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天逸
简介:林染穿越过来,自以为是要迎娶哪家千金小姐,谁知竟是嫁给魔教教主当小妾,简直不能更糟了!说好的打开金手指的人生完全没有,还每天被调戏得不要不要的,嘤嘤嘤……
01
林染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端坐在床上,整个人是崩溃的。
大约半小时前,他勉强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虽然没什么道理,只是在寝室睡了一觉,但穿越本来也不需要什么道理,何况林染觉得自己说不定可以头顶主角光环大开金手指,从此走向人生巅峰——看这新房装潢华丽,自己又穿着喜服,说不定是要迎娶哪家的千金小姐。
有点儿开心,嘻嘻。
然而刚才一个黑衣人突然从窗户外跳进来,自称是林染的师兄,见林染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便心急火燎地把任务又讲了一遍,林染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六扇门的名捕,此次是来魔教做卧底的。
林染:“看这排场,莫非我是要迎娶魔教教主的女儿?”
师兄急得直拍脑门儿:“你这一觉怎么睡傻了呢?你是要嫁给教主当小妾,日夜服侍在他身边,以便刺探情报啊。”
林染愣了一会儿,惊讶道:“有没有搞错?!”
师兄急得跳脚:“之前不是跟你讲了吗,教主有十多房男宠,你是第十八房。”
林染差点儿晕过去。
“你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是想临阵脱逃?”师兄狐疑道。
林染狂点头:“对对对,我要临阵脱逃了,师兄再见。”
师兄一把将林染拽回来按在床上。
林染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想挣扎,可这人的手劲儿大得要命,林染一动也不能动。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师兄松开手从窗户“嗖”地飞了出去,把林染孤零零地扔在喜房里。
林染也飞奔到窗户边,正犹豫着跳不跳,房间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面容俊美,飘逸绝尘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身上也穿着喜服,墨黑长发不绾不系,飞瀑般柔滑铺散,一双水墨色的眼眸淡淡地扫向林染,简直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
林染站在窗边,面色尴尬道:“你……你好……”
“你就是我的第十八位夫人?”男子满脸戏谑。
“对。”林染点头,决定少说话,少说少错。
教主轻笑,抬手挥灭了几根蜡烛,只留下一根,随即大大方方地脱了喜服上床:“睡。”
林染踌躇着,觉得非常不妙,决定找个借口逃跑:“我肚子疼,想去厕……茅厕。”
教主指指墙角的马桶:“喏。”
“又不疼了。”林染抹了把冷汗。
教主神色一厉:“你骗我?”
“又疼了。”林染绝望道。
教主一字一句道:“快拉。”
林染磨磨蹭蹭地走到房间角落里蹲下,妄图蒙混过关。
教主慧眼如炬:“老十八,你怎么连裤子都不脱?”
林染只好脱了裤子坐在马桶上,一边徒劳地用力,一边思考此次穿越的意义。
很显然,这次穿越并不是为了让自己大开金手指,走上人生巅峰的。这就算了,最可怕的是自己似乎并不是穿越到起点文里,而是穿越到了晋江文里,而且可能还是不太正经的那种小黄文,这可真是糟透了。
林染坐在马桶上边想边用力,然而没有就是没有。
“你定是在骗我。”教主冷冷道。
林染愁眉苦脸地编瞎话:“真不是,方才突然疼得厉害,现在又不疼了。”
教主:“噗。”
林染:“……”
教主一秒钟恢复冷艳状:“算了,过来睡。”
林染不敢再生事端,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裹着衣服就往床上躺。
教主伸出一只手臂挡住他:“脱。”
林染深深叹了口气,大义凛然地脱掉喜服,忐忑不安地爬到床里侧躺好。
然而等了半天,教主也没有扑过来,甚至连看都不看林染一眼,只是在他身边躺着睡觉。
林染精神高度紧张地盯着教主的背影,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教主仍然毫无动静,呼吸均匀,双目紧闭。
林染:“……”
一个丧心病狂的魔教教主,在迎娶第十八房小妾的新婚之夜,竟然除了睡觉什么都不干。
——教主肯定是个不举的。
林染下了结论,脑子里绷得紧紧的弦顿时放松下来,眼前一黑,倒头就睡了过去。
02
第二天早晨,林染醒来时发现教主不在身边,于是安心地伸了个懒腰,非常没出息地打算继续睡。
然而这时,教主突然推门而入,一头飘逸的长发利落地束了起来,脸上沁着一层薄薄的细汗,手中执了一把剑。
林染打了个哈欠:“早。”
教主瞄了他一眼:“懒。”
“啊?”林染还没清醒过来。
教主一脸正气:“我已练了半个时辰的剑。”
“你厉害。”林染漫不经心地称赞。
教主语重心长:“一日之计在于晨,既然醒了,就起来读书习武,不要浪费大好的光阴。”
林染愣了一会儿,随即点头如啄米:“我错了。”
一个魔教教主,昨天刚娶了小妾,今天一大早就起来练剑,还把如花似玉的第十八房小妾训了一顿,就因为睡懒觉。
这画风太清奇了。
一定是因为不举。男人一旦不举就比较容易变态,长期压抑的欲望找不到地方发泄,只好一大早跑出去练剑,而且看到能举的人就会羡慕嫉妒恨,但又不好明说只能挑毛病训人。
林染这么想着,不禁同情地看了教主一眼。
年纪轻轻的,就废了。
教主若有所思地望着林染,突然脸色一沉:“你在想什么?”
林染严肃:“我在想,以后要早睡早起。”
教主轻笑:“换身衣服,随我去总坛训话。”
林染从总坛出来时,整个人彻底懵了。
这个魔教总坛,装修风格非常黑暗系,一看就是那种整天想着毁灭世界的“中二”少年设计的,主色调除了黑还是黑,墙上用血红的涂料写满了“杀”字,天花板上垂下来一串串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骷髅头,教主宝座的正上方挂着一个大牌匾,上面写着“我欲成魔”四字,非常有病。
让人分分钟想把设计师揪出来暴打一顿。
而这个魔教总坛的主人,教主大人,一大早集齐了全教从上到下少说有一千人,然后自己坐在一个造型炫酷的“杀马特”小王子专属宝座上……
给大家讲论语。
教主正襟危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懂吗?”
教众纷纷表示不懂。
教主孜孜不倦:“这句话的意思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不要强行加于别人身上。你们不愿意挨打,别人也不愿意挨打,所以你们不要成天打打杀杀,懂吗?”
教众纷纷表示谨遵教主教诲,教主千秋万代,洪福齐天。
教主点头:“乖。”
教主训话结束后,各堂堂主负责统计昨日手下教众做了多少好人好事,视情况分发小红花:帮老奶奶拎鸡蛋的发一朵,送走失幼童回家找爹娘的发两朵,从恶霸家里解救无辜少女的发三朵。大家其乐融融,气氛十分祥和。
林染坐在教主旁边,深深怀疑自己走错片场了——这哪儿是魔教,根本就是红十字会。
“你又在想什么?”教主意味深长地问。
“没想什么。”林染一脸纯良地摇头。
教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递给林染:“我今早在房里捡的,是你掉的吗?”
林染接过来一看。
六扇门的腰牌。
师兄,你……
林染冷静无比:“不是我的,我没见过。”
教主点头:“喔……”
随即陷入了可怕的沉默,林染全身的神经都绷紧着,心脏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一触即发。
教主猛地一扭头:“早晨想吃什么?”
林染噌地跳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教主扶着额头无声地笑。
“……什么都行。”林染心情沉重,怀疑教主刚才是故意玩自己,根本就没心情吃东西。
教主起身:“那就好,反正早就做好了,走吧。”
林染痛苦地跟上:“……”
这个魔教教主,不只画风不对,肚子里面还很黑。
03
吃了一顿有生以来最压抑的早餐后,教主去各分堂巡视了,林染松了一口气,摸回昨天的新房。
一开门,师兄已经在屋里等着了,见到林染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看到我的腰牌没?”
