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诗人赵进美生平仕宦交游考述

马瑜理

(山东大学文学院，山东济南 250100)

清初诗人赵进美生平仕宦交游考述

马瑜理

(山东大学文学院，山东济南 250100)

赵进美(1620～1692)，擅诗文，能制曲。明崇祯庚辰(1640)进士，与姜垓、宋琬、方以智、陈子龙、宋征庾等辈，以诗名雄视南北。入清后为太常博士，又与龚鼎孳、曹溶齐名。早通二氏，鼎革前后作杂剧《瑶台梦》《立地成佛》，不减张可久、贯云石之韵。顺治年间与丁耀亢、孙廷铨、冯溥等人结社，丁耀亢为其《立地成佛》作跋。王士禛与邹祗谟曾选其小令十四首入《倚声初集》。

赵进美；丁耀亢；王光鲁；郑元勋；仕宦；交游①

赵进美，字嶷叔，一字韫退，号清止，自号鹅岩道人。山左(山东省古称)益都县颜神镇人。明崇祯十三年进士，入清官至福建按察使。有《清止阁集》二十卷，其中诗四卷，词、散曲、杂剧为一卷。与孙廷铨、冯溥、丁耀亢、曹溶、査继佐、周亮工、施闰章、李呈祥、宋征舆、王士禛、高珩等人多有交游。本文对赵进美一生仕宦、交游、著作等情况进行了梳理。

一、早年为真名士(万历四十八年至顺治二年五月)

(一)与丁耀亢的诗词切磋

崇祯七年，赵进美与诸城丁耀亢有信札往来。丁耀亢作《山中酬次赵韫退来什》诗云：

春云秘可把，之子未应知。山色能无共，天风空尔吹。怀孤冰雪静，珮远杜蘅迟。去去青泉峡，何由惬所思。”[1](P674)(丁耀亢《逍遥游·故山游》)

崇祯八年仲秋，丁耀亢游泰山，有诗结集曰《岱游》。赵进美评曰：“游岱者，应制体也。作游山便非，游东岱即东帝早朝也。作游他岱便非，见此诗如见东岱。不见东岱，又未必见此诗也。云气苍苍，高深极矣。”[1](P637)后丁耀亢过青石关，怀赵进美，作《过青石关怀赵韫退》诗。

赵进美自幼好作词曲。崇祯八年，年仅十六岁的赵进美作散曲套数《醉花阴·秋千》及《粉蝶儿·清明游》。丁耀亢慕赵进美词曲，于崇祯十二年，南游时寄词作《江南诗余》与赵进美。中有《念奴娇·扬州怀旧》一阙，赵进美评曰：“周美成《柳阴直》一阙，思致雅丽，复不失悲歌太息之意，读之击节。今又得此首。”[1](P674)(丁耀亢《逍遥游·江南诗余》)

崇祯十五年，夏夜雨后，赵进美过丁耀亢双河庵寓所小饮纵谈，丁耀亢道其山居遇仙事。赵进美赋诗：“月出见二子，寂坐临绳床。复置一尊酒，论旧心翱翔。”“交游厌常士，仙鬼喜清狂。”[2](P515)

(二)与京师诸公唱酬

崇祯十三年，赵进美赴京会试。三月榜发，赵进美中三甲第二百三十二名，桐城方以智中二甲第五十四名，太仓周鼒中二甲二十八名，祥符周亮工中三甲第一百二十八名，益都孙廷铨中三甲第一百五十名、孙景昌中三甲第一百九十五名，莱阳姜垓中三甲第二百二十六名。淄川高珩下第。(《明清进士题名碑录索引》)

赵进美始授行人，奉使江西宁、益二藩府。于崇祯十六年八月再次进京。寓居青州公馆，与高珩相邻而居。在京师期间，赵进美与徐孚远、李雯、吴道凝、钟谔、冯垣登、朱罗、龚懋熙、方以智诸公相唱酬，有诗纪事。重阳日，谒茂陵，途经九龙池、翠屏山，有诗《重阳日诣茂陵因经九龙池翠屏山诸处》四首。李雯有和诗《和韫退大行季秋恭祀茂陵》，诗曰：

