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政治认同获得的永恒命题

2017-03-06 23:01曾楠
理论月刊 2017年3期
关键词:民生个体政治

□曾楠

(南方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广州 510515;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北京 100732)

民生:政治认同获得的永恒命题

□曾楠

(南方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广州 510515;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北京 100732)

民生是政治认同获得的永恒命题,亦是中国共产党始终关注的重要问题域。一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一定程度是关注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历史、是解决最广大人民群众民生问题的历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历程亦是政治认同建构与民生问题解决齐头并进的实践历程。审视“民生—革命—民生”、“民生—建设—民生”、“民生—改革—民生”的发展历程,民生与政治认同的良性互动呈现政权政治的认同汲取、经济政治的认同强化、和谐政治的认同提升的成长生态。

民生;政治认同;和谐政治

民生即人民的生存、生活、生计,是政治认同获得的永恒命题,亦是中国共产党始终关注的重要问题域。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曾明确指出:“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1]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日起,则始终以谋求绝大多数人的利益为旨归,一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一定程度是关注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历史、是解决最广大人民群众民生问题的历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历程亦是政治认同建构与民生问题解决齐头并进的实践历程,在历经“民生—革命—民生”“民生—建设—民生”“民生—改革—民生”的历程中,推进民生与政治认同的良性互动,在政权政治、生产力政治、和谐政治的样态演进中获得认同资源并不断强化与提升。

1 “民生—革命—民生”:政权政治的认同汲取

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在西方列强坚船利炮的强势侵略与强取豪夺下,从一个“天朝中心”的“傲慢”之国陷入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外无独立、内无民主的“被瓜分”之国。这一时期中国深受“三座大山”的压迫与重创。由此,民族独立已然成为民生观的逻辑外延,生存权利是民生获得的首要诉求,政权政治则是民生实现的具体表现形态。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日起,就鲜明地指出要带领人民从外无独立、内无民主的旧中国挣脱出来,以政治的解放获得物质的满足与人格的自主。毛泽东曾指出:我们的革命要“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一切反动势力……在全国范围内建立无产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主体的人民民主专政的共和国。这样……使中国人民来一个大解放。”[2]可以说,革命叙事是这一时期民生建构的主题,民族独立、建立政权则是这一时期最大的民生。为推翻“三座大山”,使广大人民真正的当家作主,在政治上与制度上获得生存权的根本保证,中国共产党在党的“一大”确定实现共产主义为党的根本目标、党的“二大”就鲜明的以反帝反封建为主题,在后来的整个获得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历程中,力除“左”或右的干扰,制定“两步走”战略,即第一步经新民主主义革命实现民族独立,第二步经社会主义革命实现民富国强。

共产党人“他们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3],在以民族独立谋求生存权利的革命叙事下,民生在这一时期集中体现为以政权的建立关注与保障人民基本政治利益,以民族独立、政权建立突破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的枷锁,进而实现人民的自主与解放。然而,正如毛泽东也曾多次提到:“一切空话都是无用的,必须给人民以看得见的物质福利。”[4]中国共产党这一时期在进行革命斗争的实践中,也积极探索着“可以看得见的物质福利”的民生需求,如毛泽东在第二次全国工农兵代表大会上就郑重地指出:“增加农业生产;保障工人的利益;……解决群众的穿衣问题,吃饭问题,住房问题,柴米油盐问题,疾病卫生问题,婚姻问题。”[5]面对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主要群体为农民的现实,解决土地问题、制定土地政策则成为中国共产党心系民生的着力点,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陆续制定并实施了一系列土地政策,为农民积极拥护革命奠定了良好的群众基础与民生支持。从1921年至1949年,中国共产党人在“民生-革命-民生”的历史背景下,以民族独立、政权建立为最大的民生主题下,用28年的时间赢得了民族独立,以政权政治的民生具体表现形式、“可以看得见的物质福利”的民生具体保障形式获得了民众的认同与支持。

