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树勇
(哈尔滨师范大学 文学院, 哈尔滨 150025)
提升中国文学海外传播力研究
孙树勇
(哈尔滨师范大学 文学院, 哈尔滨 150025)
所谓传播力,是指传播主体遵循特定传播内容的构成规律、针对受众群体、充分运用适宜的载体形式,取得预期传播成效的能力。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已迈向了“可持续输出”的新阶段,但在英语世界的影响力却远低于我们的预期。当下,阻碍中国文学海外传播力的因素在于:作品缺少中国气派、文化差异影响受众认同、中外文论交流失衡和推介功能。鉴于此,提升中国文学海外传播力的基本策略为:(1)独树一帜。在文学创作上,以对民族命运的深刻阐释力和高超的艺术创造力,使作品呈现鲜明的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2)优势互补。构建中外译者合作机制,有效地消除文化差异,保证中国元素为译入语国度受众认同与接受。(3)学理支撑。深入开展学理研究,用文学批评的理论建树,构建中国文学独特的话语体系与传播模式。(4)勠力推介。创造和谐的汉学环境,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创新推介形式,促进文学作品的海外传播落地生根、取得实效。
中国文学;传播力;中国气派;文学批评;推介功能
北京大学关世杰教授将中华文化国际影响力的传播过程分解为:资源力、传播力和吸引力三个重要组成部分,并且三者的关系为:“从中华文化资源力出发,经文化传播力之作用,最终产生文化吸引力”[1]。由此可见,传播力在整个传播链条上的作用举足轻重,它既是对资源力的承接并给予有效发挥,又通过自身的功能与作为,吸引受众充分注意,进而使所传播的内容产生影响力。中国文学作为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华文化的艺术再现,在践行中华文化“走出去”战略、扭转文化大国形象塑造严重滞后的局面的系统工程中,肩负着中坚使命与重要担当。鉴于此,本文就中国文学海外传播力的阻碍因素与提升策略作以如下探讨。
所谓传播力,是指传播主体遵循特定传播内容的构成规律、针对既定的受众群体、充分运用适宜的载体形式,取得预期传播成效的能力。传播力是在传播主体付诸于传播客体的过程中,所彰显的能力与效力。效力通过传播效果来考察,也是对能力的测度和检验。所以,传播力不仅体现为受众的覆盖层面之广度,亦体现为受众所接受的认同之深度。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来,传播力是这种广度与深度之统一。
传播力的构成因素,包括传播主体的创造力(创意策划)、拥有传播设施的技术力(硬件设备所达到的先进程度)和传播内容的吸引力(为受众之所需)。不言而喻,决定传播力强与弱的关键性因素,是发生于主客体之间、构成二者相互联系的传播内容。也就是说,只有为原发性创造、具有个性化特征,为受众群体之所需进而产生关注度与吸引力的传播内容,才能产生传播力。并且,不同的传播内容,其所产生的传播力具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但从总体说来,它要通过作用于受众精神领域的路径,并通过收视率、上座率、阅读率、到达率以及发行量等数据体现出来。
就文学作品的传播力而言,纸媒载体集中表现为文学类图书或期刊的发行量;网络新媒体集中表现为既定栏目的点击率与作品的转发率。而决定传播力强与弱态势的同样取决于传播内容,内容始终是居于首位的。其次,文学作品的传播力还取决于书刊的营销策划与营销策略,包括发行渠道与铺货供给。这是就一般意义而言。而就“走出去”语境下中国文学传播力说来,由于受不同民族语言、思维定式、审美心理、价值取向、风情民俗以及阅读习惯的影响,在传播力的诸多因素中,又增添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方面,这就是译介。它包括译介主体、译介内容、译介方法、译介受众与译介效果。也就是说,受语言壁垒、中外文化差异和阅读欣赏习惯这样三大差异的制约,译介成为决定中国文学“走出去”传播力的又一重要因素。如果说,一般意义上文学传播力的产生,以内容为王,以营销策划和拓宽发行渠道为两翼,那么,作为“走出去”的中国文学传播力而言,则是以原创作品的内容为根基,以作品的译介为主体,以消除文化差异和市场推介为两翼。这是一般性文学传播力与对外文学传播力的不同之处、也是区别之所在。
