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波,柴 鲜
(商洛学院 语言文化传播学院,陕西 商洛 726000)
贾平凹《极花》记忆中的生存焦虑
李 波,柴 鲜
(商洛学院 语言文化传播学院,陕西 商洛 726000)
《极花》通过书写新时期农民胡蝶的人生记忆,展现传统乡村正在当下的凋敝以及村民“进城”与“返乡”的尴尬境遇。胡蝶“进城”与“返乡”的记忆建立在新时期农村进城务工的时代文化语境之下,对于新时期的“农民工”代表胡蝶来说,自我记忆里的乡村与当下生存的城市都不是诗意的栖居地。作家通过对新时期农民工个体记忆的书写,试图探寻重建传统农村集体记忆的可能性,目的是重建诗意的乡土家园,寻找重建乡土伦理秩序可能性,使乡村子民正视当下生存焦虑,积极寻找改变生活的途径。
贾平凹;《极花》;记忆书写;生存焦虑
《极花》是贾平凹书写新世纪乡村变化的又一厚重之作,从《秦腔》到《极花》贾平凹不断挑战自我,试图通过个人记忆来叙述变化激荡的乡土现实。他的作品主要是从乡土变迁、日常生活、历史转型等方面探索乡土中国历史变革中乡村子民的精神面貌以及农民鸡零狗碎的日常生活,剥离诗意生活的外表,在某种程度上揭示了人性的“善与恶”。相比于其前期那些农村书写而言,《极花》是贾平凹站在城市视角,反观乡村的产物。
在《极花》中,作者调动个人记忆,通过身边人的故事,来透视在城市化进程中新世纪农民的尴尬处境。在写《极花》之前,贾平凹通过文学想象,凭着自己对商州的记忆,书写了一批反映中国农村社会变革,农民思想生活与价值观念变化的作品。这些作品里不仅有对社会改革的称赞,也有批判与反思。贾平凹带着知识分子与生俱来忧患意识,表达了自己在农耕文明失去根基后,对乡村传统文化的怀念。《极花》则是作者过去记忆和当下意识的混合物,贾平凹凭借记忆的艺术描绘人类不可捉摸的命运,揭示在城市化进程中农民“进城”与“返乡”中的尴尬处境。
在《极花·后记》中作者说出自己写《极花》的初衷,老乡女儿不幸悲惨的遭遇时刻提醒自己,被拐卖的女性如何摆脱命运的枷锁,她们在受到伤害之后如何自救,获救后如何面对大众的质疑。贾平凹在“后记”中写道:“但这件事像刀子一样刻在我心里,每每一想起来,就觉得那刀子还在往深处刻。”[1]53这些尘封在自己大脑中的往事已经形成一种创伤性的记忆,常常会泛出意识的表层,凸显在作者当下的生活感知中。同时,这种无法忘记的过去记忆带有自身的创伤特性:一是创伤记忆具有强迫性,人们想摆脱它却无法做到;二则是记忆具有短暂性,容易被遗忘。正是这些令作者无法忘却的遥远记忆,时刻吞噬他的灵魂,迫使他来思考女性被拐卖的问题,这一系列问题也是作者重新认识过去自我的关键。
《极花》中胡蝶的人生记忆旅程,暂且可以把它分为三部分:城市的虚假记忆,圪梁村生活的恐怖记忆,返城后的痛苦记忆。这些记忆中的人和事,揭示了被拐卖女性的真实生存状态。当下的城市凭借着其“物质优势”和“文化诱惑”,使得胡蝶对城市产生了认同体验,进而谋划着自己如何获得“城市身份”,胡蝶虚假的城市记忆是在“他者”的怂恿下获得的。在城市谋食的过程中,处于青春叛逆期的胡蝶,曾经极力想要融入城市。在没有参透城市生存法则之前,胡蝶凭借“他者”对自己的赞美与鼓励,单纯的认为只要仪容仪表、言谈举止与城里人相一致,就能获得城市认同。继而导致胡蝶冒险之举,为了“高跟鞋”与“小西装”就轻而易举被拐卖了。胡蝶对城市的虚假记忆,说明女性从乡村进入城市的过程中,经济基础在获得城市认同中起了决定作用。胡蝶的遭遇,说明贫瘠的乡村在与富庶城市的博弈中的失败,留给胡蝶们是不真实的城市记忆以及想获得城市认同的徒劳之举。
《极花》中胡蝶关于圪梁村的记忆,不仅是胡蝶本人的记忆,也是作者过滤了的生活记忆。圪梁村给胡蝶带来的不仅是肉体的折磨,更是精神拷问。贫瘠的乡村、麻木、愚昧的村民更加激起胡蝶对城市生活的向往。胡蝶想“返城”不单纯是生活在城市,更重要的是城市里有她理想的生活,以及她想要的城市人的合法身份。城市文明对乡村知识青年具有巨大的吸引力,胡蝶更渴望自身努力融入城市。
