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
(沈阳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沈阳110034)
权力的暧昧与人性的坚守
——评胡学文的小说《命案高悬》
张超
(沈阳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沈阳110034)
胡学文的短篇小说《命案高悬》是新世纪底层文学的代表作品之一。小说以主人公吴响的寻凶经历为切口介入现实问题,展现出转型时期中国乡土社会中权力关系的暧昧现象,批判底层民众的“底层的陷落”,并以此为背景塑造吴响的人性特点,从对朴素的善恶伦理的遵循上升为主人公对人性的坚守,完成对底层民众心灵困境的观照。小说整体以昏暗的笔调对乡村世界进行建构与描摹,并在“寻找”的过程中开掘人性之常,延宕着京派作家的创作遗风,与当下其他相对激进的底层写作形成鲜明对照。
《命案高悬》;权力;人性;坚守;京派
自新世纪“底层文学”思潮兴起以来,胡学文被学界视为底层写作的代表作家之一。《命案高悬》是胡学文2006年创作并发表的短篇小说。小说中的主人公吴响是村子里的护林、护坡员,他借由手中的权力和村子里的女性做“交易”,只要她们脱下裤子就可以免去因采伐或放牧而产生的罚款,而村子里的女人们多数也认同这一“规则”。同样是对性的开放,在繁华的都市中是现代性的一种表现,而在边地乡村中则更多是前现代遗存下来的蒙昧和原始,当现代性的权力体制与“超稳定”的乡土文化相遇时,权力的“暧昧化”则是乡土社会中解决这类问题的普遍方法。当吴响面对尹小梅时便想以同样“暧昧”的手段,以权色交易的方式期待她的献身。两次恐吓不成,吴响想借助副乡长毛文明的力量再次向尹小梅施压。但是,此时现代性的“不确定”性发生了,吴响没能控制住毛文明这股力量,毛文明反倒以副乡长的名义,“冷笑一声”强行将尹小梅和她的牛一并带到乡里,此后传来的便是尹小梅的死讯。她的死源于吴响的“圈套”,不明的死因激起了吴响的罪恶感,他孤身一人去调查尹小梅的死因,结局则是真相依旧苍茫,命案仍然高悬。如果只看到这里,吴响的动机出于人性中原始的道德伦理和善恶意识,传达的是乡土中国久违的淳朴、宽厚与坚韧,但胡学文却并未停下对吴响这一人物的开掘。小说中提到吴响的童年经历,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被强行带走,自己却无力挽留,这样的经历便成为“原罪”深深种植在吴响的心中。当尹小梅被毛文明带上车时,这一幕似曾相识的场景使吴响毅然地踏上“救赎之路”去寻找真相,使小说得以向纵深处去开掘人性。人性救赎的书写提升小说的文学高度,烛照边缘地带人们的生存空间,权力的暧昧打开变革时期中国乡村的现实问题,两者共同构筑了胡学文《命案高悬》里的乡土世界。
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工业文明就在不断地侵染着乡土社会,乡村的现代管理体制和权力体制就在不断建构和完善。进入当代以后,乡土中国便有了更为多样的景观。《小二黑结婚》中解放区的新政策为小二黑和小琴之间的婚姻自由提供了政治保障,《山乡巨变》中民主生活会动员和组织村民参加合作社,以民主的方式解决农民封建小生产者的思想问题,《不能走那条路》中集体化运动的管理体制扭转了农民分得土地后“两极分化”的不良倾向。可见,在20世纪40年代的解放区和“十七年”时期的文学作品中,新型的社会主义民主政策在现代民族国家的建立的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作者以歌颂和赞扬的笔调完成对于乡村权力的书写与建构。在这一时期,“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成为“一座高峰”指引着农村题材作品中的权力叙事,在文学作品完成其“政治性”作用的同时,自然要遮蔽乡土社会下权利运行的其他现象,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现代权力体制和乡土伦理之间的冲突与融合。
