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精神分析视域下消费的主体自由意识

2017-02-25 23:37王国富刘羽婷
关键词:理性主体消费

□ 王国富,刘羽婷

论精神分析视域下消费的主体自由意识

□ 王国富,刘羽婷

鲍德里亚批判消费社会把主体自由选择的消费活动驯化为社会总体操控的被动行为,揭示出人的消费活动陷入缺少批判向度的无意识从众困境,在重塑主体自由和走出消费社会总体控制问题上持悲观态度。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有助于探讨主体消费观念获得社会化表现形式的过程,阐释主体意识与社会规范有机统一的心理机制,关注消费者主体需求及其自我调节,促进社会在宏观调控背景下消费主体意识的积极建构,为反思当代中国社会的消费现状提供理论资源。

精神分析;消费社会;自由意识

工业化为基础的生产型社会强调生产是消费的基础,生产能力决定消费方式。后工业化为基础的消费型社会强调消费决定生产,消费成为影响社会生活的主导模式。当代中国社会的消费状况受到工业化和后工业化的双重影响,社会成员的消费方式呈现出多元化特征,消费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地位逐渐凸显出来,成为反映人的社会存在状况的消费之镜。

一、消费物化现象引发对消费者主体意识的关注

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取得举世瞩目的丰硕成果,为人们的生活提供丰富多样的物质产品,推动社会成员的消费从生存消费转变为生活消费,为人们个性化的生活消费提供选择空间。在中国社会生产能力快速发展的同时,人们还享受到经济全球化的福利,能够从国外买到各种高质量的生活消费品。物质生活条件的改善,促使人的自我意识获得发展空间,人们在规划社会生活的时候,经常试图突出自己个性的价值诉求,按照自己的主体意识展开社会生活消费,努力彰显个性的价值追求,把消费作为标志自己不与他人雷同的个性符号。

在消费活动中,人们把消费看做实现自身自由的个性化活动,突出消费的为我性特征。消费活动是满足主体需要的、有意识的自觉活动,体现人的主体目的。在为我的主体目的性基础上,消费活动必然具有鲜明的个性。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指出人的需要具有层次性,首先是生存、安全的基本需要,然后是尊重和自我实现等高层次需要。这些需要的满足具有从低到高逐渐上升的趋势。从不同的消费文化出发,主体会形成不同的消费价值观,人们既可以选择普通消费,也可以选择奢侈品消费,这表明人的自由选择权利,但不同的选择会表明不同的精神境界水平。消费活动能否走出金钱拜物教的樊篱,直接关系到主体能否摆脱物化现象,能否在精神生活领域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齐泽克在讨论大城市中出现有些人无家可归的现象时指出,“无家可归的实质就是实质本身的无家可归;它存在于这一事实:在我们这个被疯狂寻求空虚的享乐弄得脱节的世界上,对于真正实质意义上的人来说,没有家,也没有专属的居所。”[1]15人是具有形而下和形而上双重追求的特殊存在,通常无法忍受“穷得只剩钱”的生活,总会有建构主体精神世界的形而上诉求。精神世界的形而上诉求构成消费社会消费活动的内在驱动。

在消费社会中,社会在与消费者的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消费者的主体需求表现为社会调控下的社会行为。消费者的消费活动不是单纯源于自身的生命需求,同时源于自身在社会中寻求社会认同的消费诉求,受到消费文化、社会交往等多种因素的影响。正是从对社会认同机制的操控着手,通过大众传媒、文化习俗对消费意识进行塑造和引导,实现对人的消费意识进行总体控制。鲍德里亚指出,“享受会把消费规定为自为的、自主的和终极的。然而,消费从来都不是如此。人们可以自娱自乐,但是一旦人们进行消费,那就决不是孤立的行为了,人们就进入了一个全面的编码价值生产系统中,在那里,所有的消费者都不由自主地互相牵连。”[2]49-51在消费社会中,消费活动不再是纯粹的个人行为,消费活动承担着社会价值编码职能,通过价值编码区分人的社会地位和文化品味,对消费意识和消费选择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齐泽克指出,意识形态可以采取隐含的、准自发的和看法难以捉摸的网络形成“非意识形态”,这种“非意识形态”具有超意识形态的特点,但其实质是塑造一个绝妙的意识形态姿态:“市场和(大众)媒体是辩证地互相关联的;我们生活在一个‘奇观的社会’(盖·迪波尔),在这个社会中,媒体预先构造了我们对实在的感知,将实在变得与它的‘审美化的’形象难分彼此。”[1]14社会控制人对消费活动的内在感知,促使消费者按照社会要求的模式进行消费体验,导致消费产生的心理体验不再具有纯粹个人属性,而是变成个人在社会操控下形成具有从众特征的消费体验。

