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观的确立和升华
——从延安讲话与北京讲话比较分析的视角

2017-02-24 13:49卢美丹
山东社会科学 2017年4期
关键词:延安讲话文艺

卢美丹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2)

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观的确立和升华
——从延安讲话与北京讲话比较分析的视角

卢美丹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2)

通过已有研究的梳理,文章将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和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加以比较和分析,认为前者标志着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观的确立,后者是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观的升华;前者重在治病救国,后者重在匡疾兴国;前者出现于存亡之际,力求大刀阔斧,讲求实效,举大事而略小节,后者出现于中华民族崛起之时,兼顾国际视野、民族大义、文化传统和个体诉求,尽细微而致广大,重多元而循其理;前者可看作中国文艺自传统向现代转型的重要理论成果,后者可看作中国文艺由当前交融、过渡期走向未来光大发扬的宏大方略;前者奠定了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历史基础,后者提升了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文化高度,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和践行。

习近平;毛泽东;文艺座谈会;讲话;比较

2014年10月15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社会各界围绕习近平文艺工作座谈会讲话精神,进行认真和深入学习,就讲话文本的学习、研究文章有近千篇。其中,有社会各级文艺单位的学习研究,有中国文联,中国视协,中国影协、中国曲协、中国美协、中国杂协带领下文艺各界的讨论,*例如《美术》2014年第11期《扎根人民,扎根生活,把最好的精神食粮奉献给人民——在京美术家座谈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当代电视》2014年第11期《发挥协会优势,为繁荣电视文艺创作而努力——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讲话精神的体会》;《舞蹈》2014年第11期《舞出文艺新时代的真善美——中国舞协召开“舞蹈家学习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精神座谈会”》;《剧本》2016年第7期《中国剧协举办首期专题培训研讨班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文艺工作座谈上重要讲话精神》等。还有专家学者从讲话学理、论点异同、讲话意义等出发,对毛泽东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和习近平北京文艺座谈会讲话进行的比较研究。

一、异同比较综述:从问题到精神

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与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以下简称延安讲话和北京讲话),一个发表在国内革命时期,一个发表在和平发展、国强民富的当下,但从发表动因、讲话内容和社会反响而言,两者都是影响中国文艺进程的界标。对此,一些研究者从多个角度,进行了比较分析。

(一)精神异同的探析。两次讲话精神的异同,是多方面的,既有出发点,也有核心问题、理论方法等。

刘鹏发表在《黄河之声》2014年第8期的《两次文艺座谈会的比较研究》,以一种审慎的态度,分为“三同两不同”,对两个讲话的形式和内容进行了对比式的梳理。作者提出的“三同”指的是创作的本质要求、方法和责任的相同;所谓“三同”,主要着眼于文艺的人民性,即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扎根人民,扎根生活;为人民提供满意的精神食粮。“两不同”指的是两次讲话的历史背景和历史任务的不同。但是,作者仅仅着眼于异同分析,没有进行深入剖析,“同”与“不同”的辩证联系没有揭示出来。

章玉丽《习近平文艺座谈会讲话与毛泽东文艺思想的共性探究》(《广西社会科学》2015年第2期)同样是对两次讲话共性的分析。文章从四个理论问题出发,对两个讲话进行同质探究:共同关注点(文艺的作用),共同坚守的文艺理论底线(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共同坚守的文艺主体(人民),共同追求的价值导向(文艺的社会效应)。该文对两次谈话所涉及文艺主体的讨论,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之一,作者提出了“人民”的历史范畴问题,认为“人民”从延安讲话时期的“工农兵”发展到今天的“广大劳动者”,虽然历史任务和责任发生了变化,作为文艺主体的地位是不能也不应该改变的。就为何延安讲话到北京讲话都要强调“文艺为谁服务”的问题,作者认为“人民作为历史的创造者,理应成为文艺发展的受益者”,而“劳动者内在地生发出改变自身地位的要求和动力,包括改变文化上的无权地位。”作者提出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里,“人民”仅仅是一个理论概念,而在中国社会“人民”个体由最初的通过“文化”改变自己的身份地位,到延安讲话时期对知识“普及”的迫切要求,再到今天北京讲话对文化“提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是人民作为文艺主体,对自己权力的维护和本质要求。进而,就两份谈话都涉及的知识分子问题,作者认为延安时期知识分子自视清高的精英意识,在今天是依然存在的,所以北京讲话才有文艺创作不从人民的实际出发,有的作品晦涩难读的说法。作者认为从延安讲话到北京讲话,都从质上对知识分子转变“精英心态”、转变世界观提出了要求,而当下“知识分子所拥有的知识是为人民服务的工具和手段,不再是获取文化权力和政治优势的凭证”。但是,作者对当下人民如何内在生发出改变自身的文化地位的要求问题,缺乏深入的分析。

