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人市场化能抑制国企高管腐败吗?

2017-02-15 19:35卢馨丁艳平汪柳希
商业研究 2017年1期
关键词:市场化国有企业

卢馨 丁艳平 汪柳希

内容提要:本文利用2004-2014年间证券交易所和媒体披露的高管腐败案例样本,从经理人市场化的地区、行业差异的角度出发,分析经理人市场竞争对公司高管权力和行为的约束效应。研究结果表明:经理人市场竞争约束企业高管腐败行为的作用在东部地区比中西部地区强、在非垄断行业比垄断行业强;经理人的市场竞争对民营企业高管的腐败行为有所约束,这种约束作用会随地区和行业经理人市场化程度的增高而加强;但由于我国国有企业经理人市场失灵,经理人市场竞争约束并不能抑制国有企业高管的腐败行为。

关键词:国有企业;高管腐败;经理人市场竞争;市场化

中图分类号:F27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148X(2017)01-0126-09

一、问题提出

随着我国反腐力度的加大,国内震惊中外的腐败案例频繁被曝光。企业高管腐败对经济、社会造成的恶劣影响,引起了社会对企业高管腐败的广泛关注。据北京師范大学中国企业家犯罪预防研究中心发布的《2014中国企业家犯罪报告》显示,仅2013年12月1日至2014年11月30日一年间就发生了1 014起企业高管腐败案例,其中进入法院开庭阶段的70例案例共涉及金额2364亿元。

目前较多的理论研究主要着重从公司内部探讨相关监督机制对公司高管的权力和行为约束[1-3],较少从外部治理出发进行研究。即便从公司外部治理机制研究也大多集中在产品市场、公司债务、媒体监督、法律环境约束的研究上[4-5],很少有人研究外部治理机制之一的经理人市场竞争。经理人市场的竞争促使公司高管为维护个人声誉而约束自身的腐败行为;而另一方面,我国推行的是渐进式的经济改革政策,地区、行业的市场化进程不同,这为研究经理人市场化和高管腐败的关系提供了天然的条件。因而,基于我国制度背景研究经理人市场竞争对企业高管腐败的约束作用有较强的现实意义。那么,我国经理人市场在各个区域和不同行业的市场化发育程度到底怎么样?经理人市场竞争对约束企业高管腐败的作用在各个地区和行业的效果有何不同?经理人市场竞争对抑制高管腐败的作用在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效果是否具有显著差异?这是本文关注的问题。

利用2004-2014年间证券交易所和各大媒体披露的关于上市公司高管腐败案例数据,本文从劳动力流动性、高管更替差异和高管薪酬外部差异三个方面量化经理人市场化程度,考察经理人的市场竞争对企业高管腐败行为的约束效应。较之现有的文献,本文的主要贡献有:(1)通过手工收集的有关企业高管显性腐败的案例,试图解释经理人市场化对高管显性腐败的影响;(2)从经理人市场化的地区、行业差异的角度出发探讨经理人市场竞争对高管腐败的影响,丰富了公司治理的理论研究。(3)考虑到我国行业、地区的市场化水平以及宏观市场和要素市场的市场化进程差异,从高管更替、高管外部薪酬差异和劳动力流动性三个方面来衡量经理人市场化的行业和地区差异,增加了相关研究的深度。

二、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根据实施策略不同,高管腐败大致可以分为显性腐败和隐形腐败两类[6]:显性腐败是指企业高管为谋取私利而实施明显违反相关法律或监管条例的行为,具体包括贪污、受贿、职务侵占、实施关联交易等;隐性腐败则指企业高管通过奢靡的在职消费、获取超额薪酬、构建商业帝国等隐蔽途径实施的权力寻租行为,虽在道德层面上违反了契约精神,但却符合相关法律或监管条例。本文关注的是经理人市场化对高管显性腐败的影响。