消费社会操控下的消费重点不再是对使用价值的消费,而是对消费品符号价值的消费,这种符号消费表明人的消费水平及其消费品味,依据消费水平对社会成员进行消费阶层划分。对于消费社会中的消费者来说,“人们从来不消费物的本身(使用价值)——人们总是把物(从广义的角度)用来当做能够突出你的符号,或让你加入视为理想的团体,或参考一个地位更高的团体来摆脱本团体。”[2]34从符号消费的角度来说,消费是表明人的社会地位的符号标签,成为区分阶层和团体的符号标志。从符号消费的视角出发,能够比较好地阐释当代社会各种炫富现象。充斥于网络传媒的炫富事件是某些人高调炫耀自己社会阶层身份的个性化行为,这表明这些炫富者陶醉于对金钱和财富的占有,成为金钱万能的拜金主义文化主导的符号编码机制的忠实粉丝。

消费社会的符号编码机制是一个复杂的自组织系统,各种类型的消费文化都可能对符号编码产生影响,甚至形成各自独立的符号编码机制。面对社会的符号编码,消费者不应沉沦于消费社会符号编码的总体操控,而是应当从主体的自由意识出发,积极参与社会主流文化的塑造,培育有利于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符号编码系统,在保障个人消费自由的过程中完善个人在社会生活中的自我调整能力,在消费意识层面探讨主体自由与社会调控的有机统一。

二、消费意识在主体个性诉求的社会化中实现现实自由

消费社会中表面上以物品和享受为目的的消费行为实际上指向完全不同的目标,即对欲望进行曲折表达的目标。这些欲望目标受到社会编码机制的总体操控,人们的消费享受活动变成社会操控下的集体无意识行为。个人在消费社会中受到社会价值编码的总体控制,消费意识被外在因素牵制,消费活动受到他人消费活动的绑架,导致主体自由意识的弱化,凸显人们的消费陷入集体无意识境地。为走出消费社会对消费活动的总体控制,需要最大限度发挥人的主体意识的自我调整能力,探讨社会调控与主体自由选择的协调机制。在确立消费者主体意识的基础上,社会调控的价值编码活动才能为人的消费活动确立社会条件,促使人的消费意识从纯粹的主体观念生成为具有客观现实性的消费意识,完成消费者个性消费观念的社会化过程,实现消费自由从观念自由转变成现实自由。

人的消费需求无法彻底摆脱生存需求的原始动因,但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生存动因占据的比例存在显著差别。在生产力不发达的社会,生存需求的满足是消费活动的主要目标。在进入后工业社会后,生存需求逐渐退居幕后,不再作为人的主要消费动因。满足生命需求的活动必须不断进行,但人们却又认为这些活动像动物生命一样具有本能的特征,因而理性意识明显带有贬抑生命需求的倾向,导致人不断地压抑生命活动在人的自我意识中的地位。这种压抑并不会真正泯灭人的基本需求。弗洛伊德认为,人的本我就像是一口充满沸腾的兴奋剂的大锅,“本我充满来自本能的能量,但它没有组织,也没有产生共同的意志,而仅有一种遵循快乐原则、以使本能需要得到满足的欲望。思维的法则在本我那里是不适用的,矛盾律更是这样。”[3]65人的消费需求通常从本我出发,这种需求由遗传的生命本能需求构成,它以自身为中心,遵循唯快乐主义原则,具有零散、多感官形式、动力性强等特征,不考虑其他人或物的状况,带有明显的个人中心主义特征,可能对他人和社会带来不可预测的破坏性影响。

主体需求在社会中获得实现,总要与他人打交道,考虑社会规则的约束问题。如果本我消费需求的实现给他人或社会带来严峻的挑战和破坏,必然会引起社会或他人对消费主体的报复性回应,从而影响主体自身快乐原则的继续实现。为此,本我为了能够持久地实现自身需求获得满足,就必须遵循一定的社会规则,促使主体自我意识对本我的个性追求进行一定的约束,促使人对原本没有共同意志的个性需求活动做出一定改变,使之转变成符合社会规则的社会化行为,在与社会和他人和平相处的过程中实现本我的生命需求。主体的自我对本我需求的谋划体现社会的价值要求,是本我与外部世界沟通的重要环节,既要体现本我的欲求,又要兼顾社会的价值原则,避免本我欲求的无限膨胀带来社会的打击和迫害。自我和本我具有各自的功能,“自我代表理性和审慎,而本我代表桀骜不驯的激情。”[3]68理性的审慎和本能的激情构成人的消费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消费活动的主体目的是满足自身的消费需求,为了实现自身需求,人们需要与外在环境保持和谐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的消费活动必然具有双重考虑,既有人的源于自身需要的个性目标,同时还要考虑这些目标的顺利实现带来的社会后果,并能够为了目标的最终实现自觉做出必要的改变,以理性的方式实现自身的个性需求。