那么,就当下说来,中国文学对外传播力如何?用一句话概括说来,已“迈向了‘可持续输出’”[2]的新阶段。其标志为:近五年来,从严肃文学到通俗文学,从成人文学到儿童文学,从现实题材到科幻题材,中国作家或登上世界文坛的最高领奖台,或作品打入欧美主流文学市场。具体说来:2012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2014年阎连科获得卡夫卡文学奖;2015年,刘慈欣的科幻小说《三体》获得世界科幻文坛最高荣誉奖雨果奖;2016年,曹文轩又摘得被誉为儿童文学“诺贝尔奖”的国际安徒生童话奖……如此,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有多个奖项在世界文坛上实现了“零的突破”,他们成为全球性文学最高奖项的“中国第一人”。而国人之所以频频获得国际性大奖,其前提在于作品的海外传播获得认同进而产生广泛的影响力,这是初始性、基础性的第一步。
回溯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历程,早在清末就开始了。“1830年第一个翻译了《红楼梦》第三回片段的西方人,就是英国皇家学会的约翰·弗朗塞思·戴维思。”[3]而1840年鸦片战争之后,西方对这部经典名著由翻译进而展开深入研究,其翻译或研究状况已记载于“法国1885至1902年出版的《大百科全书》”[4]。进入20世纪,鲁迅作品在英语世界循序渐进地得到传播:1926年,由美籍华人梁社乾翻译的《阿Q正传》,作为五四新文学最早被英译的作品,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新中国成立后,1953至1990年,被学者称为鲁迅“翻译与研究的渐进期”,英译几乎涵盖了鲁迅作品所有的题材与体裁;2009年,以英国伦敦大学教授蓝诗玲翻译的鲁迅小说全译本由英国出版巨头企鹅出版社出版为标志,历经83年,鲁迅作品终于打开英美主流市场[5]。再看当代文学,继莫言获得诺奖之后,2014年,麦家的《解密》英译本在欧美21个英语国家同步登陆,并创下中国当代文学英语世界的最高销售纪录;在有着“欧洲首都”之誉的布鲁塞尔,余华的《活着》《兄弟》《许三观卖血记》被摆上中心书店的醒目位置,并且《活着》还被排成话剧,登上了德国的戏剧舞台……所有这些,无不有力地说明,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力得到了显著增强,可谓硕果累累,也是清末、近代以来,任何一个历史时期所无可比拟的。正如曹文轩获得国际安徒生童话奖之后所谈:“莫言得奖告诉我们,中国最好的文学就是世界水准的文学。”[2]可以说,中国文学已经登上了世界文学之巅!
然而,在看到所取得成绩的同时,也必须正视我们所存在的缺憾,就传播力说来,“西强我弱”的态势,尚未从根本上得到扭转。美国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东亚系教授、美国当今最活跃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翻译家白睿文(Michael Berry)在接受我国学者采访时谈道:“在我的课上我曾经说过,如果到中国的校园提问海明威是谁,每一个学生都知道;但是如果到美国校园提问鲁迅是谁,没有一个学生知道。”[6]如此文化失衡的背后,考量了我国文学的海外传播力。
不仅如此,被戏称为莫言“御用”翻译、有着当代西方首席汉英翻译家之誉的美国汉学家葛浩文也认为:虽然“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决不可因此就断言他国读者必然喜欢中国文学,毕竟反映当下社会生活的中国文学作品在英语世界没有受到普遍欢迎”[7]。而像余华作品那样以显赫位置在异域书店隆重推出,像麦家作品那样在西班牙马德里的公共汽车上,张贴着“MAI JIA”广告、产生轰动效应的,可谓凤毛麟角。
所有这些,正如我国学者所作的中肯分析:“中国当代文学在英语世界的影响力远低于我们的预期”[8]。那么,缘于什么造成这种“中译外”远远低于“外译中”的被动局面?或者说,阻滞中国文学海外传播力的瓶颈在哪里?
