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世纪虚伪的阶级社会下,个人的挣扎与毁灭
——对比分析《名利场》中蓓基与《红与黑》的于连形象

2017-01-31 02:45
山西青年 2017年8期
关键词:家庭教师红与黑克劳

彭 婕

华中农业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0



在19世纪虚伪的阶级社会下,个人的挣扎与毁灭
——对比分析《名利场》中蓓基与《红与黑》的于连形象

彭 婕

华中农业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0

本文通过运用女性主义,阶级分析法来对比分析《名利场》中蓓基和《红与黑》中于连的形象。蓓基和于连两个人物存在很多相似之处,同处于19世纪早期,都是作为才华横溢的家庭教师,都对这个社会怀着满满的激情与野心,都在残酷的社会中试图挣扎着攀上贵族阶层,被社会上层认可,但最终都幻灭在虚伪的社会中,留下悲剧的结局。此外,他们两人又有着诸多不同,一则所处的具体环境不同,一个是男权社会下的牺牲品,一个是阶级矛盾尖锐下的殉难者,二则他们两人对于自我和社会最终的领悟以及自我最终选择的抗争方式也有很大差异。这些分别反映了萨克雷与司汤达两位作家笔下的维多利亚时代和法国波旁王朝复辟时期的社会背景与价值观。

名利场;红与黑;男权思想;性别冲突;阶级冲突

一、引论

19世纪的欧洲,工业革命进一步发展,涌现出各种全新的理论,各种革命运动也相继出现,传统与现实,封建与资本主义矛盾日益加剧。一方面,贵族上层统治者财富的积聚,另一方面,平民、工人、小商人,家庭教师等下层人民日益贫穷。在那个日益发展却动荡不安的年代,人们的思想行为深受时代影响,焦虑,困惑,抗争,拜金等思想反映了其时代特征。同样,作为时代镜子的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作品也敏锐地把握到了这一特点,纵观欧洲19世纪早期的这类作家作品,家庭教师这一职业往往备受关注,作家也通过这一特殊的群体自身的挣扎、妥协或坚守来反映当时社会环境。

在十九世纪的欧洲,家庭教师有其特殊性:“一方面她或他们的社会地位低下,收入和待遇几乎和其他仆人没多大区别,另一方面,家庭教师具有一定的文化修养和政治觉醒,使其与众不同,更容易了解主人的内心,从而产生攀升上层社会的心理和可能[1]”家庭教师,往往来自于社会底层,精通拉丁文,法语,意大利语,擅长唱歌,跳舞,书写等,通常是作为上层社会显示其身份地位的附庸品,她或他可以直呼孩子姓名,被其他仆人称为“小姐”,“先生”,却得讨好主人,甚至不能与其一同吃饭等,其在雇主家庭里的尴尬地位,反映了家庭教师不过是“高级仆人”的另一种称呼,同时由于工作的不稳定性,四处奔波,使得他们的经济状况也不容乐观。这也说明,不管是男家庭教师还是女家庭教师,在绝大数情况下他们都摆脱不了自身的命运,而这样的生存环境和前提条件也促使他们产生利用自身条件跻身上层社会,从而改变命运的想法。

二、蓓基与于连的相似之处

(一)对自我职业身份认知的相似

作为写家庭教师的典型代表,人们常会把《简爱》与《名利场》进行对比,往往是针对两本书中的女主人公进行分析,可纵观19世纪的西方世界,家庭教师的对比分析不应只局限于单一性别中,也可以通过不同国家不同性别的相似人物进行具体分析,在同与不同中把握时代特色,更好地认识个人与社会的关系。

不管是《名利场》中的蓓基还是《红与黑》中的于连都在最初将家庭教师作为自我身份转变的跳台,蓓基并不是真心想做家庭教师,而是考虑到可以就此离开寄宿学校,可以凭借自己的才能以及个人魅力赢得男主人的青睐,“瞧着吧,总有一天,仗着这点聪明,总有一天我会活得特别气派……”[2],她从未想过安守本分,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卑微的处境,于是总是在想尽一切办法去讨好任何对她有利的人,对于家庭中不同地位的人她也有着不一样的态度,“她对克劳莱太太不冷不热,不错规矩,却很聪明的把大部分心思用在其余个人身上...她对克劳莱先生又恭敬又服帖。[[2]”克劳莱夫人在家中无足轻重,于是蓓基便把大量心思用在讨好他人身上,她不仅赢得下人们的好感也俘获了一家之主克劳莱的心,假装无知去迎合满足他的虚伪。“家庭教师”对蓓基而言,只是进入名利场的幌子,只是实现自我目标的包装。同样,于连最初学习拉丁语也是因为想要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个人魅力,通过家庭教师这一身份周旋于上层社会,在他看来对上层人的教学是毫无意义的,他关心的只是他个人目标的实现。

