和改变人们思想行动的一种力量,比如改变人的生活态度、行为习惯乃至群体氛围、社会风气等。在品特的戏剧里,疾病强化了品特的“不确定性”。在品特的戏剧里,疾病与暴力就如同连体婴儿时时紧紧联系在一起,畸形、荒诞,强化了品特疾病文学的另一种特征“胁迫性”,从另一种角度讽刺了社会现实。
品特出身在二战时期的一个犹太人家庭。幼年时期,他便体会到了外来移民的艰辛、战争的残酷以及在品特的剧作中,灾难常常伴随于少数族裔人群,这可追索于品特的少数族裔身份。这些人群体现为失聪、失明、失语,有些人群还受到迫害、肢体伤残,甚至死亡。疾病隐喻着少数族裔在当代社会的苦难生活,疾病作为一种表现存在,其实是一种社会文化的反应。在品特的剧作中,展现了不和谐的国家权力关系,弱者在剧中的残酷的战争中遭受无情的践踏,致病、乃至死亡,这些作品里隐藏着品特对战争的痛恨与谴责。在他的戏剧作品里,疾病体现为多种多样的形式、各种不同的症状、奇怪的患病的缘由,隐喻着其个人的价值观及当时的社会状况。充分展示了当时英国的宗教、政治、种族、及社会所存在的现象。
品特的戏剧从不同方面反映了品特的心理活动与创作风格。首先,品特心理活动在他的戏剧《家》体现得淋漓致尽。著名导演彼得·霍尔曾经提到过,他从品特的《家》作品里读到的感觉是冰冷的,无情的,随时伴随着的是一种仇恨而又倔强的目光,每一位人物似乎都深陷在默默地,不动声色的仇恨里,无法自拔,感觉不到一丝阳光和温暖。[7]比林顿是品特的传记作者,他认为品特《家》的创作风格是品特的童年时期的遭遇所遭受创伤的一种反射。同时皮科克也认为品特的《家》是他与异教徒维维安·默切特(Vivien Merchant)婚姻破裂的一种反射结果。这部作品反映了品特的家庭关系,当年品特的父母是十分强烈地反对他的这桩婚姻。从某种程度上,品特的作品是品特的生活经历和家庭背景的一种解读。
在品特戏剧中,语言是最具特色的,艾斯林曾提出“品特的戏剧是语言的戏剧,从语言及他们的韵律中,怀疑,戏剧张力、笑声及悲剧产生了。语言成为控制、讨好的武器,大片沉默的突然出现,言语的细微差别将人类剥至肌肤。”[8]也正是品特通过这种独特的语言特色彰显了他的戏剧特点。这一点在品特的许多作品中体现出来,在《月光》里,安迪(Andy)是一位事业非常成功的男人。但在现实生活中,两个儿子游手好闲,懒惰成性,父子感情异常冷漠、夫妻双方情感背叛。唯有女儿体贴、孝顺。也许女儿的出现并非真实存在,只代表夫妻双方两人理想的情感归属。主人公-安迪在临死之际与他妻子贝尔(Bel)一起,苦苦等待他的两个儿子来看望他的最后一面。
(电话铃响了,杰克拿起电话。)
杰克:这里是中国洗衣店。
沉默
贝尔:你爸爸病得很重。
杰克:这里是中国洗衣店。
贝尔:你爸爸病得很重。
杰克:我能我的同事来接你的电话吗?
弗雷德:这里是中国洗衣店。
停顿[9]
从这对话中,可以体会到两个儿子讨厌父亲又害怕见到父亲的一种情感体现。对待母亲的召唤置之不理,对待临死之前父亲要见最后一面的请求采取回避、不愿面对现实的态度,将父子间情感顿时荡然无存,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也体现出安迪对亲情的渴望,疾病就像一面镜子反映了作者对社会中亲情伦理丧失的一种谴责。
临死之际,安迪对妻子情感的真实流露,以及夫妻双方对过去人生、混乱的情爱以及相互背叛的回忆。
(静场)
安迪:无论如何,我承认这一点。你自己也总是对玛利亚怀有一种强烈的情欲。她对你也是如此。但是我要说清楚一点。我从来不嫉妒。那时我不嫉妒。现在我也不嫉妒。
贝尔:你为什么要嫉妒呢?她曾是你的情人。在我们婚姻早年美好的岁月之中她一直都是。
安迪:她一定向你提到过我。
停顿
过去像是一团迷雾。
停顿
有一次……我记得……有个女人穿过一个黑暗的房间向我走来。
停顿
贝尔:那是我。
停顿
安迪:你?[10]
在品特的戏剧中,反复出现停顿与沉默,整个剧情围绕病床展开。夫妻两人进入到了回忆中,他们最初有过一段浪漫的美好时光,但随着时光的变迁流逝,背叛了彼此,跟同一位好友成了情人关系。真实展现了现代夫妻的情感时常存在欺骗与背叛,恰恰也映射出现代人在喧嚣的生活中展现出的情感孤寂。
其次,品特的创作风格是其荒诞艺术特色,它深受品特的心理活动的影响。在品特的荒诞艺术作品中,存在着一种内在的现实主义,与其它荒诞派剧作家一样,用非理性的形式反映了非理性的人类终极真实。[11]在品特看来,这世界就是一个病态的世界,作为荒诞派剧作家,他用一种以“病”表“病”的方式来发泄他的情感。在《归于尘土》剧中,她的催眠师兼男友德夫林对她进行催眠,在催眠过程中,回忆起了前情人,一名纳粹军官对她的种种行为,很明显,瑞贝卡是享受那种虐待的过程的。
德夫林:他做了吗/他用他的手抓住你的喉哝了吗?