在乌合之众的帮助下,胡蝶被自己丈夫合法地强奸了。圪梁村的村长作为拐卖妇女的帮凶,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触犯了法律。事实证明,在贫瘠的乡村里,女人的合法权益得不到任何保证。胡蝶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下而灵魂出窍,圪梁村的记忆对胡蝶来说是恐怖、耻辱的记忆。这种记忆给人带来的精神创伤是难以修复的,而且以幻觉的形式反复出现。《极花》中胡蝶的遭遇是作者将文学想象与个人生活记忆相对接,描述人类不可捉摸的命运。作者在《极花》中书写的不仅是胡蝶的痛苦记忆,更是乡村子民遭遇不幸的陈述。剥离掉诗意的华丽外衣,将丑陋的阴暗面裸露在受众面前,表达出胡蝶等被拐女性合理诉求,也是作家本人修复个体创伤的一种手段。
《极花》中,胡蝶在被解救后回到城市,她的处境更尴尬。弟弟认为胡蝶被拐卖是耻辱的,母亲则想让胡蝶远嫁他乡。不明真相的群众再次充当“看客”与帮凶,使胡蝶陷于困境,被抛进更加无望的深渊。胡蝶面临选择的两难境地:选择城市,就意味着抛弃了自己的儿子;返回乡村,就以为要抛弃了自己的母亲,这种无法修复个体精神创伤是所有被拐女性必须面对的,被撕裂的人生无法愈合。作者在小说结尾中描叙胡蝶返乡,暗示胡蝶以平静的心态回到乡村,这说明胡蝶认识到:城市对乡村少女胡蝶具有巨大的吸引力,但是对已经取得圪梁村媳妇身份的胡蝶而言,城市成为其生命之痛。胡蝶无法在城市扎根,返回乡村就成为她无奈又必然的选择。《极花》中,胡蝶只是作者乡土文学世界里一个见证者,通过胡蝶个体记忆的重现,促使人们发现作者隐藏在故事背后的集体记忆。
米兰·昆德拉曾说:“小说不是作者的忏悔,而是对陷于尘世陷阱的人生的探索”。[2]263《极花》中,作者通过讲叙胡蝶与黑亮的悲剧人生,思考农村如何跟上城市化的进程,探索农村知识青年的出路。
从某种程度上讲,《极花》也是一部女性被侮辱与被损害的戕害史,是一部直面中国传统村庄日渐消失的近乎百科全书的断代史。[3]120贾平凹在近四十年的文学创作中,自觉地做了乡村发展的见证者和记录员。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贾平凹通过文学书写记录时代变迁中的商州,他在《鸡窝娃人家》《小月前本》等作品中通过人们爱情观念的变化来反映农民在改革中价值观念的变化。在小说中,记录了当时农村的发展状况,农民抱着极大的热情参与改革,并没有脱离时代的脚步。作家的作品不仅是作家的个人记忆,更是国家与民族记忆的浓缩与升华。在对传统农耕文明下人情人性之美礼赞之后,贾平凹在其小说里写出农耕文化的破败,记忆里的乡村在现代化进程中日渐颓败和凋敝。《土门》中的仁义村,《高老庄》中的高老庄以及《秦腔》的清风街无一例外的成为作者记忆里“最后的乡村”,从乡村走向都市的高子路、刘高兴、夏风等人,成为“无根”的现代人。
《极花》中“窝在农村的那些男人在残山剩水中的瓜蔓上,成了一层开着不接瓜的荒花,或许,他们就是最后的光棍”。[4]263《极花》中,黑亮所生活的圪梁村就是后工业化时代里最后的乡村,尽管传统价值观念中的“仁义礼智信”已不存在,但是人们仍必须按照乡村法则生活,否则难以在圪梁村立足。作家试图探寻集体记忆在圪梁村所起的作用,而莫里斯·哈布瓦赫曾明确指出集体记忆是“一个特定社会群体之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和结果,保证集体记忆传承的条件是社会交往及群体意识需要提出该记忆的延续性。”[5]圪梁村尽管面临着消失的危险性,但是原有的阶层依然存在。圪梁村的村长作为乡村执法者,他象征权力和威严所在。在他的主导下,买卖妇女在圪梁村成为合法化的行为,这也成了他的政绩。他却声称自己遵纪守法亵渎神灵,但是这个小丑式的人物却必须对圪梁村的另一尊神“老老爷”恭毕恭毕敬,带着全村人给他拜寿补粮。实际上以血缘宗法制为主导的中国乡村,其实从来不缺领导者的。有研究者认为中国当代村落实际上存在两类领导者,一类是基层政府的执法者,另一类则是凭借自己的文化知识和声望做了人民的代言人。[6]325
