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雨青
(华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241)
【党史·党的建设】
实事求是:艾思奇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方法
金雨青
(华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241)
艾思奇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从通俗化阶段开始,经由现实化阶段最后发展到系统化阶段。在这三个阶段的逐步推进深化中,艾思奇贯彻了实事求是的方法论原则。在这一方法的运用中,艾思奇深入了解了人民大众的思想需求,将理论与中国的实际联系在一起,从而把握了在人民大众中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发展规律。艾思奇以实事求是方法推进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飞跃性发展。
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艾思奇;实事求是
20世纪30年代,艾思奇就开始了对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初步探索。在逐步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过程中,艾思奇至始至终贯彻着实事求是的方法。当代著名文学家和教育家吴伯萧曾在回忆艾思奇中提到,“长年写在座右铭的是这样一些话:‘实事求是’;‘劳谦’……而且自己都是照着实践的。”[1]艾思奇就是这样将“实事求是” 奉为其开展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宣传的工作准则。艾思奇的实事求是方法在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中具体表现为:在宣传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时候要以人民大众为出发点,一切从中国的实际情况出发,将理论联系生活实际,从而揭示事物运动和发展的规律。正是在实事求是方法的指导和运用之中,艾思奇逐步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从通俗化阶段开始,经过现实化阶段并最终发展到系统化阶段。
在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马克思主义仍局限于在知识分子群体中传播。然而,知识分子往往只停留于理论翻译和字面解释层面。因而,此时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仍旧带有很强的学术化的生涩话语模式。再加上作为一种外来式的理论,在传入的过程中难免遗留有西方式的话语特征。而广大人民群众知识文化素养较低,再加上社会经济的沉重负担,马克思主义理论对于大众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然而,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译介工作并不能将理论转变成推翻旧社会的物质力量,因此就需要将马克思主义理论从研究者的理论殿堂中解放出来,让群众来掌握马克思主义理论,实现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传播路径由上至下的变革转向,也就是首先要进行通俗化过程。通过用大众能够理解的话语模式,结合生活化的事例,深入浅出地阐释马克思主义的核心概念,这更有助于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和运用。这一阶段,艾思奇主要是从话语上实现了从深奥晦涩向通俗易懂的转变。
30年代的艾思奇遵照一切从实际出发,在深入大众中发现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传播过程中的双重困境,即一方面马克思主义理论话语的晦涩难懂而无法贴近大众的生活;另一方面则是大众知识文化水平的有限性。然而,大众对理论的需求又是迫切的,尤其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更能够被用于指导大众的生活实践。为了开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艾思奇率先开展了将理论通俗化的工作。《大众哲学》就是艾思奇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开山之作。李公朴曾在给《大众哲学》所写的编者序里头写道,“这本书是用最通俗的笔法,日常谈话的体裁,融化专门的理论,使大众的读者不必费很大气力就能够接受。这种写法,在目前出版界中还是仅有的贡献。”[2]在这里,李公朴肯定了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巨大贡献。至此,艾思奇正式开启了其他哲学家所不愿轻易从事的通俗化工作。他将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通俗化的处理并非易事,因为只有雄厚的哲学理论功底才能保证理论不歪曲、不错误,从而避免走向庸俗化。艾思奇既是具有哲学底蕴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他又总是能够自觉深入大众之中,及时了解大众的心理需求。艾思奇曾在《大众哲学》 第4版代序中写道,“那我只希望这本书在都市街头,在店铺内,在乡村里,给那失学者们解一解智识的饥荒”[2]。艾思奇表明了其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初级目标就是要通过将理论通俗化,从而满足大众中的失学者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知识的渴求。
《大众哲学》 开篇的《哲学并不神秘》 一文,开门见山地帮助群众揭开了哲学的神秘面纱,以达到有效拉近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人民群众距离的目的。艾思奇将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关注转向对民众需求的关怀,这正是实事求是方法的要求。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要从人民群众的需求实际出发,将高深的理论同大众最直接的生活以及社会实际相联系,既要转换理论话语,又要保证理论的科学准确性。可以说,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事业由通俗化阶段开始发展,就是因为实事求是方法的运用。