在作家曹文轩看来,在英、法、德、美、日等发达国家的出版界,都没有“走出去”这一命题,它们所出版的文学作品不会为国际市场发愁。原因在于,中国即是它们可观的大市场。所以说,“走出去是一个中国命题。提出这一命题,本身就已表明中国出版尚处于弱势”[9]。提升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力,在看到弱势的同时,还必须找到造成弱势的原因所在。
1.作品缺少中国气派。中国文学“走出去”战略的实施,具有引领与感召意义,它促使作家进行深入思考,如何“讲好中国故事”,这也是作家的责任与担当。然而,有的思考则值得斟酌,甚至说步入了误区。例如,作家贾平凹就认为:西方的作品有一种“现代意识”,而“咱的作品老升腾不起来,没有翅膀,就缺乏这些”。他进而认为,“现代意识可以说是人类意识,地球上大多数人在想什么,思考什么,你得追寻那个东西”[10]。就此,有学者评述道:“文学究竟应该是‘我’在想什么,还是努力去琢磨‘地球上大多数人在想什么’,这竟然成了一个问题。”[11]在笔者看来,文学作品“讲好中国故事”,它首先必须是中国的,是“我”的,如果亦步亦趋,揣摩大多数人所谓的“现代意识”,以此“和西方接轨”,只能是适得其反,既违背了艺术规律,也难以实现“走出去”的初衷。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来,制约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的阻碍因素,首要的绝非是缺乏现代意识,而是作品的中国风格与中国气派。就此,葛浩文对当代中国文学的评价可谓一语中的:“中国文学还没有走出自己的道路,连作家自己都不太清楚要走向何方。我认为技巧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自己的声音”[12]。就此,俄罗斯圣彼得堡大学教授罗流沙也认为:“那种过分倚重西方文学范式,而不彰显中华文化历史底蕴与优良传统的文学作品,难以在俄罗斯产生多大的影响力。”[7]这里的“自己的声音”“中华文化历史底蕴”无不告诉我们,文学作品“讲好中国故事”,彰显中国风格与中国气派该是多么重要和必要啊!
2.文化差异影响受众认同。应该看到,翻译家的译介过程,是一个语言的转换过程,也是消除文化差异的过程。就此,葛浩文曾引用美籍华裔翻译家欧阳桢的话作以阐释:“译者必须让先前陌生之事物为人熟悉,并把源语描述之事融入译入语的体验之中……翻译要‘言之成理’,就必须以大家熟悉的方式观照陌生的体验,必须在文本中消除异域之面纱”[13]。所谓“消除异域之面纱”,即消除文化之差异,使译入语在尊重源语描述之内涵的同时,其新的语言描述要与译入语受众的思维习惯和阅读习惯相契合。实践证明,这种消除与契合,决定着翻译作品受众的认同与接受。在这方面,最典型的案例莫过于大卫·霍克斯和杨宪益、戴乃迭夫妇各自翻译的《红楼梦》120回英译本了。两部全译本各有特色,呈现不同的文本风格,但也各自存在着缺憾:霍译本的“文学性和生动性最好,译本达到英文母语小说的境界,所以,在英美世界拥有广泛的影响力”,“但由于过分屈从英美读者的阅读习惯,对中国民间信仰不够尊重,将儒释道三教改为基督教”,而成为最大硬伤;而杨译本“最为严谨,最为接近原貌”,加之杨宪益先生中国“传统文化修养极高,所以,杨戴本的错误率大大低于霍氏本”,其“弱点是过于严谨,过于缜密,小说翻译的文艺性弱,影响了这个译著的海外流行”[14]。这是两部全译本各自的优长与不足。实事求是地说,杨戴的译本在国内翻译界是有口皆碑的,为什么在英语世界的传播力与影响力却逊色于霍译本?原因在于外籍本土翻译家具有明显的语言优势、时空优势以及包括谙熟本土受众阅读习惯和审美趣味在内的文化优势。由此说来,如何“消除异域之面纱”,使之在译入语国度赢得更广泛的受众认同,则成为提升中国文学海外传播力之关键环节。