在圪梁村,尊神“老老爷”和村长各司其职,建立起自己的王国。“老老爷”在精神上给村民以慰藉,使得圪梁村避免消失的危险。人们臣服于老老爷的权威与声望,而“老老爷”自觉承担了文化传承人的责任,通过言传身教促使传统伦理道德价值观念在人们内心生根发芽。《极花》中发生了“走山”,① “老老爷”认为村里应该唱戏安顿神,村长则否认神的存在。这就说明圪梁村的传统文化价值观念日渐消失,“老老爷”的权威性受到了挑战,乡村子民生活在“神缺席的时代”,物质贫困导致了农民在消费时代心理失衡,圪梁村的农民被迫卷入市场经济的浪潮,接受市场经济运行法则,最终迫使乡村偏离城市化的进程。村长主导着圪梁村的日常行政事务,以人民赋予他的权力成为乡村发展的领路人,但是村长并没有认清圪梁村贫穷落后的原因,而是把给村里光棍娶媳妇作为自己的政绩,偏离了圪梁村跟随时代发展的改革方向。圪梁村不再是地理意义上的“边城僻壤”,本质上已经成了“废乡”,但是作者在小说里继续探索着重建乡村伦理价值秩序重建的可能性,寻找重建诗意乡村重建的资源,力求开拓农村新人的成长的空间。
乡村中的权威已经失势,要建立新的乡土的王国,必须依靠农村里的新人。贾平凹的作品中,农村青年曾是支撑乡村发展的一个重要群体,像《小月前本》《鸡窝洼人家》《腊月.正月》《浮躁》中王才等人曾经作为乡村的改革者,他们是从城市中获取力量来建设乡村的。尽管他们也受到了传统势力阻挠,但他们没有逃离乡村,门门、禾禾、王才等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幸福的生活,成为建设乡村的先行者。与之相似的农村新青年黑亮,他尽管窝在残山剩水上,见证乡村的破败以及同村男光棍们的尴尬处境,但是,黑亮坚守着自己的人生理想,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幸福的生活。在这种坚守的过程中,他却成为施暴者和受害者,毁掉胡蝶的同时也毁掉自己对人生幸福的憧憬。这一悲剧,再次表明,在城市化进程中,乡村失去与城市博弈的可能性,农村青年涌入都市进行飘泊生活的必然性。来自城市的“新文化”价值观念被进城农民所接纳,取代了以宗法制为核心的传统乡村文学价值观,可是这些进程务工的“农民工”没有城市所接纳,也无法返回乡村,他们的故乡也成为日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乡村记忆。
因此,作者在《极花》中极力寻找乡村农民的出路,以及重建伦理道德观念的可能性,但是构建集体记忆必须有与之适应的文化土壤,否则一切成为枉然。
记忆不是简单地重复过去的人和事,记忆总是在不断建构和重建中企图修改着事情本来的面目。出现在小说中的记忆既是作家对过去的梳理、解释,也是一种重建,是作家对生活的反省,更是对国家、民族历史、未来的思考。《极花》中作者通过讲述胡蝶悲惨的人生遭遇,引出圪梁村人的苦乐人生。圪梁村土地贫瘠,物质贫乏,娶妻生子成为人生的头等大事。由于圪梁村的村长是拐卖妇女的参与者与获利者,因此拐卖妇女在这里成合法化的事情。在圪梁村文明让位于野蛮,农民生存的焦虑无处不在。
《极花》中,胡蝶首先被囚禁在窑洞里,她感到恐惧无处不在。孤独无助的她渴望圪梁村的神“老老爷”能救她。老老爷是凭借自己的威望在圪梁村确立自己的地位,他的权威连乡村基层政府也无法撼动,因此,胡蝶不可能得到神的庇护。胡蝶要逃跑就要找到同盟军,通过与訾米等人的交往,胡蝶更是更到绝望。因为这些被拐卖的女性已经完全被驯服,失去逃跑的能力。胡蝶思考着如何逃离圪梁村,但是留下来就意味着放弃“城市人”的身份认同;离开意味着抛弃自己的儿子,彻底剥掉自己农人的皮。这种两难的抉择,使得胡蝶陷于选择的“围城”。最终不甘命运的摆弄,胡蝶选择逃离圪梁村,但是她已无法在城市里扎根。