茂陵山色近回中，使者行园拜望通。凤驭霜飞吹玉珮，龙池雨过湿丹枫。昭仪别寝罘罳落，钩弋灵衣享殿空。为问金茎清露冷，马卿词赋渴秋风。[3](P591)

崇祯十六年，赵进美初刻诗集《清止阁诗》二卷，前列査继佐、吴道凝、李雯、方以智序。

(三)与维扬郑元勋等人雅集结社

崇祯十四年，赵进美抵维扬，卜居。常与郑元勋、王光鲁、刘宜绥、周颍侯等唱和，并有结社雅集诸事。

宴集郑元勋影园，有《集郑超宗影园得七虞》诗。郑元勋为赵进美散曲《清止阁词余》题词，谓：“赵子生于齐，而能取吴越而调之。无失亢，无失靡，殆不拘于方者欤。谓之大雅，复作可也。诗余云乎哉？则词苑诸贤又当逊为领袖矣。”[2](P676)指出了赵进美散曲的特点：偕取南、北调，俚俗中带有高雅。

王光鲁为赵进美杂剧《瑶台梦》作序，末署“邗水社弟”。其序云：“笼水赵韫退风骨冷异……发甫燥，文声震东省；弱冠进贤，华轩高盖……一日，阅许湹瑶台之梦，怳然如身所经历事，乃按谱而歌之。譬景纯、太白作游仙诗。”[2](P683)从王光鲁所叙时间知，《瑶台梦》应作于赵进美弱冠之后，且不早于崇祯十二年。

中秋日，赵进美同社诸子雅集，有诗赠文玉同、周颍侯、刘宜绥。重阳前二日，又同沈起、黄云、黎元宽、刘宜绥集平山堂之鉴楼，雅集赋诗。重阳日，雅集陈氏山庄，分韵赋诗。

秋冬之季，赵进美将去维扬，陈青雷、姜垓、刘宜绥同赴舟中，小酌为其送别。

(四)与金陵诸子结社

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夏至次年五月，赵进美侨居金陵，与金陵张同居、耿章光、李庐山、郑琅轩、孔仪之、冯源、冯世巩等诸子结社。

顺治二年上元夜，同社诸子集张同居宅；十六日夜，再同诸子集张同居宅。花朝日，诸子集吉祥寺观梅。上巳日，同耿章光、李庐山、任贞野、孔尚则集雨花台。寒食节，同丁允元、高云岫、郑琅轩、张懋熺、冯世巩再雅集雨花台。清明日，同宋琬、任贞野、孔仪之、朱慈僽、冯源、冯世巩父子饮城南园中。

春季，又同耿章光、李庐山、吴道凝饮乌龙潭；雨中诸子集玉树堂；耿章光招诸子游半山园，登朝阳城门。赵进美均有诗纪事。

五月，清军破金陵，弘光朝亡。赵进美将去金陵，与诸子赠别，有诗《留别丁右海》、《留别李庐山》、《别郑琅轩》、《别孔仪之》、《将去金陵次刘宪石老师见送韵》等数首。

二、中年为真谏官(顺治二年五月至顺治十八年)

(一)鼎革之际与宋琬避地吴越

顺治二年五月，赵进美离开金陵，次句曲，经丹阳留别同年许默庵。又与宋琬避地吴阊、嘉禾间吴村、蒋湾。

六月，清兵入吴江，赵进美转徙久之。作《避地吴村十二首》、《吴村偶作》十二首、《木榻行赠宋玉叔》、《曲水庵同玉叔题》四首、《西塘六首》、《蒋湾六首》、《蒋湾秋怀》十首、《答宋玉叔乱定讯四首即依来韵》、《闻宋玉叔病诗以问之》四首、《嘉禾二首》、《吴门二首》。感慨“海内干戈今未休，吾曹落魄仍淹留。”宋琬亦有《曲水庵寓居次赵韫退韵》之作。