(二)历史情境和意义的比较。即着眼于两次讲话的历史情境和急需解决的文艺问题,而兼及其历史、文化意义。

黑龙江省延安精神研究会的《正确把握两个〈讲话〉的辩证关系》(《黑龙江日报》2014年11月18日第012版)。该文没有对两次讲话的文本进行细致地比较分析,而是以延安讲话作为论证基础,重在讨论北京讲话的价值和意义。作者从文艺与市场、文艺与时代、文艺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三个方面,综论两次讲话的精神旨归,分析了北京讲话在凝聚中华民族的力量,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上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作者认为:“面对新形势、新任务,文艺工作如何担当起新的历史责任,习近平同志的重要讲话,恰逢甚时,指点迷津,与时俱进地发展了《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的基本精神,提出了许多新思想、新观点、新论断,大大地丰富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宝库。”

从核心问题出发,讨论两次讲话情境异同与精神联系的,可以赵炎秋的《重视普及与呼唤精品——读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和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国文学批评》2015年第2期)为例。作者关注的问题,是“普及和提高”这个论题,作者首先对“普及”和“提高”的具体内涵给予了深刻的分析,认为延安时期“95%以上都是文盲”,当下“文盲已基本消灭,青少年普遍达到初中文化程度,大学入学率已经达到同龄青年的15%以上”,因此,“普及和提高”在不同时代有不同要求:延安讲话更侧重“普及”,北京讲话更侧重“提高”,都有时代的必需性。另一方面,在文化多元化、快餐化的今天,无法仅仅依靠“普及和提高”来完成文艺的传承发展,所以,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文艺座谈会讲话中明确提出“推动文艺繁荣发展,最根本的是要创作生产出无愧于我们这个伟大民族、伟大时代的优秀作品。文艺工作者应该牢记,创作是自己的中心任务,作品是自己的立身之本,要静下心来、精益求精搞创作,把最好的精神食粮奉献给人民。必须把创作生产优秀作品作为文艺工作的中心环节,努力创作生产更多传播当代中国价值观念、体现中华文化精神、反映中国人审美追求,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有机统一的优秀作品”,并认为这是北京讲话对延安讲话的传承,更是超越。

此外,刘珍、庞虎的《相隔72年的两次文艺座谈会之比较》一文也认为,在延安讲话时期,争取抗日力量,团结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当时文艺最主要的任务。因此,延安讲话对政治标准的强调虽然今天看来,有其不合理性,但是在当时来说是无可厚非,而且是必需的。他认为,北京讲话对文艺“真善美”的追求,即是对毛泽东政治文艺标准的继承,更是超越。在作者看来,延安讲话时期,有着严重的内忧外患,“充分激发民众的反抗意识”的文艺作品就算是有着“善”的价值;而在和平和发展已经成为时代的主题的今天,“充分发挥增强人民坚持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和制度自信”的文艺作品就算是有着“善”的价值。在作者看来,北京讲话对延安讲话的超越则体现在:“文艺既可以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影响政治!也可以独立于政治之外作为文艺的内部审美形成对自然状态的反映。”在对两次讲话深刻理解的基础上,作者对社会主义文化建设也提出了自己的认识。他认为两次讲话是革命型文艺向建设型文艺发展的过程。

二、马克思主义文艺源流观与评判标准观的传承与再释

(一)文艺的源流及创作观

在中西方,有关文学艺术创作本质、艺术作品的源流,有过很多理论,无论着眼于客观精神,还是立足于主观精神,对艺术创作从哪里来、如何而来的解答,关乎我们研究文艺历史、阐释文艺现象的原则、方法和立场。马克思主义将文学艺术看作一种观念形态,认为它是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而社会生活是艺术创作的唯一源泉。这种源泉原本是自然的形态,既是生动、丰富和基本的,又是粗糙的,还需要文学艺术的进一步提炼和加工。经由加工产生的文学艺术作品,组成一个独特的精神世界,艺术家的学习和创作,必须依赖它,那么,它是否也是一个源头呢?