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通俗化阶段中,艾思奇对实事求是方法的运用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深入群众联系群众,实事求是地了解群众的思想状况和情感需要,学习群众的话语习惯,从而能实现对通俗话语的运用。运用贴近生活的例证,从而实现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精髓的阐释。因而艾思奇通俗化著作的文风是朴实而富有感染力的,在推动马克思大众化过程中能够形成群众喜闻乐见的表述风格。另一方面,艾思奇实事求是地研究和分析马克思主义,因而保证了他的通俗化著作避免走向庸俗化,其内容是科学而深刻的。总之,正是艾思奇实事求是地了解大众需求,实事求是地分析和解读马克思主义理论,从而保证通俗化的理论仍旧保持科学性。“艾思奇曾经把自己所做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通俗化的工作称之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初步’。”[3]因而,通俗化阶段成为了首要环节,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在实事求是的方法的运用中就此拉开了序幕。
艾思奇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初步,就是用浅显易懂的话语以及生活化的事例来解释深奥的理论概念,在理论话语上实现向通俗话语的转向。艾思奇曾说过,在通俗化阶段“理论的研究基本上始终限制在介绍性质的,书本式的,通俗化性质的活动范围内。”[4](P552)这样的研究结果使得广大的人民群众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把握只停留在概念的知晓层次,从概念认识上来把握马克思主义理论并不是真正全面地理解理论。
因而,艾思奇认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必然趋势就是推进马克思主义现实化阶段,“在这种情况下,要使马克思主义走向大众化,需要更多地与民族化、中国化等词语联系起来。”[5]在现实化阶段,不仅仅是要向大众解释何为马克思主义,更是要解决如何运用马克思主义分析中国革命现状的问题。在现实化阶段,马克思主义“这里已经不是以介绍性质的研究为主,而是想根据中国自己的现实材料,在中国自己的地盘上,来发展辩证法唯物论的世界观,使它能够成为改造中国、争取中华民族独立解放的锐利的方法武器。”[4](P563)马克思所说的让理论掌握群众则必然亟待深化到运用理论的层面,也就是要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通俗化话语模式更进一步地转换为现实话语。
正如艾思奇所说“然而在基本上,整个是通俗化并不等于中国化现实化。因此,它也没有适应着激变的抗战形势的力量,而另一方面,因为整个并没有做到中国化现实化,所以也不够充分的通俗化。”[4](P387)因此,只有现实化阶段才能体现马克思主义实践性的理论特征,使其成为民众参与到中国革命斗争大潮中的武器。脱离了中国具体环境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则无论在它的基本原则上是怎样正确,实际上仍是会变成错误。”[4](P589)不将指导群众实践作为终极目标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则无论在它的形式上是怎样通俗而浅显易懂,实际上仍是不能真正实现大众化的。
艾思奇推进马克思主义现实化阶段的实现,这是同其实事求是的思维方式也是密不可分的,不仅仅要关注人民大众的心理需求,更注重从对社会时事动荡变化的实际出发。在现实化的马克思主义中,通过对事物内部的联系及其发展规律性的探索和揭示,能够更好地指导人民大众投身于解决社会现实问题的实践中。
艾思奇的《哲学与生活》是标志马克思主义现实化阶段实现的著作。毛泽东曾在致艾思奇的信中对这本著作评价道:“你的《哲学与生活》是你著作中更深刻的书,我读了得益很多”[6]。毛泽东之所以评价《哲学与生活》为更深刻,是因为这本著作更关注群众的现实问题,在其创作过程以及创作内容上都更凸显了实事求是的方法。一方面,在创作过程中注重通过对话群众分析群众与现实的联系,把握群众的思想特征,进而掌握群众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联系。另一方面,在创作内容上,艾思奇将问题置于整个抗战现实中,用抗战的问题来解释理论问题,用理论来解释实际,把握处理好了理论与现实的关系,如艾思奇联系了“中国民众现在都要求全国一致起来抗战”的例子,来回答半呆君的相对和绝对关系的问题,利用群众的爱国情感,最重要的是能够充分调动群众运用理论改造现实中国的热情,投身于革命的浪潮中间去。
因此,艾思奇在现实化阶段不仅从实际出发,把握了群众的语言特点,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讲述深刻的理论问题。艾思奇能够更进一步关注和把握事物之间的联系,从而掌握事物发展的规律,分析群众的思想矛盾,以全面的观点,发展的观点把握群众的思想变化。在现实化阶段,艾思奇开始了对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探索,从而充实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理论内容。中国化的理论内容,更贴近现实状况,也更符合中国大众的思维逻辑,这是需要艾思奇以实事求是方法深入实际才能够实现的。艾思奇在马克思主义现实化阶段中,彰显了其对待学问的实事求是的态度。
通过提升在人民大众中的影响力,从而培养人民大众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解释中国革命现状的能力,这是艾思奇长期致力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事业的最终目标。因而,在人民大众中开展系统全面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这是亟待需要推进的任务,只有这样才能够拓展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深度和广度。因此,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必然是要实现向系统化阶段发展。艾思奇也是看到了进行系统地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的急迫性。在新中国成立之后,艾思奇在实事求是方法的指导中,积极地构建马克思主义的宣讲机制和系统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从而实现了在全国范围内“大众化”的目标。
一方面,艾思奇在实事求是方法的指导下构建系统化的宣讲机制。新中国成立之初,在人民大众中传播和进行系统而全面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成为了国家的重点工作之一。在这种形式之下,艾思奇形成了系统化的宣讲机制,以推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传播能遍布于全国范围,使马克思主义由之前的层次性推进向全国性渗透发展。其一,艾思奇十分注重理论宣讲对群众思想的把握,使得理论宣讲更富有针对性,这正是实事求是的要求。他曾说过“讲马列主义要有针对性,必须掌握对象的思想情况,这是大家都懂得的。”[7](P217)因此,即使他已经承担了繁重的行政和教学工作,但仍坚持下乡宣讲,只有在这个过程中才能够了解各地群众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情况。其二,艾思奇十分注重对理论宣讲的目的与步骤的把握。系统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宣讲必然是要在一个明确的目标的指引下,按照一定的详细的马克思主义宣传的步骤而有条不紊逐步地展开的。对理论宣讲的目的与步骤同样是基于实事求是地对各地群众的思想特点的基础上确立的。只有这样,目的与步骤的确立才能使得理论宣讲更具有实效性。