3.中外文论交流失衡。美国汉学家白睿文认为:“中国当代文坛非常丰富多彩,有很多经典作品,很可惜的是那么多经典没有翻译到国外,没有得到海外的认可。这不是因为作品不好,而是因为海外视角还没有关注到它,作品还没有被开发。”[6]何以造成这种尴尬的局面?原因在于我国的文学理论研究滞后于文学创作。新时期近40年来,我国的文学创作空前繁荣,取得的成绩举世瞩目,而文学理论研究却处于相对薄弱的状态。受此影响,无论是国内翻译家,还是西方汉学家,对中国文学的译介只能局限于作品领域,理论与批评几乎无人涉猎。对此,早在20年前季羡林先生在《东方文论选》的序言中就曾作出回顾与反思:“我们东方国家,在文艺理论方面噤若寒蝉,在近现代没有一个人创立出什么比较有影响的文艺理论体系,没有一本文艺论著传入西方”[15],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而与此相反,伴随西方文学作品的引进与输入,西方的文学理论、文学批评以及文学流派也源源不断地被译介到我国,然而,我们的文学理论与文学批评在世界文坛上几乎处于“无语”或“失语”状态。在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的过程中,缺少理论引领与理论支撑,较之发达国家势必导致文学传播力的失衡。并且,“海外为数极少的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作品也让我们体会到,没有自己的文学理论的中国文学并不完善,没有理论介入和文学批评推介的中国文学作品也难以在英语世界获得深入的接受”[8]。
4.忽视译后推介功能。新世纪之初,具体地说来,自2002年国家决定进一步扩大对外文化交流、实施“走出去”战略之后,关于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相当一部分学者关注的是文学图书的版权贸易逆差、为海外受众欢迎的题材、文学创作方法与受众的审美心理、作品的翻译与“信达雅”的实现,即从贸易学、策划学、创造学、文艺学、翻译学、传播学等不同视域,进行规律性总结与探索,为“走出去”助力加油、提供智囊。这些本无可厚非,然而,在“走出去”的末端,我们却研究不够。也就是说,在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的过程中,按照关世杰教授的传播过程分解,我们重视了资源力、传播力的研究,却往往忽略了对如何产生吸引力的关注与研究。海外文学传播的吸引力,是通过“走出去”的外在表现之后,实现“走进去”不可多得的潜在力量。这就涉及传播过程中受众的认同与接受了。这既是传播的主旨,也是传播的归宿。而实现这样的理想目标,翻译之后的对话与推介功能不可或缺。莫言的作品之所以“走出去”、并以获得诺奖为标志而“走进去”,除了作家本人原创力的驱动、葛浩文翻译力的使然,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即推介功能发挥了作用。有学者就莫言作品的序跋在海外传播中的作用进行了系统的归纳总结,这主要表现在“对域外读者的价值引导与审美培养、对作品的信息传递与互文对照、对作者的自我诠释与形象塑造”这样三个方面,由此可见,“序跋是作者、译者、读者、出版社、评论者之间诠释与接受的重要载体”[16],进而成为传播主体与客体顺畅对话的媒介。可见,“酒香也怕巷子深”,更何况本民族的文学与文化,要为他民族的受众所欣赏、所领悟、所认同、所接受了,特别是在国际舆论格局总体说来“西强我弱”的态势下,让中国文学海外传播产生吸引力与影响力,我们还任重道远。
当下,中国文学正行进在走向世界的征途上。用作家刘震云的话说:“中国文学虽然还没有真正走向世界,但世界已走向了中国。”[17]从宏观上说来,中国经济的腾飞令世界瞩目,特别是“一带一路”的战略决策与实施,使国际社会以及有识之士,尤其是年轻一代对当代中国的“知识渴求”、学习现代汉语的文化渴求以及搭乘中国发展列车的“机遇渴求”与日俱增。而通过文学作品来认识、熟悉和了解中国文化,是海外受众阅读中国当代文学的动机之一,由此说来,“世界已走向了中国”,又为中国文学海外传播力的提升,提供了最佳的机遇期。那么,在当下,为了消除提升中国文学海外传播力的阻碍因素,我们应实施哪些策略?