在延安讲话中,毛泽东明确指出:“有人说,书本上的文艺作品,古代的和外国的文艺作品,不也是源泉吗? 实际上,过去的文艺作品不是源而是流,是古人和外国人根据他们彼时彼地所得到的人民生活中的文学艺术原料创造出来的东西。”*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19、19-20页。既然文学艺术的源头是现实生活,文学艺术的流变是古今中外的文艺作品,则对各历史时期的文艺创作者而言,追源溯流就是必不可少的功夫,前者是为了保证源头活水常来,保证文艺创造力的常青,而后者,则是为了保证艺术遗产的继承与把握,保证创新的坚实基础。对此,延安讲话提倡文艺工作者深入生活,解决的是“源”的问题,同时,还要解决“流”的问题,毛泽东说:“我们必须继承一切优秀的文学艺术遗产,批判地吸收其中一切有益的东西,作为我们从此时此地的人民生活中的文学艺术原料创造作品时候的借鉴。有这个借鉴和没有这个借鉴是不同的,这里有文野之分, 粗细之分, 高低之分,快慢之分。”*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19、19-20页。这样,凡中西古今的优秀艺术成果,都是艺术创新必须面对的上流,“顺流而下”是经过扬弃获得新意的前提,“溯源而上”是取其根源到达新境的必由之路。

习近平北京讲话同样从两个方面来论证文学艺术的源流问题。一是强调现实生活之于艺术的源头问题,他指出:“人民是文艺创作的源头活水,一旦离开人民,文艺就会变成无根的浮萍、无病的呻吟、无魂的躯壳。……人民生活中本来就存在着文学艺术原料的矿藏,人民生活是一切文学艺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习近平:《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公开发表》,《人民日报》2014年10月15日,第1、4版。以下所引习近平讲话,均为此出处,不再单独标注。二是抱着更为宽阔的视野,强调当前文艺界对艺术之流的学习与挖掘,重视对作品意蕴的深层把握,他说,“古往今来,文艺巨制无不是厚积薄发的结晶,文艺魅力无不是内在充实的显现。凡是传世之作、千古名篇,必然是笃定恒心、倾注心血的作品”,又引古语“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取法于中,故为其下”,明确探流寻宗的原则问题,这是对文艺创作深入生活和学习经典两个路径不可偏废观念的进一步深入。同时,习近平还激励文艺创作者要志存高远,从渐进、渐悟达至渐成,注重个人艺境的塑造。

综合起来,习近平的论述,充分关注了文艺与现实的联系,充分把握了中国文艺自古以来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凝练人格的精神价值和内在传统,充分表达了对艺术家个体、时代精神、民族文化、国际视野四个维度的体认与珍视。倘若说延安讲话旨在解决民族文艺革命的问题,着眼于特定时代下的艺术家和艺术作品的关系,北京讲话则进一步拓展了对这一问题的阐释深度,为当代艺术创作指明方向,也对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观做了进一步提升。

(二)文艺评判观

基于延安时期文艺工作中出现的诸多弊端,毛泽东提出了文艺批评的两个标准:政治标准和艺术标准。他说:“我们的文艺批评是不要宗派主义的,在团结抗日的大原则下,我们应该容许包含各种各色政治态度的文艺作品的存在。但是我们的批评又是坚持原则立场的,对于一切包含反民族、反科学、反大众和反共的观点的文艺作品必须给以严格的批判和驳斥;因为这些所谓文艺,其动机,其效果,都是破坏团结抗日的。按着艺术标准来说,一切艺术性较高的,是好的,或较好的;艺术性较低的,则是坏的,或较坏的。这种分别,当然也要看社会效果。文艺家几乎没有不以为自己的作品是美的,我们的批评,也应该容许各种各色艺术品的自由竞争;但是按照艺术科学的标准给以正确的批判,使较低级的艺术逐渐提高成为较高级的艺术,使不适合广大群众斗争要求的艺术改变到适合广大群众斗争要求的艺术,也是完全必要的。”*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31页。他从历史唯物主义出发,指出不存在抽象的、绝对的、不变的政治标准,政治标准随着时代和阶级的变化而变化,而任何阶级社会中的阶级,总是以政治为第一标准,以艺术为第二标准;对我们来说,处理好两个标准的关系,不仅要求我们做到文艺作品的政治性任务,而且还要兼顾艺术性的问题,即要做到政治和艺术的统一、内容和形式的统一。我们反对两种倾向:政治进步但缺乏艺术性的“标语口号式”艺术品,和政治观点错误的艺术品。*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32页。