其时赵进美避地嘉禾时，坠水，幸得免；宋琬与其兄亦溺焉，幸而无恙。宋琬作《韫退嘉禾之变，坠水得免，未几，家兄与余溺焉，亦幸无恙，作此志慨，并寄赵子》纪事。赵进美又有暴客之警，宋琬寄《赵韫退有暴客之警走问三首》慰问。

乱定后，赵进美始归里，会世祖章皇帝下诏，直省巡抚与按察使荐举地方人才，遂被举荐于朝。

(二)京师同曹溶、龚鼎孳等人宴集

顺治二年冬，赵进美赴京任太常寺博士，高珩作《送韫退北上》五首赠别。当时博士冷曹，无所短长，而赵进美负文章盛名，负笈从游者甚众。

顺治三年花朝节，赵进美同曹溶等人宴集，斋中齐聚者有龚鼎孳、王崇简、宋琬、李雯、张学曾，限韵赋诗。赵进美作《春日过秋岳斋头限韵近体各一章，即席同赋》六首。龚鼎孳有《花朝同敬哉、韫退、玉叔、尔唯、舒章、岕庵社集秋岳斋限韵十体》，中有“三年故国已荒陵，二月清明正寒食。薄宦何须苦死留，曳车终日畏王侯”句。[4](卷十七)曹溶有《芝麓、舒章、尔唯、敬哉、玉叔、韫退过集分赋》诗：“燕麦凄然地，何令客子繁。”“鄙事勤余艺，微官误一生。”[5](卷十五)

清明后，高珩请告归里，赵进美甚羡，作《送高葱佩归里》诗送别，中有“此去但存新赋草，何妨高卧旧渔矶。”“名岳自能留杖履，余生惟幸有樵渔。”[2](P589)等句，对高珩归里表示倾羡。后，龚鼎孳南归，赵进美赋诗《送龚孝升奉常外艰南归》二首送别。

时，赵进美充任顺天同考试官，极畿甸之选。龚鼎孳持文柄，曾邀当时文士同赋古今各体诗，赵进美击钵立成，众人折服。(赵执信《行实》)

顺治四年，初春，赵进美同宋琬、山阴张学曾、桐城姚文然、宋征庾集曹溶斋，曹溶将南归，分韵赋诗。赵进美有《初春同张尔唯宋玉叔姚若侯宋辕文集秋岳斋分韵，时秋岳将南归》、《送秋岳还里》五首。

夏，雨后晚凉，同孙廷铨、宋琬、王铎游崇教寺。宋琬暂假将归莱阳，赵进美赋诗《送宋玉叔还莱阳》送别之。初秋雨后，同孙廷铨游东坛，赵进美有诗《初秋雨后同孙介黄过东坛》三首。

(三)偕寓京同里诸子结社

顺治四年十二月，高珩入京补旧职，寻升国子监祭酒，寓居赵进美处。赵进美、高珩、孙廷铨、冯溥四子一时咸聚。复偕同里诸君子结社，数日一小聚，若闲日不面，辄走马相访。(高珩《三君子序》)

社员丁耀亢为赵进美的杂剧《立地成佛》题跋，其《书立地成佛剧后》自称为“琅琊社弟子”，可见对其对赵进美剧作的激赏。故知丁耀亢此篇跋文最早作于顺治四年末。由此推知，赵进美《立地成佛》应作于顺治四年之前，且最晚不晚于顺治四年。丁耀亢在题跋中有“名将为神，杀人如麻；弥勒成佛，食飱鱼肉，又安见佛之非屠、必不屠而佛也。”“吾常恐绣佛前长斋变为蛇蝎，则人固有不屠于刀、而屠于不刀者。”[2](P689)等语。认为佛与屠夫的区别，即有无慈悲心肠。真正的佛乃是有慈悲济世之胸怀。

