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下反思:精神分析视角下电影《杀人回忆》人物形象研究

2017-03-07 12:46周宁
戏剧之家 2017年2期
关键词:精神分析人物形象

周宁

【摘 要】在20世纪当代电影理论中精神分析的影响重大。从弗洛伊德对梦境、俄狄浦斯情节的阐释到最具争议的雅克·拉康镜像阶段理论,以及由拉康镜像理论延伸出的“眼睛和凝视”理论、麦茨的精神符号学理论都对20世纪的文化和艺术产生直接与深刻的影响。巧合的是,2003年韩国导演奉俊昊执导的电影《杀人回忆》中无极式杀人案件、变态杀人狂以及处于压抑弱势的嫌疑人都与精神分析学的相关理论达到近乎天衣无缝的契合。因此通过精神分析理论对电影《杀人回忆》中人物形象的研究十分必要。

【关键词】精神分析;人物形象;窥淫癖;《杀人回忆》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01-0126-02

无极是中国古代哲学思想,指称道的终极性概念。在本文中将取其最基本的文言文意义“无边际、无穷尽”。韩国导演奉俊昊执导的电影《杀人回忆》用冷静式陈述的手法,将20世纪80年代发生于韩国京畿道连环杀人的社会案件,改编为流淌在银幕上韩国小镇的“无极式”变态连环奸杀案。此处的“无极”既是对无穷尽、无边际“连环式”杀人案件残忍行为的反思;也是对精神分析理论最为直接完美的阐释。因此,本文将以弗洛伊德的本我、自我、超我理論和拉康的镜像理论及其延伸出的其他相关理论为依据,对影片《杀人回忆》中象征三种缺失的三位嫌疑犯和看不见的凶手这两类人物形象进行深入分析。

一、看得见的缺失:恋物与想象

弗洛伊德那里“物”是“指已经失去的、无法再恢复的原始对象。”[1]弗洛伊德的恋物试图说明男性通过心理建构出形式化阳具来否认阉割创伤。

拉康对“物”的看法则认为“物始终作为空虚的焦点,虽然在无上幸福之处,却作为缺失物,不能满足任何事物,只停留在到处唤起我们欲望的位置。”[2]因此可以说,阉割情节是人类性欲的起源。“拉康在《著作集》中说:人要作为人出现在意义的世界上,首先不可缺少的是作为其前提,作为本源性丧失的体验。这就是阉割的真正意义。用拉康的话说,孩子以阉割体验为轴,从想象的镜像支配下的世界向象征的缺失的代理表象的世界移动”[3]拉康认为处于想象界恋母情节的婴儿一直将母亲视为一种完美的存在,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母亲和自己一样也是一种缺失的存在,他因此处于缺失的恐惧之中。面对这种缺失的阉割情节的存在,孩子会通过物恋来转移自己的恐惧。需要与母体分割,通过对父亲的第二次认同进入有法则的象征界。想象界、象征界和实在界是拉康思想的核心,也是其理论的出发点,更是拉康的理论与弗洛伊德不同之处。拉康看到了自我的缝隙提出了我中有他的思想,认为自我是通过他者来构建的。

电影《杀人回忆》中重要的物恋意象“白色胸罩”、“红色内裤”不仅出现在死者李淑香的身体上成为追查犯罪嫌疑人的线索,进而推断奸杀者可能是一个对白色胸罩和红色内裤具有物恋心理的人;同时也构成影片叙事动力,追查出第二位嫌疑人穿红色女式内裤进行手淫的工厂工人。通过山上神秘受害女人的白色胸衣和红色内裤,确定这个女子与此连环奸杀案的凶手有关进而追查出第三位嫌疑人朴兴圭。

电影中三位嫌疑犯是傻子白光昊、工厂工人、手掌很软最具可疑性的嫌疑人朴兴圭。白光昊明显是处于无意识想象界中的婴儿状态,学习模仿成人说话智力不健全,他将对于母亲的迷恋转移为对淑香的迷恋,因为成长和母亲的缺失,并且未接受对父亲的二次认同进入象征界,因此白光昊成为第一个嫌疑人。第二位嫌疑人是工厂一位妻子卧病在床的工人。他的妻子卧病在床,性对象明显缺失,导致他欲望得不到满足进而表现为通过女性胸衣和内裤进行手淫来转移自己缺失的恐惧,从而满足缺失所引起的欲望。犯罪线索逐渐丰富剧情不断推进。每次都在奸杀案件发生同时段点播的电台歌曲《伤心情歌》的出现使朴兴圭成为第三个嫌疑人,《伤心情歌》之于朴兴圭实际上就是情感的缺失。三位嫌疑人的共同特征都是处于弱势边缘的人物,他们的欲望都受到强烈的压抑,极可能对犯罪充满幻想实施犯罪。他们都处于阉割情节的恐惧中拒绝二次认同,从而一直处于没有边界、不停索取、没有节制的想象界。这也确定了他们会是犯罪嫌疑人的可能性,这种无意识的状态是疯狂的、放纵的,没有节制的。在某种意义上,与导演在影片中塑造的非正常秩序——无极杀人的世界不谋而合。

