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松平,蔡圆圆
(1.空军空降兵学院,广西 桂林541003;2.中国科学院大学,北京100049)
“道器”沉浮 基旨如一
——“曾国藩之谜”的深层解析
黄松平1,蔡圆圆2
(1.空军空降兵学院,广西 桂林541003;2.中国科学院大学,北京100049)
对于“道”与“器”在战争中孰重孰轻的问题,曾国藩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场合所讲的话往往不相一致,甚至自相矛盾,其在“道器”关系上外在的行为表达恰如多变的迷雾。为什么对于同一个“道器”关系,曾国藩常常出现截然相反的两种观点,我们不妨称之“曾国藩之谜”。要解开“曾国藩之谜”,必须根据战争的文化意蕴、火器与封建社会的关系以及曾国藩深层的心理文化意识去分析。
曾国藩;军事技术;曾国藩之谜
曾国藩(1811-1872)是中国近代史上践行中国传统文化价值的代表人物。曾国藩既认识到西方先进科学技术的重大价值,主张学习西方科学技术特别是先进军事技术,但他同时又强调培植中国固有文化传统。对于战争中“道”与“器”孰轻孰重,曾国藩也有着看似矛盾的观点。探索曾国藩这一谜团背后的深层原因,对于理解中西文化的尺短寸长有着重要的借鉴作用。
事实的确认与重要性的认识,是任何文化中互补的两个基本要素。重要性的认识既受现实需求制约,也受深层价值观的引导。价值观是文化中关于满足主体或客体需求程度的一个重要因素。价值文化是一个时代相对稳定的价值判断及思想体系。军事价值文化则是关于军事文化内部各因素重要性的价值判断及其思想体系。军事价值文化在原则上制约战争胜负的各种因素重要性的价值判断。当然,具体的研究只能选择主要的价值文化因素。我们认为,中国传统军事价值文化的核心和显著特征是重道轻器。[1]自有战争以来,人与武器在战争中孰重孰轻的问题一直以来就是人们争论的焦点。这一问题后来演化为“道器”之争问题,也即军心、谋略、运筹和武器孰重孰轻的问题。
军事价值文化中的“道器”之争来源于中国传统文化“道器”关系的论述。《周易·系辞》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中国古代学术思想素有“重道轻器”的传统。具体到军事领域,所谓重“道”其实就是“注重规律、智慧、运筹、谋势、重权谋的一种战争思维方法,从文化传统和战争实践来考察,东方的军事思维传统更多的来源于这种重‘道’的传统”。[2]重道轻器的传统,决定了《孙子兵法》舍器而言道的基本风格。《孙子兵法》开篇即指出,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其中最基本、最主要的是“五事”和“七计”。孙子将“道”列为“五事”之首,将“主孰有道”作为“七计”中的首计,由此可见其对“道”的重视。虽然在孙子那里,“道”主要属于政治、道德的范畴,与后来人们对“道”所理解的运筹、计谋方面有一定的出入,但孙子对战争规律、权谋以及人的智慧等的重视是不容置喙的。需要指出的是,“道”和“器”的内涵不是一成不变的,特别是“器”,随着时代的发展其内涵必然发生相应变化。如火器技术出现以后,“重道轻器”一词中“器”的内涵也由冷兵器演化为火器。“重道轻器”也便具体表现为火器的发明与改进得不到统治阶层的鼓励和支持,即便是中国封建帝王中通晓科学技术的佼佼者如康熙皇帝,对发明连珠火铳、蟠肠鸟枪和铸造威远火炮的军事技术奇才戴梓,也未给予应有的厚待,仅授予其翰林院侍讲的闲职,而不用人所长使其掌管或参与火器改进与铸造之事。
