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燕
(中共河南省委党校 党建教研部,河南郑州 450002)
严肃党内政治生活是全面从严治党的基础。党要管党,首先要从党内政治生活管起;从严治党,首先要从党内政治生活严起。2016年10月,党的十八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指出:“在长期实践中,我们党坚持把开展严肃认真的党内政治生活作为党的建设重要任务来抓,形成了以实事求是、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群众、批评和自我批评、民主集中制、严明党的纪律等为主要内容的党内政治生活基本规范,为巩固党的团结和集中统一、保持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增强党的生机活力积累了丰富经验,为保证完成党在各个历史时期中心任务发挥了重要作用。”[1]1-2回顾党的历史,不难发现,严肃认真的党内政治生活是中国共产党管党治党的宝贵经验与独特优势。而延安整风运动成为构建党内政治生活基本规范的关键时期。
整风运动之前,中国共产党虽然已经制定了一条正确的路线,但在如何对待马克思主义问题上仍存在政治分歧,当时党内的主观主义特别是教条主义还经常作怪。全面抗战初期,中国共产党在短时间内吸纳了70余万新党员,这些新党员由于阶级出身和认识水平的局限,同时又没有经历像长征那样的艰苦锻炼,很容易受到一些错误思想和作风的影响。长期影响党内思想路线、政治路线和组织路线的教条主义、经验主义、党八股等不良风气已经严重干扰了党内政治生活的正常开展。因此,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中央决定开展一场全党的整风运动,一来统一党的思想,消除教条主义影响;二来整顿党的作风,规范党内政治生活。经过整风运动,党内逐步消除了大革命时期和土地革命时期残留的主观主义、宗派主义、教条主义、党八股、惩办主义等种种错误倾向的影响,并逐步探索出解决党内矛盾和思想分歧的科学思路和办法,实现了党内政治生活的正常化。延安整风运动①开创了中国共产党重要的党内政治生活形式,同时,延安整风时期也成为党内政治生活基本规范初步构建的重要时期。党内政治生活的六条基本规范在延安整风中得到明确阐释与实际运用,并在经历延安整风后于党内政治生活中正式确立、逐步形成和顺利构建起来。
实事求是是中国共产党的思想路线,也是延安整风运动中党内政治生活始终贯穿的一条基本主线。在1938年9月召开的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在《论新阶段》的报告中首次使用“实事求是”的概念,要求共产党员应是实事求是的模范,只有实事求是,才能完成确定的任务。1941年5月,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报告中第一次对“实事求是”做出明确阐释:“‘实事’就是客观存在着的一切事物,‘是’就是客观事物的内部联系,即规律性,‘求’就是我们去研究。”[2]801实事求是的目的是从实际情况出发,从其中得出固有的而不是臆造的规律性作为我们行动的向导。这段释义至今仍然是党的文献中对“实事求是”最完整最简洁的解读。毛泽东不但准确解释了“实事求是”的内涵,而且还将实事求是提到党性高度来理解。毛泽东认为,“无实事求是之意,有哗众取宠之心的主观主义,是党性不纯的一种表现”,而“有实事求是之意,无哗众取宠之心,这种态度就是党性的表现。”[2]801将实事求是与党员的党性联系起来也成为延安整风运动中实事求是作为主线和基本原则的理论依据。
在延安整风运动中,实事求是作为党内政治生活基本原则严格遵循并贯穿始终。一方面,实事求是是反对主观主义学风的基本原则。毛泽东把整顿以教条主义为主要表现形式的主观主义学风摆在整风的首位,因为学风问题是全党的思想方法问题,是如何对待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问题,是采取何种工作态度的问题,而主观主义与马克思主义是背道而驰的。毛泽东认为用实事求是原则反对主观主义就是“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认真地研究中国的历史,研究中国的经济、政治、军事和文化,对每一问题要根据详细的材料加以具体的分析,然后引出理论性的结论来。”[2]814-815实事求是始终是整顿学风的基本要求。另一方面,实事求是观念通过整风运动中的大兴学习之风开始深入人心。整风运动是全党的一场轰轰烈烈的学习运动。1939年2月,中央专门成立干部教育部,领导组织全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的学习运动,延安整风中中央相继发出《关于延安在职干部学习的决定》、《关于延安干部学校的决定》、《关于文风学习的通知》等文件加强党内学习,党内政治生活的重点内容就是学习《六大以来——党内秘密文件》等中央规定的22个整风文件。当时党中央各个部门都组建了学习组织进行制度化的学习,如陈云在中央组织部组织的领导干部学习小组就从 1938 年一直坚持到1942 年,时间跨度为五年。通过大范围长时间的学习,党内主观主义的影响基本消除,形成追求实事求是的良好氛围。