由于委托代理关系的双方拥有信息的不对称性,委托人和代理人都希望达到自身效用的最大化,但是代理人不会总是做出有利于委托人的决策,由此会产生道德风险问题,企业高管腐败就是该类问题的一种极端形式。现有研究主要从管理者的个人特征[7]、薪酬制度及领导权结构等公司内部治理机制[8]探讨影响企业高管腐败的因素,及高管腐败的经济后果,譬如,Fan et al.(2008)[9]等研究认为发生腐败行为的经理人拥有掌控公司、信息特权时,公司的价值会进一步地下降,同时利润也会受损,危及公司成长,甚至阻碍社会健康发展。高管腐败折射出公司治理的缺陷,高管不顾委托人的利益,利用职权实施腐败行为,牺牲企业利益换取自身的享受,反映了严重的代理问题。

目前,众多学者从公司内部和外部治理机制出发,逐渐将研究中心聚焦到如何有效地监督、约束高管腐败行为上[10]。Fama(1980)[11]最早开始研究经理人市场竞争机制在约束经理人行为、解决两权分离带来的委托代理问题的作用。他认为当存在成熟有效的经理人市场时,经理人市场对经理人薪酬的评估可以成为事后结算的模式,即经理人在市场上的价格能够反映经理人先前所有的经营管理行为,从而达到激励经理人的目的。而后,Harris和Holmstrom(1982)[12]构建了一个“声誉-市场”的动态均衡模型,证明了经理人的经历和收入是正相关的,经理人市场声誉可以起到激励经理人的作用,这种激励作用对于年轻、阅历浅的经理人更有效。此后,越来越多的学者们认识到经理人市场竞争作为公司外部治理机制的重要性,开始研究经理人市场竞争的作用机制。譬如,Renneboog和Trojanowski(2005)[13]发现经理人市场的CEO更替和货币薪酬制度这两种治理机制能够有效地减轻公司的代理问题。由于经理人市场能够根据过去行为给高管定价[14],那么高管出于职业生涯的考虑,会努力维护个人的市场声誉,即越年轻、报酬越高的经理人所在的公司越不容易发生舞弊现象。但我国早期的实证研究并没有支持这一结论,这可能是由于我国当时的经理人市场并不成熟,不能有效约束经理人行为。

虽然随着法律法规的不断完善、市场化进程不断推进[15],但经理人市场作为人力资本市场的特殊形式,仍存在一定问题。我国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过程中采取的是一种渐进的形式,这种渐进式的改革中,由于各个地区资源禀赋、地理位置和制度效率不同,导致我国各个地区的市场化水平不同。有研究表明,市场化水平越高的地区,国有企业经理人薪酬对企业业绩越敏感[16],企业也越容易获取资源从而创造更好的绩效。

综上所述,经理人市场化必然会带来经理人之间的市场竞争。成熟的经理人市场可以显示经理人过去的行为,这促使他们为了自身的职业生涯而维护自己的声誉,约束投机行为。但我国经理人市场化进程存在地区差异,导致经理人市场竞争的约束作用存在地区差异,为此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经理人市场的竞争对企业高管的腐败行为有所约束,这种约束作用会随地区经理人市场化程度的增高而变强,即地区经理人市场化进程与高管腐败负相关。

计划经济下的我国对行业有严格的市场准入限制,在市场化的过程中,国家也根据行业特征逐步放松对某些竞争性行业(制造业等)的市场准入限制,然而一些天然的垄断性行业(金融业、石油业等)仍然存在着较为严格的市场准入限制,这就导致了不同行业的市场化进程不同。由此我们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经理人市场的竞争对企业高管的腐败行为有所约束,这种约束作用会随行业经理人市场化程度的增高而变强,即行业经理人市场化进程与高管腐敗负相关。

三、模型设计与样本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根据上海、深圳交易所披露的处罚报告、各大财经网站以及中国法院网所披露的关于上市公司高管腐败的报告,收集了2004-2014年的高管腐败案例。具体的收集过程为:(1)在百度、谷歌键入与高管腐败相关的关键词:“企业高管腐败”、“企业高管落马”、“企业家犯罪”、“企业高管受贿”、“贪污”、“被调查”等,整理收集检索到的高管腐败公开媒体报道,并统计2004-2014年发生过高管腐败的上市公司;(2)根据新浪财经、搜狐财经、wind资讯网等披露的第一步中统计的上市公司的年报和公告,校对是否有披露过高管显性腐败的信息。最后共搜集到2004-2014年发生过企业高管腐败的上市公司共132家。