曾国藩在创建湘军之前并未实际涉历军事,有的是凭借饱读经典以进士入翰林,十年七迁的辉煌文官履历。他自己也认为:“受恩深重,官至二品,不为不尊”。[3]受惠于此,必感恩于此。作为传统文化的坚守者,其前期军事价值文化不可避免地打上“重道轻器”的烙印,认为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因素在“道”,对于火器在近代战争中的地位没有清醒而客观的认识。因此,他在咸丰三年正月十四日(公元1853年2月21日)写给左宗棠(1812-1885)的信中,甚至提出鸟枪应该退出湘军装备之列:“练兵束伍,鸟枪终不宜在伍内”。[4]98其时,曾国藩主要在湘办理团练,尚未亲自领教西洋火器的厉害。其主要任务是扩军训练兼弹压湖南省内的农民起义,以打造军队东征后巩固的后方。在镇压这些小股农民起义时,湘军可谓所向披靡,在曾国藩“重道轻器”思想的指导下,组建初期的湘军装备是简陋的,可以说与同时期的绿营没有什么区别,刀、矛等传统冷兵器仍然占有很大比重。
与太平军初次交战时,曾国藩一度对出身农民军的太平军产生轻敌心理。咸丰三年(公元1853年)夏,太平军围逼南昌超过两个月时,曾国藩就误判太平军“五技既穷,自将弃而他窜”。[4]173在其影响下,其部下亦多有轻敌思想。增援南昌的江忠淑在瑞州换船时,“竟不放哨,又不少停留与湘勇一军通讯,遂致溃败”。[4]175由夏廷樾、朱孙诒、郭嵩焘、罗泽南分批率领的援赣湘军在南昌城下遭到太平军的伏击。结果,湘军伤亡近百人。[4]214这是曾国藩所隶各军与太平军的初次交锋,也是所部湘军增援邻省的开始,曾国藩原以为可以旗开得胜,谁知初募之勇尚不善战,湘军缔造者之一的罗泽南的得力骨干谢邦翰、易良干、罗信南、罗镇南等七人也于此役战死。此时太平军强大而湘军弱小,这次溃败给了曾国藩一剂清醒药。吃一堑,长一智,他意识到太平军与其镇压的小规模的农民起义不可同日而语。处于战争一线的曾国藩明显感到:“要取得胜利,就要扩充军队,加强训练,增添武器,特别是要配备洋炮;在准备不足、力量未充时,不能轻易言战”。[5]
曾国藩移驻衡阳后,在此地赶制船炮,对先进武器装备的重视在实践中展现无遗。曾国藩“每事必躬自考察,材木之坚脆,纵广之矩度,帆樯楼橹之位,火器之用,营阵之式,下至米盐细事,皆经于目而成于心”。[6]37此时在安徽与太平军激战的江忠源也写信给曾国藩,“坚嘱广置炮船,肃清江面,以弭巨祸。其后,国藩专力水军,幸而有成,从公谋也”。[7]329-330一线将领的建议给曾国藩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影响其以后的军事行动。
曾国藩对火器和战船的倚重在其屡次拒绝咸丰皇帝令其统兵东征时体现得最为淋漓尽致。其时因湖北和安徽告急,清廷曾数次令曾国藩驰援鄂皖,曾却以船炮未备齐为由,始终没有派出一兵一勇。虽然援助的对象为其座师吴文镕(1792-1854)和挚友江忠源(1812-1854),但他反复强调目前船炮皆无可恃,“俟右江道张敬脩解炮到楚,乃可成行”。[8]110“惟船炮一件,实有不宜草率从事者”。[8]111“此时以极小之船,易炸之炮,不练之勇,轻于进剿“至援剿皖省,不特为谕旨所指示,即与岷樵性情至交,亦自有救焚拯溺之切”。[4]398
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虽然曾国藩“重器”到了船炮未齐不成行、皇帝严摧也不为所动的程度,但他在同期给友人的信中却依然唱着“战争的胜负依赖于人而不是武器”的老调。如咸丰三年十一月初六日(公元1853年12月6日),曾国藩在写给仓景愉(字少平,道光进士——笔者注)的信中对后者“战船不必讲求”的观点也深表赞同:“战船不必讲求,与时卿兄在人不在船,在兵不在排之说,诚为至谕”。[4]323或许正是因为曾国藩有诸多“轻器”的言论,军事历史学家施渡桥在一篇论文中写道:“曾国藩强调人的作用而轻视武器的作用,其认识是片面的”。[9]美国著名历史学家芮玛丽(1917-1970)也写到:曾国藩认为战争的胜负依赖于人而不是武器。[10]