实事求是原则成为延安整风时期党内政治生活的一条基本主线,使中国共产党在思想上政治上更加成熟,对夺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和此后的中国革命和建设都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延安整风的历史表明,实事求是是进行党内政治生活的基本原则,能否坚持实事求是的思想方法、工作方法和领导方法直接决定着党内政治生活的层次和质量。
理论联系实际是中国共产党在总结革命经验教训基础上逐渐形成的基本要求。延安整风主要是为了纠正党内的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和党八股,而这三种现象从本质上来说都是理论与实际相脱节的表现。1942年2月,毛泽东在《整顿党的作风》报告中,对理论和实际相联系第一次进行了解释和界定:“中国共产党人只有在他们善于应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进一步地从中国的历史实际和革命实际的认真研究中,在各方面作出合乎中国需要的理论性的创造,才叫做理论和实际相联系”[3]645。简单归纳,“理论联系实际”就是要处理好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实际的关系。毛泽东用“有的放矢”这个成语对“理论联系实际”作了通俗形象的解读:“矢”就是箭,“的”就是靶,放箭要对准靶。马克思列宁主义之箭,必须用了去射中国革命之的。马克思列宁主义和中国革命的关系,就是箭和靶的关系。
调查研究是把理论和实际结合起来的不可或缺的中间环节;加强调查研究也是加强党内政治生活的基础一环。延安整风期间,中央在全党范围内大力开展调查研究。1941年3月,毛泽东在他个人非常重视的《农村调查》文集加写的“序”中指出:“一切实际工作者必须向下作调查。对于只懂得理论不懂得实际情况的人,这种调查工作尤有必要,否则他们就不能将理论和实际相联系。”[4]185这篇序也成为整风运动的必读文件之一。毛泽东在整风运动中如此强调调查研究的重要性,其意义不仅在于指出一种解决具体工作问题的方法,更重要的在于在党内政治生活中弘扬一种理论联系实际的风气。1941年5月19日,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报告中,提出了当时党内存在 “闭塞眼睛捉麻雀”,“瞎子摸鱼”,粗枝大叶,夸夸其谈,满足于一知半解等缺乏调查研究客观实际状况的极坏的风气,为了纠正党内的这种错误态度,延安整风中,毛泽东向全党提出 “系统地周密地研究周围环境的任务”,开展广泛深入的调查研究。
为实现对党内调查研究的正确领导,1941年7月7日,中央发出《关于设立调查研究局的通知》,8月27日,中央调查研究局正式成立,毛泽东任调查研究局主任,任弼时为副主任,下设情报部、政治研究室、党务研究室等机构。调查局下又分为晋察冀边区第一分局、香港第二分局、重庆第三分局、延安第四分局,专门担负收集各方面材料的责任。中央又于1941年8月1日发出《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和《关于实施调查研究的决定》,对调查研究的主要内容、具体分工和方式方法等提出具体要求,并作出“系统周密的社会调查是决定政策的基础”的论断。可以说,中央决定开展调查研究是在延安整风中反对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党八股,转变党的作风的必然要求。在中央的号召和部署下,在延安的中央各部委成立了各种调查团队,开展广泛的调查研究工作,党内深入基层调查研究的风气渐渐兴起。1942年1月至1943年5月,张闻天率领的“延安农村工作调查团”深入陕甘宁边区和晋西北的兴县等地进行了长达近一年半的调查研究,[5]51以扎实的行动进行理论联系实际的“补课”并收获了丰富的成果。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虽年过花甲,1941年冬仍率领一支20多人的考察团深入甘泉、富县开展调查研究。
随着延安整风中调查研究之风的兴起,调查研究作为中国共产党的一项重要工作制度和党内政治生活的重要规范被确立起来,调查研究在党内蔚然成风。