“民生-革命-民生”叙事形态下的民生呈现辩证性、生存性、基础性等特质。一是辩证性。正如毛泽东所强调:“我们是革命战争的领导者、组织者,我们又是群众生活的领导者、组织者。”[6]“民生-革命-民生”叙事形态下的民生并非以革命为主题而忽略群众切实的物质利益,也非着力经济建设而忽略对战争支援的单一型民生,而是支援战争与改善物质生活的辩证统一。如毛泽东针对革命形势下力举支援战争而忽略群众切实的物质利益的观点指出:“离开经济工作而谈革命,不过是革财政厅的命,革自己的命,敌人是丝毫也不会被你伤着的。”[7]毛泽东指出空谈对战争的支持是无用的,要给予人民切实可见的物质福利,在民生关怀的基础上谈支援战争才是可能的、可行的。与此同时,针对着力经济建设而忽略对战争支援的观点,毛泽东亦指出在外无独立、内无民主的社会境况中只着力经济建设只能是“空中楼阁”,“我们的经济政策的原则,是进行一切可能的和必须的经济方面的建设,集中经济力量供给战争,同时极力改良民众的生活,巩固工农在经济方面的联合,保证无产阶级对于农民的领导,争取国营经济对私人经济的领导,造成将来发展到社会主义的前提。”[8]二是生存性。近代中国在被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轰然击中时,在一个个不平等条约签订面前,丧权屈辱中的国人对民生的需求已不再是五千年华夏之邦的富足与文明,而仅仅是谋求生存,“救亡图存”也是这一时期仁人志士的共同追求。民生在这一时期烙上“生存”的烙印,图民族之生存、国家之生存、个体之生存。三是基础性。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紧系民生建设,然而在“国家”尚不独立的社会境况中,民生仅仅是最为基础的“物质福利”,即发展生产以保障基本的粮食供给、发展农副业以保障基本的穿衣问题,简言之,这一时期民生首要即是解决“吃穿”。在以农民为主体、土地为依附的民生建设实况下,开展土地生产、发展农业则成为这一时期民生应对的首要选择。农业是生产的根本,唯有农业发展、实现“耕者有其田”,才能应对最为基础的“吃穿”民生需求。

“认同是在时间变化中的认同。”[9]以政权政治为民生具体表现形态下的认同为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推翻“三座大山”取得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建立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政权奠定了坚强的群众基础。依据政治认同的三个界面即个体特性的自我确证、他者世界的承认归属、权力权威的遵从信任的审视,这一时期的认同呈现个体特性自主性与混沌性并存、他者世界共在性与敌对性并存、权力权威的理性与非理性遵从并存等表征。一是个体特性自主性与混沌性并存。西方自文艺复兴、宗教革命、启蒙运动以来,人的主体性步步高扬,伴随着西方坚船利炮的侵入,西方思潮亦随即渗透而入,主体性的高扬亦对传统中国社会“主体性的蜷缩”以冲击与醒示。在质疑与冲击着以血缘、宗氏、族谱获得的附魅型合法性时,个体渐渐从“君臣”的等级、“天意”的附魅中解脱出来,向往个体独立为表征的自主性于个体特性中渐渐呈现。然而,在千疮百孔、受尽屈辱、备受压迫、内无民主、外无独立的社会时期,个体特性又呈现出茫然、模糊、慌张的混沌样态,由此可见个体特性自主性与混沌性并存是这一时期认同个体的特性表征。二是他者世界共在性与敌对性并存。“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0]他者世界直接影响认同主体识别“谁和我们是一伙的?”,识别“我们”与“他们”的区别,在内忧外患的战乱时期,民族共同体观照下的他者世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共在”意识,即谋求民族独立、抵御外侮是民族共同体各个成员共同的利益与价值诉求。然而,在施密特所言的政治即是分清“敌我”的思维中,战乱中分属不同阶级或不同阵营的个体与他者之间又存在一定程度的敌对性,当根本利益所触及则可能引发更深层次的敌对与斗争,然而中国共产党带领的民众开启的政权政治则是力图挖掘与启发他者世界的共在性、消解敌对性以获得认同力量。三是权力权威的理性与非理性遵从并存。伴随着个体自主性的生长,其理性意识亦有所提升,在共产党人“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解放运动中个体对其权力权威的遵从呈现个体的理性化,即个体并非在盲动的、无知的境遇下自上而下的强制性遵从。然而在各种“左”或“右”等思潮的干扰下,民众对“革命究竟往哪走”仍有一定的模糊性与不确定性,其所呈现的权力权威的遵从则仍然有非理性的成分,可以说,权力权威的理性与非理性遵从并存是这一时期个体对权力权威的认同表征。简言之,以革命为主题的宏大叙事下,民族独立、建立政权是民生的逻辑外延,在政权政治的谱系下个体特性自主性与混沌性并存、他者世界共在性与敌对性并存、权力权威的理性与非理性遵从并存为表征的认同为政权的建立汲取了民众支持与民意资源。