在战争后期,特别是在1861年9月湘军攻克安庆后,湘军和太平军的强弱发生了逆转,其时湘军强大而太平军弱小,湘军的武器装备也有了很大改善,此时曾国藩更愿意强调战争的胜负依赖于人而不是武器。同治元年九月十一日(公元1862年11月2日),曾国藩在致其弟曾国荃(1824-1890)的信中明确无误地强调制胜之道,实在人而不在器。[11]57在同一封信中,他还对孜孜不倦追求新式武器的曾国荃提出告诫,认为采用火器会使湘军弄机取巧,丧失反己守拙之道:“弟若专从此等处用心,则风气所趋,恐部下将士,人人有务外取巧之习,无反己守拙之道,或流于和、张之门径而不自觉,不可不深思,不可不猛省”。[11]57曾国藩在家书中对其寄予厚望的九弟传授的制胜之道,当为肺腑之言。他进一步告诫乃弟:“洋枪洋药,总以少用为是”;[11]63“我军仍当以抬鸟刀矛及劈山炮为根本”。[11]68实际上,曾国藩不仅仅在家书中论述这一观点,他同期在给友人的信中也反复兜售这一论调。如同治元年十二月十一日(公元1863年1月29日),曾国藩在回复左宗棠的信中写道:“炸弹轮船虽利,然军中制胜,究在人不在器”。[12]
由此可见,对于“道”与“器”在战争中孰重孰轻的问题,曾国藩在不同的时间,甚至在同一时期和不同的场合所表达的观点往往不相一致,甚至自相矛盾,其在“道器”关系上表层的思想行为表达恰如多变的迷雾。为什么对于同一个“道器”关系,曾国藩常常出现截然相反的两种观点,对于这一问题,我们不妨称之“曾国藩之谜”。正是这团迷雾使得一般的历史学界、军事学界和普通人们中间,长期以来流传着关于曾国藩“道器”观的许多误解。实际上,正如上文所提到的,即使是那些具有深邃眼光的学者也难免不在这一问题上误解曾国藩。
深层的心理文化意识有长期的稳定性,特别是在其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形成以后,一般情况下不容易改变。对于象曾国藩这样一位处在历史转折时期的洋务巨擘,其“道器”思想并不一定体现在其公开的声明和短暂的举措上,而常常隐含在深层的心理文化中。要解开“曾国藩之谜”,必须根据影响战争胜负的深层因素、火器与封建社会的关系以及曾国藩深层的心理文化意识去分析。
(一)战争的精华在于文化命运的展现
德国哲学家斯宾格勒(1880-1936)的名言:“战争的精华,却不是在胜利,而是在于文化命运的展现”,[13]深刻地道出了战争与文化命运的实质,蕴含着军队在文化拓展中的先导作用,并为历史上诸多战争所反复检验。
历史和现实告诉我们,军队通过革命的正义战争,不仅在摧毁旧文明中建立新文明,而且成为“转到新时代的桥梁”。[14]英国著名军事史学家富勒(1878-1966)在深入研究西方军事史后指出:“马拉松一战使希腊人对于他们自己的命运发生了信心。整个命运支持了三个世纪,在整个时期中,西方文化才出生了”。[15]32随后的罗马与迦太基的死战则是地中海文化区域将要统一时的大战,罗马赢得战争后,很快走上了“统治世界的阳关大道”,加之随后的东征胜利,使罗马“成为一个可以把古代人类的一切进步之物投进去搅拌的大熔炉,炼成一种独特的新产品,即西方文明”。[16]作为失败一方的迦太基文化则销声匿迹了。公元7世纪,希腊化的埃及为回教徒的阿拉伯人所征服,就很快阿拉伯化,直到今天埃及仍是阿拉伯文化的一部分。
及至近代,战争的文化内涵越来越深,战争在文化优劣的评判中扮演的角色也愈益重要。十六世纪以来,西方列强正是凭借先进军事技术狂飙猛进,主宰了战败者的命运,当然包括这些战败者的文化命运。鸦片战争中,英国凭借坚船利炮打开天朝大国的大门,西方文化开始大规模进入中国。然而其目的并非发展中国固有文化,而是要实现对中国文化的渗透和展现。鸦片战争期间担任英海军司令向导的传教士郭士立的狂妄宣称就是佐证:“龙要被废止,在这个辽阔的帝国里,基督教将成为唯一的王和崇拜对象”。[17]今天欧美的生活准则之得以广泛传播,也正如李约瑟所指出的那样:“实际上,是在原子弹蘑菇云阴影的威胁下,在勃伦式轻机关枪的枪口上实现的”。[18]
(二)火器技术与封建制度的解体