本文研究经理人市场竞争对高管腐败的影响,参照徐细雄和刘星(2013)[1]、卢馨等(2015)[4]研究显性腐败时采用的方法,选择与高管腐败样本公司的内部治理环境相似且没有发生高管腐败的配对样本公司。具体筛选方法为:(1)剔除受到证监会处罚过的公司;(2)剔除收到过非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的公司;(3)对每一个腐败样本公司,根据董事会独立性、监事会规模、是否二职合一三个衡量公司内部治理环境的指标选择1-3个类似的配对样本公司。通过以上筛选,共收集到2004-2014年11年间132个高管腐败样本公司和338个配对样本公司,共470个样本观测值。文中所有数据均来自于CSMAR国泰安数据库以及证监会披露的上市公司年度报告,实证研究采用SPSS和Excel数据分析软件。

(二)变量内涵与测度

1.被解释变量

本文试图研究公司外部治理机制之一的经理人市场竞争对高管腐败的影响,采用Logistic多元回归方法,设高管腐败为0-1变量,即发生过高管腐败的公司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

2.解释变量

(1)地区经理人市场化进程综合指标(MM-R)。由于我国各个地区的自然禀赋、后天享受国家政策以及地方政府的目标不同,导致各个地区经济转型路径呈现出不同的形式,从而使得我国各个地区的市场化进程各不相同。这种不同也同样体现在要素市场上,各个地区经理人市场的市场化程度因而也各呈差异。借鉴樊纲等(2011)[17]构造我国各个地区市场化进程指数的思路,本文根据经理人市场的特征构造了分地区描述我国经理人市场的相对市场化进程的综合指标。同时,考虑到本文收集到的腐败案例较少,且我国在地区分类上表现出明显的组别差异,所以根据《中国卫生统计年鉴2014》,本文将全国31省市划分为东部(北京等11省市)、中部(黑龙江等8省市)、西部(四川等12省市)三个地区,以具体划分高管外部薪酬地区差异、高管更替地区差异、地区劳动力流动性。

①高管外部薪酬地区差异。人力资本理论认为,由于管理者人力资本的缺乏,公司为留住管理者,就必须提供至少与管理者人力资本相对称的保留工资,但是管理者的人力资本价值往往很难被公允有效地评估,此时,比较基准(benchmarking)就广泛被管理者用来作为确定经理人薪酬的一种方式:在制定管理者薪酬契约时,董事会使用比较基准以为管理者提供竞争性的薪酬,即管理者的选聘机制更加市场化、管理者面临的经理人市场竞争程度要更强[18],也就是说在经理人市场化程度越高的地区或行业,企业会给予管理者高比较基准的薪酬。所以地区或者行业经理人市场的市场化程度可以用该地区或者行业中企业高管薪酬大于地区或者行业平均水平的数量来衡量,即高管外部薪酬差异越高,经理人市场化程度也越高。借鉴黎文靖等(2014)[19]学者的研究,本文将企业高管薪酬定义为该企业前三名高管薪酬的平均值,定义高管外部薪酬地区差异为:

高管外部薪酬地区差异(ΔEGAP-R)= num(企业高管薪酬/地区高管平均薪酬≥1)÷ num(该地区所有企业)

②高管更替地区差异。高管更替是经理人市场作用的主要机制之一,高管更替越频繁说明市场上供需双方的流动性越高,而根据劳动力市场经济学中的定义,劳动力的流动性越高,市场越趋于成熟,经理人的市场化程度就越高。通常来说,高管更替是指担任董事长和总经理职位的人因为各种原因被更换掉原有头衔的情况,并不包括董事长和总经理两个职位之间的更替。本文将高管更替定义为一年中,企业的继任来源为职业经理人的高管变更次数,根据前文分析,高管更替地区差异越大,则该地区的经理人市场化程度越高,所以高管更替差异则是该地区高管变更次数大于平均水平的企业数占该地区所有企业的数量的比例,也即:

