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经济有望迎来暖春

寇佳丽

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一直凭借其直率的作风和传奇的经历驰骋于社交网络。2016年年底，普京又凭借一条秋田犬引起各国网友关注。2016年12月15日访问日本之前，他帶着秋田犬“梦”接见日本记者，尽管当场日本记者与使者颇显尴尬，普京却与秋田犬玩得不亦乐乎。当然，外交场合逗狗并没有影响普京的日本行程，时隔11年，他终于再次造访日本，而国际社会也敏锐地竖起了双耳。

对日本有所期待却不能信任

普京完成访日行程后，媒体对于俄日两国签订协议的细节鲜有报道，目前已经透露出的无非两国签订了25亿美元的经济合作协议，至于这些协议是什么，包括哪些项目，似乎都没有太多细节流出。

“作为能源欠缺国，日本一定和俄罗斯在资源能源这块签署了相关协议，毕竟它和中国一直在俄罗斯对外能源管道铺设上竞争。但是为什么相关消息并没有向外界透露太多，大概因为日本与俄罗斯都不确定双方的经济合作能够走到什么程度。”华东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副研究员王海燕在接受《经济》记者采访时这样说。

俄罗斯和日本之间有没有经济合作的基础或者潜力？当然有。王海燕表示，日本一直希望走近俄罗斯，不管是在政治上还是经济上，都有充足的理由促使它这样做。

日本长期采取区别对待中俄的政策，这就意味着它要在打压中国的同时拉拢俄罗斯，本意是分化中俄之间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经过乌克兰危机之后，国际大宗商品价格长期不景气和西方经济制裁令俄罗斯经济陷入困境。日本看到了机会，希望通过提供资金换取俄罗斯的信任。此外，俄罗斯丰富的能源储备恰好是日本所没有的，若双方关系加强，能源合作必然会随之提升到一个新的水平上，这对日本而言简直是一箭双雕。

从俄罗斯的角度看，它也在一定程度上需要日本。为什么？俄罗斯政府早就明确表态，“东向战略”不仅指与中国的合作，也包括日本、韩国以及东盟各国。身处经济困境，手握能源底牌，俄罗斯的对外合作自然是越多越好，这样竞争才够充分，自己才能处于更有利的位置。客观上讲，俄罗斯希望日本参加其对远东地区的开发，因为日方无疑能够从一定程度上解决俄方的资金问题。

“日本展现给外界的是一个可以帮助俄罗斯经济走向更好境况的角色，但它到底会怎么做，能做到什么程度，还值得怀疑。”王海燕这样提醒《经济》记者。为什么？因为日本一直提倡领土问题和经济合作并行的做法，可这是俄罗斯不容突破的底线。

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注意到日本在走向俄罗斯的道路上所处的尴尬境地：直至今日，日本作为七国集团（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日本、意大利和加拿大）成员之一，针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并未解除。

“日本早就想改善与俄罗斯的关系，实际上就在乌克兰事件之前，日俄关系还一度很熟络。但是乌克兰事件发生后，日本为了与七国集团保持一致，积极加入对俄经济制裁，这也是为什么普京屡次推迟对日访问的原因。”中国社会科学院“一带一路”研究中心秘书长王晓泉这样告诉《经济》记者。

身处美国对外战略框架下，日本是布设在美国战略轨道上的国家，不管多么希望靠近俄罗斯，它都不敢无视美国的意愿去做。王晓泉透露，针对日本在日俄关系上的一些举动，美国已经“敲打”过了。

“敲打”是否产生了影响呢？我们可以从近期的一些消息中看到端倪。

2016年12月中旬，为了配合普京访日，日本外务省宣布放宽对俄签证条件，包括延长多次签证的有效期等。作为对俄制裁的一环，日本于2014年3月停止了两国政府有关放宽签证发放条件的磋商。随后，日本媒体发声，担心本国政府的这一做法会惹怒七国集团其他成员，尤其是美国。而日本官方对此牵强回应“制裁停止的是政府间磋商，不存在禁止放宽发放条件的制裁条款。”

2016年12月20日，美国财政部发表声明，因乌克兰问题，美国政府希望继续“对俄罗斯保持高压”，在对俄制裁清单上新增了7名俄罗斯人和8家俄罗斯企业。

2016年12月25日，日本政府决定，继续维持对俄罗斯实施的制裁，致力于改善日俄关系，但也认为改善举措应与制裁割裂开来，与严厉对俄的七国集团其他成员保持一致。

“所有这些问题和现象，都让俄罗斯与日本之间的经济合作潜力难以得到释放。因此，即便两国最近走得近，双方的关系好像有所回暖，但它们的政治与经济活动短期内也不会出现任何明显改善。”王晓泉做出了这样的结论。他认为，只要制裁不解除，俄日经济关系就谈不上进展，而政治因素和美国影响为俄日关系带来的阻碍将会是长期的。

静待与美国的缓和期

美国宣布扩大对俄经济制裁恰好在2017年新年前，理由是俄罗斯涉嫌干预美国总统选举。对此，一向给人“有仇必报”印象的普京并未采取对等制裁措施，只回应说：“接下来恢复两国关系的举措，取决于特朗普就任后的外交方针。”