顺治五年正月，赵进美用早朝韵和高珩，成诗《和葱佩用前韵》。人日，同高珩游后湖，小憩僧寺，晚集周宁章斋中，有诗二首。谷日，与高珩、孙廷铨雅集于冯溥宅中，分韵赋诗。十三日夜，同社诸子宴集。冯溥作诗《元宵前二日雪过赵韫退》三首，高珩有诗《次韫退元宵韵》。

顺治六年春，同社诸子雅集陈协宅，赏海棠丁香，赵进美有诗句“移尊雨砌霑仍湿，绕树风花落未稀”[2](P602)纪事。

春雨，宋琬招进美、王崇简、宋征舆、张万选集于慈仁寺，赏海棠花。宋琬有书《请同寅看海棠启》邀之。赵进美有诗《雨中宋荔裳招饮慈仁寺看海棠》，王崇简作《宋玉叔约同赵韫退、宋辕文、张举之饮慈仁寺海棠下，分韵》。

四月初一，宋琬再招赵进美、丁耀亢、王崇简、宋征舆、米寿都、张举之京城报国寺看海棠，分韵赋诗。丁耀亢赋诗《四月朔日，宋玉叔招同王敬哉、宋辕文、米吉士、张举之、赵韫退报国寺看海棠分韵》。(丁耀亢《陆舫诗草》)

夏季，赵进美与孙廷铨、高珩、高玮、冯溥、李呈祥、王樛、王稚昆等同社诸子游先农坛，对弈、分韵赋诗，作《夏日同诸子游先农坛》，中有“人世看棋过，浮云抱膝吟。”[2](P606)等语。孙廷铨作《夏杪集先农坛分赋》诗；高玮作《韫退招饮先农坛次原韵》诗；冯溥作《夏日同孙枚先、高念东、李吉津、王稚昆、赵韫退、王子下集先农坛分赋》三首。

秋季，王崇简招饮，夜谈旧醉歌，赵进美作《王敬哉招饮谈旧醉歌》诗云：“即如杯酒有聚散，讵知世事无反覆。”“四座同停杯不饮，徒惜庭树清霜空。”[2](P607)感慨世事无常、人生聚散无定。

岁末，冯溥奉使金陵；孙廷铨使会稽祭南镇禹岭、广州祭海；高珩典试江南；宋琬赴秦州任佥宪。诸子一时不得咸聚。

(四)刑科、户科谏官生涯

顺治七年，赵进美因才望被举荐为刑科给事中。“凡有奏章，期于崇国体，行实政，不为矫激，不轻弹劾。”“北郊奉配及籍田、祈谷诸大典，煌煌然一代礼文，”[6](P486)皆为进美所请也。

顺治八年，闰二月，赵进美上疏《题为请行律例以重祥刑以广皇仁事》，认为民命至重，务必要过详过慎。四月，上疏《题为明经制以尽庶司之职定铨选以杜署官之弊事》，提议修明往例，参酌时宜，裁旧典，成新制。八月，上疏《题为严革蠹役以收澄清之实效事》以及《题为水荒接境可悯蠲账务在实行伏祈敕部速议严饬以拯灾黎事》，皆为有利于吏治民生之建议。

奉命颁诏山西，仲冬，过父赵振业生祠，祠傍居民出迎，老幼夹道，欢呼不绝，遂作《过晋阳家大人生祠》诗四首。

顺治九年旋回京师。六月初三日，赵进美上疏《题为重纶音以昭大信谨陈一得之愚仰佐治平事》，请通满汉文字之内院大臣同至御前，可杜蒙蔽错谬之端。十月初四日，上疏《题为请重铨司之选以清吏治之源事》，认为四司得人尤其重要，为吏治清明之源头。十一月二十四日，上疏《题为仰体皇仁敬陈末议以广圣德事》，奏请表彰顺治二年间抗清殉君之明臣，称其“虽抗颜之罪无辞斧钺，而授命之义不忝昔贤。”[2](P832)十二月二十五日，上疏《题为圣治方隆典礼宜备敬陈邹尧之余仰赞兴朝之盛事》，奏请严祀事，考明典例，北郊大祀按礼奉配，以和民志。

