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
冬天吃上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花,寒冷马上灰溜溜地离去。
充满热情的豆腐花,有着凝脂般的娇柔性格,细瓷勺子轻轻搅拌,它立即分化成若干碎花。《法华经》所说的“弹指即谢,刹那芳华”,与这种质态是何等的相似,它像白嫩可人的佳丽一般,随着汤汁的晃动轻盈地舞蹈,当打捞着它送至嘴边时,它滑溜着从齿缝穿过,给舌尖留下一个水灵灵的背景。
让豆腐开花不是容易的事情。所谓“世上三样苦,行船、打铁、磨豆腐”,做豆腐花的人家,很少能睡个安稳觉的,泡黄豆、磨浆水,生火烧煮,劳作之中还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烧开后的点卤工序,点卤量多少是个关键,靠的是经验与细致,适量的盐卤下锅后,沸腾的豆浆变得安静,它默默地绽放片片洁白的豆花,完成任务后潜伏到清水之下,像是洁净海水里的白珊瑚。
寒天里,我觉得豆腐花可以称作“暖雪”,它的热量是可以目测,丝丝气息搅和着豆香味在空气中挥散出来。天才麻麻亮,卖豆腐花的人已经出摊了,食客坐定后,黄铜勺子舀上一碗,碗里已放了醬油、麻油、辣椒酱、虾皮、蒜泥、香菜、紫菜、榨菜丁等佐料,食客坐在杂木凳上,围住在条桌四周,扶着碗,闷着头轻啜细品,吃的还未过瘾的,还会到隔壁摊上去买来烧饼、油条搭配。黄灿灿的油条,是豆腐花的绝配,撕一段泡在豆腐花里面,等蘸泡了汤汁夹起来再咬,外表软嫩,内质清脆,嚼得差不多时候喝豆腐花,在口中慢慢抿食,鲜香逐步渗透到喉咙处,正准备慢慢回味时,意念已指挥食物奔向腹中,喝至大半时,额头、鼻尖上已沁出细细的汗珠,浑身的毛孔也好像湿漉漉的,简直如同做了一次加强版的汗蒸。
有一年大雪纷飞,应邀去朋友家吃饭,他的爱人做了一道豆花汤,锅内煮水打个鸡蛋,切点木耳、香菇、咸肉片、鹌鹑蛋,煮开后倒入晨夕买来的豆花,上桌后撒一把蒜花,加一点胡椒粉,酒后喝汤泡饭,只觉平淡味隽,暖香怡人。
豆腐花还有称谓叫豆腐脑,如果按照国人“吃脑补脑”的观念来看,豆腐花对我等靠码字为生的人来说,该是大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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