延安整风运动本身就是一场伟大的群众运动。整风运动中参加人数之多,发动群众之彻底,群众态度之积极,在之前党的历史上都是空前的,可以说整风运动的每一个阶段都贯彻了群众路线。毛泽东根据整风中群众运动的丰富实践经验对群众路线进行了全面系统的总结,并提出“只有领导骨干的积极性而无广大群众的积极性相结合,整风将成为少数人的空忙”的告诫。1943年6月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过由毛泽东起草的《关于领导方法的决定》提出:“我们共产党人无论进行何项工作,有两个方法是必须采用的,一是一般和个别相结合,二是领导和群众相结合”。同时,毛泽东还得出结论:“在我党的一切实际工作中,凡属正确的领导,必然是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如此无限循环,一次比一次更正确、更生动、更丰富。这就是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2]8991944年1月1日,中共中央党报《解放日报》的新年献词更是明确提出“依靠群众,不要脱离群众,始能取得新的成绩”的口号。毛泽东将唯物主义历史观与群众路线的工作方法相结合,科学阐释了党的群众路线的哲学基础与工作原理,并将其运用于整风运动的全过程。
密切联系群众的基本路线是在延安整风运动的实践中系统地总结出来的,又在整风运动中推广应用,使之成为全党工作所遵循的首要立场。首先,密切联系群众是测量党性的标志。延安整风中,周恩来提出把“永远不与群众隔离,向群众学习,并帮助他们”[6]125当成共产党员修养要则中非常重要的一条要则。1941年7月,任弼时在《关于增强党性问题的报告大纲》中提出:“与群众建立密切的联系,经常使我们党的威信在群众面前提高起来,使得广大群众信赖我们的党,为我党的力量的雄厚和增大而斗争的精神,也是测量党性的一个主要标志。”[4]810可见,是否联系群众已成为评判党员是否具有党性的重要指标。共产党员无论在什么问题上,一定要同群众相结合。其次,联系群众成为评价干部的重要标准。时任中组部部长的陈云在《关于干部工作的若干问题》的讲话中将“与群众有密切联系”作为选拔与评价干部的重要标准,陈云认为:共产党要处处依靠群众。先了解群众,帮助群众,群众才能帮助我们。整风运动最初是对党的中高级干部学风文风作风的整顿,联系群众作为评价干部的重要标准成为整顿党风的重要内容。1943年3月16日的中央政治局会议再次提出“我们的领导要联系群众,方法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中央各部门的工作要实行彻底的转变,肃清一切脱离群众的作风。”[7]429最后,密切联系群众就要向人民群众学习。是否向群众学习是有关党员有无群众观念及党性纯洁与否的重大问题。毛泽东提出整风中党员干部必须首先向群众学习,然后才能教育群众,因为群众的知识和经验是最丰富、最实际的,群众的创造能力是最伟大的。在虚心向群众学习中,我们要有“眼睛向下的决心”与“放下臭架子、甘当小学生的精神”。党员干部向群众学习是多方面的,比如毛泽东在延安整风运动期间曾强调,“要向人民群众学习语言”,因为“人民的语汇是很丰富的,生动活泼的,表现实际生活的”[2]849。
延安整风中密切联系群众的首要立场成为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事业从困境中逐步壮大并走向胜利的根本动因。此后的党内政治生活中,中国共产党逐渐丰富群众观点,开展群众路线,发扬群众作风,密切联系群众成为党的优良作风和重要的党内政治生活基本规范。
延安整风是一场党内思想斗争,而实现此种斗争的主要方式就是批评与自我批评。延安整风中,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的宗旨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1942年2月,毛泽东在《整顿党的作风》的报告中提出:我们反对三风,“有两条宗旨是必须注意的:第一是‘ 惩前毖后’,第二是‘ 治病救人’。”[3]45也就是说,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目的是为了挽救,而不是为了打击。毛泽东通过各种报告和座谈会提出对待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正确态度:在党内批评方面不应使用 “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手段,而应使用批评的方法。“这种批评应该是严正的、尖锐的,但又应该是诚恳的、坦白的、与人为善的。只有这种态度,才对团结有利。”[3]181-182在党内自我批评方面,“自我批评是马列主义政党不可缺少的武器,是马列主义方法论中最革命的最有生气的组成部分,是马列主义政党进行两条路线斗争的最适用的方法,而在目前则是反对错误思想建立正确作风的最好方法。”[7]433总之,“批评和自我批评是一个整体,缺一不可,但作为领导者,对自己的批评是主要的。”[8]418毛泽东还多次提出批评和自我批评要注意有计划讲方法地进行,“不要暗箭,不要冷嘲”,“要与思想改造联系起来”,可“加以适当的揭发和检讨”。比如规定党内政治生活中领导干部对别人进行批评时,必须首先对自己进行批评;允许和提倡党外人士对党的领导干部进行批评,甚至有党外人士列席中共的会议。延安整风为中国共产党辩证认识批评与自我批评提供了丰富的实践素材。
