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军,王平
(上海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240)
·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习近平共同体思想的场域、逻辑与价值研究
刘海军,王平
(上海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240)
共同体是人类赖以存在、发展和实现解放的基本条件。习近平共同体思想不是狭隘的邻里共同体或民族主义共同体,它是建立在“人类命运共同体”、民族复兴共同体和社会共同体之上的“全面的、系统的、开放的”共同体。在生成逻辑上,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是“理论承继与理论创新相统一、面向与回应实践、国际视野与战略思维相结合”的产物;在结构逻辑上,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呈现出“交织性、互促性和包容性”。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是对马克思“自由人联合体”思想的时代阐发,进一步突破了自由与共同体的“非此即彼”窠臼,是对国家治理理念与国际战略话语的创新与发展。
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场域;逻辑;当代价值
共同体不是一个抽象的、静止的概念,它的内涵、实质与结构伴随着人类历史的发展而不断演进,经历了“原始部落共同体”、“古典城邦共同体”、“近代契约共同体”、“资本主义虚幻共同体”的逐步进化,并朝着马克思的“真正共同体”发展。“真正共同体”是对资本主义国家“虚幻共同体”的扬弃,马克思认为,“真正共同体”是人类赖以存在和发展的基本条件,也是实现人类解放与自由、全面发展的基本途径。伴随着全球市场经济的深化与民族主义的泛起,个人主义呈现凌驾于共同体之上的态势,导致社会生活的不确定性、民众不安感和社会风险的增加。[1](p50-53)在如此局势下,增强共同体的联结作用和凝聚功效日益迫切。习近平共同体思想,一方面,它是对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承继与发展,对于实现马克思所预言的“自由人联合体”具有推动意义,它也是逐步实现“真正共同体”的必要途径;另一方面,它是在新的历史条件和国际背景下对国家治理理念与国际战略话语的创新与发展,具有重大的治理价值与战略意义。
习近平共同体思想不是狭隘的邻里共同体或民族主义共同体,相反,它突破了邻里空间的狭隘性与民族主义的封闭性,并呈现出基本场域的完整性和系统性:第一,国际场域:基于合作共赢构筑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第二,国家场域:基于“中国梦”构筑的民族复兴共同体;第三,社会场域:基于“共建共享”构筑的社会共同体。①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在理论构架上是系统的、完整的,将其场域化、层次化是基于实践的考虑,并且,三大场域本身是不可孤立存在的——三者具有存在的依赖性与发展的协同性。
(一)国际场域:基于合作共赢构筑的“人类命运共同体”。
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经历了多个阶段的深化和发展,早在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报告就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理念,主张“同舟共济,权责共担,增进人类共同利益”。[2]之后,习近平总书记在多次外交活动中不断充实、丰富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基本内涵与时代价值:2013年3月,习近平在俄罗斯演讲时指出,伴随着世界各国的时空交流的不断深化、拓展,整个世界“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3]2015年9月,在第七十届联合国大会上,习近平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基本原则,即“我们要继承和弘扬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4]而在2016年新年贺词中,习近平进一步明确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方略,即通过“多一份平和,多一份合作”的方式打造世界范围内的“共有共享的人类命运共同体”。
习近平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其共同体思想在国际场域中的话语表达,它构成习近平共同体思想的重要内容,它的提出具有理论与现实的必然性:第一,人类命运共同体既是对国际社会期待的积极回应,也是对中国方案的自信表达,对于扩大国际认同和世界影响具有重要意义;第二,人类命运共同体是21世纪的中国提供的基于“彼此依存、合作共赢”理念基础上的“新型人类文明观”,它是对“西方中心主义”、“民族主义”和“帝国主义”文明理念的超越;[5](p108-113)第三,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历史经验(近代以来的中国历史深刻地揭示了和平的国际环境是人类共同的追求,而增进共同利益则是世界各国实现有效发展的重要途径)和发展理念(包括可持续发展观、全面发展理念)的高度凝练的产物。