顺治十年，正月二十九日，赵进美上疏《题为保举既奉明纶条例尤当详议谨陈邹论以备采择事》，认为保举诚系良规，奉行必当尽善。三月，上疏《题为陈恤民之要广皇仁以协天心事》，认为赋税和刑狱是恤民的二要。提议将挪用赋税的官吏罪状公布于众，此外，狱讼要速速勘结，不得仍前淹迟，致累民命。四月，上疏《题为按臣溺职背公借私塞责谨据实直纠伏乞圣断严加处分以信功令事》，揭露总督巡抚等官有蒙蔽专擅、纵兵害民、纵贼杀良等事。

同年，赵进美又迁户科右给事中。闰六月，上疏《题为霖雨示灾拯济宜急祈敕部议以宣圣泽事》，奏请有司设法抚恤灾民。八月初二日，上疏《题为严越奉之法以明职掌以尊治体事》，认为通政司执掌封驳，应封进者，封进应驳回者出示驳回。

顺治十一年二月，上疏《题为部差既定立法宜详谨陈澄源之议仰请圣鉴严饬事》，奏请严加分别考核各官。三月，上疏《题为请恤河决冲没之地以普皇泽事》，奏请满汉大臣设法赈济，令哀鸿复集，漕运无梗。复上疏《题为清查未报废藩田产并乞敕部定各省征输画一之制以裕国储而均民力事》，奏请有司酌减岁租、量行修葺废藩田。五月十五日，上疏《题为定部议之规以专责成以尊政体事》以及《题为敬陈督捕当详之法仰请圣鉴饬行事》。

后，赵进美迁礼部左给事中。孙廷铨有诗《赵韫退初擢礼垣给事中赋赠》：“谏章明光出，风清海内闻。不难成意气，慎勿近纷纭。墀柳春阴静，宫槐晚绿分。掖门新句好，时为寄殷勤。”[7](P10)

六月初八日，赵进美奉命为湖广乡试主考官。(《清实录》)中秋后，主持湖广乡试。典试后至武昌，武昌频灾，赋诗吊之。见江上大船小船载刍豆，有感作《刍豆行》。诗中有“自从烽火传江边，城中鬻女村鬻田。陆行负戴水舟楫，一束近欲值千钱。”[2](P630)等句。

岁暮，归里。顺治十二年春，旋回京师。南宫放榜，台臣有言赵进美以违例取士。赵进美抗疏，并上《题为会闱屡致人言制科大典无色伏乞乾断严格覆试以昭至公以定人心事》一疏，请严加覆试磨勘试卷，以定人心。

四月十五日，上疏《题为楚民困敝已久天恩轸恤宜先谨陈管见仰祈睿鉴采择事》。四月十七日，上疏《题为巡方关系甚重考选滥送可骇伏乞睿断严饬以杜幸进而重大典事》。八月，上疏《题为请定副榜坐监之期以示画一事》。

(五)江西仕宦及诗词创作

顺治十二年秋，赵进美调任为江西按察使司副使、分巡湖西道。次年七月，至吉安。吉安之永丰，及临江之新滏、峡江，赣之兴国，为盗薮。赵进美经多方侦访，“障彭蠡，戍湖口，行鸟道，夺俘获，降逸盗，”[8](卷三十二)禽叛将，得其主领，言之巡抚张朝璘。张朝璘遂驰檄招之，解散贼众。

顺治十四年，龚鼎孳因“事涉满汉，意为轻重”被贬谪，奉使广东，途经吉安，过访赵进美，赠诗《酬别赵韫退观察》二首。谈及旧年社集曹溶斋中旧事，“华馆繁星喧枥马，应刘宛雒已无多。”[9](卷二十五)赵进美次韵，答为《御史大夫龚芝麓谪丞上林，于役东粤，过吉见访，惠示二首，次韵奉答》。