瑞贝卡:哦,是的。他做了。他抓住了哪儿,非常轻柔,非常轻柔,是那样的轻柔。他喜欢我,你看。
德夫林:他喜欢你
停顿
你是什么意思,他喜欢你?你是什么意思?
停顿
你是说他并没有压迫你的喉哝?你说的是这个吗?
瑞贝卡:不是
德夫林:那是什么呢?你在说什么呢?
德夫林:他用了一点儿……力量……压在我的喉哝上,是的。这样我的头就开始向后仰,轻微地,但也是真实地。[12]
在回忆的过程中,瑞贝卡并不讨厌这种行为,相反,还显得有些沉醉、甜蜜,还透露着几分喜欢。然而,她的情人德夫林的言语中透露出对瑞贝卡前情人的嫉妒。女性的受虐心理在品特的戏剧中几乎处处可见,女性当真喜欢受虐吗?女性喜欢受虐只是反映了一个表象: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从属地位,更多反映的是一种社会的疾病。荒诞的女性病态行为在品特的戏剧中就是一种病态的现实社会关系!她们的病态折射出了现代社会的一种心里病态。
文学中的疾病作为一个文化现象,无法脱离它所产生的社会文化语境,是文化的一种载体。换一种话说,品特文学中体现出的疾病是受到其当时所处社会隐型文化的影响下孕育而生的;品特当时处在一个世界剧烈动荡的时期,宗教、政治、经济、家庭、乃至个人都存在着精神危机及信仰危机。品特将文学与自己不幸的童生活及他作为犹太人身份的独特感受糅合夹杂在一起,通过文学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对当时世界,社会乃至人生的强烈情感,还有他内心的一种强烈宣泄的不满情绪。品特的戏剧宣泄了观众的情感,也是作者情感的一种自我释愤。
隐型文化侧重个体对事物思维方式的体现,个体对文化的理解力,而这种能力的获得恰恰正是由个体后天知识的获取得来,它来源于其宗教,政治,文学,音乐,等等许多其他。正如我们所讲文学起源于生活,是现实与理想的结合。品特的疾病文学从某种程度上是受到其文化隐型面的影响。品特的戏剧尽管不能说都是其自传,但却离不开他的人生经历以及他所处的社会历史背景及经历。本文尝试着从隐型文化的角度来浅谈品特的疾病文学,展现的只是品特的疾病文学的冰山一角。
[1]霍尔.无声的语言[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65
[2]Levine,DR.Beyonglanguage:InterculturalCommunicationfor 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M].Englewood Cliffs,N.J.:Prentice Hall,1982.
[3]克鲁克洪.文化与个人[M].高佳,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6,(8):104.
[4]See“Disease.”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2nd ed.2004;See also“Illness.”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2nd ed.2004.
[5]Arthue kleinman.The Illness Narratives:Suffering,Healing and Human Condition[M].New York:Perseus Books Group,1998.3.
[6]金卫东,臧德馨.文化与精神疾病[J].医学与哲学,1991,(11):40-41.
[7]Trussler,Simon.New Theater voices of the Seventies[M].London: Eyre Methuen,1981.84.
[8]Martin Esslin.Pinter,the playwright[M].London:Methuen,1982.52.
[9]Harold Pinter.Moonlight.Harold Pinter:Plays Three[M].London: Faber and Faber,1996.381
[10][英]哈罗特·品特.归于尘土[M].华明,译.译林出版社,2010,(10):257.
[11]刘明录.品特戏剧中的疾病叙述研究[M].重庆大学出版社,2013,(12):19.
[12][英]哈罗特·品特.归于尘土[M].华明,译.译林出版社,2010,(10):295.
[13]陈治安.跨文化交际[M].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7.
[14]张红玲.跨文化外语教学[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
[15]张爱琳.跨文化交际[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03.
2013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研究项目“接受美学视域下的品特戏剧研究”(13BWW049)
刘彬彬(1980-),女,湖南邵阳人,广西生态工程职业技术学院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英语教学及文化研究;刘明录(1974-),广西荔浦人,广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主要从事英语教学及英美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