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业堂藏书日记抄》中的刘承幹

2017-02-06 15:24钟桂松
书城 2017年1期
关键词:张元济藏书楼日记

钟桂松

不久前,我们浙江图书馆理事会一行专程去南浔嘉业藏书楼考察。走进这座二十世纪享誉世界的藏书楼,珍贵的书香弥漫在藏书楼的角角落落,旧的书,旧的书桌,旧的楼梯,旧的书柜,旧的家具,旧的楼以及二十万块雕版,满满地存放在楼内,这是我们祖先留下来的珍贵文化遗产,也是刘承幹用一生心血集腋起来的宝贵财富。我们在嘉业藏书楼的院子里,想象当年刘承幹先生辛苦搜集珍贵古籍和建造嘉业藏书楼的往事。

也许是一种缘分,在南浔嘉业堂,同行的浙江图书馆陈谊博士送我一部《嘉业堂藏书日记抄》(上下册,刘承幹著,陈谊整理,凤凰出版社2016),这是陈谊博士花了大量心血,在浩繁的刘承幹《求恕斋日记》中重新抄录的一九一○年至一九三六年间刘承幹读书、买书、藏书、刻书的专题日记。在此时、此地、此藏书楼,读此日记,实在是一种享受!虽然这仅仅是他日记的一部分,我们依然可以看到刘承幹在这一阶段对书籍的爱护珍惜,对藏书事业的酷爱和贡献,也能够看到他的复杂思想以及和各色人等交往带来的丰富多彩的生活。

刘承幹(1882-1963),南浔嘉业堂藏书楼的主人,家庭富有,祖业即有丝绸、盐业等等实业,是南浔的富豪之一。他除了经营实业之外,还投入大量资金和大量的精力搜购宋元明清以及民国出版的珍贵书籍,据他自己说,历时二十年,费银二十万两,得书六十万卷。一九二○年开始,他在家乡南浔建造嘉业堂藏书楼,三年后落成。这样用自己办实业的收入去全力搜购图书并藏书刻书的老板,二十世纪前半叶不多见,后半叶更少见。当年,鲁迅先生在《病后杂谈》中说:“对于这种刻书家,我是很感激的。”

刘承幹的日记很多,从一九一○年到一九六○年,近五十年时间,只少了一九二七、二八年和一九五八年三年的日记。日记记录了他个人与人交往和读书买书藏书刻书的过程,以及参加一些社会活动的见闻,与一些人物交往的感受和看法。这部《嘉业堂藏书日记抄》,只是整理了刘先生有关书的这部分,而且只整理了一九一○年至一九三六年五月期间的日记,其余的日记还在整理之中。虽然如此,仍然有许多珍贵史料,也留下了一个活生生的嗜书如命又交往复杂的人物形象。

在这部分藏书日记里,刘承幹毫不隐晦自己忠于清王朝的思想和态度,作为清王朝时期发达起来的刘家后人,刘承幹乐意以清王朝遗老的身份树立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一九一四年他曾捐献巨资为清皇陵植树,溥仪赏以“钦若嘉业”九龙金匾。一九二二年农历十月十二日,刘承幹第一次见到溥仪,作为个人的一种荣耀,他在日记中详细记录了自己见到溥仪的经过:

七时三十分偕甘卿衣冠坐汽车至神武门,再进隆宗门至内务府朝房,晤陈太傅、朱师傅、绍、耆、宝三内务府大臣,坐等良久,伊等先入,嗣有人招呼至一朝房,即前之军机处,余等坐待,升中堂、醇邸均至,陈太傅亦来,坐良久。旨下,先召臣升允,次臣刘承幹、次臣汪钟霖。中堂随即入觐奏对,约有三刻钟之久。既退,内监传旨行册封皇后礼,吉辰已至,礼毕再觐。闻音乐迭奏,知上已御门矣。有顷礼毕,上召臣承幹入,上坐养心殿东书房,由内监引上及门,搴门帘,臣即入跪,恭请圣安。上坐炕上,炕靠窗面北,距炕三尺许设一方杌,上罩蓝缎套,赐坐。跪谢恩,起坐。上询:“汝从何处来?”对曰:“臣从上海来。”上曰:“寓居何处?”对曰:“臣住钱粮胡同金宅。”上曰:“汝曾见过醇王否?”对曰:“臣已见过。”上曰:“今日在外面见乎?”对曰:“臣于初五日诣邸第谒见。本应先诣宫门请安,因自分官职卑小,不敢贸然来请圣安,后恳师傅奏请,然后敢来。”上曰:“汝等远道来京,且又贡银,朕心甚不安。”对曰:“臣等闻皇上大婚,均极高兴,诣阙朝贺,为臣子者分所应该,海上诸臣,届时尚拟集齐一处,北望觐贺。”上颔之。又曰:“他们此刻弄得甚糟。”对曰:“是以南方臣民均望皇上中兴,庶可大定。”上曰:“汝所进各书,朕都览过,近来有续刻否?汝自己有著作否?”对曰:“臣自问学殖粗浅,不敢著书,至于近刻颇有几种,俟刻竣谨当续呈。”上曰:“朕颇喜欢览。”对曰:“臣前年曾与翰林检讨臣章梫恭进《纶旅金鉴》。”上曰:“朕常观及此。”尔时臣见壁间悬有御容,上曰:“此乃放大之照片。”对曰:“臣前日在陈伯陶、温肃处已曾瞻仰御容。”上曰:“朕亦赏汝一个。”臣起立将谢恩,上止之曰:“不用谢。”未几,上曰:“汝去罢。”遂退出。

