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京生
张贤的画,能怡人精神,动人情。看他画面的物色之动,我们的思想情感亦会随之跌宕起伏。他的画背后,是有深厚的传统功夫的。他的作品中有许多书写性的因素,但他却又极为注重画作的可视读性,从不因追求其“书写性”而使画面出现忸怩之态,而是注重在造型清晰准确的基础上,去表现画面物象的神采、风骨、气韵——他的画面物象,具有鲜明而内在的人文价值及精神气息,能使欣赏者在不期然中产生具有中国文化精神属性的情感共鸣。对中国人来说,用情感、用心灵画一幅山水,就是浇灌着、培养着一个精神图腾。
从张贤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他的审美意识至少包括两个方面的内涵:
(1)作品本体形式语言的美感特征鲜明而强烈;(2)作品与健康的人生情感取向和精神指归息息相关。在我们看来,正是这两个方面的标准,使张贤的绘画,具有磊落庄重的美感,具有观之令人神旺之美。
张贤的画,从不在过分的夸张变形上下功夫,而是极为注重表现画面物像丰富细腻的情感变化,他的画,展卷具有清气满乾坤的感觉,观之周身舒爽通透,他的画有养心明智的功能。从他的作品可以看出,张贤对自己作品的审美趋向,无疑已经是具有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审美标准。于是,我们认为他的画有两个方面值得注意:
第一,是他有着扎实的具象写实能力,但是,他的作品并没有局限在写实中,而是把这种具象写实升华到了传统绘画笔墨文化的高度,是这些被升华了的笔墨成为他的精神的象征。第二,是他深明传统绘画必须走宗经征圣之路,所以,他一贯遵循圣贤精神进行自我修养,依照圣贤的教诲进行自我人格的培养,换言之,张贤深明首先要做一个有修养有道德的人,才能够成为一个好画家。
在我们看来,正是这两方面的内外兼修,使张贤的绘画达到了同代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层次。
中国儒家所说的“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是中国山水文化的重要精神皈依。具体到山水画,儒家的“天行健,君子自强”与道家的“任自然,返璞归真”的两相结合,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成为中国古代士人的崇高的人生价值取向,所以,中国人不仅仅向往老农、老圃、渔翁、樵夫的“与世无争”的生活,而且,也对天下家国一往情深,这就是中国山水画的文化本原,这正是“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于是,这样的思想转化为审美情操之后,中国的山水画也就有了多层次的价值取向和意义。张贤的画有“移精神,动人情”的效果。首先是他能够循“圣贤精神”去做一个进取的人;其次,是他不仅在日常生活中特别注重人品的自我修养,而且,在具体的绘画实践中,我们也能感受到他是一个为人宽厚、待人真诚、积极进取、办事认真、乐于奉献的人。于是,也正是由于具有这样的人品性格,所以,他的画也就有了一种特殊的蓬勃、稳健、放达与清雄的气息。这种气息,正是张贤“胸有丘壑”的表现——张贤的山水,是意在笔先、立象尽意意义上的创造。而这种创造,正是他按自然之理、自然之道,把他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感受,重新融入他所崇尚的人文精神,如儒家的浩然之气与阳刚的人生意态,道家的天地自然精神与恣肆自由的生命意志,以及释家的无我为大式的空灵而慈悲的心怀,通过有形的山水表现出来。这就表明,张贤显然已经准确而到位地把握住了中国传统绘画的“胸有丘壑”的精神——这种精神,无疑是中国传统山水画最核心的精髓。它指引着画家遵循着物象、物理作画虽然十分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通过山水去表现圣贤气象。
当然,张贤的画,虽然具有崇高的理性内涵,但他的画最终仍然是感性的直观显现。看他的画,笔墨节奏犹如大珠小珠跳玉盘,心情立刻就会进入与天地精神合一的音乐之境。他的画确有视觉、听觉化的效果。所以,欣赏他的画,无疑就是一个养性的过程。他的笔墨中的阴阳、虚实,全然出自他的深厚的中国文化修养。他作画,全牛在心而又目无全牛。“全牛在心”,是他能够做到“意在笔先”,自始至终能够把握住画面的整体构成,使每一处笔墨的表现都能够服务于画面总体境界的述说;而“目无全牛”,则是他的每一个点画,都是内蕴气血的有情有味的活物。譬如,《桂山清雾》中,无论是山石、树木、溪瀑亦或是浮云,其每一笔、每一墨都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有着鲜明的精神意旨,值得我们反复的玩味。于是,就是在这样反复玩味的过程中,面对他的画,在不知不觉的长久的品味中,我们的修养得到了提升。
总之,张贤的绘画,松零而不松散,恣肆而不俗陋,放达而不空疏,显示出一种元人散曲般的轻快、活泼但并不失好爽高亢的审美意旨。在這个意义上看张贤的画,能培养起、树立起我们内圣外王的情感和意志,使我们的心胸、襟怀能够在观赏他的绘画时,不自觉的受到了圣贤思想的鼓舞、圣贤精神的关照以及圣贤情感的陶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