这不能不令人想到美国候任总统特朗普在选举期间数次发表赞赏普京的言论，而普京投桃报李，也在多个公开场合表示出对特朗普的好感以及对俄美关系改善的期待。如果说日本在对俄关系上的举动难以脱离美国的影响，一旦美国也开始给俄罗斯“青眼”，事情不就简单多了吗？

“普京的回应方式着眼于俄美关系未来，有把希望寄托在特朗普身上的意味，而特朗普的做法也的确为普京的言行提供了理由，他不仅提名与俄高层交往甚密的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首席执行官担任国务卿，还把俄罗斯从美国国防备忘录的‘优先事项中移出来，不再将俄罗斯作为首要假想敌。”国家发改委对外经济研究所国际合作室主任张建平在接受《经济》记者采访时这样分析。

可是未来从来都充满不确定性，何况双边经济关系。虽然普京与特朗普的个人关系比与奥巴马的个人关系要好一些，但是美国总统权利受国会限制。张建平认为，即使特朗普想要部分调整对俄关系，也需要得到共和党内部的一致认可，尔后再经过参议两院的博弈，才能有结果。因此，“很难说普京和特朗普的互相欣赏能直接带来两国在经济关系上的改观。”

中债资信国家风险部分析师张珊珊则告诉《经济》记者，特朗普上台后，美国可能在对外战略上出现收缩，外交风格或许更加务实，因此对俄制裁并非没有出现松动的可能。不过，“由于特朗普此前没有相关执政经验，其外交幕僚团队与政策尚未成型”，未来美对俄经济关系仍存较大变数。

王海燕则提醒《经济》记者，虽然特朗普出身商人，不过俄罗斯与美国之间的经贸额度原本就不高，从目前看，双方经济联系也较少。此外，美国一直试图成为能源出口国，因此从能源上并不依赖俄罗斯。由于美方支持页岩气开采，希望国际油价保持低位，而俄方对国际能源价格的高度依赖导致其只会希望油价上涨。因此，是否仅凭个人互相示好就能解决导致两国紧张关系的诸多问题，还值得怀疑。

此外，就在美国宣布扩大对俄制裁的前一天，欧盟也宣布将对俄经济制裁延长至2017年7月31日，原本制裁是到2017年1月31日截止的。不过，张珊珊指出，欧盟的制裁尽管延长，却没有多大伤害力，因为欧盟内部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诸如英国脱欧、意大利伦齐政府下台、多国迎来大选等，这些事件将使欧盟主要国家的注意力转向内部，对俄制裁反倒可能会在事实上出现松动。

经济将出现恢复性增长

如此一来，日本的左右摇摆和美国的不确定性，似乎都没有为俄罗斯經济迎接“暖春”提供多大支撑。不过事实上，该国经济仍然会在2017年出现不少改观，“暖春”的提法也并不过分。

受油价下跌、美欧制裁等因素影响，俄罗斯经济自2014年年底开始进入衰退阶段。2015年俄罗斯GDP增速为负3.7%。2016年以来，国际油价呈现企稳态势，加之俄罗斯对前期油价大幅下跌和外部制裁采取了应对措施并调整了政策，尽管当前经济仍处于负增长区间，也已经显示出明显的稳定迹象。

“从已经公布的数据看，俄罗斯2016年GDP增速为负0.7%，非常接近零增长，通胀率稳定在7%左右。以此为基础，2017年，产油国之间达成限产协议将有助于油价进一步回升。借此，俄罗斯经济也将出现恢复性增长。”张珊珊这样分析。

来自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最新数据显示，2017年俄罗斯GDP增速将保持在1%左右，通胀率降至5%附近。不过，张珊珊仍然强调，西方制裁存在的变数和对石油、天然气出口的高度依赖仍然是威胁俄罗斯经济稳定发展的两大潜在风险。石油限产协议虽已初步达成，但其基础脆弱且存在不稳定性，未来国际油价仍有出现较大波动的可能。

与此相比，王晓泉对俄罗斯经济表达了更坚定的乐观态度。

从内部看，俄罗斯实施的产业替代政策已经使本国制造业得到迅速发展，其对能源产业结构的过分依赖逐步得到改善，进而为经济长久发展提供了动力。包括2016年在内，俄罗斯农作物连年丰收，粮食产量屡创新高，成为经济企稳的重要支撑。

从外部看，危机状态令俄罗斯不断反省，对外扩大经济合作时启动了很多经贸项目，尤其是与中国的经济合作不断持续落实，资金问题也通过和新兴大国的合作得到了有效的解决。而参与对俄经济制裁的部分西方国家，希望解除制裁并加强同俄罗斯经济合作的意愿也日益强烈。

“俄罗斯经济在2015年下降得太过严重，而目前所有的变化都向着积极的方向运行，只要国际油价大体保持稳定，经济恢复正增长就不是问题。可以说，它的未来充满希望。”王晓泉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