胡蝶离乡后再次返乡的原因是耐人寻味的,实质上,作家把人性放在天平上进行考量。胡蝶作为母亲必须为孩子做出牺牲,返回圪梁村就意味着作者让胡蝶承担了拯救最后乡村的责任。在时代转型的浪潮中,女性凭借着自己韧性承担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即使被侮辱被损害,也没有退缩。《极花》中老老爷就明确告诉胡蝶孩子或许是她救命的药,事实证明能说服胡蝶留在乡村,放弃虚幻城市梦的理由只能是她的孩子。记忆里的乡村是破败的,但是农民不可能完全脱离村庄,能拯救村庄的只能是承受生育之疼的母亲。胡蝶返乡就成为她命运的归宿,也是解决其现实焦虑的最佳选择。在城市文明的夹击下,胡蝶必须找到其生存之根,与其在城市里做“空心人”,还不如在乡村重建自己的精神家园,重新寻觅诗意的栖居。
《极花·后记》中,作者承认自己十年里一个字都没有写,因为对于作家而言不是简单写个故事就完了,更重要的是要把民间的趣闻轶事变成小说里的人物与情节。作家要破解 “怎么写”的难题以及人物命运之谜,《极花》中已经给出答案。作家已经从乡土变迁,生存本能等方面,思考农民的精神世界如何如何跟上时代变化,这本身已经超出早期作品中门门、禾禾迫切解决的温饱问题。新时期农民面临的是进城与返乡的艰难的抉择,尽管农民已经拥有进城的精神准备,但是缺乏与城市相适应的文化知识,生存技能。农民作为城市里“空心人”,对城市文明的依恋使得进城农民再次面对贫瘠的乡村时,茫然不知所措。城市生存法则与乡规、乡约不对称,促使“农民工”成了农村里的边缘人。《极花》中的人物都面临着生存的焦虑,圪梁村的男人们成了集体光棍,这是当下某些农村触目惊心的事实。男婚女嫁原本维持着农村自然的和谐,可是娶妻生子在圪梁村成为悬在男人头顶一把剑,在生存焦虑面前就出现了“一女配二夫”荒谬现象。女人们都想涌进城市,而且想在城市里扎下根,但是城市需要的是与城市文明相匹配的女性,这就使得与胡蝶有着相似经历的农村知识青年遭遇生存的困境,为了“高跟鞋”与“小西装”而失去自我原有的身份认知。胡蝶和贾平凹小说中的一系列都市“空心人”一样,如:《废都》中的柳月,《高老庄》中的苏红,《高兴》中孟薏纯等人,她们都在城市文明中纸醉金迷,迷失了真实的自我。与她们相比,胡蝶的遭遇更为不幸,被拐到贫困的乡村,再也没有与城市博弈的资本。可以说,《极花》中所揭示的乡村子民的生存焦虑具有普遍性,是解决农村改革发展过程中面临的不可回避的文化难题。
结语:记忆或者遗忘都是痛
记忆里的乡村是作者笔下永不穷尽的话题,记忆不是乡土、乡人的重现,而是探索重建诗意想王国的可能性。《极花》正是试图建立集体记忆的一种探索,在重建集体记忆时,农民面临的生存焦虑被连根带出来,回避农民的现实焦虑是不可能的。小说中圪梁村里娶不到妻子的光棍,农民为眼前利益而不顾环境疯狂挖极花,导致的自然灾害,这些日常生活琐事被巧妙编织成故事,透过“生活之流”书写出“人性的伟大与永恒”,这也正是作者伟大之处。作为进过城的农村知识青年胡蝶,阴差阳错来到圪梁村,她的命运与结局更是揭示了作者对一代人命运的思考。那些“进过城”再“返乡”的农民该如何重建自己的精神家园,这已经不是遗忘城市文明就可以解决问题,必须给农民一个心悦诚服的理由。最终作者从从胡蝶身上找出了答案,指出了人在任何地方都能建立自己的精神家园。尽管在记忆里的疼,深入骨髓,但是远比忽略现实好得多。
注释
①走山:属地质灾害的一种,是指斜坡上的岩土体由于种种因素的影响,在重力作用下沿着一定的软弱面或软弱带整体地或分散地顺坡向下滑动的自然现象。
[1]贾平凹.极花.后记[J].东吴学术,2016(1).
