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文倩
头巾属于“首服”,在古代使用相当普遍,男人裹上头巾,头发就不易散乱,也能御寒。一般的裹法是用一块方形布帕先蒙盖在头顶上,将后面两个布角在脑后扎紧,再提起前面两角绕到颅后扎紧。手法熟练的话,用不了几秒钟,如同喜欢戴项链耳环的女人们,轻车熟路,一挂一勾即装扮停当了。
古代布幅窄,头巾长宽和布幅相同,故又称幅巾。这幅巾究竟有多大?《汉书·食货志》:“布帛广二尺二寸。广为幅。”即一幅布宽为二尺二寸。清代人江永考证说,相当于今尺一尺三寸七分半。中国历史博物馆有一把战国铜尺,一尺长合23厘米,秦汉大概也差不多,按照这个算,当时织品的标准幅宽约合今天50厘米。古代织布是手工操作,这50厘米的宽度应当就是双手左右投梭的最宜尺寸,轻便省力。织布机有定规,布幅也就变化不大。
方巾长宽各半米,说起来似乎不小,但用来裹头,尤其是前角要绕到头后面扎紧,也就没有太多富余。因此,后来头巾有很多变体,但无论怎样,整体说来都是简洁实用的。直到今天,一些男子尤其是搞艺术的还喜欢扎头巾,头巾花色也多,显得很时尚,这当然是出于审美了。
扎巾习俗出现最迟不晚于商周,据周礼,士以上的贵族需戴冠,根据身份级别冠有不同,但平民百姓则裹头巾,而且一般是黑色,故称之为“黔首”,或称为“黎民”,黔、黎都指黑色。春秋战国时期,为了齐整,兵士统一用青巾裹头,称“苍头”。史书里说某国君有“苍头”二十万,说的就是有二十万士兵。由于这些兵士出身大都是奴隶、庶民,后来也用苍头指称百姓。
直到汉代,头巾一直是庶民农夫的常服。东汉时,长安城附近有个叫韩康的隐遁霸陵山中,采药卖药近三十年,口不二价,声望颇高。后来汉桓帝派人备下高礼,安车蒲轮诚招其入朝做官。当地官吏得知,赶紧组织人力畜力筑路修桥,以便让车马顺利通行。哪知韩康无意仕途,自驾牛车逃遁,半路上正遇到亭长征牛修路。那亭长见韩康头戴幅巾,以为是农夫,遂拦下欲征用其牛。此时使者到,众人才知此牛翁正是大家要修路迎接的韩康。后来,韩康入《高士传》,“柴车幅巾”也成为作风简朴、有隐士之风的代名词。
东汉末期,扎头巾的身份就开始发生改变了,文人士子、达官贵人朝会宴饮也扎头巾。究其原因,主要是汉末社会动荡,传统儒家礼教管制力度松散,士大夫阶层普遍厌倦虚饰的礼制规矩,视戴冠为累赘,崇尚扎巾的轻便和落拓不羁,于是,幅巾就上上下下流行开来。在中国古代,服饰的创制、改变和流行一般都是自上而下的,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但男子头巾却正好相反,这反映了人心返朴归真的一面,这也是对服饰求便利、实用等基本功能的回溯。
头巾材质很丰富,植物纤维、丝带编织的都有。还有一种白鹭巾,据说原料来自白鹭翅膀上的长羽,后来大概白鹭羽毛不易得,就用白色织物取代。材质不同,使用的季节也有差异。比如纶巾,就是用比较粗的丝带编织而成的,柔软厚实,适合冬季。还有一种葛巾利用葛藤茎皮纤维制成,质地坚韧,纹路疏松,类似粗麻布,最适合做夏服。
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云:“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描画出面对强敌从容镇定、悠闲自若的神情。然而,这“羽扇纶巾”到底指的是诸葛亮还是周瑜,学术界一直争论不休。主张是周瑜的人举证说,史料提到诸葛亮,一般都说他乘素舆,葛巾,持白羽扇,而不是纶巾。其实,苏轼是文学表达,大可不必以考据对之。更何况,纶巾也好、葛巾也罢,都是那段时期男子们的常服,可能只是使用季节略有差异。诸葛亮也可以冬戴纶巾,夏着葛巾,这都不影响他的风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