刘承幹这番日记,写得活灵活现,但是溥仪还是谨慎的,与初次见面的人谈话,对方说到复辟事时,便将话题引到读书上。而刘承幹是第一次见溥仪,看得出,心情有些激动。

十一月二十二日,刘承幹又捐献给清王朝两千元做实录馆经费,解决了实录馆的一个困难,为此,溥仪赏给刘承幹一个“内务府卿衔”,“并给二品顶戴”,这让他感到“天恩高厚,感激莫名”。他认为,“伏念内务府例须旗籍方可膺职,若汉人未之有也,今忽膺此恩赏,躬叩异数,尤非意计所及”。可见刘先生异常激动兴奋。二十六日上午八点半,刘承幹约好去见末代皇帝溥仪,谢赏谢恩。结果,在朝房等了好长时间,“坐良久”,“奏事处太监传旨,圣躬昨夜不适,因而不见,遂出”。刘承幹虽然有些失落,但他觉得这毫不影响他对溥仪的那种忠诚,因为当时清王朝留下来一个规矩,得到皇帝的恩赏以后,必须先去谢恩,然后才可以接受同僚的祝贺。刘承幹是严格按照这个程序去做的,所以在没有谢恩、谢赏之前,同僚几次来祝贺,他都让人“挡驾”,他在日记中写道:“京中例须谢恩后来贺喜也。”这样,刘承幹一直在北京等待召见,一直等到十二月十六日,溥仪才在养心殿接见刘承幹。对这次接见,他在日记中写道:“然后召见养心殿,上备极谦冲,谕及崇陵种树,又要费钱,朕甚感激等语,且谓此次出京,若陈夔龙、郑孝胥等为朕一一道谢。”多年前为崇陵种树出过钱,旧事重提,所以溥仪有感激这样的话。此时虽已是民国十一年,但刘承幹仿佛还生活在清王朝时代,得到皇上的召见,多少带了心理上的满足离开养心殿。在回上海的路上,一些遗老遗少也纷纷向他表示祝贺,为此刘承幹也散掉了不少银元。

刘承幹是真心当遗老遗少的,所以他对皇宫里发生的事情也格外关心。一九二三年五月十六日,当他从报纸上知道皇宫在十三日失火,十分忧急,立马与他人一起致电内务府,表示慰问。后来,得知皇宫里的格格流落天津街头卖唱,有的卖给他人作婢,一些遗老遗少发起救助,刘承幹又赶快出资一千元。他在一九二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的日记中写道:“至梦华处细谈,梦华告余近得柯凤孙学士函,谓皇室有某格格流落天津唱戏,尚有宗室两人被卖为女婢,拟筹集巨金赎还,并办工厂以安顿之,上海拟筹五千元,梦华以此事向募,须与皇室有关系者,而诸遗老大都贫寒,稍有力者又复此推彼诿,若有人首倡捐助,方可以次就募。余闻而恻然,乃写助千元而出即归。”刘承幹的救助资金是否能够到达格格那里,恐怕难说,但别人避之不及的事,他却率先捐助,也可见他有情有义。再后来,听到要取消皇室的优待待遇,刘承幹和在上海的遗老遗少又联名致函给曹锟、吴佩孚、张作霖、冯玉祥等等政要,“以冀其保全也”。

刘承幹在忠诚于清王朝的同时,在日记里,对辛亥革命的人物就有天然的反感。对在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时投诚的南京守城清军,刘承幹在十月十四日的日记里痛骂他们“暗通汉奸,买成线索,不烦一兵,不折一矢,或弃城而走,或低首乞活,或素称忠义而变志欺君,或夙号名儒而夷然叛国,朝廷养士数百年,如是结果,凌夷末季,可胜叹矣”。南浔附近同里有一个年轻人,这个人学问很好,曾经和刘承幹是朋友,后来这个人投身革命,刘承幹就和他“不相往来”。