2 “民生—建设—民生”:经济政治的认同强化

“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生产物质生活本身……这是……一切历史的一种基本条件。”[11]新中国成立之初,在毛泽东响亮的宣告“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的同时,一穷二白、百废待兴是新中国不得不迫切面对的现实境况。如何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解决与提升人们对最基本生活的需要是摆在从夺取政权向巩固政权的中国共产党面前的首要任务与要求。托克维尔曾深刻的指出:“每个人都因贫困而指责政府,连那些最无法避免的灾祸都归于政府;连季节气候异常也责怪政府。”[12]可以说,一定的政绩是执政党赢得服从的合法性之基,任何执政党都不可缺失必要的政绩的支持。中国共产党始终以绝大多数人的利益为基础,把解决民生问题作为为人民谋利益的重要手段,面对历经战乱、百废待兴、一穷二白的社会境况,发展经济、丰富物质生产则成为建国后政治认同提升的首要命题,毛泽东指出:“要把衣、食、住、用、行五个字安排好,这是六亿五千万人民安定不安定的问题。”[13]经济政治则成为这一时期民生观的逻辑外延与具体表现形态。为发展经济,建国初期通过对个体农业、个体手工业、资本主义工商业等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建立为“民生-建设-民生”的叙事形态奠定根本政治前提与制度基础。为发展经济、谋求物质生产的丰富,党的“八大”明确且科学地提出了当前我国的主要矛盾。此外,增加农业产量的做法、恢复生产抑制物价上涨的措施、失业救济的开展、“四个现代化”的完整提法、农轻重的发展排序、《论十大关系》的统筹安排、均为建国初期谱写着以建设为核心的民生观表征。然而,需要指出,在急于兑现革命承诺的急躁心态下,在对社会主义认识的片面偏差中,在对“马克思主义”的狭隘理解下,在“两大阵营”、“两大意识形态”长期冷战的态势渗透下、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政治路线指引下,建国前30年的“民生-建设-民生”时期在“大跃进”、“人民公社化”等冒进运动中,“文革”的极大错误影响了以发展经济为主题的政治脉络,而卷入一定程度的以政治遮蔽、异化民生的“政治狂热”与“政治肥大”。

“民生-建设-民生”叙事形态下的民生呈现集体性、政治性、权利性等特质。一是集体性。在国家百废待兴与个体生活水平提升迫切期待的张力中,突出的是民生发展中的积累与消费的关系,在建国初期实行的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下,整体利益往往高于个体利益,在面对积累与消费的两者张力中实则最后倾向的往往是以集体为导向的高积累,然而高积累对个人利益的一定程度否定与个人积极性的一定压制,其最后并未实现普遍富裕而呈现出一定程度的共同贫困,由此可以说,集体性是“民生-建设-民生”叙事形态下民生的一大表征。二是政治性。为解决人们的吃穿用行等需要问题,建国初期试图以宏观调控或总体增加产量、促进农业生产力发展等举措以应对。审视“民生-建设-民生”模式下民生的应对,其在高度集中的政治制度、经济制度、文化制度下更多的采取的是宏观调控这一举措,如为稳定物价、制止投机,保证工业的发展与城市人民的基本生活,以行政的手段对粮、油、棉等实现统购统销、统购包销,以保证工业的建设与人民的基本生活,由此“民生-建设-民生”叙事形态下的民生建设实则烙印着鲜明的政治色彩。三是权利性。毛泽东曾指出人民群众应广泛地享有生存权、劳动权、休息权、教育权和老病保养权。由此可看出,建国初期对民生的关注已扩展到权益层面,已不再仅仅定位于最基本的生存、最基础的吃穿用,而鲜明的指出在创造劳动、发展生产时享有相应的权利,而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确立也为民生权利的获得提供了制度基础与现实可能。可以说,“民生-建设-民生”叙事形态下的民生呈现集体性、政治性、权利性等特质是特定历史时期为保障人们生活、维持社会良好秩序的必要选择,然而集体性、政治性所附加的不可避免的局限性又使其在可持续的发展中日显弊端,正因此改革的呼声也日益强劲。

