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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读完《国际汉学》总第12期的稿子,恰逢学期末最后一周。在三年级研究生毕业典礼上,看到从事海外汉学研究的研究生在一个学院就有几十人,让人感到欣慰。回想20年前,海外汉学中心(如今更名中国文化研究院)成立之初,教师也不过三四人,更何论研究生。这些年海外汉学(中国学)研究的长足进步,是学术发展的一种内在需要。《国际汉学》能给海内外学术同仁提供一个发表成果的平台,乐莫大焉,责莫重焉。
《国际汉学》不是一个孤立的杂志编辑部,而是以学术研究队伍(研究院)、专业图书馆二者为依托。编辑部与研究院同属一个学术机构,我们的编辑人员,也做翻译与研究;我们的图书馆,也有极好的汉学资料文献收藏,例如:伦敦亚非学院所藏的西方早期(1850年以前)出版的关于中国的图书缩微胶片654种;全世界仅仅重印发行100部的《卫匡国中国新地图集》(原书于1655年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出版);梵蒂冈藏利玛窦《坤舆万国全图》高清复制件,等等。有这种研究型的编辑队伍以及一流资料支撑,就形成一个编辑部、研究机构、图书馆三位一体的编辑部格局,这就更好地保证了我们稿件的编辑工作的内在品质。
“国际汉学”如今在人文社科领域已经成为一个“学科”,尽管她是一个“小学科”,她可能属于历史系、中文系,或者哲学系、外语系,也就是说,在现行学科体制下,我们可能还找不到她的确切学科定位,但她的研究对象是明确的,这就是外国人对中国历史、文学、哲学、宗教、艺术等的研究,以及中国人对上述研究的“再研究”。就这两个方面而言,内容都是极其丰富的。
在上述“汉学研究”的生产过程中,翻译是一个关键所在。中国明代学者徐光启早在380年前,在向崇祯皇帝的上书中,就提出了“欲求超胜,必须会通;会通之前,先须翻译”的观念。直到今天,翻译也仍然是汉学研究中的关键性环节。本期“特稿”栏目发表了翻译界泰斗、96岁高龄的许渊冲先生的文章,专门讨论翻译问题,颇具启发性,但是也可以争鸣。
许老的文章提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就是汉语的丰富表达能力,在这方面,本期文月娥对西方汉学家傅兰雅(John Fryer, 1839—1928)的汉语语言观及其当代价值的讨论,颇有借鉴意义,而且更加具体。
当这篇“编后记”就将搁笔的时候,忽然从大洋彼岸传来著名汉学家狄百瑞(Wm.Theodore de Bary, 1919—2017)教授过世的噩耗。讣闻中写道:“美国东亚思想研究的领导者狄百瑞,于2017年7月14日在纽约塔潘市霍托科多(Hotokudo)的家中平静去世。当时哥伦比亚大学荣誉教授、教务长约翰·米切尔·梅森在他身边。狄百瑞在1989年正式退休后继续教书。虽然由于心脏病使他身体衰弱,但他仍完成了2017年5月的最后一门课程的评分。”①可参阅网站:http://www.legacy.com/obituaries/lohud/obituary.aspx?page=lifestory&pid=186099628,最后访问时间:2017年7月22日。讣闻的第一段读起来令人感动,特别是狄百瑞教授以98岁高龄仍然在教学第一线工作,正是中国古语中所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狄百瑞本来有中文名—狄培理,但1982年香港新亚书院翻译出版他的著作时,音译为狄百瑞,当时狄百瑞没有及时发现,也就没能及时纠正。此后在中文界就沿用“狄百瑞”这个名字,成了“约定俗成”(这又是一个翻译的问题)。直至2016年台湾唐奖颁布时,才又使用“狄培理”一名。
我同狄百瑞教授初识于1981年,那一年秋天在杭州召开“全国宋明理学讨论会”,在会议期间,我陪邱汉生先生拜访他,那时他60多岁,邱先生70岁。邱先生与他讨论了黄宗羲和《明儒学案》的问题。那次会议,冯友兰先生与贺麟先生都参加了。事过20多年,2003年,《世界汉学》的主编刘梦溪先生,曾经通过王海龙先生约请狄百瑞教授写过一篇大作,题为《中国研究何去何从?》,我当时作为副主编,做了一些具体工作。
现在重读狄百瑞的那篇大作,有些话语仍然振聋发聩。例如文中说:“学界毫无限制地投注大量心力研究微不足道的题目,我们已见怪不怪。这一风气每每以‘创新’或‘突破’等陈辞作为自我抬举的借口。它声称眼前的发明或发现空前绝后,殊不知所作所述其实前有来者,甚至只是对前贤的曲解。所谓的‘新’竟可能来自对固有事物的‘新’破坏。”这样的话,即使是对汉学以外的研究,也值得警醒。
美国汉学家梅维恒
梅维恒(Victor H.Mair),1943年生,著名美国汉学家,哈佛大学中国文学博士,宾夕法尼亚大学亚洲及中东研究系教授,宾大考古及人类学博物馆顾问,还担任京都大学、香港大学、北京大学、四川大学等多所高校的兼任教职,精通中文、日文、藏文和梵文,被认为是当代西方汉学界最具开拓精神的学人,著述宏丰,研究领域包括:中国语言文学、中古史、敦煌学。他的《唐代变文:佛教对中国白话小说及戏曲产生的贡献之研究》(T’ang Transformation Texts: a Study of the Buddhist Contribution to the Rise of Vernacular Fiction and Drama in China,1989)、《绘画与表演:中国的看图讲故事和它的印度起源》(Painting and Performance: Chinese Picture Recitation and Its Indian Genesis, 1988)、《敦煌通俗叙事文学作品》(Tun-huang Popular Narratives,1983)等诸多著作都在中西学界引起了强烈反响。梅维恒教授在中国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进行考古研究,发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迄今为止最早的文明遗迹,这个存在于公元前2000年至公元200年间的文明,为重新理解中国历史、中西交通、欧亚文化交流史开启了新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