北京讲话同样是对当代文艺创作诊断把脉的结果,同样也有对两个标准的强调:首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了一系列当前文艺创作中存在的不良现象:调侃崇高、扭曲经典、颠覆历史,丑化人民群众和英雄人物;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以丑为美,过度渲染社会阴暗面;搜奇猎艳、一味媚俗、低级趣味,把作品当作追逐利益的“摇钱树”和感官刺激的“摇头丸”;胡编乱写、粗制滥造、牵强附会,沦为文化“垃圾”;追求奢华、过度包装、炫富摆阔,形式大于内容;热衷于所谓“为艺术而艺术”,只写一己悲欢、杯水风波,脱离大众、脱离现实。习总书记指出的文艺弊端,分别指向艺术作品的价值、趣味、形式与内容的关系、现实意义四个问题,在阐明艺术创作源流观的基础上,还充分关注了文艺的时代特征,他指出,“凡此种种都警示我们,文艺不能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迷失方向,不能在为什么人的问题上发生偏差,否则文艺就没有生命力。”这些论断告诉我们,不同时期的文艺,不同国家的文艺,面对的是不同的问题,解决这些问题,必须着眼于时代,立足于自我的实际,他山之石可以远观把玩,却不能构造我们文化艺术的坚实大厦。

其次,他提出了更为全面的文艺批评观。即:坚持党领导文艺创作的方针,践行艺术为人民的思路,还要使用正确的文艺批评观念和方法,通过辨别、辨论,求得真理,即所谓“真理越辩越明”,习近平明确指出:“要以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为指导,继承创新中国古代文艺批评理论优秀遗产,批判借鉴现代西方文艺理论,打磨好批评这把‘利器’,把好文艺批评的方向盘,运用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美学的观点评判和鉴赏作品,在艺术质量和水平上敢于实事求是,对各种不良文艺作品、现象、思潮敢于表明态度,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敢于表明立场,倡导说真话、讲道理,营造开展文艺批评的良好氛围。”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习总书记确立了四种批评观念和方法: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美学的,这四种方法,是将中国实际情况,与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结合后进一步的推演,而将艺术与历史、艺术与现实、艺术与服务对象、艺术内在价值构建等问题暗含其中,具有广阔的政治、历史和文化视野,为我们正确认识文艺作品的价值观念、内容、形式提供理论依据,也为当前艺术批评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三、两破两立: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继承与升华

(一)第一次破与立:延安讲话

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一直被学界视为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观形成的标志,毛泽东思想也因此在当时*《刘少奇选集》,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333页。和以后被视为“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在建国前后,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的精神,也一直发挥着重要的指引作用,不仅在当时促生了大量优秀的文艺作品,也为之后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探索奠定了基础,其对中国文艺发展的重大意义不言而喻。但随着改革开放以后文艺创作的繁荣,西方文艺批评范式的引入,一些支离延安讲话、批判早期马克思主义文艺观的声音不绝于耳。通常,持此论调的人,一方面没有客观理解延安讲话的历史情境和文化意义,另一方面,又借来一些现代和后现代的批评观念,在双重标准下阐释其历史偏见。这些言论,必须得以廓清。

总结中国共产党带领和发动人民抵抗外敌、统一全国、安心建设的经验,破除封建社会遗留下来且严重阻碍思想团结、阵线统一的政治、经济、文化因素,至关重要。在宗法社会和传统小农观念下,既有利益的获得者不会同意改革,弱小的工农阶级无力也无法去对抗,文艺创造变成士绅秀女的玩物,政治、经济也陷入没有生机的死水泥潭。要解决这个难题,不仅仅是打破固有的社会结构和等级观念的问题,还要从思想意识出发,尤其是从文艺创作出发,进行全面改革。对此,李大钊、陈独秀、鲁迅等人或著书立说,或进行创作实践,可看作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观形成的早期阶段。但是,从新文化运动到延安文艺座谈会以前,这些仁人志士的努力还没能够完全动摇旧传统的根基。1942年,抗战进入了相持到反攻的阶段,国民党继续对我党采取高压政策,延安文艺界虽然已经开展了整风运动,可是很多艺术家仍然存在不能正确把握文艺创作的方向和立场的问题,笼罩在政治、经济和文艺上的迷雾,急迫的需要得到廓清。毛泽东以其敏锐的判断作出了及时的反应,召开中共历史上第一次文艺座谈会,将文艺为谁、如何为之的问题,工农兵、干部的文艺主体意识,马克思主义文艺辩证唯物主义原则,党对文艺的领导等一系列问题,明确下来,达成共识。以毛泽东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为界碑,中国共产党不仅在政治经济军事上,更是首次确立和实现了对文艺的领导。