主体消费观念在社会化的过程中总是会不断为自己存在的合理性进行抗争,主体不会简单、被动地接受社会的驯化。为此,弗洛伊德指出,“自我和本我的关系可以用骑手和马的关系来比喻。马提供运动能量,而骑手具有决定目标和引导这个强健动物的活动的特权。但在自我和本我之间,却常出现不理想的情形:骑手被迫引导马在马自己想走的路上奔驰。”[3]69因此说,消费活动是人的消费目标承载的桀骜不驯的激情与理性代表的审慎不断博弈的产物。在博弈活动中,经常出现人的消费激情等主体本能的非理性因素占据上风的情况,促使人的消费活动带有唯快乐主义的特质,不考虑自身快乐可能带来的社会后果,出现任意妄为的消费行为。可以说,这个时期的理性仍然受到本我的影响,在本我与现实的关系上更倾向于主体的欲求,具有个人中心主义的理想化特征,表明主体的欲求不会彻底迷失于社会化过程,总是对外在社会规范的约束具有抵抗情绪。自我代表的理性的有限性特征会进一步强化本我欲求的抵抗情绪,突出主体欲求的存在合理性。主体自身的理性活动自认为能够实现本我与社会规则的一致,但这可能仅仅是主体理性自身的错觉,因为主体个人的理性都是有限的理性,他对主体目的与社会规则一致性的理性判断并不一定是真正客观的科学结论。人的理性选择活动有可能导致人与社会规则的对立,产生对自身消费活动效果的负面评价,引发对主体理性判断能力的质疑,诱发主体意识产生消费选择的纠结与焦虑。

主体理性由于自身存在有限性的缺陷,需要从外在社会条件中寻求弥补自身缺陷的帮助,这种外在社会条件为主体有限理性的升华提供社会空间。社会对主体的理性消费活动进行外在监督,对不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的行为进行谴责,形成代表社会主流价值观的外在约束。外在约束作为主体不可逃避的客观约束,促使主体自觉修改本能欲求的表现形式,谴责理性过分放纵本我的自我中心主义做法,促使人的消费活动成为符合社会规则要求的完美行为。这种外在的社会监督通过不断重复的消费活动逐渐内化为主体的活动原则,成为主体意识的一个特殊组成部分,以超我的形式不断对理性进行监视和反思,弥补理性对本我欲求的迁就和放纵,代表着主体努力把本我的个性欲求塑造成符合社会规则的理性行为,实现主体诉求与社会规则完美统一的消费理想,引导主体理性的选择不断趋向完美的理性目标。需要指出的是,超我代表的外在社会规范并不是要彻底取消主体的消费意识,而是对消费者的主体意识进行一定的引导和规范,主体个性化诉求的社会化并不等于主体自由的丧失。

消费者努力促使自身消费欲求获得社会化的表现形式,遵循主体诉求与社会规则有机统一的消费原则,塑造超越动物本能的形而上的消费追求,在主体追求自身个性存在的过程中实现社会化的生活目标,培养积极协调自我欲求与外在社会约束有机统一的主体心理协调能力,确认消费活动中自由、自觉的主体意识。

三、消费意识表征主体自由意识与社会价值观调控的博弈能力

对于弗洛伊德来说,无意识是我们无法控制而又实实在在地支配着我们的思想和欲望,代表本我要求的无意识受到自我和超我的压抑,只有在自我和超我的压抑变得薄弱时才会通过精神疾病表现出来。拉康进一步认为,无意识是由能指材料构成的超出我们控制的能指链,它是通过我们而言说的语言。我们作为所谓的主体在语言面前是没有主体性的,我们是在语言中诞生,只能通过语言表达自己的欲望,从而实现与他人的交往和获得他人的承认。从这个意义上说,无意识是人不可避免的存在状态,语言掌控人的存在方式。