(二)个人命运的相似

蓓基与于连两人有着相似的性格和遭遇,两个人都才华横溢,相貌尚佳,都怀有无限的激情,雄心抱负,都迫切地想要改变命运,都对上层社会蔑视和仇恨,但同时又虚伪狡猾,拼命想要融入其中,却最终梦想破灭。

蓓基,精通法语,她有着魅惑的面孔和歌喉,谈得一手好钢琴,令人深陷其中。她舌灿莲花,思维敏捷,有着一定的独立思想,同时她也虚伪叛逆,自私利己,沉迷于纸醉金迷。在她看来,爱米莉亚又愚笨又平庸,而爱米莉亚之所以受到世人欢迎,称赞的原因在于她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蓓基的几次男女私情也说不上放荡,对乔治的调情也是出于报复。[3]蓓基天真地认为她可以利用上层的愚昧与虚伪成功上位,当她第一次尝试利用爱米莉亚的哥哥进入上层社会的时候,她第一次被上层社会无情地抛弃,可她未曾放弃而是来到克劳莱府,靠才智,风趣,美貌等,几乎接近于侯爵夫人的地位,她明白自身处境,审时度势地找到了克劳莱老太太,这个骨子里傲慢虚伪,刁钻古怪的上层人做依靠,并使老太太原本的遗产继承人罗登对她情难自拔,两人秘密结婚,正当蓓基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时,克劳莱侯爵的太太去世,克劳莱侯爵这个粗俗的老头向蓓基求婚,于是她与罗登的秘密暴露,老太太立即反对,并一改前态,咒骂蓓基并取消了罗登的继承权,于是蓓基再一次被社会抛弃。之后,蓓基与罗登虽然过着上层人的生活,但是,罗登却是一个誓爱赌博的浪荡子,蓓基与他的生活只是表面上的光鲜,蓓基不得不靠借贷等方式补贴家用,最后在借贷的压迫以及自我的难以满足下,蓓基接受道貌岸然的斯丹恩勋爵的“帮助”。她觐见国王,再一次进入上层社会,接受与斯丹恩的偷情,但很快罗登发现真相,于是蓓基第三次被上层社会抛弃,而这一次抛弃是把她从最顶点狠狠地抛回了社会底层。

类似的,于连一个仪表堂堂,有些瘦弱的法国木匠之子,精通拉丁语,才思敏捷,巧舌如簧,一方面对上层社会曲意逢迎,渴望成为一员,另一方面对其无比痛恨蔑视。于连向上爬的第一节梯子是瑞那,一个被传统家庭观束缚的温柔的市长夫人,而于连出于对市长的愤怒和对上层社会的不满,把她作为报复的工具。在于连看来,这是他获得认可和胜利的标志,他也渐渐在市里有了名气,才能得到显露,然而这样的偷情却被告发,于连不等不落荒而逃,这也是于连第一次被上层社会抛弃。接着,于连放弃了最初的梦想—成为将军,而是转为教士,以虚伪的面孔出现在虚伪的上层社会中,“他凭借着宗教踏入了上层社会,他以装扮‘彻底的伪君子’为手段,不但换取了侯爵的信任,而且还获得侯爵女儿马特儿的爱情[1],过上了奢华的物质生活,甚至还有可能获得爵位,就在这时他被瑞那夫人的来信出卖了,身败名裂,而他在枪杀瑞那夫人未遂后,锒铛入狱,最终被判死刑,而这也是他第二次被社会无情抛弃。

三、具体时代背景下蓓基与于连的性格命运的差异

虽同处于19世纪欧洲,但萨克雷和司汤达两位作家的具体的时代背景又有所差异。萨克雷所处的时代在英国被称为维多利亚时代,这是一个在大工业革命下资本主义快速发展的时代,女性的解放,经济地位的提升,女权运动如雨后春笋,女性开始觉醒。然而,这个时代依旧以男权思想为主流,大多数女性的地位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变。就连维多利亚女王自身也是极其反对女性主义,这个时期的妇女以其温柔善良,无私奉献,盲从无知,被冠以“家庭天使”的名义,,而这实际上却是男性对女性的压迫,是欲将其作为可供人把赏的玩偶。一旦女性出现了有违背传统妇女道德的行为,就会被视为离经叛道,遭到社会唾弃。除此以外,在男权社会中,女性在被塑造成无知,善妒的形象的同时,还帮助男性一同欺压同伴。女人最好的命运便是婚姻,便是想尽一切办法有个好丈夫。教育的不彻底,思想的保守,经济的不独立,社会的偏见等都造成了一个下层女性企图想要改变个人命运的悲剧。