高管更替地区差异(ΔTGAP-R)=num(企业高管更替/企业高管更替地区平均值≥1)÷num(该地区企业)

③地区劳动力流动性。经理人市场是职业经理人人力资本交换的场所,是特殊的劳动力市场,劳动力能够自由流动决定了经理人市场的成立,所以本文选取劳动力流动性来衡量经理人市场的市场化程度,采用《地区市场化进程指数》(樊纲,2011)中用来衡量地区劳动力流动力发育程度的指标来刻画经理人市场的发育程度(PRMAR-R)。

由于前两个指标高管外部薪酬地区差异ΔEGAP-R、高管更替地区差异ΔTGAP-R与第三个指标(PRMAR-R)的衡量口径不同,参考樊纲(2011)的做法,将ΔEGAP-R、ΔTGAP-R分别按照10分位制的相对指数测算法,转化为与地区劳动力流动性指标PRMAR-R口径相统一的指标。

第i个指标的得分= 10 *(Vi - Vmin)/(Vmax - Vi)

其中Vi指高管外部薪酬地区差异或高管更替地区差异的原始数据,Vmax是2004-2014年所有地区Vi中最大的一个,Vmin是最小的一个。

在得到新的ΔEGAP-R和ΔTGAP-R指标后,结合地区劳动力流动性指标PRMAR-R,构造地区经理人市场化进程综合指标MM-R(ΔEGAP-R、ΔTGAP-R和PRMAR-R在构造MM-R时的阈值由主成分分析法所得)。若该区域的得分越高,则该地区相对于其他区域的市场化进程越高。

(2)行业经理人市场化进程综合指标(MM-I)。計划经济时期我国各行业有严格的市场准入限制,在市场化的过程中,国家也根据行业特征逐步放松对某些竞争性行业(制造业等)的市场准入限制,然而对一些天然的垄断性行业(金融业、石油业等)仍然存在着较为严格的市场准入限制,这就导致了不同行业的市场化进程不同,所以,经理人市场在各个行业的市场化程度也各不相同。与地区经理人市场化进程综合指标一样,本文也从高管薪酬外部行业差异、高管更替行业差异和行业的人才市场发育程度三个方面来衡量不同行业的经理人市场化程度。而由于样本较小,经理人市场化程度在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中表现出明显的差异,所以本文在划分行业时,根据徐细雄和刘星(2013)[1]的划分,将行业划分为含采掘业、石油加工及炼焦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电煤气及水的生产、供应业在内的保护性行业,以及除此以外的竞争性行业两类。同上文,行业经理人市场化进程综合指标包括高管外部薪酬行业差异、高管更替行业差异、人力资本市场发育程度,并据此分别定义:

高管外部薪酬行业差异(ΔEGAP-I)= num(企业高管薪酬/行业高管平均薪酬≥1)÷num(该行业企业)

高管更替行业差异(ΔTGAP-I)= num(企业高管更替/企业高管更替行业平均值≥1)÷num(该行业企业)

戴魁早和刘友金(2013)[20]学者认为,经理人市场是特殊的人力资本市场,它的发育程度与人力资本市场的发育程度有很大的关系,行业内人才流动的增减变化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衡量人才市场的发育程度,所以本文采用戴魁早的做法,用行业内从业人员的变化率来衡量各个行业的经理人市场的发育程度(PRMAR-I):

行业人力资本市场发育程度(PRMAR-I)=(该行业从业人员当年数-该行业从业人员去年数)/该行业从业人员去年数

参考樊纲(2011)的做法,我们将ΔEGAP-I、ΔTGAP-I、PRMAR-I分别按照10分位制的相对指数测算法,得到衡量标准统一的新的ΔEGAP-I、ΔTGAP-I和PRMAR-I指标。

第i个指标的得分= 10 *(Vi - Vmin)/(Vmax - Vi)