近代火器技术与封建制度天然不相容。火器技术的广泛采用必然动摇封建制度的经济和思想根基。首先,火器技术的发展为突破封建制度的桎梏奠定了物质基础。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火药和火器的采用,绝不是一种暴力行为,而是一种工业的,也就是经济的进步”。[19]13军事技术的引进必然带来军事工业及相应工业的建立,从而进一步促成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产生与发展。
其次,近代火器技术的发展为封建社会的解体准备了思想前提。西方先进军事技术打破了中国的高度封闭状况,“英国的大炮破坏了中国皇帝的威权,迫使天朝帝国与地上的世界接触。与外界完全隔绝曾是保存旧中国的首要条件,而当这种隔绝状态在英国的努力之下被暴力所打破的时候,接踵而来的必然是解体的过程”。[19]213-214同时,当轻便的火器增多了,由体能对抗阶段转变到技能对抗阶段时,对于体力较弱的士兵的轻视心理便也逐渐消除了。诚如卡莱所说的:“火药使所有人都变得一样高,换言之,它使战争民主化了”。[15]487因为十三岁的孩子跟三十岁的成年男子打出的子弹是一样的,或许前者更准。而这些平等、民主意识与封建社会显然是相互对立的。一旦人们接受这种新思想,必然对封建制度进行彻底反思和否定。
(三)曾国藩的心理结构中稳定的潜意识
饱读经史的曾国藩对战争的文化意蕴可谓洞若观火。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出类拔萃之辈,有着强烈的保卫传统的自觉意识。不遗余力地维护维护封建主义统治和扶翼传统文化即是曾国藩心理结构中稳定的“潜意识”,在其思想与实践中无时无刻发挥基石的作用。
军兴以来,咸丰皇帝任命了数十位在籍团练大臣,唯曾国藩慨然以澄清天下、维护名教为己任。郭嵩焘(1818-1891)就评价曾国藩:“以道德文章为时归仰,起乡兵讨贼,……卓然以扶翼名教、砥节砺行为心”。[20]他护翼传统文化的立场,突出地表现在出征前颁布的《讨粤匪檄》一文中:“举中国数千年礼仪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7]140曾国藩正是打着保护礼教、慰孔孟人伦之隐痛的旗帜,鼓动一大批读书识字者加入自己的阵营对抗太平军。对于外敌入侵的灾难性后果,曾国藩更有着较之其他人更深的焦虑。咸丰十年(公元1860年),当英法联军攻入天津时,曾国藩于八月初七日(公元1860年9月21日)的日记中写道:“夷人占据天津,……睡不甚成寐,不图时事决裂至此”。这种焦虑发自守护传统文化的本能。
在常年征战中,曾国藩对火器与封建社会的不相容性同样有着深刻的体会。为了维护摇摇欲坠的晚清政府,在对手强大而湘军弱小的形势下,必须采用西方先进军事技术武装军队才能战胜对手,达到稳定统治的目的。咸丰三年十一月一日(公元1853年12月1日),他在写给部将林源恩的信中指出:“剑戟不利,不可以断割;毛羽不丰,不可以高飞”。[4]313在与太平军的鏖战中,他多次领教过“西洋之落地开花炮”的厉害,并“为之惊心动魄”。鸦片战争后,他力主购买外洋船炮,并称其为“今日救时之第一要务”。他认为:“若能陆续购买,据为己物,在中华则见惯而不惊,在英、法亦渐失其所持”。曾国藩清醒地看到,“外国技术之精,为中国所未逮。……精通其法,仿效其意,使西人擅长之事,中国皆能究知,然后可以徐图自强”。在曾国藩的不懈努力下,湘军火器比例不但高于一般清军,质量也更为优良。
然而,当引进西方先进军事技术愈演愈烈,成为一种不可遏止的趋势时,曾国藩意识到西方先进军事技术是最终会演变为侵蚀两千年文物制度的物质力量和思想力量,于是希望对这辆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来一个急刹车,并提出“洋枪洋药总以少用为是”的观点。显然,在全军上下专图引进先进火器之时,曾国藩已看到先进火器的广泛应用对官兵思想的冲击,“人人有务外取巧之习,无反己守拙之道”。[11]57