同年秋，高珩左迁大理寺少卿。暮秋，赵进美作《暮秋吉水舟中有怀高葱佩奉常，予去国未几，葱佩亦以少宰学士左迁》诗寄怀；高珩亦次韵寄诗，题为《次韵寄韫退》：“长沙太息得无同，谁念先朝补牍功。招隐山中歌绿桂，怀人江上梦青枫。”[10](卷十五)

顺治十五年，四月，赵进美整理旧刻诗集《清止阁诗》二卷。此二卷始于崇祯十三年，止于崇祯十六年，旧为二刻，前有査继佐、吴子远、李雯、方以智序，均删去不录。并于江西玉峡舟中撰新序，有诗《初夏江上》、《新淦道中》、《孟夏漫兴》四首以及《长日满赋》。

六月酷暑，簿书之暇，偃卧小楼，挥汗如雨，戏作小令，共得二十首，自署“鹅岩道人”。分别为：所作小令分别为：《桃源忆故人·调鹦》、《山查子·吹箫》、《谒金门·浇花》《少年游·翻书》、《醉落魄·望月》、《青门引·烹茗》、《山花子·晓妆》、《浣溪沙·学书》《忆汉月·调羹》、《甘草子·春游》、《诉衷情·采莲》、《谒金门·采莲》、《望江南·四时闺词》四首、《少年游·咏美人剖菱》、《雨中花·咏美人剖莲》、《浣溪沙·秋闺》。后，王士禛与邹祗谟合编《倚声初集》，选其小令共十四首。并批曰：“字字隽”“琐细香倩”“檃括《乐府》，极是天然。”[11](P316)

秋，王士禛寓居慈仁寺，得“宣和御墨枇杷图”，赵进美有《为王贻上题画二首》：

数株最忆慈仁寺，隔断长安十丈尘。 闭户青天明月下，夜深风雨起龙鳞。 黄叶离离已满丛，婆娑独得伴幽翁。 尽将万壑烟霞色，散入霜林五鬣风。[2](P755)

岁暮，赵进美整理三年内近作诗歌，得一百三十余首，录为一卷，题曰“白鹭草”。

顺治十六年，除日，整理诗集，成《白鹭草二集》，并自序：“予既习吉，而吉之吏民亦信予之拙交相忘也。讼狱日简，宾徒复稀，支枕高卧，懒僻踰于家食。”[2](P651)斋中有书数千卷，寻绎校阅以寄晨夕。

(六)宦游广东，与王士禛书信频仍

顺治十七年，十月，赵进美转任广东布政使司参政、分守左江道。孙宝侗有诗《送赵韫退年伯入觐事竣却赴岭南》六首，为其送别。

顺治十八年，甫至肇庆，防兵以缺饷大哗，将为变。赵进美单骑赴兵营，谕以威信，终使士兵安定。

是年，赵进美寄信札与王士禛，题曰《寄王贻上》：

少年治郡出名家，桥畔箫声对放衙。 画舫光摇胥浦月，襜帷香动蜀冈花。 故园书近秋来雁，卧阁诗成晚上霞。 旧迹千年重问訉，隋堤烟柳几行斜。[2](P667)

为王士禛诗集作序，曰《题阮亭近集》。赵进美在文中论诗之得失：“诗文千秋之事，彼门户相角，议论相胜，徒自苦耳。黠者矜独运，庸者逐余波，其失一也。”[2](P769)

王士禛作诗寄怀进美，题曰《岁暮怀人绝句》，第十三首云：“风尘憔悴赵黄门，岭表迁移役梦魂。昨见端州书一纸，说诗真欲到河源。”[12](卷十二)此时正是王士禛诗风形成的最初阶段，亦是最重要的阶段，可见赵进美的诗歌理论对王士禛的影响之深远。

时，广东布政使司布政使空缺，当事者向朝廷举荐赵进美。赵进美以父母年迈，力辞。除夕始归里。

三、晚年为真孝子(康熙元年至康熙三十一年)