“任何统治都企图唤起并维持对它的‘合法性’的信仰。”[14]“合法性意味着某种政治秩序被认可的价值。”[15]在由夺取政权向巩固政权转向的中国共产党为维持民众对其“合法性”的信仰,兑现革命的承诺,满足人民对幸福的期待,以经济政治为民生具体表现形态下的认同为中国共产党建国以来带领人民开展社会生产、应对内外局势、保持安定秩序奠定了坚强的群众基础。依据政治认同的三个界面的审视,这一时期的认同呈现个体特性个体性与集体性并存、他者世界共存性与共享性并存、权力权威的“理性”与“狂热”遵从并存等表征。一是个体特性个体性与集体性并存。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使个体从“三大压迫”中彻底解放出来,从“等级”“君臣”“差序”等建制化中彻底挣脱出来,个体特性中“我是谁”的个体性得到了一定的彰显,即个体不再以附魅型的附加诠释个体的特质与特点,而是从独立自主的自我判断中诠释与证明自我。然而,在高度集中经济、政治、文化体制下,在“大公无私”、“集体至上”的道德层次序列中,个体特性中又烙印着较强的“集体意识”与表征着“集体型自我”,可以说,个体性与集体性并存是个体特性层面的表征。二是他者世界共存性与共享性并存。建国后历经社会主义改造与社会主义制度的根本确立,在公有制经济基础上自我与他者紧紧的捆绑于一体,在城市的“单位制”、农村的“公社制”的集体制下自我与他者在生产资料、生产关系、等方面都呈现出共存式与共享式。诚然,建国后自我与他者关系不再是传统社会时期人与人的强烈依附,而是在主体自主意识有所觉醒后在生产资料所有制共有的共在机制下人与人的相互共存与共享。三是权力权威的“理性”与“狂热”遵从并存。新中国的政权以人民利益为根本,始终为最广大人民而谋利,个体基于政权认同下的“共同体想象”与“共享式存在”对权力权威呈现遵从的理性化。然而,由此对社会主义的片面理解及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指导,经济政治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逐步异化为“政治挂帅”“政治主导一切”,而人们也在一切以政治为中心,一切只谈政治的氛围中对权力权威呈现一定程度的非理性“狂热”。简言之,以建设为主题的宏大叙事下,发展经济、巩固政权是民生的逻辑外延,在经济政治的谱系下个体特性个体性与集体性并存、他者世界共存性与共享性并存、权力权威的“理性”与“狂热”遵从并存为表征的认同为政权的巩固、建国初期经济的发展汲取了民意资源与社会支持。