延安整风中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坚持从高级领导干部开始。在高级干部整风阶段,1941年9月至10月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上,与会者针对主观主义、宗派主义等在党内政治生活中的种种表现及危害,开展了认真尖锐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刘少奇、朱德、周恩来、张闻天、王稼祥、李维汉、博古等一些党的高级领导干部在会上相继对自己之前所犯的错误做出自我批评和深刻分析。通过深刻检讨历史上犯过的错误,中央高级领导层初步统一了思想,为下一步全党整风奠定了认识上的基础。为了帮助高级干部认识到六届四中全会以来党内曾经犯过的路线错误,毛泽东还主持编辑了《六大以来——党内秘密文件》、《六大以前——党的历史材料》和《两条路线》三部历史文献。原来不承认自己错误的同志,在大量史实面前也放弃了原来的观点。通过对三部文献的集中深入学习,党的高级干部对自身错误进行了深刻剖析和自我批评,提高了高级干部的觉悟,统一了全党思想。在全党普遍整风阶段,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法得到了更为广泛和深入地运用,发挥了更为显著的作用。1942年8月召开的西北局高干会议被认为是批评和自我批评进行得非常彻底的一次重要会议。会上,参加会议的西北局高级干部不仅对陕甘边区和陕北边区历史上的错误进行了实事求是的回顾与检讨,而且批评和自我批评所进行的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参加会议的独一旅旅长高士一说:“参加这次大会是最彻底的整风,不但脱了裤子,还洗了澡,擦了背,一切大的毛病小的毛病都暴露了,都医治了,使我得到了最宝贵的教育。”[9]315为了实现批评和自我批评的常态化,毛泽东把批评和自我批评比喻为“天天要洗脸,天天要扫地一样”[10]645,鼓励党内经常运用这一方法进行自我净化与自我提高。
整风运动中全党范围普遍深入的批评与自我批评,成为整风任务圆满完成的重要保障。通过批评与自我批评,不但党内的不正之风得到及时清算,弄清了思想,团结了同志,而且进一步密切了党群干群关系,为中国共产党成为全国性的大党奠定了基础。延安整风后,“党内负责的、正式的、对党有益的批评和自我批评”逐渐发展成为党内一种自觉的风气和重要的工作方法。1945年中共七大党章明确规定:“中国共产党应该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法,经常检讨自己工作中的错误与缺点,来教育自己的党员和干部,并及时纠正自己的错误。”[11]535这是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将“批评和自我批评”写入自己的章程,成为党内政治生活必须遵守的基本规范。
早在1927年6月中共五大通过的党章就提出党部的指导原则为民主集中制。在延安时期,毛泽东对民主集中制的根本原则作了更加完整的论述和解释。1938年11月,中共六届六中全会正式确定“个人服从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一切领导集中于中央是党在组织上民主集中制的基本原则。”[12]773整风运动一开始,中央就认识到要保证研究文件和检查工作进行得好必须正确实行民主集中制,并提出:“民主集中制就是既要民主,又要集中。只有下面的民主,没有上面的领导,就要造成无政府状态,什么事情也办不好。反之,只有上面的领导,没有下面的民主,则缺点无从揭发,工作就不能改进。”[3]277因此民主集中制是建立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制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的辩证统一,既反对个人独断专行,又反对极端民主化倾向。延安整风期间,毛泽东根据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结合延安整风的实际对民主集中制进行了极大的丰富和发展。民主集中制被看作是巩固党和发展党的必要步骤,是使党在伟大斗争中生动活跃,胜任愉快,生长新的力量,突破战争难关的一个重要武器。毛泽东第一次把民主集中制同群众路线联系起来,认为民主和集中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路线在党内生活中的运用。毛泽东还认为民主集中制与党的领袖和领导机关的威信并不冲突,恰恰相反,只有实行民主集中制,党的领袖和领导机关才更有威信更有作用。特别是七大党章更是明确提出“中国共产党是按民主的集中制组织起来的统一的战斗组织。”[11]557