林染很想打死他:“在教主手里。”
“他怎么说?”师兄一脸“卧槽”。
林染幽幽道:“我说不是我的,他就问我早晨想吃什么。”
师兄想了想:“这个人,城府很深。”
林染翻了个白眼:“废话。”
师兄:“来,向师兄汇报一下,今日姬无邪都干了些什么?”
林染想了想,这个姬无邪显然就是教主,于是如实答道:“他早上起来去练了半个时辰的剑,然后去总坛把所有教众集合在一起讲论语,还让各分堂的堂主记录他们做的好人好事,发小红花。”
师兄听完,把林染上下打量了一圈,问:“一夜过去,你是不是变傻了?”
“我去你大爷的!”林染更想打死他了。
“他真的只做了那些?”师兄狐疑。
林染恶狠狠地瞪他:“真的!”
“我懂了,”师兄摸摸下巴,“他发现了我落在这儿的腰牌,知道六扇门在查他,所以故意做做样子迷惑我们,他不杀你也是这个原因,若是杀了你就等于直接向六扇门宣战,留着你,让你觉得他什么坏事都没做,岂不是更好?”
“好像有点儿道理。”林染点头。
师兄:“既然他默许你待在他的身边,你就继续装傻,找机会往深里挖掘一下。”
林染再次试图临阵脱逃:“我可以不干吗?”
“不可以。”师兄斩钉截铁。
林染无奈:“好吧。不过我可告诉你,昨天晚上他什么都没干,好像是不举,老子是清白的。”
“不举个屁。”师兄叹气,“你当初死缠烂打地要嫁给他,姬无邪这是压根儿没看上你。”
林染惊呆:“卧槽!我难道不是被强掳过来的?”
师兄“呸”了一声:“跟我你还装个屁,当初咱俩为了让他娶你,你拿个破草席子把我卷上,跪在他轿子前说你要卖身葬父来着。”
“哈哈哈哈哈。”林染不厚道地大笑起来。
师兄一脸鄙夷:“姬无邪看都没看你,就让手下把草席子掀开看了我一眼,然后打发了一锭银子叫你走。”
“老子送上门他都不要?”林染顿时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打击。
师兄啧啧道:“那可不,你说一锭银子不够,死缠烂打地非要嫁给他,后来他没办法才收了你。”
林染诚恳发问:“……你们六扇门,怎么还没倒闭?”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留意着门外的动静,然而这时,姬无邪却噌地从窗户跳进来了,猝不及防。
师兄和林染都蒙了。
姬无邪跳进来之后,淡淡地扫了呆若木鸡的二人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对林染说:“为夫忘了带东西,回来取一下。”
林染简直快吓哭了:“你取你取。”
姬无邪淡定地去抽屉里翻出一个剑穗,换上了,然后柔声道:“为夫忘来换剑穗。”
林染动用了仅剩的一点儿没被吓死的脑细胞,得出结论,姬无邪是故意的。
谁会因为没换剑穗专程跑回家一趟!谁会!
谁会放着好好的门不走从窗户进来!谁会!
然而姬无邪换完剑穗就转身要走,完全把师兄当成了空气,林染刚要松一口气,姬无邪却猛地一扭头,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看着林染道:“老十八。”
林染哆哆嗦嗦:“哎。”
教主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抽空去给你爹扫个墓,烧点儿纸钱。”
林染一个激灵坐直了。
教主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师兄:“你爹都显灵了。”
林染在心里上吊了八百遍,动用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我记得去烧……”
“你爹法力真高强,看着跟活人似的。”教主称赞道。
林染感觉自己快昏过去了:“啊?哈哈哈哈,是吗?我怎么看不见……”
教主嘴角一挑,哼着小曲儿走了。
林染回头一看,师兄惊恐地蜷缩在床角。
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怂”字。
林染哭唧唧地捶他:“都怪你,进来干什么!”
师兄长舒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看来他是下定决心不拆穿你,你可以打入他的后宫。”师兄提出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想法,“姬无邪的男宠们肯定知道一些东西。我方才打探到,姬无邪把前十七房男宠都安置在一个大院子里,只有你和他们是分开住的。”
林染顿时感觉有点儿可怕:“为什么?”
“因为你丑?”师兄猜测道。
林染立刻又捶了他一顿。
师兄:“总之你去看看,和他们结交一番,套套话。最近许多地方都有人报官说家里的孕妇走失了,短短两个月,各地就走失了上百个孕妇,我们觉得这事儿不单纯,八成与姬无邪有牵扯。”
林染疑惑:“你的意思是姬无邪抓走了上百个孕妇?”
师兄:“对的。”
林染:“有证据吗?”
师兄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老十八,你记住,不管出了什么案子,都要先查姬无邪。”
“为什么?”林染睁大眼睛。
师兄:“他坏坏。师兄先走了,有空再来找你。”
“师兄,剑忘了拿。”林染拿起放在床上的剑。
师兄接过剑:“又落东西了,嘻嘻。”
……
师兄走后,林染硬着头皮去后院找那十七房男宠,离得老远就听得一片吆五喝六搓麻将的声音。
林染进了院子一看,十七房男宠分成了四桌在打麻将,还有一个替补负责端茶倒水,随时接手。
见林染进来了,这群男宠集体安静了下来,抠脚的飞快把脚放下,剔牙的也立马不剔了,挖鼻屎的急忙顺势做出掩唇一笑的样子,十七个抠脚大汉瞬间变成了十七位贵妃娘娘。
一个容貌最为俊美的男宠冲林染优雅地笑了笑,道:“哟,我还当是谁来了呢,这不是新过门的老十八吗?怎么才想起来给哥哥们请安哪?”
林染险些没站住:“……”
这是,宫斗的节奏?
另一个男宠一挥手帕:“老七,你看老十八那副得意扬扬的样子,根本就没把我们十七个哥哥放在眼里。教主大人三个月没来宠幸过我们,定是陪在老十八身边了,所以人家有恃无恐呢。”
林染呵呵干笑,完全接不上话,心中无数头“草泥马”奔腾呼啸:“……”
男宠三号边摸脸边说:“是了老十八,教主大人前些日子赐我的养颜膏我还没用完,不如送你点儿?这人血熬出来的呀,就是不一样,抹在脸上那是极好的。”
林染:“……”
好你大爷,你是不是有病?
林染本来是想来刺探一下情报,找一找关于那上百个孕妇的线索,愣是没找到说话的机会,一直被这十七个男宠围在中间冷嘲热讽,说得热火朝天。
林染硬着头皮试了一下:“各位哥哥,我想问一下,你们最近在教中有没有看到过孕妇?”
十七个男宠立马炸了锅。
老五:“哎哟,老十八这是在暗示我们不能给教主大人生孩子呢。”
老十六:“这才过门几天呀,就这么嚣张。”
林染默默地退了出去,生怕被赐一丈红。
04
趁着姬无邪不在,林染在教中漫无目的地转了转,自然是半个孕妇也没看着。见太阳快落山了,林染便先回房,还机智无比地从架子上随手抽了本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以防被姬无邪念叨。
果然没过一会儿,姬无邪推门进来了。
“相公。”林染揉了揉眼睛,一副读书很累的样子。
姬无邪眨了眨眼睛:“老十八,在看书?”
林染乖巧道:“嗯。”
“给为夫念一段听听。”姬无邪微笑。
“……”林染忧伤地看着手中的书,古代的字,非常抽象,一个也看不懂。
姬无邪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染,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十秒钟,随后姬无邪上前一步,抽出林染手中的书,看了封皮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房——中——术——”
林染差点儿昏死过去。
姬无邪喜气洋洋:“夫人可学到了一招半式?”
