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传奇与后世戏剧女性观之对比分析

2017-01-28 16:35赵妍杨雪
山西档案 2017年2期
关键词:唐传奇婚恋观戏剧

文 / 赵妍 杨雪

唐传奇与后世戏剧女性观之对比分析

文 / 赵妍 杨雪

唐传奇与后世戏剧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文章主要就唐传奇与后世戏剧女性观方面展开比较与分析。唐传奇对后世戏剧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主体人物的继承性和故事题材延续性两方面;二者在女性观方面的共性特征表现为抗争的女性观与开放的女性观;但是,在不同的社会历史背景下,唐传奇与后世戏剧在女性的身份观、婚恋观及妇道观方面都存在明显差异。

唐传奇;戏剧;女性观;开放;自由

作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一颗璀璨明珠,唐传奇的出现与发展对后世诸多文学艺术形式都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后世戏剧在很多方面对唐传奇进行了继承和发展。在唐传奇和后世戏剧中,女性人物都是塑造得最为丰富的典型形象之一,如取材于唐传奇《莺莺传》的元杂剧《西厢记》、清杂剧《续西厢》,以及取材于唐传奇的《长恨歌传》的元杂剧《唐明皇秋夜梧桐雨》、明杂剧《合钗记》等都有女性形象的塑造[1]。但是,唐传奇与后世戏剧产生和发展的社会、人文环境不同,使得后世戏剧在继承和发展唐传奇对女性形象的塑造过程中又产生了独特的改变。鉴于此,本文以唐传奇与后世戏剧的女性观为研究对象,旨在阐释和解析不同历史背景下,唐传奇与后世戏剧在女性观方面所展现出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与差异。

一、后世戏剧对唐传奇女性塑造的继承性

在后世戏剧中,唐传奇的女性人物塑造和故事题材选取都对其产生了非常明显的影响,具体表现在女性人物塑造的继承性方面。唐传奇中女性形象十分丰富,既有侠骨柔情的侠女,又有多情似水的烈女,同时还有活灵活现的灵异鬼魅、心思恶毒的泼妇恶女等形形色色的女性人物。唐传奇对这些女性形象的描述可谓淋漓尽致,极为有效地表现出了当时社会背景下不同阶层、不同群体人物的特点。

后世戏剧中,很多女性形象的塑造都继承了唐传奇丰满、完整、丰富的价值形象与思想形象,特别受唐代开放、自由思潮之影响。如唐传奇《霍小玉传》,成功塑造了主人公霍小玉的性格特征,为了追逐爱情不惜青灯黄卷,但在被爱抛弃后,直言怒斥,敢爱敢恨、忠贞不渝的形象十分深刻;在后世戏剧中,受其影响产生了一系列类似的戏剧作品,如明代戏剧《牡丹亭》中刻画的杜丽娘形象、元代杂剧《墙头马上》的李千金形象,无不塑造出了女子在爱情面前用情至深和坚守不弃的形象。可以说,唐传奇对于后世戏剧女性人物形象产生了重要的影响[2]。

另一方面,唐传奇多样的故事题材为后世戏剧作品女性人物的塑造提供了丰富的源泉和素材。例如唐传奇《莺莺传》的才子佳人题材,成为了后世诸多戏剧在女性形象塑造过程中的匹配场景和世态背景,该作品所延伸演化而来的元代南戏《崔莺莺西厢记》、杂剧《崔莺莺待月西厢记》以及明代戏剧《金环记》、《颠倒姻缘》等在唐传奇题材基础上展现出来的社会与生活场景,为女主人公形象的塑造提供了独特的艺术基础。

二、唐传奇与后世戏剧女性观的共性分析

在大量的优秀传奇作品中,塑造了崔莺莺、红娘、杨玉环、李娃、刘无双、倩娘、杨娼等诸多经典的、形色各异的女性形象,不同的女性形象表现出唐代社会普遍的女性观。在后世戏剧中,同样存在着与之颇具共性的女性观。

(一)抗争的女性观

女性在封建社会的地位是极其卑微的,面对不堪的命运时她们的选择往往只有妥协,这几乎成为中国历史上各类文学艺术作品中女性观的基本范式。但在唐传奇中,女性形象千姿百态,与之相伴的女性观也在这多彩的人物形象塑造中有所改变,抗争的女性观是部分唐传奇中极力宣扬的。《飞烟传》所描述的主人公步飞烟便是一个气质出众、性格坚韧的女子,她在受骗嫁于武公业为侍妾后,与邻居赵象互生好感,与赵象私会被发现之后遭武公业毒打,面对暴行,步飞烟宁愿为情而死,也不愿背叛钟情之人,留下“生得相亲,死亦何恨”的执着感叹。毫无疑问,步飞烟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上是积极的、极具抗争性的,是唐传奇众多抗争女性形象的一个重要代表。

