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孙玉石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孙玉石

《士兵突击》里面，许三多几乎一直是“被迫”成长的，从一个呆呆的“龟儿子”，最后成为“兵王”。新兵连的懵懂，红三连五班的平淡，钢七连不受待见，老A苦训，家中灾变……一段段经历把这个三呆子锻造成为能顶起一方天空的男子汉。其间，身体上经受各种极限挑战，精神上不断被磨砺，不断地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就像老A集训中的那个场景：

路上，不停地有人倒地。

吴哲也有点儿支持不住了，是许三多用背包绳拉着他在跑。他早就有点儿神志昏沉了。

他说：……42，你放开我！放开！

许三多竭力地拉着他，竭力地跑着。

成才看到了，上来帮了他一把。

又有人倒地了。

是拓永刚。倒得一声不吭。

队首跑得如狼似虎的袁朗突然回过头来。

他说出发是42个人，你们好意思丢掉任何一个人吗？

这话把所有人都惹了，有人马上把拓永刚给抬了起来，拖手拖脚地往前狂奔。

有人一倒地马上又爬了起来，推开前来的卫生员，亡命地再次奔跑。

救护车里的学员，也一个一个一清醒就往车下跑。

救护车只好空空地跟着。

一直冲到了一个山顶，袁朗才停了下来。然后看着这支摇摇欲坠的部队在一个一个地报数，听完最后一个数时，袁朗和齐桓都惊讶了：42人，竟然没有一个掉队。

袁朗在风中点点头，审视着眼前这支迎风屹立的部队。相处一周了，他第一次用不带戏谑的眼光看着他们。

——兰晓龙《士兵突击》

身体到极限了，昏沉着也要坚持；被教官鄙视了，愤怒竟然转化成力量。坚持、突破、决然，钢铁意志钢铁汉，就是这么炼出来的。这种意志，等不来，养不来，得炼。

意志是人在行动中克服困难，以达到预定目的的一种心理过程。意志是钢，困难就是火，有它痛苦，没它却不成。与困难——无论是来自肉体还是来自精神——相遇，不是令人愉快的经历。人要战胜它，前提条件是能够随意支配自己的意识，支配自己的相关肢体，这叫以随意动作为基础。张海迪意志顽强，她的意志体现在自己高位截瘫后，只有部分肢体是可以受意识支配的，她要用它们去完成正常人完成的任务。而对于一个没有意识，无法支配自己行为的人来说，意志是无法体现的。

但仅有“可以随意识支配行为”这点儿基础，不足以支持人完成与困难的对抗，还需要有一个支点，那就是行动的目的。

许三多的意志品质形成过程，最初是无个人目的的，他的动机很简单：为班长做有意义的事儿。从练单杠，到拼射击技能，再到孤守军营，一件一件地做着他的事情。当懵懂的许三多被班长退伍后自己所担当的职责逼醒了自我意识，他的拼命开始带上了自主性，为了七连，为了老A，为了军人的荣誉，最后，为了生命的意义而去拼命。

奥地利著名的心理学家弗兰克尔二战期间因犹太人身份遭纳粹逮捕，在奥斯维辛、达豪等集中营度过了三年艰难的岁月。除了妹妹，父母、兄弟、妻子都死在了集中营。不仅如此，他每天还要经受着饥饿、寒冷和拷打的折磨，生命已经受到集中营的严重摧残，但是，他仍旧坚持活着，直到最后从集中营走出来，并且花了很长时间完成了《寻找生命的意义》这本在心理学领域具有举足轻重意义的作品。他在作品中说：“懂得‘为何’而活的人，差不多‘任何’痛苦都忍受得住。”

虽然说“差不多任何痛苦都忍受得住”，但这只是从意志努力的结果来说的。而其间的过程，却是一天天一刻刻实实在在的经历。时光，用水滴石穿的劲头考验着人的意志；苦难，用变幻无穷的手法去试探人与命运的对抗。这两个要素像是一个秤砣，压出了强者意志的分量。史铁生年纪轻轻就因病致瘫，后来又患上了尿毒症，他戏称自己“生病是主业，写作是副业”。他在漫长的轮椅生涯里的思索成果，成为当代的一座文学高峰。

对人的意志的歌颂，对人与命运抗争中体现出的动人魅力的刻画，一直是文学作品永恒的主题。填海的精卫，盗火的普罗米修斯；唐僧师徒取经历经的九九八十一难，埃德蒙·邓蒂斯14年黑牢中凤凰涅槃般的重生；《红岩》中的英雄群像，《老人与海》中与大鱼苦苦较量的桑地亚哥……

这是向强者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