其中Vi指高管外部薪酬行业差异或高管更替行业差异的原始数据,Vmax 是2004-2014年所有行业Vi中最大的一个Vmin是最小的一个。

然后,进行因子分析构造行业经理人市场化进程综合指标MM-I。若该行业的得分越高,则该行业相对于其他行业的市场化进程越高。

3.控制变量

为了使检验更准确,参考曹伟等(2016)[21]学者的研究,我们对其他可能影响国企高管腐败行为的因素加以控制,有关变量主要包括产权性质、公司规模,以及大股东持股比例、董事会独立性、监事会持股规模、是否二职合一等度量公司治理的相关指标。此外,我们对年度效应也进行了控制。

各变量的具体含义与计算方式如表1所示。

(三)研究模型

检验地区和行业经理人市场化进程水平不同导致的经理人市场化抑制高管腐败的不同效果,研究模型如下:

第一,检验经理人市场化的作用机制之一的高管外部薪酬差异(ΔEGAP-R、ΔTGAP-I)对企业高管腐败的影响,构造以下Logit模型:

log[Corrupti,t/(1-Corrupti,t)]=α0+α1(ΔEGAP-R)i,t/(ΔEGAP-I)i,t+α2Controls+ui,t(1)

第二,将解释变量分别更换为高管更替地区差异(ΔTGAP-R)和高管更替行业差异(ΔTGAP-I),验证高管更替差异对高管腐败的影响:

log[Corrupti,t/(1-Corrupti,t)]=α0+α1(ΔTGAP-R)i,t/(ΔTGAP-I)i,t+α2Controls+ui,t(2)

第三,将解释变量分别更换为地区劳动力流动性(PRMAR-R)和行业劳动力流动性(PRMAR-I),验证劳动力流动性对高管腐败的影响:

log[Corrupti,t/(1-Corrupti,t)]=α0+α1(ΔPRMAR-R)i,t/(ΔPRMAR-I)i,t+α2Controls+ui,t(3)

第四,检验高管外部薪酬差异、高管更替差异和劳动力流动性三者经过主成分分析法处理过后的加权平均指MM-R和MM-I对高管腐败的影响:

log[Corrupti,t/(1-Corrupti,t)]=α0+α1(ΔMM-R)i,t/(ΔMM-I)i,t+α2Controls+ui,t(4)

(四)因子分析结果

1.地区经理人市场化差异指标(MM-R)

本文首先对经理人外部薪酬地区差异、经理人更替地区差异和地区劳动力流动性三个指标进行KMO值和Bartlett球形检验,以判断其是否适合进行因子分析。检验结果显示,KMO值为0976且Bartlett检验也在10%的水平显著,因而以上选取的三个指标适合做因子分析,并最终得到地区经理人市场化差异综合指标:MM-R=0772ΔEGAP-R+0355ΔTGAP-R+0567 PRMAR-R。限于篇幅未列示上述表格,相关结果备存待索。

2.行业经理人市场化差异指标(MM-I)

对经理人外部薪酬行业差异、经理人更替行业差异和行业劳动力流动性三个指标进行KMO值和Bartlett球形检验,以判断其是否适合进行因子分析。检验结果显示,KMO值为0897且Bartlett检验也在10%的水平显著,因而以上选取的三个指标适合做因子分析,并最终得到行业经理人市场化差异综合指标:MM-I=0659ΔEGAP-I+0312ΔTGAP-I+0686PRMAR-I。限于篇幅未列示上述表格,相关结果备存待索。

四、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2是对本文样本观测值的描述性统计分析,从Panel B可以看出,经理人市场化区域差异、行业差异的相关指标的均值和中位数都存在一定的差异,说明经理人市场化在区域和行业间的发育程度并不均衡,有的公司所在区域和行业经理人市场化程度较高。此外,经理人更替地区差异变量的标准差为3829,说明经理人更替在各个地区的差异较大,说明某些地区的公司面临的经理人市场比较成熟,而某些地区公司面临的经理人市场机制发育缓慢。行业劳动力流动性指标标准差为2054,表明经理人市场在行业间的差异较大。