后世戏剧中,抗争的女性观同样是其鲜明的观点之一,元、明、清三代塑造女性形象时都不再局限于孱弱的女性形象,而是将其充分放大,刻画出多种不同类型。元杂剧《潇湘秋夜雨》中,主人公张翠鸾在被丈夫崔通抛弃之后,一路艰辛,坚定寻夫,后因丈夫诬陷而被发配,即便如此,她依然在父亲的帮助下坚决抗争,要求严惩负心人,这是典型的女性抗争的表现。同样,明代戏剧《牡丹亭》的主人公杜丽娘更是一位热爱生活、追求幸福的奇女子,她为了捍卫爱情,不惜以生命进行抗争,反抗思想非常强烈,表现出了当时背景下女子冲破牢笼枷锁和封建束缚的个性追求[3]。

(二)开放的女性观

在唐代,不论贞观之治还是开元盛世,都为社会发展营造出了相对开放的社会环境。中国延续千年的传统妇道观有了一定程度的松动,解放思想成为了当时的新思潮。唐代女性具有更为自由的个性空间。很多作品都偏爱描述女性的爱情与婚恋,并表现出女性人物思想与行为的开放性。如《离魂记》中,倩娘在身属其夫的情况下,以灵魂之身与王宙私会并结为夫妻,作者对倩娘违背礼教束缚的行为并未予以贬斥,反而表现出较大的认同感[4];再如《李章武传》中,王氏多次与李章武私通,这种行为同样没有受到作者的指责,反而被认为是王氏对爱情的执着与坚守。

不难看出,唐传奇中具有明显开放的女性观,对女性行为的容忍度也相对宽松,这一点在后世戏剧中同样有诸多相通之处。《西厢记》中的主人公崔莺莺无视严格的名门之风,不仅在思想上表现出“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的开放性,行为上也产生了与张生私会的做法,作者在描述莺莺的情感行为时,并未过多地将其束缚于伦理框架之内,而以怀春女子的视角描写了一个开放的女性形象,在这种描述中,恪守妇道已经成为了次要原则。在元明清等不同时代的戏剧中,以开放的女性观所塑造的女性人物形象非常多,这种观点是对传统“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强烈冲击。

三、唐传奇与后世戏剧女性观的差异分析

众所周知,唐传奇对于后世戏剧的影响是巨大的,其中不但包括人物塑造、故事题材的影响,还包括了对思想观念的影响。二者在女性观方面的共性特点便是这种影响的体现。但是,唐传奇和后世戏剧产生与发展的时代毕竟不同,政治理念和社会环境的差异使得后者在继承唐传奇女性观的同时,也表现出与唐传奇的相异之处。

(一)身份观

女性人物形象在中国文学艺术史上众多,包括唐传奇在内,大多数作品对于女性形象的塑造都会赋予其不同的身份地位。一般情况下,不同时代受社会伦理思潮的束缚,女性人物的身份地位往往有所不同。唐传奇中大多提倡郎才女貌,这使得很多作品对女性的塑造都是年轻美貌,对女性的定位也多以被男性欣赏、玩弄为主。唐传奇中的女性不具有太多选择权,她们往往出身低微,多数是侍妾、娼妓、婢女等相对低下的身份,如唐传奇《李娃传》中的李娃身份为娼妓,《飞烟传》中的步飞烟身份为侍妾,即便是地位相对较高的《莺莺传》中的崔莺莺,也被认为是假借名门身份。由此可见,在唐传奇中,女性的身份观表现得较为突出,即普遍以低下的社会地位为核心。

女性身份观在后世的戏剧中发生了一定的改变,主要表现便是在大量作品中女主人公的身份地位改变明显,她们大都非富则贵。典型的如南剧《拜月亭》中的女主人公王瑞兰身份为尚书之女,元杂剧《破窑记》中刘月娥为富裕千金,明戏剧《紫钗记》主人公霍小玉则为贵族之女;此外,即便是一些女性人物出身为妓女,也往往被描述成“上厅行首”的形象,其最终的身份地位也会改变,如《两世姻缘》中的王箫仙在转世之后成为某名门家族的义女。不难发现,后世戏剧中女性身份观定位与唐传奇存在明显差异。

(二)婚恋观

正是因为女性人物的刻画总是伴随婚恋主题出现,婚恋观也就自然成为唐传奇及后世戏剧中最典型的女性观之一。唐传奇中一直奉行的婚恋观为“男主女辅”,即男性作为婚恋过程中的主导者,女性则永远是辅助者,男性在婚恋方面比女性更具有观察、选择和决定的权力,而女性则多半是依附者,她们所凭借的仅仅是自己的姿色与青春[5],如《莺莺传》中张生对崔莺莺的主动追求,《裴航》中裴航对云英的主动追求,《霍小玉传》中李益对霍小玉的主动追求等,无不体现了男性的主动与女性的被动,这正是唐传奇女性婚恋观的最主要表现。