在《命案高悬》中,主人公吴响是一个单身汉,他借由护林、护坡员的权力身份和职能,以发生性关系作为交换条件,免除村里女人们因采伐和放牧而产生的罚款。这一行为明显具有乡间流氓无产者的特点,然而他却是这村子里的掌权者之一,与村子里的其他村民构成了权力上的等级分层。“所有的权力都易腐化,绝对的权力则绝对地会腐化。而所谓绝对权力就是缺乏监督的权力。”[1]129对于吴响来说,对其权力有一定监督意义和作用的是副乡长毛文明,可是监督者自身都没能建立正确的权力意识和监督意识,他带走尹小梅时脸上闪现出来的“冷笑”则暴露出毛文明某种内心私欲得到满足时而产生的窃喜。正如小说所说,“吴响充其量是刀背,毛文明则是刀刃。”因为吴响毕竟处在权力系统的底层,现代权力意识与前现代乡土社会秩序之间的关系在吴响身上更多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暧昧的含混。“吴响挑挑捡捡地罚,不过没按照乡里的禁令罚,咋说也是一个村的,该抬手还得抬手。”此外,“吴响心疼嫩绿的花草,紧抓着王虎女人的腿,不让她来回翻滚”。小说通过带有讽刺意味的表述,表现出现代权力透过一名乡间“流氓”所折射出来的不一样的光彩,而吴响之所以能够凭借护林员的身份享受村干部的待遇,也正因为他以暧昧的方式处理两者之间的关系,在无意识当中找到了立足的平衡点。
吴响之所以能够在营盘乡生存,不仅与他“暧昧”地使用权力有关,而且与他存在的土壤密不可分。面对吴响的罚款,“王虎女人瞅瞅四周,我就不信这一套,说着就脱裤子”。在乡土中国,许多结过婚的女人对于性的认识是“蒙昧中的开放”,在文学作品中,如果摆脱男权视角对女性的想象和书写,“王虎女人”的形象是现实生活中广泛存在的。汪曾祺《大淖记事》中巧云与十一子之间的爱情并没有因刘号长的强暴而破裂,反而更加坚固;莫言“高密东北乡”系列作品中,生殖叙事是推动故事发展的重要情结;孙惠芬《歇马山庄》中的姑嫂石棚是乡间男女偷情的场所;李佩甫《羊的门》中的呼家堡成为男女之事的一块飞地。新时期以来的乡村题材小说中,“性”不再是被遮蔽的话题,生殖叙事往往成为小说整体叙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同样,在《命案高悬》中,对性的开放成为乡间女性集体无意识的一种行为。“吴响的窍就是被王虎女人捅开的,再逮住别的挖药材或是放牧的女人,吴响就罚她们的款,一直罚到女人脱了裤子。”这样的现象直到尹小梅的出现才被打破。尹小梅与王虎女人本质上是一样的,对于“权力”的认识同样模糊而暧昧。她无视乡政府的规定,执意去草场牧牛,违反规定却不愿受罚,而对吴响所制定的“地下规定”也奋力反抗。不论哪一种权力体系,尹小梅都没有认同或参与,依旧遵循前现代自由松散的生存方式,既不懂得遵守秩序,也不懂得维护权益。正是营盘乡对于权力的“暧昧”态度酝酿出尹小梅的悲剧,吴响的故事也因此展开。
在吴响的寻凶之路上,最大的障碍便是乡村的权力体制。首先,他本人并不懂法,没有按照正常的司法途径解决问题;其次,他与尹小梅的死也有间接关联,因而他畏法,最终只能独身一人在营盘乡的权力天空下寻找真相。在这个过程中,对于吴响来说,最有希望的突破点就是小梅的丈夫黄宝,他是最直接的知情人。吴响从黄老大的口中得知,黄家确实收了毛文明给的“赔款”,因而他料想到此行的艰巨,“心被刺了一锥子似的”。此时,黄宝已经离开营盘乡,他家的门和窗都被封死,所有的出口都被关闭,这一现象对于黄宝来说是一个恰当的隐喻,“赔款”与“懦弱”将自己封闭,他将自己与外界隔绝,不去探索妻子的死因,面对吴响他也不愿说出事实,而这一切人性的弱点在暧昧权力的催化下变得更为明显,凸显出乡村底层的劣根性。经过吴响一系列的调查,黄宝似乎真的不知道妻子因何而死,也许尹小梅的死是出于意外,但是从毛文明到焦所长再到独眼周,谁都不愿意将一场命案和自己扯上关系。