[2]米兰·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M].许均,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
[3]何平.中国最后的乡村—《极花论》[J].文学评论,2016(1).
[4]贾平凹.极花.后记[J].东吴学术,2016(1).
[5]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M].毕然,郭金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6]王斯福.帝国隐喻[M].赵旭东,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9.
Class No.:I206.7 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
Survival Anxiety Revealed in Jihua Written by JiaPingwa
Li Bo, Chai Xian
(School of Language Communication, ShangLuo University, Shang Luo, Shaanxi 726000,China)
JiHua written by Jia Pingwa shows that the traditional village is going through withering and the villagers are in the dilemma of going into the city for work and returning back to the village for a living. Facing the rural migrant workersera, and as a representative of the migrant workers HuDie thinks that neither the village nor the city is not a dwelling place for all of the migrant workers to live for a long time. The writer tries to find out the possibility of reconstructing the traditional rural collective memory through the individual memories of migrant workers, and the writer is looking for the reconstruction of local ethics and the survival anxiety of the migrant workers themselves.
Jia Pingwa; Ji Hua;memory writing;survival anxiety
李波,硕士,讲师,商洛学院语言文化传播学院。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与影视文学。 柴鲜,博士,讲师,商洛学院语言文化传播学院。研究方向:叙事学研究及中西文学比较。
陕西省教育厅基金项目“文化记忆视角下的陕南作家研究”(编号:16Jk1232)。
1672-6758(2017)08-013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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