“没呢……我才刚开始看……”林染有气无力地回道。
“哦。”姬无邪把书往桌上一放,“那继续看。”
林染硬着头皮:“好……”
姬无邪坐在林染对面:“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懂吗?”
林染身子一僵:“不懂。”
姬无邪孜孜不倦:“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将学到的东西付诸实践,难道不是很快乐的事吗。”
“喔。”林染面红耳赤地点头。
姬无邪轻轻地捏了捏林染的下巴:“好好学,晚上为夫要验收。”
林染:“……”
他只好坐在桌前对着一本根本看不懂的“房中术”目不转睛地看,而姬无邪就一动不动地坐在他对面监督他,每次林染按捺不住抬头都会看见姬无邪温情脉脉地凝视着自己。
整整一个时辰。
林染几乎要崩溃了。
“老十八,”姬无邪慢悠悠地唤道,“你怎么还不翻页,为夫倒着看都看完了。”
林染哭唧唧:“我看书慢。”
姬无邪点头:“慢但精,是好事。”
“相公说得是。”林染唯唯诺诺。
姬无邪暧昧地一笑:“夫人喜欢这个姿势吗?”
林染瞪大眼睛试图辨认这一页描述的究竟是一个什么姿势,但是看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懂,只好敷衍道:“大概……喜欢吧……”
“为夫也喜欢。”姬无邪勾了勾林染的下巴,“今夜便用这个姿势。”
林染哭丧着脸:“哦。”
姬无邪犯愁:“就是有点儿难,不知道夫人你行不行?”
“我……我也不知道。”林染十分绝望。
在这个濒临崩溃的时刻,外面传来敲门声。
姬无邪:“进。”
一个劲装打扮的魔教弟子推门而入,单膝跪地:“启禀教主,众兄弟已准备妥当,就等教主您一声令下。”
姬无邪起身,威严道:“好,我与你们同去,待我更衣。”
魔教弟子恭敬地应了,随即退下。
林染顿时松了一口气。
姬无邪一挑眉:“见为夫要走,你似乎很开心。”
“我这是叹气,叹气。”林染飞快摆出一张苦瓜脸。
姬无邪低笑,翻出一套夜行衣,走到屏风后面换上。这夜行衣剪裁得十分贴合身体,将姬无邪的宽肩、细腰、长腿勾勒得十分鲜明,配上那张精致俊美的脸,放在现代妥妥地可以当“国民老公”,林染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一眼。
长得这么帅,可惜是个变态。
姬无邪走近了摸摸他的头:“你好好看,为夫出去办点事。”
林染乖巧:“好。”
姬无邪目光一转:“我走后,若是岳父大人再显灵……”
林染几乎快要给姬无邪跪下:“他不显灵!”
“若再显灵怎么办?”姬无邪轻笑。
林染大义灭亲:“我超度了他!”
“夫人乖。”姬无邪顿时笑得很开心。
姬无邪走了没多久,师兄就从窗户外跳进来了。
林染吓了一跳:“师兄你还是快走吧,待会儿他再回来又看见你显灵。”
师兄大笑:“你放心,我亲眼看着他骑马出了大门。他带了一群人,不知是去做什么。”
林染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随即抓起桌上的书指着姬无邪刚看的那页道:“你把这页给我读一下。”
师兄困惑地接过书,读道:“武松就势把大虫揪住,一按按将下来,那大虫急着挣扎,被武松尽气力捺定……”
“……你读什么呢?”林染迷茫,“这不是房中术吗?”
师兄好气又好笑:“房个屁,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玩意儿?”
“他又在逗我!”林染哀号。
师兄:“那你现在放心了?”
林染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为什么总逗我?”
“看你傻?”师兄揣摩道。
林染当机立断揍了他一顿。
师兄爬起来拍拍衣服:“行了,别闹了,咱们跟上姬无邪,看看他究竟去干什么。”
林染指指自己:“我也去?我是卧底啊,跟上去合适吗?”
师兄拍拍腰间的一把大刀:“这不,我连家伙都给你带上了,万一姬无邪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我们兄弟二人就当场抓他们个人赃并获,若是不成,你再偷偷摸摸地回来。”
“抓什么抓?”林染疯狂摇头,“我们两个人,对他们一群人。”
师兄的目光充满信心:“你怕什么!你可是六扇门第一刀啊!”
林染目瞪口呆:“……什么?!”
师兄竖起大拇指:“师弟,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以你的刀法砍翻两个姬无邪都不成问题,其他小喽啰交给我。”
林染顿时一脸吃了翔的表情。
“你休想,我不去!”林染死死搂住床柱子。
师兄哄劝道:“师弟乖,难道你不想早点儿结了这案子?”
“不!”林染头摇得像拨浪鼓。
师兄“啧”了一声,伸手拽林染,看样子是打算把人强行拖走。
林染心一横,一咬牙坦白道:“师兄你听我说!我其实不是你的师弟,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穿越你懂吗?就是我的魂魄替代了你师弟的魂魄,我根本不会使刀,我就是个学生,我会把我们两个都害死的……”
师兄瞪了他一眼,当机立断地点了他的穴,不耐烦道:“别废话。”
“你别不信,我证明给你看!”林染动不了,只能声嘶力竭地大吼,“你想知道什么?化学元素周期表你懂吗?牛顿三大定律你知道吗?我真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师兄又“啪啪”两下点了林染的哑穴:“师弟,你这个信口胡诌的毛病得改改,你上次还骗我说你是仙人下凡呢。”
林染拼命想出声:“唔唔……”
师兄把他扛起来就走:“别闹了,师兄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盐多,怎么会再上你的当。”
于是林染就直挺挺地被师兄扛在肩上带去追踪姬无邪了。
05
师兄的脚程奇快,运起轻功在屋顶上飞得“嗖嗖”的,但是飞了半天,也没看到姬无邪的影子。
师兄懊恼地一拍大腿:“跟丢了,都怪你磨蹭。”
林染暗自庆幸。
师兄想了想,又往回跑了一段:“我们在这屋顶上等着,姬无邪去时就走的这条路,我们等他回来,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林染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而且非常想尿尿,整个人心如死灰。
师兄从腰间卸下一个小酒葫芦,美滋滋地灌了一口,还十分善解人意地托起林染的头,给他也灌了一口:“来,尝尝这上好的梨花白,可别说师兄不疼你。”
林染猝不及防被灌进去一大口,顿时感觉更想尿尿了。
两人在屋顶上等了小半宿,天边隐隐发亮。
这时,远处传来车马声,只见姬无邪和几个心腹骑马在最前面引路,后面是一辆接一辆的马车,一群黑衣人将车队围在中间,严密地保护着。这些黑衣人都是姬无邪手下的魔教弟子,许多人都负了伤,看似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斗。
马车中女人一阵赛过一阵的凄厉呼喊声连马蹄声都遮不住,一只带血的手从一辆马车的帘子中伸出来,死死地攥住车帘,没过一会儿,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怎么看,都很有问题。
师兄抽出佩剑,悄然无声地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而林染,就像一具被人丢在荒野的尸体一样,孤零零地躺在屋顶上,眼含泪光凝望着启明星,拼命地憋着尿,既不能动也无法说话,整个陷入了空前绝后的困境。
继腰牌和佩剑之后,师兄成功地把师弟落下了。
过了一会儿,师兄又“噌噌噌”地飞回来:“你怎么还在这儿?”
林染鼻子一酸。
“啊,对了!”师兄一拍脑门儿,“你被我点穴了……那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林染不禁流下了苦涩的泪水。
师兄赶紧给他解了穴,催促道:“唉,不管了,你快跟上。”
林染大叫:“等一下,我要尿尿!”