鲍德里亚消费社会理论受到拉康精神分析理论的影响。拉康质疑索绪尔关于所指在能指之上的优先性原则,认为在能指和所指的关系中,能指居于所指之上,能指的意义具有不固定性。消费社会对符号进行编码的总体控制权是建立在能指意义不固定的基础上,由社会对各种符号进行意义的编码,赋予能指符号以各种新的意义。鲍德里亚符号消费理论揭示了消费脱离使用价值重心,把消费奠基于符号消费的社会现象,批判人们在消费过程中被符号编码机制控制消费观念和价值取向的集体无意识状态。

鲍德里亚把拉康认为人总是以语言的方式表达自己的需要和欲望,无法摆脱语言控制的现象升级为人总是通过消费来实现人的存在需要和欲望,因而无法摆脱消费社会通过符号编码机制对人的消费活动的总体操控,陷入自以为从事个性消费的消费陷阱,堕入集体无意识消费困境。可以说,鲍德里亚消费社会理论最大的问题就是把消费社会理解为一个处于个人主体之上的绝对超然的掌控者,彻底否认人具有自由选择可能的主体能动性。无论是语言的逻辑强制性还是消费的符号编码的逻辑掌控都无法对所有个人实现大一统式的完美掌控,社会通常都会存在文化和价值观的冲突和独立,个人总是或多或少地拥有自己的生存选择空间,从而为实现人的个性存在提供可能。

现实的人不仅具有理性特征,而且具有意志和情感体验特征,可能表现为非理性的激情存在,因此人在实现本我欲望与外在社会条件的协调一致,避免社会带来的压制和迫害的时候,总会带有自己特殊的情感和意志特征。从主体消费的最终目的来说,理性仅仅是一个工具,它作为本我欲望诉求更好实现的安全防护工具而获得存在合理性。为此,理性不是纯粹的客观理性,而是人的理性,受到本我欲望诉求的实现所产生的心理体验的深刻影响。在现实生活中,人的理性都是从主体特定目的出发的有限理性,代表人对现实生活的体验和评价,其中体验构成评价的重要前提。阿尔都塞指出,意识形态不同于对世界进行理论解释的科学知识,意识形态的实践号召功能高于理论解释功能,意识形态具有独特的心理体验特征,是关于真实与想象的多元统一。“在意识形态中,真实关系不可避免地被包括到想象关系中,这种关系更多地表现为一种意志(保守的、顺从的、改良的或革命的),甚至一种希望或一种留恋,而不是对现实的描绘。”[4]230生活体验直接影响人们对客观世界的理性评价,纯粹的客观评价是不存在的。从特定的生活体验出发,人们会形成个性的理性评价。为此,人的评价通常是理性与非理性共同作用的产物,是真实与想象的多元统一,表征人的理性协调生活体验与社会现实条件契合度的实际能力。

从主体的有限理性和个性需求的差异来说,消费活动必然表现出千差万别的异质性特征。为此,社会为了能够避免社会成员之间的利益冲突,必然要采取协调社会成员生活理想的措施,塑造主流价值观的普遍认同,减少成员的利益冲突和增强社会凝聚力。为此,人的消费活动必然涉及从主体独断走向接受社会宏观引导,从自我存在转变为社会化存在,表明人从消极适应社会走向积极参与社会存在目标的转变。对消费者来说,参与社会存在就意味着接受社会积极引导的价值目标,对主体本我诉求进行理性升华。这种升华主要表现为主体对自身欲望诉求的不断修正,对欲望诉求的种类和实现形式进行完善,表现为向社会价值目标靠拢,与社会保持良性互动,在对自身进行理性改造的过程中拓展自身的诉求层次和发展空间。在主体不断社会化的过程中,主体的体验活动必然要走向理性规划,建构符合主体价值要求的理想目标。主体的社会化推动主体意识的塑造和完善,是主体人性不断升华的过程,体现主体的社会存在状态。

当代消费社会对人的消费理想的塑造是以广告等现代传媒作为工具,根据消费水平对社会成员进行消费定位的方式引导社会消费阶层区分,通过人与人的相互对照来影响人的消费观念的塑造,实现社会对人的消费理想最终确立的宏观操控功能。“广告的窍门和战略性价值就在于此:通过他人来激起每个人对物化社会的神话产生欲望。它从不与单个人说话,而是在区分性的关系中瞄准他,好似要捕获其‘深层的’动机。它的行为方式总是富有戏剧性的,也就是说,它总是要在阅读和解释过程中,在创建过程中,把亲近的人、团体以及整个等级社会召唤到一起。”[2]37人们希望通过消费活动确认自己的消费水准或者作为自己进入更加理想的消费群体的手段,因而人们的消费总是被社会塑造的时尚潮流牵着鼻子走,脱离自身的个性特征,成为经过社会设计和调控的社会性消费。此外,主体自我的理性原则还受到传统的社会价值规范的影响,“超我的内容都是相同的,它成为传统的价值判断的载体,这些传统的价值判断以超我的方式代代相传。”[3]59传统习俗和观念对主体超我意识的形成同样具有重要的影响,这种影响通过主体长期的社会生活经历发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促使社会规范逐渐从外在的规则变成主体内在的自律意识,自觉与社会主流价值观保持一致,防止因为违反社会主流价值观而导致的谴责,避免自我受到超我代表的社会规则的谴责压力导致的诸如抑郁症等精神疾病的发生。