(一)里居侍奉双亲

赵进美辞任广东布政使司布政使后，始归里。康熙元年，归里途中，至泰和遇施闰章夜谈，赠答次韵《泰和遇施愚山少参夜谈，惠诗见赠，次韵奉答》。施闰章作诗《西昌舟次，值赵韫退大参粤还》赠之：“旧日题诗高阁在，系舟那惜一衔杯。”[13](卷四十七)又诵赵进美“岭南”诗歌，有作《江行遇赵韫退副使北归，诵其<岭南集>有作》：“临觞叹寡欢，解缆苦别促。”[13](卷七)

以赍万寿表进京，而左江道亦随之裁去。三月，便道始归家，因久未还家，“久客变乡音，入门童稚猜。”[2](P671)过访孙廷铨，一宿而别，时孙廷铨省亲归里。孙廷铨作《赵韫退大参自岭南入觐道过里门一宿而别送之》诗二首为其送别。秋，遥和王士禛红桥唱和诗八首，题曰《秋日王贻上节推拈游红桥八首》。整理两年间所作诗，合为一卷，题曰《江粤二岁草》。

康熙三年，始里居，养亲者达五年之久。五月，与高珩、唐梦赉、王樛议同游崂山，高珩旋奉部檄还朝候补宗人府丞，游不果。

康熙四年，起补陕西布政使司参政，分守关西道，驻凤翔。凤翔有苏公东湖，为“八观”之一。啸咏其间，专务与民休息，无所兴除。寻复奉裁，遂还家养亲，不出。

夏，丁耀亢候赵进美不遇，赋诗《途次侯赵韫退不遇》有感：“回首京华付梦思，订交常忆少年时。文章识面知君早，仕路逃名笑我奇。”[1](P454)

康熙五年夏，赵进美为孙廷铨《颜山杂记》作序。孙廷铨于康熙三年至康熙五年间著述《颜山杂记》时，辑录了进美的多篇诗文，即《游黄红峪记》并诗、《孝泉》诗、《疏泉记》及《范泉》诗。

康熙九年六月，赵进美母李淑人卒，得寿八十有一。康熙十年八月，父赵振业卒，得寿八十有四。居丧尽礼，族党称之。

(二)擢福建按察使，致仕回籍

康熙十三年，吴三桂抵制撤藩，在云南举兵叛变，福建、广东等地相继煽动。赵进美慨然曰：“此岂臣子避险辞难时耶！”[14](P2194)(王士禛《清止赵公墓志铭》)遂义不避难，乃赴部补江南江镇道，改浙江杭严道。曹溶有诗《送赵韫退以杭严观察别有题留赴部改补二首》为其送别。及其至则已题补他人矣。

康熙十六年，改任河南布政使司参政、分守河北道。时大兵四出，彰、卫、怀三郡当其冲，供给仓卒，赵进美多方措置，民不知扰。

康熙十七年，朝廷诏举博学鸿词，内阁首荐进美，耻与后进争名，卒报罢。既还河北，清静宁一，有人以利弊为请，赵进美笑而不答。巡抚董国兴尊重赵进美，始终称其为先辈。安阳民有受伪札者，事发后株连甚众，赵进美当其首罪，委曲开释，救活三百余人性命。

田雯诏试博学鸿词，赵进美与其相识于京师铁鹳巷。曾与田雯论诗论诗曰：“诗之合者，于宋得严沧浪，明得徐昌榖、王元美。昌榖深造，然所自为不愧其言者，十可五六焉；若元美，可三四耳。夫格律严，则境地狭；拟议盛，则性情薄；作者病之。至于放意背驰，侏儒嘈滥，以棘晦为超诣，以疏佻为亮节，又下不足道矣。或者雌黄异调，讪誺先招，是未履门阈，而历数曲室之藏也。陶谢不必为潘陆，李杜不必为王骆，君子泯其同而慎其异，斯可矣。”[8](卷三十二)