师兄“啧”了一声,再次把林染扛起来走:“想跑?打完再尿。”
林染慌忙按住下身,生怕颠出来淋师兄一身。
师兄带着林染疾跑几步,从天而降落在姬无邪的面前,接着把林染往地上一放,递给他一把大刀。
“怎么?”姬无邪神情悠然,似乎对他们的出现毫不惊讶。
师兄往腰间一摸:“我乃六扇门捕……”
然而并没有摸到熟悉的腰牌。
姬无邪一笑,拿出在卧房中捡到的腰牌往师兄怀里一丢,帮他补完了下半句:“捕快徐欢。”
“对!”师兄蠢萌地点头。
姬无邪冲属下一挥手:“给我打。”
魔教弟子一拥而上,和徐欢打了起来,而林染拄着大刀痛苦地撅着屁股,夹着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认真憋尿。
其实徐欢还是相当厉害的,一剑一个小朋友,加上这群魔教弟子本来就经过一场恶战状态不是很好,如果姬无邪当真被林染牵制住了,徐欢的赢面很大,然而事实是姬无邪并没有被牵制住,而是掠入战团,剑都没拔,在属下们的协助下用剑鞘就把徐欢抽趴下了。
徐欢痛苦倒地,悲愤地用眼神控诉林染——
真是猪队友!让你偷BOSS!你上哪儿浪去了!
林染不卑不亢地憋着尿,并不解释。
一个魔教弟子踢了踢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徐欢,转向姬无邪:“教主,这捕快如何处置?依属下看,不如宰了。”
姬无邪想都没想,淡然道:“不,封住他穴道丢到屋顶上晾一天便是。”
林染几乎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于是急忙在心中提醒自己,这货是大魔头,是反派,不要被迷惑。
姬无邪看着徐欢被人抬走后,转头望向林染,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情。
林染痛苦地夹着腿,姬无邪慢慢走到他面前,微微低头凝视着他,良久,那张完美的面具似乎突然崩溃了,水墨色的眸中流露出心痛的神情,他的声音很轻:“你为何要……”
林染:“我……”
姬无邪抬手拢了拢林染的领口,补完下半句:“你为何要穿得这么少出来散步?会着凉的。”
林染尿意汹涌,憋得直扭。
姬无邪:“老十八,你扭来扭去做什么?”
林染哭唧唧:“我想小解。”
姬无邪:“……噗。”
于是,林染就被魔教教主带到巷子深处,对着墙角小解。
林染紧张地系好裤带,沉默了一会儿,问:“你那马车里,都是什么人?”
“孕妇。”姬无邪大大方方地答道。
林染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惊悚道:“你抓那么多孕妇,要干什么?”
姬无邪摸摸下巴,拉长声音反问道:“抓?”
“对啊。”林染道。
总不可能是看你长得帅,自己跑过来的吧。
姬无邪沉吟片刻,缓缓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道:“炼丹。”
林染镇定道:“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师兄被点了穴丢在屋顶上晾着,林染只好怀着极度忐忑的心情跟姬无邪回去。他不会骑马,所以姬无邪着人腾出一辆马车与他同乘。林染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姬无邪突然问起自己为何会与师兄一起出现在这里。
然而姬无邪只是托着下巴望着窗外,一脸风轻云淡。
林染此刻的心情无比沉重,虽然自己是个胆小的菜逼,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活人被姬无邪拿去炼丹,太凶残了。
这时姬无邪猛地一扭头,盯着林染。
林染吓得一激灵,差点儿跪下。
姬无邪微笑:“夫人那本《房中术》读得如何了?”
“读到武松打虎式了。”林染幽怨道。
姬无邪淡淡地“哦”了一声,用手掩着嘴继续看风景,然而眼睛是弯着的,显然在偷笑。
林染在精神世界里把他塞进马桶八百回……
回到教中,姬无邪沐浴更衣后便强行搂着林染睡下了。林染老老实实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见他好像睡熟了,便轻轻拨开姬无邪的胳膊想出去查探一下那群孕妇被关在哪里。
姬无邪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重新把胳膊重重地搭在林染身上。
林染只好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于是,林染就这么被姬无邪压到天黑……
直到他感觉姬无邪再不起来自己就要截肢的时候,姬无邪才打了个哈欠悠悠地醒来。
林染:“你醒了。”
姬无邪嘴角一勾,故作惊讶:“咦,我怎么翻到夫人身上了?”
林染冷笑:“呵呵。”
姬无邪捏捏他下巴:“肚子饿吗?收拾一下,我们去吃饭。”
林染艰难地动了动被压麻了的身子,并不是很想说话。
06
出了门后,林染惊奇地发现,院子里居然全是三三两两的孕妇在散步,月份比较大的身边还有魔教弟子搀扶着,以防摔跤。
“这是在做什么?”林染惊了。
姬无邪一脸理所当然:“散步。”
“你不是要用她们炼丹吗?”林染困惑。
姬无邪沉吟片刻道:“是啊,要保证气血通畅,炼出来的丹质量才好。”
林染顿时感觉自己的 大脑有点儿不通畅。
到了饭堂林染再次惊奇地发现,大厨居然专门为这些孕妇做了人参鸡汤,在饭堂当值的魔教弟子正在挨桌发放。
林染戳戳姬无邪:“你既然用她们炼丹,为何还要给她们喝这个?”
姬无邪严肃道:“炼丹之前要先用鸡汤洗髓,炼出来的丹药才纯净。”
林染:“……”
你是不是当我傻!
姬无邪吩咐属下给林染端来一碗鸡汤,森然一笑道:“你也洗洗髓。”
“你为什么要骗我?”林染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要用孕妇炼丹。”姬无邪一口咬定。
林染服气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
姬无邪脱口而出:“是的。”
林染气呼呼地瞪着他。
姬无邪舀起一勺鸡汤递到林染唇边:“夫人乖,喝汤。”
于是这群孕妇就在魔教安顿下来了,其中有一个今日早晨把小孩生了下来,姬无邪喜气洋洋地去看,还赐了个名字。
姬无邪一本正经:“这孩子,单名一个正字。他虽然在我魔教出生,但这名字的寓意却是希望他长大之后成为一个行事正直,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林染简直被姬无邪耍得没脾气了,有气无力地道:“起得真好。”
姬无邪一脸骄傲:“自然,名字好听的人炼成的丹药也格外好吃。”
林染讥讽:“等丹药炼成了烦请教主大人赐我两粒尝尝。”
姬无邪宠溺地摸了摸林染的头发:“不许对为夫说这种见外的话,别说丹药,为夫整个人都是你的。”
林染的小心脏“扑通”一下,差点儿就信了:“行了,别逗我了。”
“怎么是逗你?”姬无邪一脸心碎,“为夫哪里做得不好?”
林染一副嘲讽脸:“你后院还有十七房小妾呢。”
姬无邪目光一闪:“夫人可是吃醋了?”
“没,”林染干笑,“我这么贤良淑德。”
姬无邪哈哈大笑,欢快极了。
虽然无论怎么问姬无邪都不肯透漏真实意图,但是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拿活人炼丹林染就放心了,一心一意地等待师兄出现。被点了穴道扔在屋顶上的感觉林染不能更懂,十分担心师兄憋尿憋到膀胱炸裂。
两天后,师兄终于出现了。
半个时辰前姬无邪说自己去外面抓小孩回来涮火锅,林染这回完全不信,姬无邪还有点儿不开心似的。
不过不管他究竟是去干什么了,总之不在。
于是林染热情地上前迎接师兄,师兄虽然有点儿蠢,但毕竟是这个世界里林染唯一可以勉强信任的人,两天不见还是有些担心的。
然而一见面,师兄就立刻阴沉着脸躲开林染:“别碰我。”
林染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那天太不给力所以生气了,于是好声好气地安抚道:“师兄你听我解释……”
师兄像鹌鹑一样站在墙角:“我好脏。”
林染严肃地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深层含义,顿时不好了:“师兄莫非你……”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师兄用那种缺乏安全感的姿势抱着自己蹲在墙角。
“你别多想,不是你的错。”林染宽慰道。
师兄摇头:“你根本不懂,我用了一天一夜冲开穴道,又用了一天一夜洗澡。”
林染又劝了半天无果,恨铁不成钢地道:“师兄你还是爷们儿不?不就是屎拉在裤裆里了吗?至于不至于啊?”