(二)第二次破与立:北京讲话

与毛泽东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的历史情境和工作任务不同,习近平北京文艺座谈会讲话,是对当前文艺创作内外因素的诊断,是民族文化复兴之路的具体方略。

当下世界正处于大的变革和调整时期,中国的发展令世界侧目,物质文明极大发展,广大人民群众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怀揣着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坚定的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这些都客观上对精神文明的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但从文艺创作内部而言,艺术家受社会浮躁风气的感染,文艺创作动力不足、思想混乱、态度不端、良莠不齐等现象丛生,艺术作品丰富性和混乱性并存的情况增多;就外部环境来说,文艺创作受制于市场效益而背离艺术的社会价值,在全球化时代,外来艺术的冲击力不断加强,民族传统文化艺术在国民中日益淡薄,不懂、不学甚至看不起民族文化的“假洋鬼子”层出不穷,固守传统而不努力发扬求新的保守派也大有人在,在国外,“中国威胁论”和“中国灭亡论”等荒唐言行甚嚣尘上。习近平指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发展很快,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也很快。同时,我国社会正处在思想大活跃、观念大碰撞、文化大交融的时代,出现了不少问题。其中比较突出的一个问题就是一些人价值观缺失,观念没有善恶,行为没有底线,什么违反党纪国法的事情都敢干,什么缺德的勾当都敢做,没有国家观念、集体观念、家庭观念,不讲对错,不问是非,不知美丑,不辨香臭,浑浑噩噩,穷奢极欲。现在社会上出现的种种问题病根都在这里。这方面的问题如果得不到有效解决,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就难以顺利推进。”进而,他将文艺创作,看作实现民族文化艺术伟大复兴,实现中国梦的重要内容,看作寻找时代精神、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的必要手段,对此,他提出了两个重要的原则:一是文艺创作不仅要有当代生活的底蕴,而且要有文化传统的血脉,要坚守中华文化立场,传承中华文化基因,展现中华审美风范,不简单复古,辩证取舍、推陈出新;二是传承发扬自身传统的同时,不排斥学习借鉴世界优秀文化成果,要继续学习和借鉴世界各国人民创造的优秀文艺,洋为中用、开拓创新,做到中西合璧、融会贯通。在中国文联十大、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就明确提出:“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绵延发展、饱受挫折又不断浴火重生,都离不开中华文化的有力支撑。中华文化独一无二的理念、智慧、气度、神韵,增添了中国人民 和中华民族内心深处的自信和自豪。在5000多年文明发展中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党和人民伟大斗争中孕育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积淀着中华 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我们要大力弘扬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大力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 化,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不断增强全党全国各族人民的精神力量。”*《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新华社2016年11月30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6-11/30/c_1120025319.htm。

倘若说,延安讲话是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观的确立,则北京讲话就是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观的升华;前者重在治病救国,后者重在匡疾兴国;前者出现于存亡之际,力求大刀阔斧,讲求实效,举大事而略小节,后者出现于中华民族崛起之时,兼顾国际视野、民族大义、文化传统和个体诉求,尽细微而致广大,重多元而循其理;前者可看作中国文艺自传统向现代转型的重要理论成果,后者可看作中国文艺由当前交融、过渡期走向未来光大发扬的宏大方略;前者奠定了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历史基础,后者提升了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文化高度。

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来,在文艺政策上,继承和发展着毛泽东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重点讲了文艺“为什么人”的问题;改革开放后,邓小平同志指出:“我们的文艺属于人民呢”;随着时代的发展,江泽民同志提出,文艺工作者要“在人民的历史创造中进行艺术的创造,在人民的进步中造就艺术的进步”;在多元化的新时期,胡锦涛同志强调:“只有把人民放在心中最高的位置,永远同人民在一起,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艺术之树才能长青。”现在,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这个根本方向 ”。中国文化,中国精神,就是在一代又一代领导人的正确引导下,在全世界范围内产生愈来愈大的影响力和吸引力。

然而,将文艺事业看作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实现中国梦的重要环节,不仅仅是党和国家新时期的指导方针,也是每个国民学习、体认、继承、发扬民族文化艺术,不断充实信心,投身民族崛起进程时应有的心理基础。*参见孙占元:《甲午战争与中华民族复兴的历程》,《河北学刊》2015年第4期。在这个意义上,北京讲话不仅针对文艺工作者,也针对所有中国人,而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和践行。

(责任编辑:刘要停)

2016-12-30

卢美丹(1989—),女,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延安文艺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项目编号:11&ZD113)阶段性研究成果。

I200

A

1003-4145[2017]04-018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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