“乡村女性死于乡政府”这样的事件很可以从本质上去质疑人民政府究竟是谁的政府,它到底在为谁维权,而且在“官民的冲突”中,底层始终有着道德上的先验优势,政府往往会成为媒体和群众曝光与声讨的对象。因而出于此种恐惧,毛文明等人宁可运用自己的权力将这场命案的真相悬置,做暧昧化处理,也不愿面对真相。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指出,狭义的血缘是指人与人之间根据亲属关系来决定权利和义务,而人伦则“像把一块石子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血缘与人伦的交织在前现代的乡土中国是适用的,但是在现代文明中,权力替代伦理在乡土社会中发挥着作用,“权力的代理者不仅可以通过权力获得正当或不正当的物质利益,而且还能在权力的运行中感到一种心理的愉悦和满足、人性的自由伸展”[2]69。然而,掌权者毛文明也并未轻松,不堪压力而住院,处于权利底层的黄宝出走,吴响则更加茫然。可见,血缘与权力两者之间并非是完整的替换与被替换的关系,在文明与愚昧的冲突中以暧昧的方式实施权力、认识权力和接收权力则是命案被高悬的根本原因。
作为小说的叙事线索,尹小梅的死因是小说的一条暗线,吴响的寻凶过程则是小说的明线,“寻找”便成为《命案高悬》的主题之一。持久而稳定的“寻找”贯穿小说始终,而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乡间小人物对真相如此执着?小说展现了吴响的思想过程,起初是因为“猎物”逃脱而产生的失落感,但是他的心却“空得能装下一个草场”,尹小梅生长在其中。如果吴响仅仅是把尹小梅当作猎物,他绝不会有这样的体味,这时,吴响的内心深处对尹小梅更多的是一种愧疚和担忧。相对于黄老大这个公公的麻木和愚钝,他这个外人反倒更加担心尹小梅的处境。“那可是乡政府,那可是毛文明。”出于对乡间权力的认识,他亲自赶往乡政府为尹小梅求情,希望毛文明将她放出来。在这个过程中,他冒险启用随时抛锚的摩托,尽力和毛文明讨价还价,焦急地等待黄宝的出现,一整天饭也没顾上吃。简单的愧疚和担忧是不足以令一个人这般努力和付出的,吴响呈现出来的则是人性中的担当和责任。
至此,吴响的形象由一个掌握权力的乡间流氓转变为一个有道德原则和善恶意识的良民形象,遵循的是较为朴素和原始的因果报应及通过补偿过失以换取内心安妥的伦理思维,并没有像《悲惨的世界》中的冉阿让那样在经历善恶蜕变后,通过对流浪女童的收养用一生的时间完成内心的“救赎”。但是在小说中,吴响面对徐蛾子的讲述、毛文明的利诱、黄宝的沉默、酒馆老板的劝说等诸多阻碍时,呈现的是良知的拷问和内心的挣扎,以矛盾和冲突的形式表现出一个乡间小人物的心灵世界,而这也是打开吴响更深层记忆的切入点。弗洛伊德提出,童年时期,男孩的性冲动指向自己的母亲,从而嫉恨自己的父亲,有一种弑父娶母的隐秘欲望,弗洛伊德将其称之为“俄狄浦斯情结”。在吴响的童年,他亲眼目睹了母亲被别人强行带走,母爱的缺失造成了他难以和他人保持长期稳定的关系。成年后,他通过与诸多女性发生关系,满足自身潜意识中对母亲的渴望,人格的缺陷使他和女性之间,无论是情人徐蛾子,暗恋对象尹小梅或是过客王虎女人,都是即时性的关系,处于不被主流价值观念所接收的边缘状态。不仅如此,他的父亲在母亲走了以后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这对于一个儿童来说是很残酷的,经历伤痛没有安慰反而是更狠毒的肉体惩罚,自此这种无安全感便深深地种在吴响心中。不仅如此,父亲对于性的放纵,使他从小就对性形成了错误的认识,并对父亲留下了恐怖的印象,在潜意识当中对性不断压抑着。