(二)国家场域:基于“中国梦”构筑的民族复兴共同体。
民族复兴共同体是习近平共同体思想的核心构成要素,它具有以下内涵与特征:第一,中国梦的本质所在——“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构成民族复兴共同体的基本内涵。第二,民族复兴共同体具有历史的承继性与时代的发展性。中共每一代领导集体都对中国梦作出了理论阐述和实践贯彻,这对习近平中国梦的提出和实现创造了理论溯源、历史前提和实践基础:毛泽东带领中国实现了民族复兴、人民独立,并使中国摆脱了“一穷二白”;邓小平通过开启和推进改革开放,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和小康社会的实现创造了条件;江泽民推进了小康社会的历史进程,并提出“两个百年”的使命;胡锦涛科学发展观的提出为民族复兴提供了实现路径和理论指南。[6](p1-7)第三,民族复兴共同体具有人民性。“人民幸福”是民族复兴共同体的基本目标,与此同时,民族复兴共同体的塑造也依赖于广大人民的认同、参与和奉献。
民族复兴共同体并非是“想象的共同体”,它在习近平的阐述和丰富下,具有十分深刻的内容:第一,它是回应和解决社会原子化构造的重要组织形态,并创造了中华民族实现“共生共在”和共同发展的精神纽带。第二,民族复兴共同体的实现具有坚实的路径支撑:首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价值指引和社会内化构成民族复兴共同体的文化支撑,它能够有效增强中华民族的凝聚力、向心力;其次,国家治理的现代化建设是构筑民族复兴共同体的重要路径,它为民族复兴共同体的构筑提供坚实的制度保障;再次,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依法治国和从严治党分别是民族复兴共同体的动力之源、法治保障和根本保证;最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是民族复兴共同体的基本运行空间,而“一带一路”战略则是民族复兴共同体的实践空间的国际延伸。[7](p4-7)再次,民族复兴共同体所蕴含的价值追求既有内容的丰富性和包容性,又有形式的多样性和具体性。
(三)社会场域:基于“共建共享”构筑的社会共同体。
社会共同体的塑造是社会建设的重要内容,“作为个人和国家之间联结的纽带”[8](p29-33)的社会共同体对于维系社会稳定与增进社会交往具有重要意义。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日益面临着社会共同体重构的使命,这主要源于:第一,不断多样化、碎片化的社会流动所引发的“脱域化”现象严重打破了传统社会的同质性境况,并使我国逐步走向主体异质和矛盾多发的风险社会;第二,“资本的逻辑、权力的媒介”造成了“信任危机、责任意识不在场、价值真空”等诸多乱象,社会秩序的重建需要借助共同体的整合功能。[9](p12-17)对此,习近平指出,必须通过“社会治理体制”的创新和“社会治理方式”的完善来“构建全民共建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构筑“共建共享”的社会共同体。[10](p224-226)习近平的社会共同体主要包括以下两个基本界面。
第一,基于“政府、市场和社会组织”三者的协作治理所构建的治理共同体。习近平指出,必须实现由政府管理向社会治理的理念与实践转向,以群众利益的实现为根本坐标,推进“系统治理”和“综合施策”的治理方略。习近平对于治理共同体的建构提出了以下路径规划:1.强化社会治理的党委领导职能。通过有效的职能履行和社会服务促进党委的权威建设和公信力建设,提升党委对社会治理的政治领导、价值引领和组织领导。2.政府通过职能转变和施政优化实现对社会治理的良善主导。首先,在社会治理中必须弱化政府对社会的统制和加强政府的公共服务实效;其次,政府还必须疏通和完善当前的利益表达和民意汇集机制,提升政府的协调和化解社会矛盾的能力;最后,扬弃封闭的政府施政体系,创建开放式、网格化的综合治理机制。3.增强市场和社会组织的协同治理作用。市场力量构成当前社会治理的重要主体,它能够为社会治理提供多元的公共服务和物质支持;社会组织是政府与市场之间的“第三方力量”,具有非行政性和非盈利性的特征,它能够实现碎片化民意的整合。4.重构和创新社会动员机制,促进社会治理的公众参与。5.推进社会治理的法治建设和程序建设。法治建设和程序建设构成社会治理的协同机制,两者能够有效提升治理共同体的法治化和有序性。
第二,基于城乡社区的协商治理所构建的基层共同体。习近平指出,“社会治理的重心必须落到城乡社区”。[10](p225)基层共同体是习近平共同体结构中最基本、最广泛的共同体形态。习近平的基层共同体具有以下特性:首先,协商治理构成基层共同体的基本运行逻辑。基层协商民主制度和基层群众自治制度构成基层共同体孕育和成熟的制度保障,而协商精神和公共理性则有利于促进基层共同体采用协商的方式来达成共识。其次,基层共同体具有广泛性和重叠性。广泛性表现在乡村村落共同体、城镇社区共同体、民间组织共同体、企事业单位共同体和行业共同体等广泛存在;而基层共同体的重叠性在于社会主体的角色日益多元化,与此同时,社会流动加剧了“脱域性”共同体的产生。再次,基层共同体强调由“自治”走向“共治”。“共治”是发展程度更高意义上的“自治”,它不仅强调保障群众的个体利益,还主张基于合作、共赢推动共同体公共利益的增进和社会资本的增值;与此同时,“共治”对于培养公民精神和增进幸福感、归属感具有重要作用。最后,基层共同体强调横向与纵向的互动性,通过互动实现政治沟通、信息共享和利益共享,并主张打破基层共同体的孤立发展和彼此争利的局面。