民主集中制作为党内政治生活的根本制度在整风运动中得到了充分运用。一方面延安整风中自始至终保持着良好的民主氛围。整风期间,党内允许发表各种不同意见,包括对领导的批评。1942年4月,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在《解放日报》上设批评与建议专栏,用开放严正的态度面对党内外的各种批评。中央青年工作委员会曾办过一个很著名的墙报《轻骑队》,以冷嘲热讽的态度对党内的某些同志和某些现象进行批评,仍被中共所包容。当然,在整风的各项工作中,民主程度的具体把握则要看斗争的具体条件,一切以加强团结,提高战斗力为标准。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在问题未决定以前的讨论过程中,任何意见,甚至是不成熟的意见,都可在党内政治生活中自由发表,一经决定,则任何人必须无条件服从。另一方面延安整风中始终保证中央在思想组织上的统一领导。在整风中也曾出现过民主生活极端不足和极端民主化等对民主集中制把握不准确的现象,针对党内在民主集中制运用上存在的问题,1943年1月,任弼时在中共中央西北局召开的高级干部会议上再次强调:“在党内关系上,党是根据民主集中制的原则而组织起来的,个人服从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党的各个部分要服从党委,全党服从中央,这个集中制是我党最重要的一个组织原则,无论何时都不允许动摇它的。”[10]10建立坚强的党的一元化领导是当时党内政治生活的重要目标。
正是由于延安整风中科学正确地运用了民主集中制这一根本组织制度,才使整风运动能够在充分发扬党内民主的基础上,在中央的统一指挥和把控下完成了统一思想纯洁组织的既定目标。延安时期,民主集中制不仅是中共党内的根本组织制度,也是陕甘宁边区等中共局部执政地区的基本原则,为中国共产党巩固革命根据地提供了制度保障。
纪律是实现延安时期党的组织行动统一的根本保证,对纪律的严格要求也是确保延安整风圆满完成的重要条件。早在1937年10月毛泽东在处置黄克功案件时就强调:“共产党与红军,对于自己的党员与红军成员不能不执行比较一般平民更加严格的纪律。”[7]311941年7月,中央在党的建设上提出要“成为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完全巩固的布尔什维克的党”的新目标,这就要求全体党员和党的各级组织在统一意志、统一行动和统一纪律下,团结起来成为有组织的整体。严守党的纪律成为延安时期党内政治生活的行为底线。
延安时期,建立铁的纪律成为共产党区别于社会民主党的条件之一,也是区别于自由主义的条件。在党的纪律认识论上,中央明确提出党的纪律是强制与自觉的统一。1938 年 10 月,毛泽东在《论新阶段》报告中指出:“党的纪律是带着强制性的;但同时,它又必须是建立在党员与干部的自觉性上面,决不是片面的命令主义。”因此,一方面纪律是“霸道”。“闹独立性、不服从决议、没有纪律的现象,必须整顿,”[4]593因此“要在全党加强纪律的教育,因为统一纪律,是革命胜利的必要条件。无论是普通党员和干部党员,都必须如此。”[4]445毛泽东还将党的纪律进行了生动的比喻:孙行者头上的箍是金的,共产党的纪律是铁的,比孙行者的金箍还厉害,还硬。另一方面纪律也是党性自觉。“每个党员、每个组织, 都应该自觉自愿地接受其他党员和上下周围组织的监督, 同时诚恳虚心地接受群众的监督。”[13]197这种自觉正如 1939 年 7 月刘少奇在延安马列学院作《论共产党员的修养》的演讲中所指出的:每一个共产党员“即使在他个人独立工作、无人监督、有做各种坏事的可能的时候,他能够‘慎独’,不做任何坏事”[14]133。中央将纪律的自觉性提到党性高度,认为“遵守纪律、服从组织是测量党员党性的一个主要标志”[4]810。