吴响的童年经历是悲惨的,对父亲的态度是爱恨纠结的,内心的压抑也就决定着他以放浪的方式去发泄性欲,寻找归宿,而尹小梅的死则唤起了他对母亲的记忆,唤起了他心底的那份“原罪”。为了抚平它,吴响重拾作为人应有的“信仰”,不再浑噩度日,而是重新面对自己,面对真实的生活,也就有了后来的“寻找”。至此,小说对于人性的书写上升了一个台阶,在蒙昧的是非观之中,给了“寻找”一个理由,以“人”的主体性特征作为动力寻求真相的所在,良知得以被呼唤,这便是“坚守”,真相便是“信仰”。同样,对于人性的寻找与坚守也常见于胡学文的其他作品当中。在《飞翔的女人》中,营盘镇上的农妇荷子在集市上把女儿弄丢了之后,坚守着对邪恶的本能仇恨,坚守着母女亲情,踏上了寻找女儿的漫漫长路;在《像水一样柔软》中,罗盘因为偶然插手王丫和侯夏的交往,无意引发了两人的私奔,罗盘因此感到愧疚而替王宝生外出寻女,他坚守的便是邻里间应有的关爱;在《虬枝引》中,发现曾经村庄不存在了的乔风,到处打听着“一棵树”的村庄和村子里的人,坚守的是前现代乡土中国里的温存和回忆。因而,以“寻找”和“坚守”为方式对于人性展开的深挖便成为胡学文底层写作所一贯坚持的操守。
相对于比较左倾的底层文学创作,胡学文更注重的是开掘普通人和小人物内心的善良、坚韧与厚朴,他们都不是完美的,甚至起初的形象连“善”都称不上,但是胡学文的创作给予他们一个解决问题的过程——寻找,并给予他们前行的理由——坚守。这样的叙事风格类似于20世纪30年代的京派作家。作为一个创作流派,京派作家建立了自己的文学阵地,沈从文的湘西世界,废名的黄梅故乡,芦焚的河南果园城世界,等等[3]242。胡学文同样建立了“坝上”和“营盘”两个乡土世界。“坝上”世界相对从容宽和,《秋风绝唱》中“悠闲的羊群、牛群、马群”,缭绕着“一下一下击痛人心的喊歌声”;《一个人和一条路》中乔多多老人视野里的小路呈现的是前现代的回忆,温存和从容的生存状态;《麦子的盖头》中草原的辽阔与大风的激荡为那群娇小女人的坚韧提供了自然背景和景物象征。而“营盘”世界的底色则相对昏暗,《命案高悬》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吴响的痞气,黄宝的懦弱,黄老大的麻木,王虎女人的放荡,这些都是乡土社会里留存已久的国民性的问题和弊端,呈现出“旧中国老儿女”的存在特点。但是,胡学文的创作并没有止步于对问题的呈现与解说,如果是的话,小说就会变成通俗文学或流行文学中对底层的消费和观赏,不会达到“底层文学”创作的高度和水准。胡学文通过《命案高悬》呈现着在权力与人性交织扭结的困境中处于转型时期的乡土中国,以怀旧的的方式将吴响这样的“流氓无产者”推向台前,发现底层人生命中的坚韧和尊严,对他们命运中的不确定性和不安全感投以极大的关注和同情的眼光。对于京派作家的创作来说,故事发生的时间大多在20世纪30年代社会的转型时期,乡村传统宗法制度渐趋崩塌,新的文化秩序又尚未建立,因而人性尤其是底层人性的心灵困境则更为突出和无奈。废名的《桃园》中,象征着宁静与和谐的“世外桃源”中居住的是失常的父亲和孤僻的阿毛,鬼哭和杀戮给诗意的桃园蒙上了一层肃杀的色调;沈从文的《边城》中,在小说的结尾,象征着曾经稳固坚实的乡村伦理的白塔轰然倒塌,象征着人性守望的老船工也在雷雨夜中死去;芦焚的《百顺街》中,一条半实半虚的乡镇街道映射的则是作者本人对民族历史的荒诞感受。京派作家在建构牧歌世界的同时,其作品也散发着阵阵“虚无”的气息,人性则在现代的乡土世界中起伏跌宕,正如萨特所见,“自在的存在和自为的存在是相互对立的”[4]21-26。对于《命案高悬》来说,千里走单骑的吴响也许并不是现实乡土社会中的典型形象,他的身上存在着太多的偶然性,童年时期的伤痛记忆,成年以后的“权力”加身,尹小梅的命案揭开了心底潜藏依旧的隐痛。可见,吴响存在于现代性的“不确定性”当中,而存在的意义与本质是难以在即时性的灵与肉的关系中形成的,因而吴响在寻找真相,它是永恒和本质的象征,即便小说的结局是吴响在河边焦急地行走,命案依旧高悬,但是小说却实在地给予了底层一份信心、乡土一份温情。胡学文用宽厚的审美情感来开掘吴响的人性之常,以底层人物的主体性行动来抚慰甚至是对抗“虚无”,这一点相较于京派作家笔下的人物设置,则更具积极的人生态度。