二、看不见的凶手:凝视的快感与捆绑的欲望

(一)凝视的快感

从拉康的镜像理论出发可以引申出关于“眼睛和凝视”理论、麦茨的精神分析符号学理论。“在拉康看来,眼睛是一种欲望的器官,因此,我们可能从观看的行为中获得快感。‘凝视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观看,当我们不只是在‘观看而是在凝视的时候,我们同时携带并投射着自己的欲望。”[4]看的驱动,因其刺激性作用而有助于高潮。窥淫者也与看的驱动有关。

影片的开头就是一个凝视与窥视的镜头。序幕中一个小孩子在金色麦田中凝视手里抓着的蚂蚱。这个凝视的动作之后警官来到麦田旁边的案发现场,低头窥视下水道中的被害女子李淑香。影片故事开始:1986年炎热的夏天,韩国华城郡的这个溪水暗道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死者李淑香。

此后每一次在案发现场,身处于暗处的凶手从未露面,他每次都站在树林之上窥视着林间小路上即将遇害的女子。比如最后一个遇害者遇害当晚,雨夜出诊的医生和上学的未成年女学生擦肩而过,影片中第一次出现凶手的背影,位于树林之上,俯拍镜头模仿凶手的视线窥视着树林。

影片中凶手每次作案都用内裤将受害人的眼睛蒙上,其实就是具有窥淫倾向的凶手像虐待狂一样,保持同对象和驱动源的分离。在影片的58分33秒,两位警官夜晚重回工厂旁边的案发地巧遇三位警官,并遇到了第二个嫌疑犯——工厂工人。当工厂工人将白色女式内衣内裤放在地上,穿着红色女式内裤手淫时,三位警官采用暗地偷看的方式,摄影机镜头也同样模仿警官的偷看方式,从而引导影院观众形成一种窥视,激发观看的欲望。此时精神分析式的电影语言与影片故事的融合将电影精神分析学阐释得天衣无缝。

(二)捆绑的欲望

“弗洛伊德认为人类有生的本能和死亡本能。”“死的本能具有破坏性,它表现为向外部扩展的攻击倾向,即施虐狂”。[5]

施虐狂指通过在异性或配偶身上造成痛楚或屈辱以获得性欲满足的性变态。施虐程度不一,从轻微疼痛至严重的伤害。具体方式有鞭打、捆绑、针刺刀割等。有时与性的暴力犯罪难以区别。只有施虐为情欲所必需的才称为施虐狂。

具体到电影《杀人回忆》中,看不见的凶手每一次作案时都用绳索将被害人捆绑住强奸且杀害,这是明显的破坏力量和性力量融合的施虐者的表现。影片中的凶手通过捆绑,向女性下体塞桃块等手段,给性对象造成痛苦并且杀害,从而获得变态的暂时满足。

三、总结:理论与影像的互文关系

影片《杀人回忆》中看不见的凶手这种连环无止境的杀人案件与电影精神分析学的理论形成很好的互文关系。不仅用电影精神分析学可以对影片《杀人回忆》做出全面的阐释,而且《杀人回忆》势必也是一个无极的故事,才成为对精神分析学中“恋物”理论、“镜像阶段”理论、“眼睛和凝视”理论等理论中无极需求的最贴切最完美的诠释。精神分析学中性驱动的本性是当他得到对象的时候,总觉得没得到。因此,没有任何对象可以满足他。欲望永远无法得到满足,影片中连环杀人案件一直出现。韩国电影《杀人回忆》中这个笼罩在无极奸杀案恐惧中的小镇在若干年后已经恢复平静。岁月将所有的伤痛、阴影慢慢地抚平。

参考文献:

[1][2][3][日]福源泰平著.拉康:镜像阶段[M].王小峰,李濯凡译.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1):175,178,86.

[4]戴锦华.电影理论与批评[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7):185.

[5]张建平,任丽.生的激情死的欲求——精神分析学说对马丁·伊登的心理学分析[J].兵团教育学院学报,2008,(6):19.

作者简介:

周 宁(1990-),女,汉,在校硕士,中国艺术研究院,电影学专业,电影理论与批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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