蓓基生活的名利场,“是一个弱肉强食、唯利是图、没有道义、趋炎附势、金钱统率一切的社会,是一个‘名利的市场’。[3]在《名利场》中的蓓基有着一定的学识,独立思想,可是在某种程度上和那些只学刺绣,拼写,唱歌的妇女没有多大区别,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取悦男人,始终摆脱不了依靠男人的命运。从这一个角度来看蓓基一再试图利用自身魅力上位的想法并不能说明她就是一个淫荡虚伪,奸邪狡诈的女人,这是这个时代下一个女人不可避免的想法。

尽管如此,世人包括作者对蓓基的大多都是否定和批判的。可蓓基的能言善辩更多出于求生的本能,以及下层社会对于迫切想要改变自身命运进入上层社会的愿望,却一再地被世人嘲讽,一方面她苦苦挣扎,圆滑世俗,另一方面却天真善良,表面上看她可以应付自如地在上层社会生活,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一次次扳回局面,实际上却是太过天真,没有真正认清这个社会的本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是不被这个虚伪的上层社会所接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坏相比于上层人而言太微不足道。即使是对一开始就厌恶她的都宾,在最后为了好友爱米莉亚的幸福,她都宁被其记恨也戳穿了爱米莉亚对乔治的幻想,最终促成了都宾与爱米莉亚的婚姻。在她身上,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一个一无所有,心存幻想的女人在残酷资本主义社会下的苦苦挣扎。蓓基最大的错误就是虚伪,而这个虚伪是那个时代的通病。除此以外,蓓基的错误还在于她是以一个毫无家庭背景的下层叛逆女人的形象来与这个男权社会对抗,结局注定是悲剧。

与此不同的是司汤达所处的时代正值法国波旁王朝复辟时期,是落后腐朽的封建主义与日益强盛的资本主义之间激烈碰撞的时期。不同于蓓基的是,于连虽然也地位不高,但他来自小资产阶级,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以及受到过进步思想的熏陶,不会受到男权思想的压迫,司汤达在一开始就赋予了于连与邪恶抗争的使命,而这也在一开始就将于连和蓓基区分出来。怀着对拿破仑的盲目崇拜,对上层社会的憎恨,于连在每次征服市长夫人以及其他上层社会的人时,感到的更多的是兴奋,如同一个英雄赢得战役,而当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奢侈浮华不断冲击着他时,他渐渐沉迷其中,而他也在一步步攀升中意识到在这个虚伪的社会下宗教才是真正的统帅,他的梦想也“从三十立功于战场而跃升为将军”,变为三十岁的主教[4],这也反映出封建社会极度腐朽所带来的个人的不断堕落。

而于连之所以能被成为英雄,并与蓓基最终命运不同,更在于他的自我抗争,自我堕落后的自我醒悟。在狱中他幡然醒悟,意识到什么才是他真正想要的,那来自于内心的平静与安宁;意识到怎样才能获得真正的尊敬,那就是自我的坚持与抗争;意识到他的死不是因为谋杀或欺骗,而是这个腐败堕落的社会是不会允许他这样一个下层人的反抗,是这个社会要遏制他的雄心,而这一点也从根本把于连和蓓基区别开来,因为蓓基即使在遭受了很多次的抛弃后依旧选择与这个社会“和谐”相处,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认识到悲剧的根源。可于连,在他生命走向终点的最后一刻,彻底划分了正义与邪恶的界限,与邪恶势利以死决绝。[4]

《名利场》和《红与黑》都深刻地揭示当时的时代特征,都是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品,对于人性的揭露也是入木三分。两者存在着诸多相似与差异之处,归根到底就是历史主要矛盾的差异,就本文观点而言,《名利场》更多的是性别冲突,是男权思想下女性的一次反主流的失败尝试,而《红与黑》更多的是阶级冲突,是落后制度与新兴力量之间的较量。其中两部作品两个主人公的个人悲剧也反映出个人与时代社会的矛盾冲突,在19世纪虚伪的阶级社会下,个人的挣扎必然导致自身精神或身体的毁灭。

[1]]田武俊,唐博.白日梦、男权思想、女性意识——三个家庭教师形象背后的作家世界观[J].广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12(6):92-95.

[2]萨克雷.名利场[M].北京:燕山出版社,2001.第10章.

[3]张生珍.剖析《名利场》中蓓基的另一面[J].甘肃教育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17.(4):63-65

[4]冯少芬.《红与黑》的多重象征[J].小说评论,2012(S2):63-67.

[5]江媚.维多利亚时期英国文学中的“家庭女教师”典型形象分析[J].湖南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1(5):7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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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0049-(2017)08-006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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