胡学文在《命案高悬》中所注输的坚守主题并不陌生,萧乾的童年视角,废名的禅宗哲思,沈从文的人性之善,京派作家始终没有放弃对人性的信任与观照,而胡学文作为新世纪“底层文学作家”,其小说《命案高悬》则在“积极地怀旧”的基础上,积极地介入现实问题,通过吴响自身的坚韧和“自在的存在”为底层民众发声,揭示乡村权力体系所存在的弊端,对于底层民众来说是一种启蒙性的叙事话语。同时,也批判他们身上的国民性问题和道德上的“底层的陷落”,以京派的方式介入今时的底层中国,介入现实问题。用作者自己的话来说:“我对乡村情感上的距离很近,可现实中的距离又很遥远。为了这种情感,我努力寻找着并非记忆中的温暖。”[5]117-118
[1] 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M]. 谭爽,译.北京:京华出版社,2000.
[2] 费孝通.乡土中国[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3] 钱理群.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4] 萨特.存在与虚无[M].修订译本.北京:三联书店,2014.
[5] 孟繁华.新世纪文学论稿文学思潮[M].北京:现代出版社,2015.
TheAmbiguityofPowerandthePersistenceofHumanNature
ZHANG Chao
(College of Arts, Shenyang Normal University, Shenyang 110034, China)
Hu Xuewen’s short storyHangingofDestinyis one of the representative works of the lower level literature of the new century. Through the protagonist Wu Xiang’s experience of finding the killer as the incision to reflect the actual problem, showing a transition period in China’s rural social power relations of ambiguity phenomenon and criticizing the grass-roots’ depravity. Based on this background Wu’s humanity characteristics was molded. The novel has risen from the adherence to the simple and evil ethic to the protagonist’s adherence to human nature and the completion of the view of the spiritual dilemma of the underlying people. It is constructed and traced in a dim tone to the rural world, digs human nature in the process of “finding”. Following the writing legacy of the writers of Beijing style from 1920 to 1930, it contrasts with other relatively radical writings in the present.
HangingofDestiny; power; human nature; persistence; Beijing style
2017-08-21
张超(1993—),男,黑龙江虎林人,沈阳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I207.42
A
1008—4444(2017)05—0131—04
(责任编辑:王菊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