3 “民生—改革—民生”:和谐政治的认同提升

新中国成立后的29年来,社会主义制度在巩固政权、凝聚人心、集中力量搞建设等层面发挥了其特有的生命力与优越性,然而由于受“左”的思想干扰,新中国成立后的29年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并未真正发挥出来。面对20世纪60、70年代在“左”的错误思想影响下社会发展的停滞、民生需求满足的放缓,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改革之风开启了民生-改革-民生的独特叙事,和谐政治成为改革协奏曲中民生观的逻辑外延与具体表现形态。自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改革号角吹响,以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在民生-改革-民生的叙事主题上叙述着以改革开放为杠杆、以解放生产力为方式,以“三个有利于”为民生标尺的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多层面和谐的民生历程。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中央紧紧围绕“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理论问题,指出“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发展太慢也不是社会主义”,在“温饱-小康-现代化建设”三步走的战略目标规划中紧扣民生主题,且对民生的解读概括为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辩证统一,是物质、精神的和谐发展与提升。在“阶级斗争为纲”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转移中,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中,生产力得到了极大的释放,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极大提升,然而20世纪80年代末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普遍低潮与苏联的解体,对社会主义建设带来了一定的创痛,为应对新形势新情况,以江泽民为核心的党中央则围绕“建设一个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的理论问题,从党章的高度回应党必须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且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物质发展与文化建设相协调视角探讨民生的向度与建设视角。正如亨廷顿所预见的“政绩困局”近似,“经济增长不仅会用一种速度改善人们的物质福利,同时还会以更高的速度,增加着人们的社会挫折感。”[16]在改革开放的进程中伴随着经济的增长,社会的挫折感、相对剥夺感亦有所增加。为推进社会的公平正义,提升普遍的幸福感,以胡锦涛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科学发展、以人为本、统筹兼顾”,提出要注意协调公共利益与非公共利益、人民公共利益与人民不同利益、社会利益实现与社会矛盾调解、经济效率与公平正义等问题,再一次从和谐政治的高度阐释与推进民生。“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17]在初步实现小康向全面实现小康迈进的历史进程中,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把“坚持人民主体地位”列入“八项基本要求”的首位,并以“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中国梦引领现代化建设,凝聚现时代的“最大共识”,并郑重的承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18]综观之,以改革为主线的民生谱写历程,始终以人民利益为根本,且由单一的民生需求与民生关注开启向以多维度、多层次的民生关怀为转向的政治叙事。

“民生-改革-民生”叙事形态下的民生呈现全面性、建构性、合力性等特质。一是全面性。“在现代社会,民生和民主、民权相互倚重,而民生之本,也由原来的生产、生活资料,上升为生活形态、文化模式、市民精神等既有物质需求也有精神特征的整体样态。”[19]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经济的发展、权益诉求的提升、精神观照的需要下民生已不再是单一的满足生存需要的物质民生,而是呈现物质层面民众生存、生活、生计的物质民生,权益层面民众生存、生活、生计的权益民生以及以满足精神发展与文化正义为内容的文化民生的复合性形态,“摸着石头过河”改革历程的实践证明,仅唯物质民生论,容易陷入民生异化为生产的工具、人类陷入精神的虚无等境地,伴随着改革的深入,民生面向呈现物质民生、权益民生、文化民生的“三位一体”的全面性。二是建构性。依据人的需要层次发展理论与建构机理,不难发现,民生的需求与发展往往依据意向性、能动性、创造性的“超动物性生存”需求而逐步升华与建构,在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个人依附向独立自主的转型中,民生的推进并非预先的给定,而是在社会的转型与人的发展中不断建构与持续。具体而言,一方面当前“三位一体”全面性的民生面向并非一时即成,而是伴随中国现代化进程的深入而逐步深化,其本身也呈现历史发展性与生长周期性;另一方面当前“三位一体”全面性的民生面向并非单向度、直线性的演进,而是在不同时期、不同历史特点、不同形式展现下的即时回应。三是合力性。“历史是这样创造的……有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由此就产生出一个合力,即历史结果……每个意志都对合力有所贡献,因而是包括在这个合力里面的。”[20]伴随着改革的深化,民生需求与面向不断拓展,然而物质民生、权益民生、文化民生等层面的呈现并非后者对前者的替代或后者高于前者,而是民生与认同的互动中三者共同的“合力”,当前改革时期民生呈现的多面向既是一个全面的呈现,也是一个“合力”的达致。其中物质民生是基础、权益民生是保障、文化民生是引领,三者在共同“合力”中影响和谐政治的呈现与深化。