在实现主体诉求目标的过程中,人们会考虑主体欲求和社会规范的协调统一,但这种协调关系不是主体欲求对社会塑造的超我的简单顺从。人的消费欲求具有摆脱外在束缚的抵抗情绪,表明主体在消费活动中的自由选择意识,从而在消费社会总体控制的大背景下为主体消费自由提供内在动力,推动社会调控与主体自由选择的对立统一。黑格尔评价苏格拉底之死时提到人的社会生活必然面对社会规则代表的客观自由与人的理性代表的主观自由的对立,“他的遭遇并非只是他本人的个人浪漫遭遇,而是雅典的悲剧、希腊的悲剧,它不过是借此事件,借苏格拉底而表现出来而已。这里有两种力量在互相对抗:一种力量是神圣的法律,是朴素的习俗——与意志相一致的美德、宗教——要求人们在其规律中自由地、高尚地、合乎伦理地生活,我们用抽象的方式可以把它称为客观的自由……与此相反,另一个原则同样是意识的神圣法律,知识的法律(是主观的自由);这是那令人识别善恶的知识之树上的果实,是来自自身的知识,也就是理性——这是往后一切时代的哲学的普遍原则。”[5]44-45黑格尔对苏格拉底之死的评价非常高,因为它是客观矛盾冲突的必然产物,代表不可调和的两种力量的激烈冲突,以悲剧的形式感染后人,警示后人对理性自由的不懈追求。对于积极参与社会存在的消费者来说,他不仅要保证自身诉求的实现,而且应该积极参与社会规则的建构。主体价值观的塑造与社会主流价值观的塑造之间是相互影响的关系,“环境的改变与人的活动的一致,只能被看做是并合理地理解为变革的实践。”[6]59人的生活进程不仅是社会化的遗传活动,同时还表现为实践性的变异活动,人总是会在原有社会条件的基础上创造出新的社会存在,实现人的主观自由与社会提供的客观条件的有机统一,处于个体与社会相互影响的动态存在过程。

总体上说,在消费意识从个体的观念向社会化意识转变的过程中,努力培育消费者主体自由选择能力是走出消费社会总体控制、导致消费陷入集体无意识困境的现实途径。人作为具有自由追求的超越存在,注定不会局限于对外在社会价值观的简单接受,必然具有积极参与社会主流价值观塑造的内在诉求,为主体消费价值观的形成营造良好的外在环境,推动主体自身的本我欲求与自我保护的理性调整以及社会塑造的超我的宏观调控的多元统一,在消费活动中确立人的超越的主体自由意识。

[1]斯拉沃热·齐泽克、泰奥德·阿多尔诺:《图绘意识形态》,方杰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2]鲍德里亚:《消费社会》,刘成富、全志钢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3]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新论》,郭本禹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

[4]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顾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

[5]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2卷),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60年版。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On Subjective Free Consciousness of Consump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sychoanalysis

WANG Guo-fu, LIU Yu-ting, Liaoning University

Baudrillard criticizes the consumer society has domesticated the free choice of consumption activities to the passive behavior of the whole social manipulation, which reveals that people’s consumption activities fall into the unconscious conundrum of lacking critical degree.However,it holds a pessimistic attitude on remoulding the subject freedom and getting out of the consumer society’s overall control.Freud’s theory of psychoanalysis helps to explore the process of obtaining the social expression form of the subject consumption concept, explains the psychological mechanism of the subjective consciousness and the social norm, also pays attention to the consumer’s needs and self-regulation, and promotes the active construction of consumer awareness under social macro-control background.In addition, Freud’s theory of psychoanalysis provides theoretical resources for reflection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society’s status of consumption as well.

psycho analysis;consumer society;free consciousness

B565.6

A

1671-7023(2017)05-0009-05

王国富,辽宁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刘羽婷,辽宁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鲍德里亚消费社会理论建设性维度研究”(13CZX001)

2017-03-01

责任编辑 吴兰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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