康熙二十年，巡抚董国兴特具奏，嘱进美主持河南武乡试。

康熙二十一年，由九卿举荐，擢福建提刑按察使。福建经历叛乱后，牢狱甚多，案牍积累如山。赵进美昼夜审讯，手定狱词，经三月而囹圄一空，狱无冤滥，众人称其神明，护巡抚篆“宽大有体”。

康熙二十三年，引年致仕归里。在颜神镇城东秋谷治园亭，曰“怡园”，丘壑胜绝，泉水绕舍下，幅巾藜杖，啸咏其间八年。“陶穴为邻，无非桑柘瓦鼎；茅斋长物，萧然酒剂琴材。”[8](卷三十二)并自作《怡园记》。好施济，里中大饥，以粥济饥者，以衣赠寒者，以棺椁予亡者。颜神镇之寺庙、桥梁、道路，修葺无虚日，负贷者则折券无算。

康熙二十八年，侄孙赵执信以“国恤”中观演《长生殿》，为礼科给事中黄六鸿所弹劾，罢官。返里，亲族姗笑，唯赵进美待之弥厚，事必与议，宴游必招，有甘鲜必使尝之。赵进美病中汤药，非赵执信言不服也。

康熙三十一年，十二月初五日未时，赵进美卒。王士禛为撰《诰授中大夫福建提刑按察使司清止赵公墓志铭》，赞其早年为真名士，中年为真谏官，晚年为真孝子，可谓赵进美一生真实写照。

[1]丁耀亢.丁耀亢全集[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9.

[2]赵进美.清止阁集(20卷)[A].山东文献集成(第2辑第29册)[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9.

[3]李雯.蓼斋集[A].清代诗文集汇编(第23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4]龚鼎孳.定山堂诗集[M].清光绪九年圣彝书屋刻本.

[5]曹溶.静惕堂诗集[M].清雍正三年刊本.

[6]赵执信.赵执信全集[M].济南:齐鲁书社,1993.

[7]孙廷铎.说研堂集[M].民国二十一年颜山孙氏家藏本.

[8]田雯.古欢堂集[M].清代诗文集汇编(第138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9]龚鼎孳.龚鼎孳诗[M].扬州:广陵书社,2006.

[10]高珩.栖云阁集[M].清乾隆三年，四十四年合印本.

[11]王士禛，邹祗谟.倚声初集[A].续修四库全书(集部第1729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12]王士禛.渔洋山人诗集[A].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226册)[M].济南:齐鲁书社,1997.

[13]施闰章.施闰章诗[M].扬州:广陵书社,2006.

[14]王士禛.王士禛全集[M].济南:齐鲁书社,2007.

[责任编辑：吕 艳]

The Study on ZHAO Jin-mei the Poet of the Early Qing Dynasty' Lifetime and Officials and Communications

MA Yu-li

(Shangdong Ulniversity Literature College,Jinan 250100,China)

ZHAO Jin-mei(1620～1692)，is expert in poem and drama. He is the Jinshi of Ming Dynasty Chongzhen thirteen years(1640).He was famous for poetry with JIANG Gai,SONG Wan,FANG Yi-zhi,CHEN Zi-long and SONG Zheng-yu from north to south. He was held a post as Taichang doctor in Qing Dynasty,and was equally famous with GONG Ding-zi and CAO Rong.He was proficient in Buddhism and Taoism in his early years,has creatived operas Yao Taimeng and Li Di Cheng Fo, which the critics said the operas has lingering charm like ZHANG Ke-jiu and GUAN Yun-shi. He was formed an association with DING Yao-kang,SUN Ting-quan and FENG Pu and so on inthe reign of Shunzhi. DING Yao-kang has postscripted with his Li Di Cheng Fo. WANG Shi-zhen and ZOU Zhi-mo have selected his fourteen poems in Yi Sheng Chu Ji.

ZHAO Jin-mei; JING Yao-kang; WANG Guang-lu;ZHENG Yuan-xun; official; connection

2017-04-08 [作者简介]马瑜理(1986-)，女，安徽濉溪人，山东大学文学院2013级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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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7077(2017)04-007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