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女儿的婚事(37)
—— 得失之间

2017-01-27 02:27文娄岩美国
侨园 2017年3期
关键词:保险公司

文娄岩 (美国)

教授女儿的婚事(37)
—— 得失之间

文娄岩 (美国)

<七绝 乡愁>

西风声疾游人少,落叶无言草上奇。

日短忧心天欲雪,路遥何忍念归期。

洁和父母回到家中都是一脸的官司,而且沉默寡言,这让康实在费解和不安。心怀鬼胎的人往往就像着了魔似的,很怕被人识破,又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康和凡忙了一下午做好的一桌子美味佳肴,也只有洁父动了几下筷子。难道他们看出什么来了?

康有点做贼心虚。说实在的康现在宁可和凡这样让他感到轻松的落魄女人在一起,也不愿意看洁一家人的脸色,整天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地过日子。

洁和母亲换了衣服就赶紧进到里屋看孩子,直到凡过来打招呼说她该回家了,洁母才想起把两磅刚摘的樱桃让她带回去尝尝鲜。仅此而已,没像往常说更多的客套话。

康感到有些压抑、无辜和莫名其妙,但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局面,于是趁送凡走的机会又围着校园转了两圈。他真不想这么快就回到那个让他感到憋屈的有点透不过气来的家。

偌大的校园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也许是学生放假的原因,这个有着近200年历史,清一色歌德式建筑的世界著名大学校园,堪比国外许多著名公园,漂亮程度和规模均不逊色。处处彰显出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底蕴,又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它的包容、深刻和意义非凡,让人不知不觉地便会对它产生出一种敬畏和仰慕的情怀。康一个人意兴阑珊地走在一条仅存的、尚没被郁郁葱葱的植被遮掩的小路上,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一个行人。当他路过一处被花草树木簇拥着的长凳旁时,突然想起他大学毕业后,第一次出差到上海,晚上散步到外滩时的情景,两对情侣挤在一条凳上,旁若无人,不管不顾地互相拥抱、接吻,不禁唏嘘感慨,这样的际遇自己过去不曾有过,现在仍然没有,将来……

这要是在国内,有这么大一块空地,即便是在自己农村的老家也会热闹非凡,人满为患吧。康现在越来越感觉那些粘着泥土香味和畜生粪便腥臭的亲情,有多么可贵和让他感到活得踏实和有尊严。而这比自己总想得到,苦苦哀求来的那些虚无飘渺,被自己主观神化和褒奖了的东西不知真实多少。

“美国梦,见鬼去吧!我今后要为自己活,而不是为梦活着”。康又想起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尿一把屎一把将他拉扯大,并供他读完大学,现在仍旧挣扎在贫困线上,含辛茹苦一辈子的父母,禁不住泪流满面。该接他们出来过几天好日子了。康想到这里,浑身上下热血沸腾,他大步流星地向家走去。

可以说,过去康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是生活和环境改变了他。出国,特别是结婚后,生活中的一切都不尽人意。许多时候他都仿佛置身于深不见底的海洋之中,无论怎样努力,都抓不到可以让他感到踏实的东西,虽然他拼命想把自己从这漩涡一样的环境中拯救出来。

康回到家,洁正在客厅里一边等他回来,一边看电视,见他进来就说:

“送个人去了这么半天,不知道明天一早我爸妈要走啊?”

“有事说事,啥事?”

洁想说什么,但看他这种态度,一句话都懒得说,随手关了电视回自己房间去了。

“莫名其妙!” 康嘟囔了一句,把手机上的闹钟设置好,简单洗了把脸,又把电视重新打开,调出《世纪大讲堂》节目,然后躺在沙发上。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靠声音催眠的睡法。

第二天康起来时,洁已经把早饭做好了。一家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匆匆忙忙地往机场赶。临别时洁母一改从前那种絮絮叨叨、千叮咛万嘱咐的常态,只是上前紧紧拉着洁的一只手,久久不松开,好像有满腹的话要说,却欲言又止,即而眼圈红红地转身向安检通道走去。

洁父心事重重地对洁说:“小洁,遇事要冷静,三思而后行。”

又看了看康说:“你们好自为之吧!”

随后洁父向两人挥挥手,步履维艰地跟在妻子后面走了,洁心里明白二老是满怀牵挂离开的,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而此刻却又必须面对的事实。

回来的路上,康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洁说:

“我打算接父母来住一段时间。”

“我没意见。”洁机械地回答着,面无表情。

“你去哪里?公司吗?”