生成逻辑与结构逻辑构成习近平共同体思想的基本逻辑,前者具有连贯性、具体性,后者具有系统性、开放性。在生成逻辑上,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是理论承继与理论创新相统一、面向与回应实践以及国际视野与战略思维相结合的产物;在结构逻辑上,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呈现出“交织性、互促性和包容性”。
(一)生成逻辑。
理论的承继与创新、实践导向和战略思想构成习近平共同体思想生成的基本逻辑,这三大逻辑在其生成与成熟过程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首先,理论的承继与创新是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得以孕育和产生的首要前提,并为其提供思想渊源和历史传统;其次,实践导向则使习近平共同体思想获得不断走向成熟和系统的内在动力;最后,战略思维为习近平共同体思想的国际化认可与世界性传播创造了基本条件和重要保障。
第一,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是理论承继与理论创新的统一。①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文化自信,而文化自信的实现在于,一方面,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进行科学的承继;另一方面,在时代发展中,不断实现“理论生产”与“思想生产”。在理论逻辑上,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是践行文化自信的产物。首先,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是对马克思共同体思想和儒家大同思想的承继。其次,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具有鲜明的理论创新性,它既是对儒家大同思想的超越,也是对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时代化复活”。最后,习近平共同体思想的理论创新还体现在将“中国梦”贯通到人类命运共同体、民族复兴共同体和社会共同体三大场域中,使其具有不断发展的活力和互融共进的动力。
第二,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是以实践为根本导向的产物。实践导向是习近平共同体思想不断成熟和完善的根本动力,也是促使其能够及时回应现实问题与时代难题的根本原因。首先,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主要是基于“‘不合理、不公正、不平等’的国际秩序对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造成较大负面影响,国际社会亟需通过新型共同体的构建来促进人类整体发展的向善性”的形势下提出的。因此,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对世界发展走向的回答,是实践发展的产物。其次,对于民族复兴共同体的产生,一方面,它是中国道路、中国力量和中国精神的契合,[11](p5-8)是对民族发展道路的系统思考和完整凝练;另一方面,它也是对中国未来发展前提的展望和规划,为中华民族的长远发展描绘蓝图和凝神聚力。质言之,它是实践道路的总结和发展目标的展望,具有深刻的实践逻辑。最后,社会共同体的提出则是社会治理实践的产物,它为社会治理的发展提供了两大基本方向,即由单一的政府管控转向多元的协作治理,由基层群众自治转向协商性、共赢性的共治。
第三,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是国际视野与战略思维相结合的产物。首先,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具有广阔的国际视野。在全球化的推进下,人类的政治生活经历着“从民族国家的政府统治走向全球治理”的嬗变,而全球治理模式的构建成为当前国际交往中“一个紧迫的实践问题”;[12](p1-2)资本主义国家试图借着全球化浪潮大肆推销其政治制度和发展模式,以实现治理模式的“全盘西化”。习近平基于以上国际形势,指出必须尊重文明发展的多样化,并为国家秩序的重构提供中国经验、中国方案和中国话语,而人类命运共同体则是中国经验、中国方案和中国话语的凝练。其次,习近平共同体思想蕴含长远的战略思维。一方面,民族复兴共同体与社会共同体存在着密切的战略联系:前者扮演着宏观的顶层设计角色,后者则是前者的展开形态和微观谋划;前者在整个共同体结构中具有指引性、凝聚性作用,后者则不断推进了前者的发展进程并丰富了前者的内涵。另一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与民族复兴共同体、社会共同体之间也存在战略联系:人类命运共同体是民族复兴共同体的国际形态,而社会共同体则是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基层领域的重要实践路径;三者只有通过相互依赖、有效配合和协同发展,才能打破当前共同体形态的虚幻性、狭隘性和碎片化。