“谁说我屎拉在裤裆里了!”师兄眼睛一瞪,跳起来打他,“我一直憋着呢!”
“不是拉裤裆里了?”林染疑惑,“那是什么?”
师兄继续做鹌鹑状:“我只要闭起眼睛,脑海里就全是那天的事。”
屋子里陷入一阵可怕的沉默。
良久,林染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师兄你,是不是被人,那个啥了……”
师兄哭唧唧地点点头。
28
林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安静地递给师兄一块手帕。
师兄哭唧唧地擦脸,说:“我前段时间和师父一起追踪一个叫陆孤延的江洋大盗,一天夜里,我们查到了他落脚的客栈,师父冲进去抓人,让我在门外接应。”
林染摸了摸师兄的后背给他顺气。
师兄沉痛地叙述往事:“我在门外等了半天,突然听见里面没动静了,就进去查看,结果发现师父和他扭成一团互相角力,谁也斗不过谁。师父叫我攻击陆孤延的要害,我琢磨着,男人的要害还不就是那啥吗,然后我就一把握住了,威胁他说再敢动捏爆他。”
林染无语凝噎,心疼师兄的同时,也非常心疼师兄的智商。
师兄抽泣:“于是他就不敢动了,直到师父把他绑起来。”
林染默默扶住额头。
师兄:“后来他被关进大狱,可是关了没几天他就越狱逃跑了,之后一直不见人。那天我在屋顶上被封了穴道躺着,没想到他正好从那儿路过,于是他就说上次我抓他的那啥抓得太用力,好像抓坏了,他要以牙还牙,把我的也抓坏,但是我觉得我当时没用那么大的力不可能抓坏,我就告诉他不要乱说这年头都是要讲证据的,他就说那要不要试试看有没有抓坏,我就说好的,试试就试试,然后……呜……”
林染听得头晕:“……”
“果然没抓坏!他是故意的!”师兄红着脸下结论。
林染拍拍师兄的肩膀:“师兄,你别慌,我们可是六扇门的人,还能让他欺负了?他长什么样?回头我们一起找他算账。”
师兄目光飘移,神情梦幻:“他长得……挺好看的。”
林染沉默了片刻:“师兄,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师兄噘着嘴打了林染一下:“说什么呢,我恨他还来不及。”
林染:“哦,呵呵。”
师兄强行委屈:“哼唧。”
林染毫无诚意地安慰:“你这也算是工伤,是为了抓江洋大盗,为百姓服务,如果不是你当时抓过他,他也不会这么对你。”
“可不,工伤。”师兄深以为然。
林染冷冷一笑:“你还记得我和姬无邪成亲那天晚上,你跟我说什么来着?”
师兄一脸蠢萌:“什么?”
林染一脸真挚:“为百姓服务心里甜。”
师兄脸红:“……我错了。”
29
林染机智地岔开了话题:“师兄,据我这两天观察,姬无邪把那些孕妇照料得很好,还叫手下去广发告示,让家里丢了人的来这儿认领。”
师兄搓了搓红通通的脸,冷静了一下:“他装得倒是挺像。”
“师兄,这两天我想了想,总觉得姬无邪那天夜里不像是去抓人的。”林染谨慎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是去做什么?”师兄不以为然。
林染:“你不觉得像救人吗?”
师兄摇头:“不觉得。”
林染苦口婆心:“他和他的这些弟子,都是练过功夫的,若真是去普通老百姓家里抢人,会抢得一身伤?而且各地的孕妇是接二连三地丢的,而不是一口气丢了上百个,可姬无邪那天夜里带回来上百个,而且还到处通知家属来领人。”
师兄的少女神情已全然消失,一脸犀利地盯着林染:“你怎么为这个魔头说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林染脸一红:“屁,他还有十七房小妾呢,这么花心,我才不喜欢。”
师兄叹气:“都吃醋了,还说不喜欢。”
“你居然有脸说我。”林染不服气。
“我也不喜欢陆孤延啊,他坏。”师兄捂脸。
林染很想打死他:“总之我打心底里觉得姬无邪不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
师兄严肃道:“你是不知道姬无邪以前干过什么,真的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拿活人炼丹也不是没有过,不过每次出事被六扇门查实后都有手下顶包。他这人老奸巨猾,你不要被这几天看到的假象迷惑,师兄下次来带些卷宗给你好好复习一下。”
“但是他……”林染咬了咬嘴唇。
师兄幽幽道:“我们六扇门,出了一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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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非常刻意的咳嗽声,师兄连忙跳窗逃跑,刚飞出去,房门就开了,姬无邪春风满面地走进来,满足地摸了摸肚子,道:“小孩儿真好吃。”
林染冷静道:“继续装。”
姬无邪轻笑一声,勾了勾林染的下巴:“你不相信我是坏人?”
林染认真地望着姬无邪的眼睛:“不信了。”
而且你的主要问题不是坏,是变态。
“方才你在岳父大人面前说的我都听见了,为夫当真感动。”姬无邪柔声道。
林染纠结地看他:“……”
都点了穴把人扔在屋顶上了还管人家叫岳父,能不能好了。
姬无邪俯身把林染抱起来:“为夫今夜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林染问。
姬无邪笑了笑,似乎觉得很有趣:“武林盟主,方清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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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
一个器宇轩昂,容貌俊秀的高大男子站在院子里,气呼呼地踢墙角,一转过来,左眼还被人揍了个乌眼青。
林染趴在房顶上,小心翼翼地抓着姬无邪的胳膊,用口型问:“这是谁?”
姬无邪体贴地搂住林染的腰,轻声道:“武林盟主。”
林染顿时很为这个世界的武林人士担忧。
因为他们的武林盟主,看起来非常蠢,踢完墙角之后噘着嘴哭,哭了一会儿又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咒骂道:“混账!我与你势不两立!”
姬无邪“噗”的一声,乐了出来。
林染赶紧去捂他的嘴,紧张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这可是在偷窥,能不能有点儿自觉,而且据说这种武功高强的人听力都特敏锐。
姬无邪顺势舔了舔林染的手心,林染收回手在身上蹭蹭。
姬无邪小声道:“夫人不怕,他那乌眼青是前两天被我揍的,就算发现了他也打不过我。”
方清池继续咒骂:“混账东西!你老婆挂在树上了!”
姬无邪暧昧地看看林染:“他没骂我,我老婆挂在屋顶上呢。”
林染立刻在他腰上狠狠捅了一下。
姬无邪也伸手过去掐林染的腰,两个人在屋顶上你戳我一下,我拧你一把,完全像两个小学生,毫无丧心病狂的魔教教主与蛇蝎心肠的第十八房小妾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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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打得火热,方清池突然痛苦地捂着脑袋滚倒在地,一脸狰狞神色,不断翻腾号叫,裸露在外的手、脸和脖子上的血管暴凸,波动起伏,似有活物在皮下游移一般。渐渐地,方清池全身皮肤都变成了紫红色,整个人肿胀了一圈,他先是满地打滚发了会儿疯,随即肿得像个猪头似的开始打坐,过了一会儿异状稍解,才看上去好了些。
林染看得目瞪口呆,对姬无邪道:“他比你像魔教教主。”
姬无邪一扬眉:“怎么,你希望为夫也变成这样?”
“你跟人家学学。”林染故作严肃。
姬无邪低笑:“他修炼邪门功法,走火入魔了。”
林染灵光一闪:“走火入魔……莫非那些孕妇是他抓的?”
“是我抓的。”姬无邪瞥他,“我炼丹,我坏。”
林染脸一红:“你说反话,你在赌气。”
姬无邪悠然道:“反正我坏,我还吃小孩儿。“
“你不坏,我错了。”林染拽着他袖口摇了摇。
姬无邪捏捏他下巴:“夫人以后还怕我吗?”