延安时期,为了加强党内政治生活的常态化与制度化,中央构建了以“四个服从”的民主集中制原则为核心的纪律制度框架。1938年,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提出了“个人服从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的民主集中制原则,同时还通过了《关于中央委员会工作规则与纪律的决定》、《关于各级党部工作规则与纪律的决定》等相关党规。之后,中央又相继制定了其他法规,逐步在党内政治生活中构建一条坚固的纪律底线。 1941 年7月,中共中央政治局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增强党性的决定》再次强调无论是普通党员和干部党员都必须严格遵守“四个服从”的基本原则。1941年11月25日延安高级干部整风阶段,中共中央书记处颁布的《高级学习组组织条例》规定:学习小组成员必须“遵守组织纪律,未经允许,不得将学习会中涉及党内秘密的争论或结论向外宣传。”[4]7091942 年政治局作出《关于统一抗日根据地党的领导及调整各组织间关系的决定》,对加强党的一元化领导、推行党内请示报告制度以及明确党政军民各组织间的关系进行了清晰的规定。1945年中共七大上,“四个服从”被写进党章,同时提出必要时要建立党的专门监察机关。在颁布纪律法规的同时,中央还要求各级党组织的负责人要把纪律教育作为日常考察的一个内容。“遵守党的统一的纪律”成为延安时期衡量党员党性的重要指标。
延安时期,在党内政治生活中各级党组织执行严格统一的纪律要求,从一般党员到党的高级领导干部都必须遵守党的纪律。1938 年 10 月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就强调:“必须对党员进行有关党的纪律的教育,既使一般党员能遵守纪律,又使一般党员能监督党的领袖人物也一起遵守纪律。”[15]528在现实党内政治生活中,中央也确实做到了纪律面前人人平等。当时,抗大毕业学员刘力功不服从组织分配他到基层工作锻炼的决定,坚持要进马列学院或回原籍工作。在党组织先后找他谈话7次最后仍拒绝执行党的决定的情况下,中央党务委员会决定开除其党籍。1939 年 5 月 23 日,陈云在《解放》周刊上发表《为什么要开除刘力功》一文强调:教育党员组织部门的决定一旦形成,绝不能讨价还价,而要没有任何借口、“迅速确切”地执行。在整风运动中,党的纪律也不折不扣的在全党范围内执行。即使是在审干坦白运动阶段,毛泽东也强调:“要订出一定的条例,宣布一定的纪律,而且要随时进行检查工作,时时地反对逼供信的错误。”[7]497在延安时期党内政治生活中,毛泽东等多位中央领导人率先垂范遵守纪律,还多次强调领导干部要成为遵守党纪的模范。
延安时期是中国共产党党内政治生活基本规范构建的关键时期,特别是整风运动既是实现党内团结统一的伟大创举,又是加强和规范党内政治生活的一次成功实践。延安时期,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中央对实事求是、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群众、批评与自我批评、民主集中制和严明党的纪律等党内政治生活基本规范进行了充分全面的阐释与解读,并在整风运动过程中对基本规范进行充分的探索与实践,最后基本构建起党内政治生活的基本规范,为其后的党内政治生活常态化科学化制度化展开定制了框架。尽管延安整风期间仍然存在诸如“抢救失足者”运动、党内政治生活中采用逼供信手段等一些不尽如意的片段,但中央及时发现并进行纠正,使错误得到有效制止。在当前全面从严治党的新形势下,延安时期的整风运动无疑为党内政治生活基本规范的发展完善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与深刻的教训。党内政治生活的正常化规范化,首先必须确立正确的思想路线。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求真务实的思想路线是推进党内政治生活正常开展的根本前提。其次必须健全党内政治生活的法规制度。加强党内法规制度建设是全面从严治党的长远之策、根本之策。健康严肃的党内政治生活是全面从严治党的基础,也需要用严肃、严密、严谨的党内法规加以保证。最后必须强化党员干部的党性锻炼与修养。提高党员干部的党性修养和政治能力是党内政治生活顺利进行的重要条件。
注释:
①延安整风运动:我们一般把1941年5月毛泽东在延安高级干部会议上作《改造我们的学习》的报告作为延安整风的开始的标志,但实际上自1938年的中共六届六中全会整风运动就已经开始酝酿和准备,党内政治生活基本规范也开始在学习热潮中逐步形成发展。1942年2月,毛泽东先后作《整顿党的作风》和《反对党八股》的讲演,整风运动在全党普遍展开。1945年4月,中共扩大的六届七中全会原则通过《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延安整风运动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