1.独树一帜的策略。中国作家的原创作品是中华文化对外传播资源力的体现。关于中国作家写什么、怎么写,一些汉学家从各自的视域出发,给出了“主体缺乏全球视域”“作家沉溺于冗长写作”“疏于对人物心灵探索”[7]等不同的意见。然而,美国加州大学教授白睿文却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我觉得一个好作家不应该去附合某一个市场或者某些读者的口味去写作。好的作家就是凭自己的良心、自己的想象力、自己对文学的敏感性,去创作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文学世界。”[6]我国学者在谈及中国当代文学的译介选材时也主张,“坚持文学品格为第一要义”。这里的“创作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文学世界”恰恰是文学之所以为“文学”所在,它既彰显了文学的内在规律,也突出了文学品格质的规定性。因此,就作家的文学创作说来,要“讲好中国故事”,并讲得愈来愈精彩,必须实施独树一帜的策略。所谓独树一帜,即在文学创造、创新的道路上,作家要以反映时代精神为神圣使命,在保持本国文化底蕴、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的同时,以对民族命运的深刻阐释和高超的艺术创造力,揭示中国人民为实现中国梦的波澜壮阔的历史进程中,基于人类对真、善、美共同追求的普遍性、又不为其他国家与民族所有与所知的生活特质,从而在世界文学谱系中抒写动人的中国华章。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我们要坚持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在继承中转化,在学习中超越,创作更多体现中华文化精髓、反映中国人审美追求、传播当代中国价值观念、又符合世界进步潮流的优秀作品,让我国文艺以鲜明的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屹立于世。”[18]所以,独树一帜的作品,是呈现出鲜明的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作品,也是国际传播资源力无可比拟的作品。
2.优势互补的策略。从《红楼梦》英文全译本的分析中可知,无论是海外汉学家还是国内翻译家,其译作都有瑕疵。翻译作为语言的创造性转换,在消除文化差异、赢得受众认同上,可谓处于关键之关键位置。对此,葛浩文也深有感触:“译者的困难始于语言。译者应谙熟至少两种语言:源语与译入语,后者最好是其母语。如果要区分这两种语言的偏好类型,不妨这样说:译者应能熟练地阐释源语及其文化,并能用译入语自如地表达。”[13]那么,怎样实现源语的顺利转换,流畅地阐释源语及其文化?就此,香港“《译丛》丛书”40年来的成功运行,为我们提供了有益的借鉴:其译介主体的编译者群体由具有跨文化背景的中外人士组成,不仅有中国翻译家的参与,还有汉学家的通力合作,“既可以保证对原作的深入理解,又可以在译语语言表达上更加贴近读者的母语习惯”。如此,“在中西译者的汉外语言文化水平高超、文学鉴赏力完备的基础上,以双语转换为纽带”[19],中国译者以其雄厚的文化底蕴译出了作品思想内容的丰富性与深刻性,外国译者又以母语优势保证译入语的作品为受众所欣赏。如此中外合译、密切协作,收到了相融相谐、尽善尽美的译介效果。可见,卓有成效地进行中国文学海外传播,实施优势互补策略,构建中外译者合作机制不失为最佳选择,它既原汁原味地保留了作品的中国元素,又摘下了“异域之面纱”,有效地消除了文化差异,也必将极大地促进受众的认同与接受。