“不怕了。”林染说。
姬无邪:“证明给为夫看。”
林染一头雾水:“怎么证明?”
姬无邪指指自己的脸。
林染善解人意地用手指戳了戳。
姬无邪眯眼看他:“装傻。”
“没啊。”林染笑得纯善。
姬无邪将他抱起来:“我们回去,下次见了岳父大人记得为我多多美言几句,为夫年纪轻轻,还不想被砍头。”
“好的。”林染郑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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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姬无邪就抱着林染运着轻功飞回魔教,耗时小半个时辰。
林染想不通,魔教教主和武林盟主为什么住得这么近,这俩人不是找抽吗?
“你在想什么?”姬无邪低头问。
林染如实回答:“你们住得也太近了。”
姬无邪神秘兮兮:“你猜这是为何。”
林染想了想:“魔教总坛就在这儿,跑不了,但是方才那武林盟主住的地方却很简单,看起来像个临时落脚的地方,所以应该是他追着你。”
“夫人真聪明,”姬无邪赞许,“你知道他为何要追着我吗?”
林染翻了个白眼:“除了想对付你还能因为什么,难不成他暗恋你?”
“这倒也难说。”姬无邪笑得很开心。
林染认真道:“你们两个真奇怪,若是互换一下倒是正好。”
姬无邪笑意盈盈,看着林染不说话。
“你看什么?”林染被他看得直发毛。
姬无邪猛地跳转到情话模式:“看夫人好看,比后院那十七个都好看。”
林染“呵呵”冷笑,心里暗骂这个渣男,等你娶了老十九,老十九就是最好看的了。
姬无邪目光一闪,突然道:“你是最后一个。”
“哦。”林染兴致缺缺。
姬无邪深情款款:“也是第一个。”
林染无奈:“你骗鬼呢。”
姬无邪不置可否,搂着林染的腰往床上一倒:“为夫累了,我们先歇息。”
林染别别扭扭地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突然问了句:“你为什么说我是第一个?”
姬无邪怔了怔,微微支起身子亲亲林染的脸蛋:“你吃他们的醋?”
“不吃。”林染嗖地钻进被窝里。
姬无邪隔着棉被拍拍他的屁股:“那还问什么?”
“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不会数数。”林染气鼓鼓地答道。
姬无邪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就没了后文,林染被这个问题折磨得直到后半夜才睡着,看姬无邪自顾自地睡得香甜,恨不得一枕头捂死他。
渣男!
嘁!
34
午后,林染惬意地趴在湖心亭的凉椅上,吹着轻风,吃着水果,赏着荷花,享受人生。
姬无邪勤勤恳恳地在一旁剥葡萄皮,剥好一个林染吃一个。
林染指指旁边的琴:“会弹琴不?”
“自然会。”姬无邪点头。
林染:“弹一段听听。”
姬无邪一脸不高兴:“夫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谁让你一开始总吓唬我。”林染白了他一眼。
姬无邪叹气:“所以你现在就每日骑在为夫头上作威作福?”
林染:“就骑了,怎么样?”
姬无邪笑着用帕子擦了手,坐在琴边:“夫人想听什么?”
林染想了想,深感自己就是一个文盲,只好敷衍道:“随便。”
姬无邪沉吟片刻,修长的十指落在琴弦上,乐声潺潺如流水,时而舒缓时而激越,婉转自如。春风聊聊,余音袅袅,散了一池的花香。
一曲终了,林染怔怔地望着姬无邪,一时没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我老公弹琴真帅”!
可惜还有十七个小婊砸!
姬无邪好笑地抬手在林染眼前晃了晃:“夫人醒醒。”
林染立刻板起脸,严肃点评:“弹得不错。”
姬无邪低吟道:“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这曲子名为《凤求凰》,夫人可知道?”
“那必须知道。”林染厚起脸皮撒谎。
姬无邪柔声道:“说的就是我和夫人。”
“不敢不敢,后院儿还十七个凰呢。”林染酸溜溜地道。
姬无邪看着林染,只顾笑,不说话。
林染心里烦躁,又不好直说,只好和姬无邪大眼瞪小眼,想听他说点儿什么,却又觉得他说什么自己也高兴不起来,正纠结着,姬无邪突然抬头望向亭檐。
林染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两只脚丫子从湖心亭的亭檐上露出来,晃来晃去的。
姬无邪起身:“为夫掐指一算,岳父大人待会儿要显灵。”
林染崩溃地扶着额头:“……”
姬无邪一本正经:“为夫先走了,你们好好叙旧。”
林染摆摆手:“……”
35
姬无邪刚走出没多久,师兄就迫不及待地从亭子顶上跳了下来,足尖点地,轻盈飘落,自觉十分机灵敏捷,身手矫健。
林染生无可恋地抹了把脸。
“你怎么一见师兄就这副表情。”师兄不高兴。
林染幽幽道:“幸亏姬无邪不是真坏,否则咱俩早就被炼成十全大补丸了。”
师兄冷笑:“怎么可能,师兄行事如此谨慎。”
林染:“哦。”
师兄啪地把一大摞书卷拍在桌上:“师兄连夜整理出来的。”
“什么东西?”林染问。
师兄一脸正气:“这都是姬无邪这些年来指使手下犯下的案子,你好好看看。”
林染翻开卷宗沉默了片刻,道:“我看不懂。”
“哪里看不懂?”师兄问。
林染:“……我不识字。”
师兄啧啧:“你为了维护他也是蛮拼的。”
林染一阵犯愁:“……”
师兄抄起卷宗:“行行行,你继续装,我给你念。”
于是林染就在师兄声情并茂地朗诵下听了一下午姬无邪罄竹难书的犯案史。
师兄把卷宗从头到尾念了一遍,然后“咔嚓咔嚓”地吃了一个梨:“念得我口渴。”
林染挠挠头:“我还是觉得……有疑点。”
“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们六扇门派你来是干吗的你还记得吗?”师兄一脸难以置信。
林染斩钉截铁:“当小妾啊。”
师兄怒:“屁!是当卧底!”
林染:“哦,对。”
师兄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你就是不相信姬无邪是坏人。”
林染苦口婆心:“名声坏的人,未必就是坏人,陆孤延还是江洋大盗呢,你觉得他坏吗?”
师兄捂脸:“可坏啦。”
林染:“……我说认真的。”
师兄一脸少女心泛滥:“其实孤延一向劫富济贫,从不滥杀无辜,而且和武林盟主是至交好友。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当武林盟主的朋友,自然也是侠义心肠。”
林染回想了一下武林盟主练邪功练到走火入魔,肿得像个猪头一样的脸,忧心忡忡地道:“这也难说,也许武林盟主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就是喜欢上姬无邪了!”师兄一跺脚。
林染脸一红:“没有。”
师兄气鼓鼓地道:“你今晚找个机会溜出来,我接到线人密报,姬无邪今晚会有动作,我带你去抓个现形,看你还如何维护他。”
林染狐疑:“什么线人?我天天跟在姬无邪身边都不知道他今晚会有动作,这个线人怎么知道的?”
师兄嫌弃极了:“所以说,你这个卧底当的,还不如一条咸鱼。”
林染:“……”
36
吃了晚饭,林染在房中愁眉苦脸地想借口,窗外不时地传来一声粗犷的猫叫。
林染砰地推开窗:“师兄你别叫了行吗?”
师兄还在装:“喵。”
林染:“真的很假。”
“喵呜嗷。”师兄锲而不舍。
林染:“你再叫我要喊人了。”
师兄:“啧,你怎么还没想好溜出去的借口?”
林染抓头发:“我能有什么借口啊,我一个小妾,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你就说你待着闷,想出去溜达溜达。”师兄出主意。
林染:“黑灯瞎火的自己出去溜达?”