在有着“哲学之乡”美誉的登封县,当地的群众非常重视哲学。面对三官庙的群众学哲学的热情,艾思奇“亲自抓三官庙农民学哲学这个典型,多次亲临作具体指导,看哲学教师写的讲稿,农民写的学哲学心得体会,把组织农民学哲学与搞好生产结合起来。”[7](P231)深入三官庙农民学理论的实践中,让艾思奇能够更好地接触当地群众,了解他们的思想情况。在这个过程中艾思奇能够及时确立在三官庙进行理论宣讲的目的,不能只停留于理论的理解,而应该与搞好生产结合起来。在这个目的之下,艾思奇才能制定详细的因材施教的步骤,并按照这个步骤有效地组织当地群众参与到学习理论和运用理论之中。因而,对群众思想的准确把握,对理论宣讲目的和步骤的确立是艾思奇进行系统化宣讲机制构建的重要环节,是在实事求是方法指导下对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实践的继续升华。
另一方面,艾思奇以实事求是方法构建了系统化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在艾思奇全国的讲课过程中,他以深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知识,独特的学术视角,形成了系统的理论体系。在新中国成立之初,进行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所依据的教材仍旧是苏联式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其中,中国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教学的知识体系和框架,深受米丁等编写的《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这一教科书影响。这种教科书所承载的对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理解是苏联式的分析模式和理论框架,然而在此之前,中国式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科书还未出现。于是,艾思奇认识到了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科书上的不足和欠缺,在延安时候就曾编写过《哲学研究提纲》,“它可以被视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的雏形。”[3]在新中国成立之后,艾思奇实事求是地了解当时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的现状,编写了《辩证唯物主义讲课提纲》。然而,这一提纲还没全面普及开来,还没能够系统全面地在大众中展开对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教育。直到1960年在中央的委托下,胡绳和艾思奇着手编撰具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新 中国第一本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在1961年正式出版。这一教科书的体系更贴近中国的逻辑,既阐明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又增加了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成果。其中所承载理论内容,通过系统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而在大众中推广开来。至此,依赖于苏联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科书的历史就此结束。
中国第一本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教科书中所体现出来的贴近中国实际,联系中国的情况综合分析,应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一切成果等特点都是艾思奇在实事求是方法的指导下的实践结果。教科书的出现以系统化形式,权威性的面貌保证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深入发展。
总之在系统化阶段,一方面艾思奇在系统化的宣讲机制中在考虑群众思想特点的基础上,产生了系统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的目标与步骤。另一方面,艾思奇在系统化的理论体系构建中,通过编写权威性的教科书来稳步系统地推广马克思主义理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从现实化阶段发展到系统化阶段,是需要实事求是方法来保证马克思主义理论框架的构建能够更符合中国实际,更贴近人民的需要。也只有在实事求是方法的指导下,才能够更好地推进马克思主义理论遵循传播规律,借助教科书的载体系统全面地在大众中推广开来。
[1]吴伯萧.我所知道的老艾同志[J].社会科学战线,1979,(3).
[2]艾思奇.大众哲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3]王伟光.艾思奇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J].学术探究,2009,(3).
[4]艾思奇文集:第1巻[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
[5]王梅清.上海时期艾思奇对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贡献及其启示[J].江西社会科学,2012,(12).
[6]毛泽东书信选集[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102.
[7]谢本书.战士学者艾思奇[M].贵州:贵州人民出版社,2000.
[责任编辑:张乔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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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4445(2017)04-0028-04
2017-06-12
金雨青(1993-),女,福建福州人,华东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专业2015级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传播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