虽思想上是属于保皇派,但是看刘承幹日记,他也和不少反清朝政府的知识分子有来往。这些人有不少是他在搜购图书时结识的朋友,交往有深有浅,他在日记中留下了与他们交往的记录,这些史料非常珍贵。刘承幹的老乡沈谱琴是湖州府中学堂的校长,曾经鼓励学生锻炼好身体,为辛亥革命的武装斗争做准备,他又是湖州同盟会的会员,与孙中山等交往很多,辛亥革命时期曾经武装占领湖州,成立湖州军政分府,任临时都督,在湖州地区是有名的革命党。辛亥革命前夜,沈谱琴通过他人说项,将自己抵押的地产让刘承幹再找一万元买过去。刘承幹也是有经济头脑的人,他认为自己不合算,但后来看到沈谱琴的困难,也就把这笔亏本买卖做成了。他在一九一一年一月二十七日的日记中详细记录了这个过程,其中说道:“午刻偕钱彬士至爱文义路看地址,此产系乙巳、丙午之间沈谱琴介俞恒农抵在予家,计规元柒万两。殆分析时,此产归予名下,向来按年解利,后来非但到期不赎,且子息亦不能解楚,积至去年,欠利六千余两,因将此产汇租过来,并由予家至洋人处过户。年来适值市面清淡,二次减租划息,殊不合算,屡向催赎,则伊又无力。无可奈何。今年正月间孟苹来浔,为伊极力说项,索予再找一万两,两下过割,且述谱琴此刻境遇甚窘,多系推情感篆之谈,谊关姻戚,且又世交,因降抵款七万两及欠息六千余两,允为再找四千两凑足八万,即与成交。嗣谱琴再四恳请,言者可怜,闻者恻然,孟苹又竭力怂恿,索再加一千两,即行过割,为数无几,乃从其请……顾谱琴向有姻世谊,重以情面,又怜其清窘,只得如此。”孟苹,就是其表兄蒋汝藻,比刘承幹大五岁,也是有名的藏书家。这件事,是不是沈谱琴为推翻清政府而在募集资金?现在我们还没有史料证明,但是刘承幹先生的慷慨可见一斑。

张元济是被清政府开除出官场的知识分子,革职并“永不叙用”。但是,刘承幹和张元济的来往十分密切,张元济保存下来的给刘承幹的信,有两百五十封之多。从刘承幹的日记看,两人最早交往的记录,是一九一二年六月二十日,讲张元济介绍两位卖书的人去见刘承幹,后来这两位卖书人连续两天与刘承幹洽谈,最后刘承幹用两百元大洋购买了张元济介绍的书商的书。但是真正见到张元济,是一九一二年农历十二月十八日在乌镇人徐冠南上海家里的聚餐,张元济是陪客,所以刘承幹在日记中特地记着:“所邀陪客如张菊生,名元济,海盐人,前学部副大臣。”从刘承幹的日记看,凡是第一次见到的人,他都要记录其籍贯和身份。所以与张元济第一次见面的记录,应该是准确的。此后,张元济和刘承幹的交往非常频繁,有时是张元济到刘承幹那里拜访,有时是刘承幹到张元济工作的商务印书馆看望,有时是两个人一起看新购买的书,有时是刘承幹托张元济找书,而且两人也常常在一起聚餐。据不完全统计,从一九一二年到一九一六年,刘承幹在日记中和张元济有二十七次交往的记录。所以像张元济这样的反清知识分子,刘承幹依然可以成为朋友。到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刘承幹可以和郑振铎这样的年轻人在一起把酒话书了。可见时代在发展,历史中走来的刘承幹也能在复杂的时代中慢慢适应了。刘承幹日记里有关张元济、郑振铎的记录,是可以补他们的年谱的。

刘承幹是位嗜书如命的人,商务印书馆有一些刘承幹的朋友如高梦旦、王西神等,他们同样也是爱书的人,如李拔可,是当年刘承幹的座上客,在他的日记中常常出现李拔可的名字。商务印书馆还有一个版本目录学家孙毓修(星如)先生,更是刘承幹的书友,他们常常在一起观书品书,鉴定版本真伪,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九一五年九月十日,一见如故,所以在他当天的日记中有:“至庆祥里答孙星如(名毓修,在商务印书馆办事,月前曾与一山来过,未见),晤谈之下,知其研究目录版本之学甚深,颇为钦佩,长谈二小时而别。”这里面的“一山”,就是章一山,也是刘承幹的朋友。与孙毓修见面之后,两人来往的次数很多,就在见面后没有几天,十七日,孙毓修就第二次到刘承幹先生家里“看书”,“并长谈”。二十五日,孙毓修又和章一山一起去刘承幹的家里看书。此后,孙毓修成为刘承幹家里的常客,所以在日记里,常常有星如来访,或者访星如等等记录。有一次,刘承幹去苏州,因为买不到火车票,打算上车补票,但是,印度巡捕却以他们没有票而不让他们上车,于是他们只好怅然而返。回家路过商务印书馆,他们就去访问张元济,结果张元济不在。于是他们就去找孙毓修、徐仲可,又是“谈良久”,还由孙毓修带着参观商务印书馆的石印间、铅字间、藏书室等,本来还要参观印刷所等,因为时间来不及,他们没有能够去看。这件事,刘承幹在一九一七年九月二十三日的日记里作了详细记录。一九一九年九月,商务印书馆编《四库举要》,孙毓修在二十三日专门去刘承幹家里看书,打算挑选一些书编入《四库举要》,为此,孙毓修整整看了一个下午,直到下午六点半太阳下山才回去。商务印书馆的《四部丛刊》影印工程中,刘承幹也是发起人之一,并且也提供了不少书作为影印的底本。后来,孙毓修先生在一九二三年农历二月廿二日去世,刘承幹专门撰写挽联:“一经传先绪,红休辑略,深识源流,羡遗著待刊,盛业藏山堪不朽;四部赖勤搜,白下远征,倍劳心力,恨细林爽约,怆怀逝水复何言。”可见因书结下的友谊十分深厚。