认同,简言之,认可、赞同。依据政治认同的三个界面的审视,这一时期的认同呈现个体特性的确证与消解并存、他者世界的延展与矮化并存、权力权威的自觉遵从与冷漠调侃并存。一是个体特性的确证与消解并存。从政治挂帅向经济发展的深刻转型中,个体从“政治人”转向“和谐人”,个体特性也在此过程获得确证,确证个体的认知与自主,个体的独立与自由。然而,正如后现代学者所担忧的,在告别传统、宣告“一切都死了”的时候,个体又陷入深深的迷茫与困惑,个体附着的身份、附魅、权威、地位等一切神秘的、非神秘的,可靠的、不可靠的均被瓦解与破除,个体特性又似乎走向消解、虚无。二是他者世界的延展与矮化并存。在全球化、信息化、多元化的时代,自我与他者之间从未如现今时代如此联结一体,如此亲密无间,在告别农业土地束缚、“单位制”“公社制”的时代,他者世界不再受地缘、血缘、业缘所牵绊,而在信息的分享、时空的分离中充分的延续与拓展。然而,技术的奴役、人的物化、信息过渡的焦虑症等又使他者世界陷入被物、技术、信息等所矮化的困境,由此一方面呈现的是他者世界的“繁华”、另一方面呈现的却是他者世界的“孤独”。三是权力权威的自觉遵从与冷漠调侃并存。在“以人为本”“人民主体”的鲜明确立中、中国梦的“高度共识”引领下,人民代表与协商民生等体制的成熟下,个体对权力权威的遵从由理性与非理性的交织、“理性”与“狂热”的交替走向发自内心的自觉、发自真诚的肯认。然而,在参与供给相对于参与需求相对滞后的当前境况,在“娱乐至死”“戏说政治”的氛围笼罩下,私人领域消泯公共权力领域的时代境遇中,权力权威又呈现冷漠调侃的迹象。简言之,以改革为主题的时代叙事下,以改革谋发展、以改革谋利益是民生的逻辑外延,在和谐政治的谱系下个体特性的确证、他者世界的延展、权力权威的自觉遵从为表征的认同为改革深化推进、社会建设深入进展夯实了民意基础与社会资源,但个体特性的消解、他者世界的矮化、权力权威的冷漠调侃也为社会的现代性建构、改革的持续深入提出了挑战与更高诉求。综观“民生—革命—民生”“民生—建设—民生”“民生—改革—民生”的民生实践历程,政权政治、经济政治、和谐政治的具体民生呈现样态,不难得出,民生是政治认同获得的永恒命题,亦是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从未中断的关注与追求,其历程的演进与更新凸显了民生的时代性与不同时代合法性增长的新要求,由此基于民生视域探究当代中国政治认同则是理论逻辑的接续,亦是当代政治实践的现实必须。

[1][3][1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83,285,56,79.

[2]毛泽东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375.

[4][7]毛泽东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467.

[5][6][8]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36,139,130,

[9]克里斯·洛伦兹.比较历史学理论框架的初步思考[J].梁高燕,译.山东社会科学,2009(7):49.

[12]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M].冯棠,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110.

[13]毛泽东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78.

[14]马克斯·韦伯.经济与社会:上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239.

[15]哈贝马斯.交往与社会进化[M].重庆:重庆出版社,1989:184.

[16]亨廷顿.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M].北京:华夏出版社,1988:510.

[17][18]习近平在十八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同中外记者见面时的发言[N].人民日报,2012-11-16.

[19]曹文宏.民生问题的政治学解读:一种民生政治观[J].唯实,2008(2):54.

[2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97.

责任编辑 赵继棠

10.14180/j.cnki.1004-0544.2017.03.020

D669

A

1004-0544(2017)03-0113-06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4CKS011);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第九批特别资助项目(2016T90185);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马克思主义专项项目(MYZY201608);广东省高等学校优秀青年教师培育资助项目(YQ2015034);南方医科大学优秀青年教师培育项目资助。

曾楠(1986-)女,江西吉安人,法学博士,南方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博士后流动站研究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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