“嗯。”

车内的气氛让人感到窒息。康心里很烦躁,精神也有些恍惚。在进到市中心时,一溜号,错过并道的最佳时机,显然他已经来不及换道了,他只好冒险转弯,正好被后面赶过来准备抢在红灯前迅速通过的一辆黑色奔驰轿车撞了个正着。

“咣铛”一声巨响和被突然撞击的震撼,让康惊出一身冷汗。他立即停车检查,发现车的整个左侧都扭曲变形了,车的前挡板也几乎被撞得掉下来。他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发呆,只见从奔驰车里下来一个穿黑衣的亚裔妇人,到了近前,先瞟了他一眼,什么都没对他说,却掏出手机用英语和警察联系。这时路边过来两个白人妇人,争先恐后地要充当目击证人。康心里正憋着气,本来想对黑衣女人说声对不起,一看这态势,火就往上冒,心想又不是没看到我打左转灯,如果不是你拼命赶也不至于出事。但他说不出口,因为无论如何错都在他,他的位置不在转弯道上。想到此,康冷冷地,又有些机械地盯着黑衣,心里却恶狠狠地骂道:

“老巫婆!还有那些吃饱没事干,专爱管别人闲事的人。”

西方人爱管闲事是出了名的,但康过去还只是耳闻,这次总算是目睹到了。

洁赶紧从车里下来,递给康保险卡的同时小声问他:

(1)国际市场环境不稳定。民营企业的发展受国际市场环境的影响较大,对于一些外向型的民营企业来说,国际市场环境波动和国际关系的好坏影响着企业的生死存亡。

“你带驾驶执照没有?”

康马上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然后慌里慌张地说:

“糟了,出来的太急,忘在家里了。”

“沉住气,一会儿警察来了好好说,不行就去法院。没什么了不起的。”

洁的话让康吃了颗定心丸,他感激地看了洁一眼,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同仇敌忾的默契,就见一辆警车在附近停下来。一个带墨镜的高个子警察从警车中下来,两个目击者立即凑上前去,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子。警察才向康这边走来:

“先生,你的驾驶证和保险卡。”

康连忙把保险卡递给警察,正想说什么,洁却抢着说道:

“他的驾驶证丢了,我们正要去办呢,谁曾想……”

警察看了洁一眼,微笑着说:“那一定是老天和你们开玩笑了。”

“是我不小心。”

洁用手拉了康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表态。幸好警察没看见,也没理睬他们,而是径直向那辆黑色奔驰走去。然后一边听女人陈述,一边在手里的本子上记录什么。

“你不能主动认错,是非警察说了不算,得由法院判。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怎么连点起码常识也不懂呢?”

“都怪你,冤着脸,好像谁欠你八百吊似的。”康埋怨了一句。

“看看车怎么样,我先去上班了。一会儿拿了警察的报告,没什么大碍你先开回家,别忘了跟保险公司通个电话。”

洁没理睬他的责备,而是就事论事地谈完她的看法就走去上班了。

“嗯。”康很纳闷,洁又不开车,怎么知道这么多。他哪里想得到,洁的公司就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经常有同事开车肇事,因此大家吃午饭时聊的最多的就是肇事后的攻略和范例。

洁一走,康突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忐忑不安起来。在他眼里弱不禁风的老婆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心里靠山,而这靠山……

康正愁眉苦脸地想着,警察走过来,递给他一份报告和上法庭的时间表,然后把保险卡还给他,示意他可以走了。

康没想到这第一步会这样不痛不痒就结束了。他进到车里,试着发动车子,先慢慢开了一会儿,发现除了方向盘没过去那么灵光外,其他并无大碍,于是就放心大胆地开起来。

回到家,康马上找出驾驶执照,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保险公司的代表非常有耐心,对康德问题一一做了细致的解答。最后告诉他明天一早就来拖车,让他在家里等就好了。康办完这些就去上班了,此刻他除了心疼修车自己要按保险公司的要求先掏500元外,倒觉得通过这件事让他长了不少见识。尤其是洁那种遇事不乱,从容不迫的态度,更让他刮目相看。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康把洁的干练,他的孤陋寡闻和不习惯统统都理想化为一种品格,这也许也是他一直以来自卑和迷恋洁的原因之一吧。

他刚到班上,洁就来电话询问情况。

“都处理完了,保险公司也通知了,下月5号上庭你能陪我去吗?” 康这会儿真把洁当主心骨了。

“到时候再说吧,你有空去97街办个新驾驶证,没办法现在只能假戏真做了。”

“好吧。领导一句话,我得跑断腿!”

“看你以后开车还心不在焉不?我看出点事也好,给你点教训。对了,车子你准备到哪里修啊?”

“我看就外表上破了,不如找老墨,花不了几个钱就能修好。”

“不行,找你买车的车行修,反正保险公司出钱,那500元我出就是了。”“好,这事就按你说的办。”

康一听有人出钱,心里好受多了。晚上回家路过停车场时,他又特意进去看了看,心里总是别别扭扭的。一想到明天保险公司就派人来拖车,就赶紧回家拿来照相机把撞毁的地方一一拍了照,又用手摸了摸被撞坏卷起的车帮外皮,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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