在后世戏剧中,女性婚恋观逐步随着社会的变迁而改变,“男主女辅”思想逐步淡化,女性在婚恋过程中表现出越来越多的主动权。一方面,后世戏剧对于女性婚恋观的表达从原本的男性欣赏女性转换为相互欣赏,如《潇湘秋夜雨》中张翠莺对于崔通的观察,作者描述为“身儿俊俏庞儿秀,上下无半点不风流”,这不仅表达了对男主人公外貌的偏好,同时也包含对他才情品质的赞美。另一方面,女性在婚恋方面的选择权也得到了很大提升,她们不再被动接受男性的爱情表达,而经常出现主动向男性表达爱意的行为描述[6],如《百花亭》对女主人公贺怜怜的主动爱意表达使用了“解元不弃,屈高就下,与妾身作伴,可也肯么”的描述;《留鞋记》中女主人公王月英更是以“风情事那怕人知”的大胆言辞,均体现出女性对爱情与婚姻主动追求的决心。

总之,后世戏剧在女性婚恋观方面表现得更为突出,在对待婚恋态度上,唐传奇表现出的是被动性高、选择权低的女性婚恋观,而后世戏剧则表现出主动性高,选择权大的女性婚恋观。

(三)妇道观

在中国历史上,女性长期受封建礼仪束缚,几乎都成为相夫教子、恪守妇道的贤妻良母,这一现实状况在唐传奇很多女性人物刻画中都有明显的表现,这可以作为针对女性观的一种拓展。唐传奇中,恪守妇道是最重要的女性观之一,很多唐传奇作者均表现出对恪守妇道、从一而终女性观的强烈支持[7],如《唐暄》中,张氏在死去之后仍然谨守妇道,在阴间不改嫁,继续作为丈夫家庭中的坚强后盾;再如《韦安道》中,女主人公虽在女皇面前言辞犀利,但在家中却仍需要对丈夫、公婆恭敬异常。由此可见,唐传奇中对于女性妇道观的表现仍然完全以封建礼仪的束缚为基础。

在后世戏剧中,女性从一而终、恪守妇道的形象则被彻底打破,不论是女性休夫还是夫丧改嫁,均是明显的女性妇道观的改变。《渔樵记》中,女子玉天仙由于难以忍受丈夫对家庭生活的不管不问,无法承受繁重的生活压力,遂发出了“你与我一纸休书,我别嫁人去也”的呐喊。后世戏剧中塑造的诸多女性形象,都并非将女性妇道观摆放在第一位的,而以女性的生存权力作为根本前提,在大多数后世戏剧的表现中,一旦女性的生存权力得不到保障,恪守妇道便不会构成任何的束缚[8]。这显然与唐传奇所宣扬的妇道观是明显不同的。

四、结语

唐传奇的出现与发展对后世诸多文学艺术形式产生了重要影响,后世戏剧更在许多方面对唐传奇进行了继承和发展。在女性观方面,唐传奇与后世戏剧在多个方面都具有共性的特点,但不可否认的是,唐传奇与后世戏剧在女性观方面也存在着明显差异,主要原因在于不同时代的社会、政治与文化环境差异。总体上看,与唐传奇在女性观方面的束缚性相比,后世戏剧对女性观的表现则更倾向于自由、大胆、开放的一面,具有明显的时代烙印。

[1]张友鹤.唐宋传奇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

[2]胡忌.元代戏曲选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3]冯金起.明代戏曲选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4]杨昱.唐传奇:一个阶级的兴起[J].四川教育学院学报,2011,(4)

[5]李楠.论唐传奇女性意识产生的根源[J].文学界:理论版,2010,(3).

[6]雷贤禹.浅析唐传奇“女胜于男”现象及其原因[J].赤峰学院学报(哲社版),2014,(10).

[7]刘贝贝.略论唐人小说中的伦理之“义”[J].现代语文,2016,(3).

[8]依如罕.唐人小说的场景化描写与后世戏剧[J].民族高等教育研究,2010,(3).

[9]王栋亮.试析五四时期知识女性婚恋中的“旧道德”现象[J].山西档案,2016,(4).

I207.37;J809

A

1005-9652(2017)02-0145-03

(责任编辑:魏登云)

赵妍(1982-),女,吉林四平人,吉林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中国古代文学。杨雪(1972-),女,吉林四平人,吉林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中国古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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