(二)结构逻辑。
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在结构样态上具有严密的逻辑体系。具体而言,习近平共同体思想的结构逻辑具有以下特征。
第一,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具有内在结构的交织性,呈现出同心圆结构。结构的交织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发展旨归的重合性,即“中国梦”不仅是民族复兴共同体的价值先导,同时它也贯穿了人类命运共同体和社会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梦”在国际场域的延伸,“中国梦”与世界各国人民的梦想紧密交融,两者的最终归宿都在于人民幸福的实现;社会共同体既是“中国梦”的一种呈现形态,同时也构成其践行路径。其次,实践路径的一致性。打破孤立、对立的发展状态,实现发展的协商、合作和共赢是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民族复兴共同体和社会共同体有效发展的共同路径。
第二,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具有发展进程的互促性,即发展的协同性。首先,社会共同体与民族复兴共同体的发展进程具有互促性。一方面,社会共同体作为路径化、具体化的民族复兴共同体,它的良善构筑能够推动国家治理与社会治理的现代化,并有效增进民族复兴的情感认同,这为民族复兴共同体的构筑提供了可行的道路和广泛的认同;另一方面,民族复兴共同体通过将“中国梦”输入到社会共同体的建设进程当中,有利于强化基层共同体的情感联结和价值认同,并使治理共同体能够在发展中真正实现广大人民的基本权利和切身利益。其次,民族复兴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发展进程具有互促性。在全球化的影响下,中国与世界已然不可分割,人类命运共同体与民族复兴共同体不存在发展的对立性,民族复兴共同体的发展蕴含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筑进程当中,而只有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才能为中华民族的复兴事业创设合作、共赢的国际环境。
第三,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具有内在的包容性。习近平共同体思想不是一个独立的、封闭的话语系统,相反,它具有内在的包容性。首先,从理论溯源来看,习近平共同体思想的生成具有极大的包容性。习近平共同体思想不仅是对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承继与发展,它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大同”、“仁爱”和“和谐”等理念的理性承继与科学发展。其次,从习近平共同体思想的内涵和外延来看,它具有内涵的全面性和外延的丰富性。习近平共同体思想不等同于西方的围绕政治沟通或日常交流所构成的公共领域和邻里共同体,它所涵盖的内容并非局限在政治生活或日常生活的框架内,它是一种强调“政治沟通、经济共赢、文化共享、社会共进和生态和谐”的全面发展的共同体。与此同时,习近平共同体思想的外延也具有极大的丰富性,即从基层共同体、治理共同体逐步扩展到民族复兴共同体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最后,从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所蕴含的世界文明观和国际发展观来看,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强调人类多样文明与多元发展道路的共存与互鉴。
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是国家治理实践和国际外交战略的经验总结和创新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首先,它是对马克思“自由人联合体”思想的时代阐发;其次,它进一步突破自由与共同体的“非此即彼”窠臼;最后,它是对国家治理理念与国际战略话语的创新与发展。
(一)马克思“自由人联合体”思想的时代阐发。
马克思的共同体思想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第一,共同体是人类存在和发展的方式。马克思指出,“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共同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13](p118)因此,共同体不是抽象的、涣散的聚合形式,相反,它是具体的、现实的人的生存和发展的基本要素。第二,资产阶级国家是“虚幻共同体”,是人类解放的桎梏。马克思认为,国家只是“一种表面上凌驾于社会之上的力量”,[14](p124)但根本上它是由市民社会决定的。马克思基于对市民社会的剖析和批判,展现了资产阶级国家的压迫本质和对人的异化,并指出这一“虚幻共同体”存在以下特征:一方面,将阶级的特殊利益冒充为普遍利益;另一方面,资产阶级“借助于国家而在政治上也成为占统治地位的阶级,因而获得了镇压和剥削被压迫阶级的新手段”。[15](p172)第三,“自由人联合体”是共同体演进的真实归宿。马克思认为,“自由人联合体”是对“虚幻共同体”的扬弃,是“真正的共同体”。在“自由人联合体”中,各种异己的关系伴随着私有制的解体而被消灭,“各个人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己的自由”,[13](p119)人们将重新支配生产和交换等各类社会关系,“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3](p294)习近平共同体思想与马克思共同体思想存在密切的关联。