师兄:“对啊。”
“我要守妇道。”林染端庄道。
师兄:“我呸!要不你直接走。”
林染大怒:“我走个屁!姬无邪就在院子里自己和自己下棋呢。”
“他倒真沉得住气。”师兄冷笑。
林染狐疑:“你那线人搞错了吧,其实今晚根本就没事儿。”
师兄:“我看你压根儿就不想走,你就是被姬无邪迷昏头了。”
“我呸!”林染一瞪眼睛,雄赳赳气昂昂地推开门,“我这就走!”
37
院子里,姬无邪正对着棋盘出神,见林染走出来,问道:“夫人来陪我下棋?”
林染尴尬:“不会。”
姬无邪拍拍自己的大腿:“夫人坐。”
被迷昏头的林染迷迷糊糊地走过去坐下了。
“夫人近日来似乎瘦了。”姬无邪捏捏他的腰。
林染被捏得发痒,笑了起来:“可能是有点儿。”
姬无邪也笑,笑得特别好看:“夫人喜欢吃什么,吩咐下去让厨房做,别委屈自己。”
“好,知道了。”林染脸红扑扑的。
树上突然传来几声愤怒的猫叫:“喵!喵呜嗷!”
林染:“……”
姬无邪:“这猫叫得真难听。”
林染:“可能是发春。”
“说不定是难产。”姬无邪道。
师兄:“……”
林染僵硬地岔开话题:“你待会儿干吗去?”
姬无邪拾起林染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放在鼻端轻嗅,语气暧昧:“自然是乖乖在家陪夫人。”
林染定了定神:“但是我想出去一趟。”
“做什么?”姬无邪低笑。
林染语塞,刚才一赌气就跑出来了,还没想到理由。
见他不说话,师兄又开始在树上“喵喵”狂叫催促,林染一着急,咬牙切齿地道:“给我爹烧纸钱。”
师兄:“……”
“哈哈哈哈!”姬无邪放声大笑。
林染尴尬症都要犯了:“瞅你乐的。”
姬无邪作势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脸:“为夫该死。”
林染:“那我去了。”
姬无邪明知故问:“要为夫陪你吗?”
林染瞪了自以为趴在树上很隐蔽的师兄一眼,道:“不用,我爹在上面保佑我。”
38
林染顺利溜出魔教总坛,师兄牵来两匹马:“快,我们走。”
林染上了马,问:“他们要干什么,你知道吗?”
师兄面色凝重:“距此地二十里有个小村子,今夜魔教要屠村。”
“屠村干什么?”林染吓了一跳。
师兄:“练功。”
林染:“怎么练?”
师兄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线人就是那么说的。”
“你那个线人是谁?”林染怀疑地问。
师兄:“他叫王大眼,因为长得不好看当不了小妾,只好去刷马桶。他已在魔教潜伏许久了,你每日用的马桶就是他刷的。”
林染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靠得住吗?”
“怎么着也比你强。”师兄一脸嫌弃。
林染:“……”
39
二人赶到时,村子里已是火光漫天,六扇门的捕快正在安排百姓撤离,群众的情绪还算稳定。
师兄:“来晚了,已经结束了。”
“什么情况?”林染问。
师兄:“我们一得到线报,就马上派人过来埋伏,务求人证物证俱全。”
“你可拉倒吧。”林染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句话的鄙视。
师兄:“这烧毁的村子不就是物证?”
林染:“那人证呢?”
师兄随手拦下一个长得老实巴交的路人,问:“方才是什么人来杀人放火?”
路人斩钉截铁:“就是姬无邪的两个护法,左护法冯坤和右护法蔡全,他们带了一群魔教弟子,要把我们村里的人都抓回去给姬无邪练邪功!”
林染回忆了一下,魔教左、右护法的确是叫这两个名字。
师兄瞟了林染一眼:“你看看,随便抓个人都能作证。”
林染想了想,狐疑道:“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认得出魔教左、右护法?而且还如此确信?”
路人委屈:“小的又不瞎,断然不会看错。”
师兄往远处一指:“师弟你看,那不是捉住了嘛。”
林染顺着师兄手指一看,十几个五花大绑的俘虏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两个捕快持刀在一旁看守。
师兄义正词严:“魔教真是愈发猖狂,竟敢为了练邪功公然放火屠村,这回姬无邪说什么也跑不掉了,师弟你切不可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关键时刻该指证就指证。”
林染走到那群俘虏面前,定睛一看:“冯坤和蔡全不是长这样的好吗!”
“别忘了他还有十七房小妾。”师兄忧伤道。
林染无奈:“就算有一百七十房又怎样,你以为在衣服上写满‘魔教左护法冯坤就真是冯坤了吗?”
“你怎么如此倔强?”师兄叹气。
林染顿时很想打死他。
师兄:“听说还有一个衣服上写满‘魔教教主姬无邪的,可惜被他跑了。”
40
面对如此倔强而且傻乎乎的师兄,林染也是没脾气了,不抱什么希望地解释道:“你若是不信,我们现在去魔教把冯坤和蔡全找出来让你看看,这明显就是栽赃嫁祸。”
师兄怜悯地看着林染,开始吟诗:“问世间情为何物?”
这时一个男声从二人身后传来,正巧接上下半句:“直教人生死相许。”
“死鬼!”师兄一跺脚。
林染嘴角一抽,扭头看过去,来人不用问,一定是陆孤延,他一袭黑色劲装,半张脸被一块黑帕子遮住了,两道浓眉下一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笑中透着点儿坏,不用看全脸也知道长得不错。
师兄觉出他这身装扮不太对,便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陆孤延忍笑:“我方才去了方清池的府邸,抓了只老鼠扔到了他的衣领子里。”
“你真调皮。”师兄嗔怪。
林染:“……”
41
师兄喜气洋洋:“你知道吗,这回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抓捕姬无邪了。”
“抓他做什么。”陆孤延笑笑。
师兄不解:“他不是你和方清池的死对头吗,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高兴?”
陆孤延揉了揉师兄的头发:“今天的事儿不是他干的。”
师兄冷哼一声:“我知道,不过姬无邪这些年坏事做尽,还让手下顶包,我们找不到证据,这次好不容易有人栽赃陷害他,不如顺水推舟直接捉了。”
陆孤延皱了皱眉,没说话。
这时有人在林染肩膀上点了点:“夫人。”
林染一回头,被赫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姬无邪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姬无邪似笑非笑地看看师兄,又看看着火的村子,赞叹道:“夫人给岳父烧纸钱的阵仗真是不一般。”
“尽尽孝心。”林染皮笑肉不笑。
陆孤延哈哈大笑:“你们两个真是绝配。”
师兄自觉证据在手也不装了,哼哼唧唧地戳陆孤延:“你怎么和这个魔头一副很熟的样子?”
陆孤延冲姬无邪眨眨眼睛:“岂止很熟。”
姬无邪也朝陆孤延眨眨眼睛:“生死之交。”
师兄和林染:“……”
姬无邪含笑道:“方大盟主那边怎么样了?”
