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青
那些镜子都藏起来了(组诗)
叶小青
水爷好像是从线装书里出来的
我们几个小伙伴最喜欢呆在他
光线不好的房间里,看他修长的手指
抚摸一本本线装书。好像没看见我们在他面前
我们只好又蹑手蹑脚地从他的房间里退了出来
现在,我在纸上雕刻
他的修长的手指已穿透了纸张
村子里有人生病
家人就会在天黑后拿上香烛、草纸
走到岔路口或有小水桥的地方
把香烛点亮,把草纸烧着,然后
一句一句喊着“某某,回家了”往回走
喊声在寂静的村夜里格外响亮
吸住每个人的耳朵
快到家时,家里就会有人回应,说
回来了,回来了,回来吃饭了
回来在睡觉了。而喊声会一直喊到床边
喊进梦里,像钉子
钉在每个人的记忆里
那些镜子都藏起来了
我说的是老房子前面的那些水田
准确地说是三四月的水田
每年的三四月,一丘丘的水田
已经平整,一面面镜子
照着青山照着蓝天
照着勤劳的乡亲们。现在
它们偷偷地把镜面藏起来了
从反面长出荒草
那些波光已被游子带走
土地掩埋了太多无人认领的白骨不得不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