第一,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是马克思共同体思想时代化的产物。多元化构成当代世界的基本特征,包括人类文明的多元化、国家发展道路的多元化和国家文化生态的多样性。如何将多元化的民族国家有机联系起来并实现发展的合作性和共赢性,成为当代国际交往的重要课题。西方国家企图以“普世价值”为思想武器来建立其“超越主权国家”的国际秩序,并对社会主义国家实行“贬化、唱衰”策略。这一国际形势与当时马克思所处的时代环境存在差异。习近平基于对国际形势的把握和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承继,合理地发展了马克思共同体学说:首先,习近平指出,合作、共赢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路径,这一战略思维是对马克思“对普遍利益思想的注重(马克思认为共同体建立的根源在于利益的有效契合)与对特殊利益的批判”的时代承继;其次,马克思认为“真正共同体”中的人与人之间不是一种对立状态,而是彼此共存、互相依赖和共同发展的关系,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将马克思关于人与人之间的“共存、互依、共进”的状态转化到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体系中,这是对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新发展。
第二,习近平共同体思想为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创造条件,并有利于推进人类解放的历史进程。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共产主义“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它代表的是不断消灭现实中异化局面的“现实运动”,而其条件是“由现有的前提产生的”。[13](p87)因此,马克思所提倡的“自由人联合体”的实现在于在现实中不断创造实现的条件。而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则为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创造了条件,并有利于推进人类解放的历史进程:首先,在微观层面,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是对人的自由本质的阐述与释放,主张在社会治理中强化人的主体性,并打破那种“抽象的”、“离群索居”的治理局面,实现社会治理的协同性与基层治理的公共性,这对实现和释放马克思所提出的“现实的”人的自由本质具有重要意义;其次,在中观层面上,民族复兴共同体是对资本主义市民社会的超越,它有利于克服市民社会的异化现象和社会阶层的对立局面,破除资本主义“虚幻的国家共同体”对无产阶级的压制,进而逐步在国家层面构筑“利益紧密相连、命运休戚与共”的真正的“国家共同体”;最后,在宏观层面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筑是实现“自由人联合体”的重要阶段,它有利于通过打破建立在意识形态对立和发展道路异质的人类沟通“藩篱”与发展孤立性,促进各个民族国家的有益交往、相互借鉴和彼此共进。
(二)进一步突破自由与共同体的“非此即彼”窠臼。
在政治哲学话语中,自由与共同体存在一种“非此即彼”的矛盾状态。自由主义和社群主义都没有实现自由与共同体的有机融合:第一,自由主义者存在“重自由、轻共同体”的倾向。自由主义强调个人权利的优先性,共同体被置于从属地位,并认为,“个人先天地拥有一个超验的自我”,共同体对个人属性的形塑不占决定意义,相反,社群的面貌与发展状况由个人的自由选择决定。[16](p58)第二,社群主义强调共同体的制约作用,但未能就“个人与个人之间、个人与共同体之间”的“共享、共进”关系进行系统阐述。社群主义批评自由主义的唯意志倾向,强调共同体蕴含的历史文化传统与社会结构形态构成个人自主性和理性的根本前提,“每个个体都在相互联结的社会关系中继承了某个特定的位置;没有这种位置,他就什么也不是,或者至多是一个陌生人或被放逐者”。[17](p42)但是,对于如何实现个体之间的和谐状态,如何将共同体的进化融入到个人自由的实现进程当中,社群主义未能给出系统的解答。①西方学界对于个人主义时代应不应该以及如何构筑共同体等问题存在巨大的争议,但主导性话语掌握在新自由主义手中,西方社会的政治制度与法治制度的运行规范也是基于新自由主义的基本逻辑建构起来的。当代西方的共同体存在两大局限性:第一,场域的狭隘性;第二,国家共同体的“虚幻性”,即仍未摆脱马克思所描述的“国家虚幻共同体”状态。