(二)实证结果及分析

表3列示了高管腐败与经理人市场化分指标及其综合指标的Pearson相关性分析的结果。高管腐败与经理人市场化的分指标和综合指标都与高管腐败负相关,初步说明经理人市场化程度越高,企业越不容易发生高管腐败现象。其中经理人市场化地区差异综合指标与高管腐败变量的相关性指数为-0096,且在5%水平上显著。经理人市场化行业差异综合指标与高管腐败变量的相关性指数为显著-0084,且在10%水平上显著。

1.经理人市场化地区差异对高管腐败的影响

如前述所及,本文将样本公司根据公司所在地分为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分别对两组独立样本的高管腐败变量进行t检验和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东部地区公司的腐败变量的均值为0345,而中西部地区的腐败变量的均值为0654,说明东部发达地区发生高管腐败的可能性低于中西部地区。此外,两组样本的独立样本T检验的σ值都小于0001,说明不同地區的经理人市场的发育程度具有显著差异。

为进一步检验经理人市场化区域差异对高管腐败的影响,接下来根据前文的模型设计,逐步检验经理人市场化地区差异相关指标对高管腐败的影响(结果如表5所示):

首先,检验高管薪酬外部地区差异对高管腐败的影响。由表5可知,在非国有企业中,高管外部薪酬地区差异与高管腐败在10%显著水平上负相关,相关系数为-0095,一方面说明当某地区中上市公司高管薪酬大于平均水平较多时,高管不容易发生腐败行为,由于高管外部薪酬地区差异是经理人市场化的作用机制之一,所以当某地区的经理人市场化程度较高时,存在高管腐败行为的公司越少。然而,这种关系在国有企业并不存在,相关系数并不显著。初步说明,国有企业在制定薪酬时并没有考虑到地区平均水平,经理人的薪水无论是比地区平均水平高还是比地区平均水平低,并不能起到激励经理人并约束其行为的作用,也即是经理人市场竞争机制是无效的。另一方面,系数比较小也说明了引起企业高管腐败的动因是多维的。

其次,依次验证高管更替地区差异变量和地区劳动力流动性变量。结果表明,在民营企业中,无论是高管更替地区差异还是地区劳动力流动性差异都与高管腐败在10%显著水平上负相关,相关系数分别为-0145和-0213。根据上文分析,由于两项指标都是经理人市场竞争的作用机制,说明了经理人市场化进程越高的地区,非国有企业高管腐败行为发生的可能性越小,即经理人市场竞争对企业高管腐败有抑制作用,但这种抑制作用在国有企业中并没有体现出来。

最后,验证由经理人市场化程度三个子维度的指标经过主成分分析法之后得到的地区经理人市场化进程指标与高管腐败的关系。结果发现:非国有企业的地区经理人市场化进程指标与高管腐败在10%显著水平上负相关,系数为-0197,即在非国有企业中,经理人市场化进程越高的地区,高管腐败的现象越少见,经理人市场化对高管腐败行为有约束作用,而这种约束作用在国营企业中并没有表现出来。

2.经理人市场化行业差异对高管腐败的影响

根据前文的定义,将样本公司分为保护行业公司和竞争性行业公司,分别对两组独立样本的高管腐败变量进行t检验和单因素方差分析。由表6可知,保护性行业腐败变量的均值为0554,而竞争性行业腐败变量的均值为0121,说明保护性行业发生高管腐败的可能性高于竞争性行业。此外,两组样本的独立样本T检验的σ值都小于0001,说明不同行业的经理人市场具有显著差异。