3.学理支撑的策略。必须看到,由于中外文论交流的失衡,使我们在文学理论与文学批评上相应地丧失了话语权,这种“无语”或“失语”状态已经直接影响到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的效率与效果,加之中西文化背景、历史传承和价值取向的差异,海外存在着各种政治的、伦理的、宗教的、文化的认识偏颇,致使对中国文学误读、误解的现象时有发生。基于此,迫切需要我们加大文学理论与文学批评的研究力度,并调整视角,有针对性地、进行引领性地开展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的文学批评。在此基础上,实现文学作品与文学理论同步输出、同步传播。此外,为了进一步扭转“无语”或“失语”的局面,中国学者应积极主动地融入外译文学作品的选择工作中来,用中国文学的理论造诣与理论建树引导作品选择。如此,践行学理支撑的策略,在国内文学批评领域,不仅形成了我们的译介指导思想,而且“在与他国互学、互动、互证、互鉴的过程中,建构起中国文论、批评独特的话语体系与操作范式”[7],保证中国文学“走出去”既不裸露阴暗或制造怪异迎合西方,又有效地消解了中外文学之间的误读误解与矛盾冲突。我们拥有了自己的主导权与话语权,而不是受制于人,才能提升我们的传播力,在中国文学海外传播领域游刃有余。
4.勠力推介的策略。勠者,并也。所谓勠力,齐心合力。这是在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经过翻译阶段之后,通过齐心合力地推介,为广大受众所了解、所熟悉的过程,也是传播力发挥作用的终端。实践表明,某位作家的作品走出了国门、走向了国际,仅仅是“走出去”,而若要走进去,真正为受众认同与接受,即“落地生根”、乃至为受众如数家珍,勠力推介的策略不容忽视。一般说来,一部作品走近异域他乡的受众,是通过原创者、译著者、出版者、评论者通过图书的序与跋、讲坛报告、签名售书、广告宣传、媒体访谈等不同形式表现出来,针对特定受众群体,也是作家自介、译者述介、学者评介和媒体人的创意推介的相互配合的结果。此外,持续推荐和创新推介两种形式,也会收到意想不到的传播效果。前者如《西游记》:据学者考证,“美国最有影响力的报纸《纽约时报》从1930年开始介绍海伦·M·海斯的译本《佛教徒的天路历程》到2015年的儿童栏目剧《猴王:一个中国故事》,共组织了35篇报道来推介西游故事”[20]。可以说,85年间,从传教士传播到儿童剧传播,根据不同代际的受众以及作品的形式转换,与时俱进、实时推介,则收到常推常新的传播效果。后者如歌剧《红楼梦》在美国的火爆上演。据《光明日报》驻华盛顿记者报道:“经过一批美籍华裔艺术家的多年努力和大胆创新,中国经典文学巨著《红楼梦》成功地以英文版歌剧的形式现身美国第二大歌剧院——旧金山歌剧院的舞台。9月10日至9月29日,该剧公演6场”,“上座率高达97%,部分场次出售站票”[21]。可以说,这种以中西结合方式向世界“讲述中国故事”,收到了引人入胜的传播效果,它势必将有力地促进文学图书的传播与销售。总之,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是一项综合性的系统工程,特别是它的终端推介,在创造良好的汉学环境的基础上,要鼓励汉学家、作家、留学生、外籍华裔学者、媒体记者、外交官以及孔子学院中方教师、驻外企业家踊跃参与进来。人人参与,勠力同心,中国的文学与文化传播,就会取得实效而愈加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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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 毫〕
2017-03-05
孙树勇(1976-),男,黑龙江哈尔滨人,博士研究生,从事红学、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研究。
I206;H159
A
1000-8284(2017)04-006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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