马克思对于如何实现个体之间、个体与共同体之间的和谐、共进关系的解答蕴含在他的“自由人联合体”思想当中,而习近平的共同体思想则进一步突破自由与共同体的“非此即彼”窠臼:第一,市场化塑造的大商业集团、“脱域化”社会态势与“原子化”现象在一定程度上割裂了国家、社会和个人之间的密切联结,因此,我国民族复兴共同体与社会共同体必须要有共通的行动和理念的沟通才能实现“一体化”。“中国梦”理念的提出有效承担了该使命。“中国梦”不仅仅局限在民族复兴与国家富强,它还象征着人民个人理想的实现。因此,习近平用“中国梦”贯穿到共同体的发展和个人的发展当中,实现个体与共同体命运的有机融合。第二,习近平倡导国际社会发展进程中的共同体意识,主张共赢的利益观和包容的文明观。[18](p10-15)习近平所倡导的共同体是一种非排他性、协作共赢的共同体,是建立在“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发展理念之上的共同体。习近平共同体思想不是一种人类文明对另一种人类文明的取代,更不是不同国家与社会的“零和博弈”,相反,习近平主张在世界政治的多极化与经济发展的全球化浪潮中,通过国际社会的“利益交融、兴衰相伴、安危与共”,逐步构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19]
(三)国家治理理念与国际战略话语的创新与发展。
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既是对马克思共同体思想的时代阐发,也是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和人民群众智慧的集萃。它的提出对于促进国家治理的现代化具有重要作用,它也为世界发展道路提供了中国方案、中国智慧和中国话语。
第一,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是国家治理理念的创新与发展,对促进国家治理现代化具有重要意义。首先,它为国家治理的现代化提供了价值领航,并为中国梦的实现创造了强大的动力。其次,有利于整合当前国家治理的碎片化态势,构建协同的、合作的国家治理体系。传统的国家治理方略更多立足于个体利益与集体利益的维护与平衡,因此,它是一种二元治理框架,在市场化的冲击下国家治理面临着碎片化的困境。习近平共同体思想基于共同体视角来构建国家治理体系,在微观层面上能够促进基层社会的共治,在中观层面上有利于引导政府、市场和社会组织的协同治理,在宏观层面上有利于团结全国力量共赴中国梦,因此,它有助于国家治理态势的整合与国家治理能力的提升。最后,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构成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进路,同时也为国家治理铺设了逻辑起点与逻辑归宿,即将基层共同体、治理共同体和民族复兴共同体的建设和发展作为国家治理的逻辑起点,并通过社会共同体和民族复兴共同体的逐步建设来满足人民群众的价值诉求、经济诉求和文化诉求,实现人民群众发展的自由性、全面性。
第二,习近平共同体思想是国家战略话语的创新与发展,对于匡正国际秩序和促进世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首先,“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提出与诠释,对于促进中国话语的国际化具有重要意义。[20](p12-16)“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对中国发展理念的凝聚,一方面,它对于促进“中国故事”的诠释与“中国话语”的传播具有重要意义;[21]另一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对于促进世界各国多样化发展道路和文明体系的积极互动、相互共存和有机融合具有重要意义。其次,进一步创新了我国的全球治理理念和外交思想。全球治理是解决当前众多国际问题和发展挑战的重要手段,但是,目前全球治理主导权和话语权被西方发达国家所垄断,因此,全球治理带有强烈的利益偏向与价值局限。“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对“歪曲化”全球治理的矫正,也是使全球治理走向“公正、平等、共建、共享”的重要价值依托与路径保障。与此同时,习近平共同体思想也是对我国外交思想的发展和创新,一方面,深化和发展了我国的积极国际责任观、区域合作观和总体国家安全观;另一方面,有效拓展了我国的全球合作与国际秩序观。[22](p8-11)最后,有利于匡正国际秩序,为促进世界各国人民的发展创设良好的国际环境,并为人类解放和发展进程提供了环境保障和价值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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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张晓予
D6
A
1003-8477(2017)05-0005-07
刘海军(1991—),男,上海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王平(1958—),男,哲学博士,上海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习近平总书记的战略思维及其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贡献研究”(15AKS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