然而,大规模引入军事技术的后果不以曾国藩的意志为转移。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那样,这些先进的技术“往往是违反指挥官的意志而引起作战方式上的改变甚至变革”。[19]17实际上,军事技术的发展不但为突破旧制度的桎梏奠定了物质和思想基础,同时也为其终结造就了掘墓人,最终不可避免地导致封建社会的总崩溃。可以说,与洪、杨相比,曾国藩引来的军事技术实在利害的多。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曾国藩“维护传统又超越了传统;他保守旧物同时却冲撞了旧物”。
在“师夷长技”一事上,曾国藩的期望显然就是通过有限地利用外国先进军事技术来维护儒家思想指导下的封建制度。由于形势和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为了达到这一根本目的,在各个时期所采取的对策和内容是不同的,甚至一个时期因为注意力和侧重点不同也有不同的观点。曾国藩所强调的“制胜之道,实在人而不在器”,实为国内近代军事工业体系远未建立,洋枪洋炮又不可多得的一种因时制宜的高超策略,与上个世纪40年代毛泽东“原子弹是美国反对派用来吓人的一只纸老虎”的论断实有异曲同工之妙。曾国藩高唱这种论调,一为时事趋然,二为激励士气需要。私下里,曾国藩却在拼命寻求先进技术。组建湘军之初,他就想方设法购买洋炮。“炮位一事,专候粤东解来。前遣戈什哈至郴州迎候,顷又遣人径至粤东催迎。日夜焦急以此,倘灯节前不到衡者,真恼郁煞矣!”[4]388曾国藩在衡阳督造战船时,“火器之用,……皆经于目而成于心”。[6]37更难为可贵的是,曾国藩还有亲自改进火器操作方式之举,如他将抬枪由向例用三人改作四人,使其“能快能准”。[4]309鸟枪则由以前的一人施放改为两人施放,大大提高了兵器的使用效率,据曾国藩自己宣称:“其灵巧乃过一人者五倍”。[4]359采用新式火器后,曾国藩认为操练断不可间断一日,其日记中有关其视察军队火器训练的记载更是俯拾即是。
由此可见,对于“道”与“器”在战争中孰重孰轻的问题,曾国藩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场合所讲的话往往不相一致,甚至自相矛盾,其在“道器”关系上外在的行为表达恰如多变的迷雾。但曾国藩旨意只有一个,那就是不遗余力地维护封建主义统治和扶翼传统文化。这些在道器争执中看似矛盾的论调在这一基旨下达到了辩证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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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秦小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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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3605(2017)02-0104-05
2016-12-12
1.黄松平,男,湖南怀化人,空军空降兵学院基础系副研究员、哲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科学技术与社会;2.蔡圆圆,女,湖南怀化人,中国科学院大学人文学院博士后,主要研究方向:哲学、中国近现代科技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