为进一步检验经理人市场化行业差异对高管腐败的影响,接下来根据前文的模型设计,逐步检验经理人市场化行业差异相关指标对高管腐败的影响,结果如表7所示。

首先,检验高管薪酬外部行业差异对高管腐败的影响。由表7可知,在非国有企业中,高管外部薪酬行业差异与高管腐败在10%显著水平上负相关,相关系数为-0015,一方面说明行业中上市公司高管薪酬大于平均水平较大时,高管不容易发生腐败行为,由于高管外部薪酬行业差异是经理人市场化的作用机制之一,即说明当某行业的经理人市场化程度较高时,存在高管腐败行为的公司越少。然而,这种关系在国有企业并不存在,相关系数并不显著。初步说明,国有企业在制定薪酬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行业平均水平,经理人的薪水无论是比行业平均水平高还是比行业平均水平低,并不能起到激励经理人并约束其行为的作用,也即经理人市场竞争机制是无效的。而其系数较小,从侧面说明了引起企业高管腐败的动因是多维的。

其次,依次检验高管更替行业差异变量和行业劳动力流动性变量。结果表明,在民营企业中,无论是高管更替行业差异还是行业劳动力流动性差异都与高管腐败分别在10%和5%显著水平上负相关,相关系数分别为-0132和-069。根据上文分析,由于两项指标都是经理人市场竞争的作用机制,说明了经理人市场化进程越高的地区,民营企业高管腐败行为发生的可能性越小,即经理人市场竞争对民营企业高管腐败有抑制作用,但是这种抑制作用并不表现在国有企业上。

最后,验证由经理人市场化程度三个子维度的指标经过主成分分析法之后得到的行业经理人市场化进程综合指标与高管腐败的关系。结果发现:行业经理人市场化进程综合指标与高管腐败在10%显著水平上负相关,相关系数为-057,即对于民营企业来说,经理人市场化进程越高的行业,高管腐败现象越少发生,经理人市场化对高管腐败行为有约束作用,然而这种约束作用在国营企业中并没有表现出来。

五、结论与启示

基于我国渐进式改革的制度背景,利用证券交易所和各大媒体披露的上市公司高管腐败案例数据,本文考察了经理人的市场竞争对企业高管腐败行为的约束作用,结果表明,这种约束作用会随地区和行业经理人市场化程度的增高而加强,但是在国有企业中却有所失灵。本文认为,经理人市场竞争机制对高管有激励作用。当存在成熟的经理人市场时,高管的市场“价值”即他在曾经任职公司所创造的业绩、他任职期间的行为还有他的人力资本会反映到经理人市场上,经理人为了让自己能够有好的声誉而努力工作,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轻高管的“道德风险”。然而,我国在市场经济转型过程中选择了渐进式的改革道路,导致我国企业所面临的经理人市场发育程度并不成熟,且在各个区域和行业的市场化程度有所差异。此外,国有企业高管薪酬和高管选拔受到政府管制,使得国有企业的经理人市场是失灵的,经理人市场竞争并不能约束国有企业高管腐败行为。相反,对于民营企业来说,经理人市场化程度越高的地区和行业,高管任职期间腐败现象越少。

本文的研究能够为企业如何约束高层管理者行为、避免权力失控和平衡各地区、各行业经理人市场发展提供一些启发:一方面促使企业能够充分利用这一有利的外部治理机制,同内部治理机制一齐发挥作用,形成更完善的治理体系,起到更好的综合治理效果;另一方面,促使政府完善职业经理人相关市场环境,从而有效地降低我国企业高管腐败案件的发生率,改善企业高管腐败问题,促进我国经济良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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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Taking cases of executives corruption disclosed by stock exchange corporations and media from 2004 to 2014 as samples, and based on the differences of districts and industries of the managerial labor market competition, this paper tests the constrained impacts of the managerial labor market competition on executive′s power and behaviors.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managerial labor market competition′s constrain effects on executive corruptions is stronger in the east regions than in the central and west regions, in the non-monopoly industries than the monopoly industry; the managerial labor market′s competition has some constrain on private corporate executive corruptions, and the constrain effects increases while the degree of the region and industry managerial labor market become strong; as to the failure of the state-owned enterprise managerial labor market, the managerial labor market does not constrain the state-owned enterprises′ executive corruptions.

Key words:state-owned enterprises; executive corruption; managerial labor market competition; marketization

(責任编辑: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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