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利云
(湖州市第五中学,浙江湖州 313000)
阅读,一场生命的自我修行
马利云
(湖州市第五中学,浙江湖州 313000)
我于1992年走上工作岗位,另无他求,唯愿教好书,当一名受学生欢迎的老师;我又是随性之人,写文章信笔涂抹,翻书也是兴之所至。我的大多数业余时间,都给了书与笔。这除了自身喜欢,其实还有一层考虑,我觉得作为一名语文老师,有责任引领孩子们读书,如果在读书这件事上,能给学生做一个良好的表率,善莫大焉。如果说阅读是一场自我修行的话,我的阅读或许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好读书,自得自在;读书好,进取自励;读好书,笃行自觉。
我的任教经历毫无波澜可言。初上讲台的我,并没有新教师的措手不及。认真备课,细致分析,重视阅读,重视写作。时常给学生听写、检查背诵,对学生学习的检查把关毫不松懈,因此我的班里语文程度很差的学生极少。我不愿意自己成为只知道围绕着分数转的教书匠,让自己的生命陷入一种周而复始的无味循环之中。八小时之外,我的时间,大多数给了书桌,书籍引着我超越现实进入另一个世界。黄庭坚尝言“人不读书,一日则尘俗其间,二日则照镜面目可憎,三日则对人言语无味”,的确如此,手捧长卷让人沉醉忘怀,让人心灵澄静,沉浸于美妙的语言天地,我的读书生活让我拥有更为广阔的天地。
我看书很杂,好读书而不求甚解,大部头的作品,大学时看得最多。工作之后,时间零碎,比较喜欢阅读语言精粹、富有情趣的散章小品。广读名家笔记,也不排除知识性、议论性、阐释性文章。历史类、艺术类和文学类,阅读最多。我觉得阅读类型的选择与一个人的性别、性情相关甚密。作为一个对美、对艺术有着自觉亲近的语文人,我对画家的艺术论著也很喜欢,吴冠中、陈丹青、启功、凡·高、毕加索等谈创作的文章我都有涉猎。甚至地摊上的一本本收藏鉴赏类的期刊,也买了看,觉得字里行间都是文化。当然,我更顾及我的语文学科,凡是课文中出现的作家,我希望更多地阅读他们的作品。如我特别喜欢阅读汪曾祺先生的文字,我就把汪老的几乎所有的文字读了个遍,甚至别人研究他的文字,也都会极留意。如果说在阅读这件事上,因为任性带来偏颇,我觉得有必要反思的是:由于哲学书籍阅读较少,这多少影响了我后来的写作。我的写作以散文起步,感性有余深度不足,及至后来的专业写作,也缺乏思辨色彩,逻辑思维不强。
阅读带来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上课思路开阔,不死抠。听过我的课的学生都说马老师的课,最轻松,不知不觉就下课了。这是必然的,因为我根本看不起死抠字眼的课堂教学,更不屑仅仅为了扒分进课堂(这是一线教师最大的悲哀,多少教师在分数面前违背了初心、弯曲了脊梁),我的课堂,轻轻松松,温声细语,不需借助麦克风对学生大声说教。
某一天,我突然起了写作冲动。现在想起来,也是偶然兴起。然,更深一层推究,却是厚积薄发的必然。从2006年开始发表第一篇文章起,到2012年,我发表作品一百多篇,并加入了市作协。同年,加入省作协。假如有人把我的从教与创作经历当成个案研究,他一定会得出这样一个研究结论:阅读会改变一个人的心灵,也能激发其创作灵感。
2012年,我参加了上海师范大学组织的“国培计划”中小学骨干教师研修项目初中语文班的研习。聆听专家们对语文课程中的专业理论、课标解读、课堂设计、课例评价等不同角度的授课,让我视野得到极大开阔,精神得到极大鼓舞。王荣生、李海林、邓彤、郑桂华等专家、学者,用各自的“绝活”,把我的思维引领到另一番境界。“国培”毕业典礼上,我被评为优秀学员,并作为学员代表发言。记得我发言的题目是“起点”,以此表达我远离随性、学会思考和走上专业化发展道路的决心。学习回来的第一件事,直奔邮局,订阅了2013年度语文学科方面的五本专业期刊。从此,我正式接触专业书籍,研读教学专著。
我是循着已故前辈商友敬老师开的书单进行专业书籍阅读的(遇到一位温厚的长者是人生的福,尽管我只在书中相遇)。接触的第一本著作是倪文锦先生的《语文教育展望》(商友敬老师高度评价这部书),反复阅读,留下不少批注,并撰写了读书笔记。因为倪文锦先生书中有对中国母语教学与境外母语教学的对比,于是顺藤摸瓜,深度学习了马浩岚编译的《美国语文》。这套教程,对我影响显著,我此后开设的写作课,明显带有美国语用观的痕迹。
一个人,埋头做一件事,除了外在因素的触发,还需自我激励。2013年至2016年,3年时间,家里增添了两个书柜,其中“大厦书系”的系列丛书占据近1/3。那是沉浸的3年,也是觉得特别充实的3年。我开始钻研语文天地里特别有天赋、特别勤奋的同行,学习宁鸿彬、余映潮、肖培东、王君等人的课例,勤做摘录,同时在自己的课上对他们的教学艺术进行比对和运用。