陆孤延还是那句话:“我方才去了他的府邸,抓了只老鼠扔到了他的衣领子里。”
“干得漂亮。”姬无邪称赞。
“你俩几岁了?”林染问。
陆孤延继续道:“当时他走火入魔正靠运功压制,分心不得,这老鼠钻进衣服里咬他,惊得他当场经脉逆行暴毙了,任谁看了也只会以为是他自己倒霉,练功时不慎出了岔子。”
师兄惊得面色苍白:“孤延,方清池不是你的至交好友吗?你怎么……”
陆孤延指了指姬无邪道:“我和他才是好友。”
姬无邪含笑将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人,一字一句缓缓道:“我才是真正的方清池。”
42
师兄差点儿直接晕过去,林染既震惊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急急地抓住姬无邪的手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村中的百姓已经疏散干净,捕快们忙着拘押嫌犯和组织救火,四周乱哄哄的,没人留意这四个人,于是姬无邪沉吟片刻,开口解释道:“半年前,我听闻魔教教主姬无邪偶然得了一本珍奇古籍,其中记载了一种邪门功法,此功若有大成,中原武林必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而且这邪门功法在修习过程中要残杀生灵无数,更有取孕妇体内胎儿炼丹等阴毒凶残之手段,我便率了手下追过来,想阻止他修炼此功。那夜,我们潜入魔教总坛,适逢姬无邪吸食活人鲜血修炼,我救人心切,上前便是一掌,姬无邪回身也是一掌与我对上……”
姬无邪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乎想看看众人是否听懂了。
林染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上前捏了捏姬无邪的脸,自言自语道:“不是面具。”
姬无邪失笑:“自然不是面具,这便是姬无邪的身体,我们对上那一掌时,正逢姬无邪吸食鲜血的中途,这邪功似乎是以吞噬他人元神为基本,他刚吞噬了一半元神便被我打断,收势不住转而要吞噬我的,没想到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还鬼使神差地与我交换了身体……”
都是灵魂穿到了别人身上的人,林染接受得很快,一时感慨万千,不小心嘴快便感叹了一句:“啊,原来你也是……”
姬无邪嘴角一挑:“我也是?”
“啊?我方才说话了吗?”林染试图装傻。
姬无邪:“你说了。”
43
林染强行岔开话题:“你既然不是真的教主,为什么不早说?”
师兄也疑惑重重地附和:“就是,白白害我日夜在魔教潜伏,还被你扔在屋顶上……”
姬无邪无奈地笑了笑,继续道:“说到我为何不早些透露身份……可我倒是想问问,若是真正的姬无邪没有死,此时此刻用方清池的身子在这里与我对质,凭我几句话,除了孤延又有谁会相信?真正的姬无邪一口咬定我是妖言惑众,毁他清誉,徐捕快你信谁?”
“信他。”师兄斩钉截铁。
姬无邪苦笑:“这便是了。姬无邪与我互换了身子后,仍然不死心,继续修炼那邪门功法,只是他忘了我原本的身子也是习武多年,一身纯正的内力与他那邪门功法格格不入,他强行修炼,结果落了个走火入魔的下场。魔教如今的左护法冯坤原本是我武林盟中人,元神互换后他起初并不知情,渐渐察觉出不对后叛逃武林盟,在北上途中被我截获,告诉了我许多关于假方清池的事情。得到情报后,我率人几次三番阻挠姬无邪修炼,并在武林盟中散布不利传言,他的手下渐渐无人可用,同时身子也渐渐崩溃,近日已到了极限,所以才狗急跳墙想拉整个魔教下水……整件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六扇门可以放过我了吗?”
师兄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以姬无邪为首的魔教为恶多年,纵是最近做了些好事,民间怨愤却是难以平息,换魂一事如此离奇,说出去又有几人信?若是就这么放了你,我们还不得被老百姓的口水淹了?”
陆孤延一扬眉:“淹了就淹了,我带你云游四方,到处吃喝玩乐,让他们随便说去。”
师兄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可不成,六扇门的师父和师兄弟怎么办,万一事情闹大了,上面追究下来就不是被口水淹了那么简单了。”
姬无邪沉吟片刻,道:“我可以从此隐姓埋名,不再在江湖现身,你们放出消息说我受了重伤下落不明便是。至于其他教中弟子,顽固不化、十恶不赦者已被我除掉,余下的皆非大奸大恶之徒,我走了之后冯坤会让他们退教,为他们谋些其他的生计,从此江湖之中再无魔教,这样可好?”
师兄想了想,迟疑地点了点头:“倒也勉强是个办法,不过你要去哪儿?”
林染一直默默地在旁边听着,听师兄说了这句,忙抬头看姬无邪,没想到姬无邪竟也看着自己,道:“这就要看夫人想去哪儿。”
“……我?”林染心脏怦怦直跳。
姬无邪朗声道:“我带你云游四方,到处吃喝玩乐。”
“夫人,意下如何?”姬无邪专注地看着林染,一双眸中盈满了笑意,清亮得仿若海上初升的明月。
林染揉了揉红云飞布的脸,小声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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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邪带林染回了魔教后,第一件事就是从书架上翻出一卷地理志,像要参加春游的小学生一样兴致勃勃地招呼林染:“夫人来看看,我们先去哪里。”
林染原本还担心他会问自己之前那句“你也是”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了看,道:“你念给我听?”
姬无邪点头,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声音很温柔:“君山的红枫,再过一个月正是观赏的好时候,我们可以先去这里游赏一番,随后,距君山二百里有一处风景名胜唤作……”
林染听得认真,不住地点头,姬无邪微微侧过脸瞟了他一眼,突然似笑非笑地问了句:“夫人之前所言‘你也是,意思是说夫人也与这具身体互换了元神?”
林染一时没刹住,还在点头。
姬无邪:“果然。”
林染苦着脸:“……你转折得也太快了些。”
“为夫脑子转得快。”姬无邪一本正经。
林染心里不安:“我的确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按你们的说法,是我的元神进了这具身子……”
随后,林染用姬无邪能理解的语言解释了一下自己原本的世界,姬无邪似乎颇觉有趣,不时地发问,林染感觉自己简直是一本活体的《十万个为什么》,说得口干舌燥,不过见姬无邪脸上并无不快,林染总算渐渐放下心来。
姬无邪低笑:“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林染:“你先问。”
姬无邪:“那日用破草席子把徐欢卷起来扛在肩上,哭着喊着追在我轿子后面要卖身葬父的,是你吗?”
林染狂摇头:“那必须不是。”
姬无邪舒了一口气:“还好,我当时只想将计就计在身边留个六扇门的人,心里觉得他蠢得要命,颇有些嫌弃,谁知过了几日竟突然变得有趣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所以说你是后来才喜欢上我的。”林染厚着脸皮问道。
姬无邪调笑道:“谁说我喜欢上你了?”
“喔,原来不喜欢。”林染瞪他。
姬无邪深情款款地道:“喜欢。”
林染哼哼唧唧地把头搭在姬无邪的肩上,装成不在意的样子,一边玩姬无邪的头发,一边问了一个非常在意的问题:“你后院那十七房小妾……怎么回事?”
姬无邪:“夫人很在意?”
“并不在意啊。”林染望向别处。
姬无邪便干脆岔开话题,淡然道:“今夜月色真美。”
林染蹭地跳起来恶狠狠地拽住他的衣领子晃:“你给我说!”
姬无邪笑得不行:“自然不是我的,没见我专门划出了一个院子给他们住吗?”
“我当然知道,我就随便一问。”林染的表情很冷艳。
姬无邪摇摇头:“为夫已着人发给他们足够的银两,各自遣散回老家了。”
林染冷静道:“哦,好的。”
姬无邪:“开心的话,可以笑出来。”
林染完全掩饰不住脸上春光烂漫的笑容:“不笑,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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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林染拎着一个厚厚的软垫放到台阶上缓缓坐下,手里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边喝边看姬无邪指挥手下收拾东西,几辆载东西的马车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了。马车旁的姬无邪看见林染,便走过来。
林染轻声问道:“我们真就这么走了?”
姬无邪淡淡道:“是。”
林染欲言又止,踌躇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你原本是万人景仰的武林盟主,现在却……”
姬无邪垂头一笑,摇摇头:“若没有夫人你,怕是会有些不甘心,幸好……我带你游遍千山万水,待哪天走不动了,便找个喜欢的地方一歇,天大地大,有心爱之人相伴,何处不可安身?”
林染默不作声,半晌,才终于哽咽着说了个“好”。
这是夏天的最后一日,明烈绚烂的阳光放肆地洒了满院,一只懵懂的小蜜蜂“咚”地撞在锃亮的青瓷碗壁上,激起碗内的碎冰,泠叮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