从刘承幹的日记中,我们还了解到这位藏书家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与北京的新文化人士也有交往,而且从他的眼睛里看新文化人,却是另一种情趣。一九二二年十一月十日,刘承幹在北京参加蔡元培他们的宴请,在席间,他见到了一些新文化人士,如胡适、蒋梦麟等等,刘承幹对这些人颇有好感,在当天的日记里,说胡适“温文尔雅,近以提倡白话著名者”。他对蔡元培的印象很有趣,“孑民初次识荆,向以性情怪僻,今似恂恂儒者,亦云奇矣”。以前的传说与现在亲见的反差,让刘承幹感到惊讶。

刘承幹藏书日记史料的丰富读后令人感到惊讶,其中许多史料,可以作为正史的补充、参考。比如一九一○年十月在南京举办的南洋劝业会,刘承幹整整记了十二天的在南洋劝业会参观购物的日记,这为中国展览史提供了真实可靠的史料。我在三十多年前读茅盾回忆录时知道当时南京的南洋劝业会,后来在一些报刊上也曾经读到一些小文章介绍南洋劝业会,但是都没有刘承幹在日记中记录的这么详细,因为他是参观了所有参加展览的场馆的,河南馆、湖南馆、广东馆、湖北馆、东三省馆、山陕馆、江西馆、云贵馆、四川馆、福建馆、浙江馆、直隶馆、京畿馆等等,而且参观过不止一次,有的馆去过多次。还有一些专业的展览场馆,刘承幹也去观看,比如东三省动物园、劝工厂、美术馆、水族馆、兰錡馆、武备馆、农业馆、通运馆、机械馆、嬉笑奇馆、工艺馆以及纪念塔、展览会抽奖等等,非常详细。

刘承幹还曾经专门去宁波天一阁看书,一九二○年七月二十三日的日记记载了这一看书过程,也写了在天一阁看书的规矩:“必须各房公允方可”。他是经历了范家藏书的规矩的,所以应该是真实准确的。那个时候刘承幹正在南浔建造藏书楼,估计他也有意去考察藏书楼的情况。在建造嘉业藏书楼的过程中,刘承幹的日记中也留下了不少的史料,其中对建造质量的把关,以及在建造过程中发现的问题,他都写在日记里。如一九二三年九月八日:“四时同叔云至藏书楼,见各窗甫装好而上下皆有隙,铜匠所鐓之锁,亦甚歪斜不正,且铜片太薄,不能耐久,心甚恨恨。继而振声亦至,余指示之,伊亦无言可答。念自营建以来,一再告诫,而责任所在,惟伊是问,亦曾屡屡言之。”十五日,他又去工地现场查看,发现“楼前荷花池似嫌太小,尚拟开拓,惟四周假山已经堆栈,开大拆去,损失又不赀耳”,等等,这些嘉业藏书楼建造史料,将来写嘉业藏书楼史,是非常珍贵的原始文献。

刘承幹是个企业家、慈善家、藏书家,也是一个读书人,在他这部专题性日记中,除了应酬、社会活动和买书之外,就是读书,凡是在家的晚上,都是他的读书时间,而且几十年如一日,博览群书,所以也是一个被近世忽略的学问家。虽家财万贯,但是在花钱时,购买珍贵图书,舍得花大价钱,不该花的地方,他也是精打细算,常常讨价还价。他有许多富朋友,也有不少贫穷的读书朋友,这些穷书生卖书给他,他往往出价钱高一些,权当资助。一九一五年浙江通志馆聘请他为分纂,“每月薪水一百元”,但是他“虽承任而薪水决拟不受也”,可见其为人做事的风格。时人评论他是:“尊贤养士,好义轻财,遇有急难,能不顾身家以赴之。”大概不是虚言。

二○一六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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