阅读是输入,写作是输出,在为我的同行深深折服的同时,我开始有意识地注意积累师生智力成果,开启我专业写作的第一步。这里,我要深深感谢《中学语文教学参考》杂志。2013年7月、8月,我生平第一次在语文专业期刊、全国中文核心期刊《中学语文教学参考》上连续发表了一个写作教学的课堂实录。这个题为“让读者看到作者看到的景物”的写作课例,因为注意到写作中的读者意识而引起编辑的青睐,破例分两期予以刊登。这个教学案例的刊登,偶然中蕴含着必然,因为我长久以来执笔为文的习惯,让我保持着一个散文作者的敏锐触觉,我的心中装着读者!而今我把这种读者意识,不自觉地渗透到我的写作教学中,使得初次投稿的我的文字,能够进入编辑视野。然而,这个稿件,无论从体例还是语言,都不符合刊物要求。在编著往返的几次沟通与修改中,我体会到艰辛,体会到教学论文行文的严谨与科学,更意识到自己学识和笔力的不济。我向我所能想到的能够予以指点的老师与前辈请教,经过异常艰辛的思考,五六次修改,最终得以刊登。自此,我的论文、案例、读书笔记,开始像模像样起来了。“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我开始磕磕绊绊地踏上专业写作之路。
当我认识到仅仅凭着自己的创作实践与写作经验,也许可以上好一两堂写作课,却不能对写作课程建设、写作教学内容开发、写作教学策略和方法有真正意义上的拓展与创新之后,我决定重返校园,系统学习。
2014年秋,我参加全国在职研究生入学考试,有幸成为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叶黎明老师的弟子。在杭师期间,我认真学习语文学科教学的所有课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专业老师布置的作业,体验这个“痛并快乐”的学习过程,如今,这一系列学科论文,已有4篇得以发表。
阅读导师叶黎明老师的著作《写作教学内容新论》,最下功夫,产生了两类成果:其一,读书笔记《一本为初中语文写作教学指点迷津的书》刊登于全国中文核心期刊《语文教学通讯》;其二,我开设的不少写作课,写作知识、教学设计的灵感均得自该书。
作为自觉研究的一个起步,乃是我的一个写作课题的申报并最终结题,其成果获得市一等奖。这个课题,也是我阅读叶黎明老师的专著之后,从中选择了一个小小切口“非文章类”语篇进行深入钻研。实施该课题,前后共计3年时间,围绕这个课题,我阅读了大量的写作教学论著,并带领课题组自觉设计实施了大量写作课,围绕课题发表了12篇课例和论文,最终形成25万字的一项研究成果。
我还深入阅读课程专家王荣生教授的课程研究理论,读书笔记《合宜的能力要有适当的知识来建构》刊登于《浙江教育科学》。阅读《过去的教师》,感念于心,撰写了读书笔记《影像》并发表于全国中文核心期刊《中学语文教学》。我还阅读黄厚江老师的写作教学之师生“共生”理论,阅读了在写作教学方面有创新的管建刚老师关于作文教学策略方面的文章。同时,我学习朱自清、夏丏尊、叶圣陶等老一辈语文人的作品,又接触马正平、荣维东、潘新和、徐江等老师的著作。日积月累的学习研读,既让我开阔眼界,又潜移默化地提升了我的思维品质。
从2013年发表第一个写作教学课堂实录至今,我发表的语文专业方面的文章已超过50篇。回望自己在语文教学研究方面的蹒跚步履,似乎有那么一种从感性自发的课堂教学向理性自觉的课堂研究的发展轨迹,也似乎标志着个人教学理论研究新阶段的到来。然而,从发表的一些文字看,几乎都是我平时的一些课例和反思,缺乏系统性、立体化,理论上也缺乏统一的分析框架。现象经验居多,而本质提升不足,仍须更精深、更系统地学习和实践。
“修行”一词,内涵极为丰富。于我而言,修行,是阅读带来的心灵境界的忘我。阅读让我在另一个世界穿行,让我享受独处时光,忘却尘俗。这么多年来,笃行专一,淡然忘怀,我平静地注视这个世界,内心安详,从不荒凉。我和我的学生,彼此相爱;我们的课堂,满室生春。
当教师,是我念书时产生的理想。如今我当了一名语文教师,就是实现了我的人生理想。我乐滋滋地享受我的教书生涯,浑然不觉其中艰辛。一日,文人聚会,一位师兄问我:“马老师,你喜欢写点什么呀?”我答非所问又毫不羞愧地大声回答:“我是一名中学语文老师!”这位师兄,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业余翻译俄罗斯诗歌,也创作诗歌。他赞许地点点头,说:“这年头,大伙儿都浮躁焦虑,愤愤不平,难得在你身上,让我看到了对自己的工作状态满意度很高的样子。”
(责任编辑:陈玉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