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承中山遗志 弘扬黄埔精神

刘之泉　晏继祖

盟誓黄帝陵

我叫刘之泉，1919年五四运动前夕，出生于临洮县八里铺镇刘家崖一个贫苦农民的家庭，从小勤学好问，立志早日成才。15岁在全省统考中，从临洮中学以全县第七名的优秀成绩考进了兰州中学，因为在校成绩突出，被选为学生会干部。

在一二九运动两周年之际，新任国民党甘肃省教育厅长戈武纪，在全省师生欢迎大会上责骂甘肃人的贫穷落后、愚顽不化，诬蔑中国共产党、工农红军及其抗日主张。于是，我和刘真、杜林、方正江、安鼎铭、高尊翰（字建君）等学生会干部，联络兰州中学、甘大、兰大等校学生闹学潮，举行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当时的甘肃省政府迫于压力，罢免了戈武纪甘肃省教育厅长的职务。事件平息后，我们几人都被学校借故停课，他们五人去了延安，我因家贫无路费没去成。当时因为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黄埔军校第七分校在陕西省渭南县终南山王曲镇建立，号称“天子门生”的胡宗南任校长。我于是考入七分校第15期步兵科操训班学习。1940年5月毕业后，分配到驻渭南爱国将领卫立煌和陶峙岳将军率领的国民革命军第五战区34集团军80军（军长孔令雄）165师（师长王治歧）494团（团长史进青）1营1连当见习连长，驻军曹家坡。连长是王庭贤（临夏人），1排长边超，2排长郭化如，3排长王之尊。当时，为了激励抗日斗志，国民政府对拜谒黄帝陵极为重视，凡有条件者都去拜谒黄帝陵。我借驻地与黄陵县较近之便，与同学结伴去参拜黄帝陵，抒发一个炎黄子孙在大敌当前以热血和牺牲报效祖国的雄心。我和几个战友在黄帝陵前发誓，哪怕战死疆场也一定要“保护中华儿女，捍卫炎黄子孙”，“宁愿当岳飞，绝不做秦桧”。

血战中条山

1940年后，抗日战争处于敌我胶着的最为艰苦的阶段，抗战初期与日军几次正面交锋后，中国许多精锐之师受创颇重，伤了元气，而最致命的是国民党反动派消极抗日，积极反共限共的政策，使抗战初期团结御敌的大好局面遭到破坏，白白送给日寇先前以武力也没能找到的突破口。1941年1月初，165师在师长王治歧的率领下，奉命渡过黄河，开拔晋南，从山西省三门峡进军到夏县，平陆保卫战胜利后跃进中条山，参加中条山保卫战。我因为好几个月不通书信，和家人失去联系，父亲以为我已牺牲，急得哭瞎了眼睛。当时，日军借国民党反动派发动皖南事变之机，于1941年5月以10万余兵力，发动了对晋南中条山的围攻。我部所在的80军全部渡过黄河，开往晋南中条山，494团驻扎在山西省安邑县古望村，我连负责防守通往团部驻地的南北桥一带。

黄埔七分校15期的毕业生们，在80军新编27师、165师和其他师团任职的较多，上战场前大家都互相勉励要奋勇杀敌，秉承孙中山先生的遗志，弘扬黄埔军校爱国革命的精神，一定要为黄埔增辉。那时军中的黄埔同学中，文天祥的《正气歌》、岳飞的《满江红》像流行歌一样流传，黄埔学生都以滿腔热情，书写誓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书。1941年5月7日，日本华北方面军第1军司令官筱家率领第25师、第36、37、41师团及从华北、苏北调来第33、22师团约10万精锐之师，加上东北大本营调来的飞行第32、83战队、第3飞行集团主力，空中支援陆军作战，大举进攻中条山。我军第165师、新编27师、第3军分左中右三面呈一线防守。

这是一场被后来的史学家称为现代化装备的铁甲部队与中世纪装备的步兵之间力量极为悬殊之战。飞机轰炸时投下的炸弹像蝗虫般密集，各种炮火揭天掀地，震得人呼吸都困难。空中轰炸和地面炮火一停，便有坦克和装甲车与大批武器精良的步兵向我守军冲来。虽然我军武器差、弹药少，但打得异常勇敢，阵地前沿到处是我军与日寇白刃战留下的尸体。有的战土压在日寇身上，有些战士双手掐进敌人脖子或眼睛。头一天战斗中，我连战士在南北桥上和鬼子拼刺刀，虽然伤亡极大，但始终没有让鬼子冲过桥来。

坚持了两三天，补给中断了，枪没有子弹，人没有口粮，师长王治岐将自己心爱的战马杀了给大家充饥。最令我难忘的是我团9连的张连长（河南人）正在煮一缸子野菜，日军冲了上来，他奉命带人侧击，临走给我留了一句话：“小刘，帮我煮好后放在箱子上晾一晾，我已经好几天水米没打牙了。”然而，不到半个时辰，同去的战士哭着抬回来他的半截上身，下肢全让炮弹给炸掉了，他没吃上一口野菜就牺牲了。

因为弹尽粮绝，阵地最终失守了。我被团部提任为营长后，奉命保护团部随师部撤退。退到黄河边上，无船可渡河，后面日军黑压压地追来，会凫水的泅河而过，不会游泳的沿河乱跑。我便带领三十几名战士，带了团部机密的军事文件、电报稿，扮成老百姓潜入山林。后遇到了团长，几人在林子里游击了几天后，终于联系到其他部队，找船渡过了黄河，到达河南省渑池县。这时我们才知道，27师、165师几乎全军覆没。我们在休整期间暂时编入493团1营，我任营长，又奉命开往潼关驻防。潼关保卫战胜利后我又得知，黄埔15期学员大多在此役中阵亡，以自己年轻的生命，诠释了孙中山先生倡导的爱国、革命的黄埔精神。

智踢洋狗熊

中条山战役从1941年5月7日开始至27日结束，中国军队伤亡极大，35000人被俘。我有一个山东籍战友焦克明，在494团5连任连长，身怀一身好武功，不幸成了这35000名被俘者之一，而他以武功与日本狗熊决斗的壮举传为美谈。当时，战俘被日军押到开封，日军对被俘的中国将士在生活上处处虐待，动不动就不给饭吃、不给水喝，中国战俘也常常团结一致，与日寇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日军看到众怒难犯，就想出了恶毒的一招：如果哪个中国人能与日军训练的东洋狗熊格斗取胜，就给所有的战俘吃喝，否则饿死、渴死，别怪日军残忍，只怨你们无能。这话一出，大家怒不可遏，先后有三四个英雄好汉，冒着生命危险，与饥饿的东洋狗熊搏斗，然而都被狗熊咬死或咬成伤残。

这时，焦克明连长再也坐不住了，他强忍着悲痛对日军说：“过两天，让我与狗熊拼一命，死也无憾！”在战友们的帮助下，焦连长找来了一顶兔皮帽子，一双东洋皮鞋，几把长鸡毛，两根锋利的大钉子。

角斗开始了，角斗场两边挤满了日本兵和中国战俘，只见日军牵到场子中心的一只东洋狗熊，又肥又高，两只大爪又长又利，还不时伸出火红色的大舌头，舔着嘴唇上的干血。在场的中国人，个个都替焦连长提心吊胆，甚至许多战友几次劝他，别再去做无谓的牺牲。而焦连长却很镇定，他头戴一顶兔皮棉帽，脚穿一双东洋牛皮鞋，每只鞋上的皮子盖盖扯得长长的，搭在鞋面上，若不是两根鞋带紧紧地系着，那双皮鞋非掉在地上不可。

只听得一个日本兵对着那只东洋狗熊叽哩呱啦地喊了几句日本话，那硕大的狗熊，就张牙舞爪地向焦连长猛扑过来。中国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焦连长先是一闪，闪过了东洋狗熊的一扑，又一躲，躲过了狗熊的一挖，再一跳，跳过了狗熊的一咬。随后，他围着狗熊飞快地转圈子，转了几十个圈子后，狗熊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突然，他抹下头上的兔皮帽子，用右手往狗熊头顶上高高一抛，狗熊看见飘飘悠悠落下来的一大片鸡毛中，又掉下一只“白兔”，饥饿难耐地在抓鸡毛中，一口咬紧了落下来的“白兔”，准备吞咽，眼明手快的焦连长，接连不断地在狗熊的咽喉上、胸膛上又快又狠地猛踢了好几脚，等到飘扬的鸡毛全部落地时，那日军豢养的狗熊，已卧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原来，焦连长自幼练就几套戳脚踢点鸳鸯腿，很是得力。他看了日军训练狗熊时，常拿活鸡、活兔抛出让其抓吃，便计上心来，想好了对策，还在两只皮鞋尖中安装了磨利的长钉子。

焦克明踢死了日本人的狗熊，大长了中国人的志气，灭了日本鬼子的威风，此消息便在许多抗日战友们中间广为传播。

回想我这炮火洗礼的战斗人生和硝烟弥漫的辉煌岁月，我觉得无怨无悔。在国家遭受外辱，中华民族遇到危难的时候，我以一个五尺男儿的青春热血，捍卫了民族的尊严，国家的主权……我也时常想念在战争中牺牲的那些好战友们，和他们相比，我能够活到今天已经很幸运了，我应该代替他们继续全心全意为中华民族服务，为国家的繁荣富强贡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