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玥言
(郑州外国语新枫杨学校,河南 郑州 450000)
探寻《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的孤独意识
邓玥言
(郑州外国语新枫杨学校,河南 郑州 450000)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是米兰·昆德拉的杰出作品。本文将从“孤独”这一角度深入分析托马斯、特蕾莎、萨比娜,关注作者对不同人物寄寓的不同情感以及人物背后所呈现的孤独感,探讨作者对人性的关照和他深厚的人道主义情怀。
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孤独意识
米兰·昆德拉是欧洲当代文坛颇具盛名的作家,他的作品中充满了幽默轻松的语调和值得深思的哲理。因此,读起来表面轻松,实则沉重;表面随意,实则精致;表面通俗而破碎,实则深邃而机智。《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作为其代表之作,更是从独特的角度以极高极深的文学笔调启示了读者有关人生的思考。
孤独,作为一种人生常态,伴随我们的生命始终。在本文中,笔者将走进米兰·昆德拉笔下的世界,体会其中所奏鸣的孤独乐章,同时关注托马斯、特蕾莎、萨比娜等人的生存状态,身临其境地感受主人公沉浸在喧嚣中的孤寂,从而体悟米兰·昆德拉对人性层面的思考和他对人类所寄寓的人道主义情怀。
托马斯是本书主人公,他多情而不羁,渴望摆脱身上的沉重世俗负担,向往轻盈的生活。他的婚姻观、他的职业选择,无一不体现着他那深入骨髓的孤独。
小说中涉及的历史背景主要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及战后不久,特别是战后1968 年的“布拉格之春”事件。当时,捷克被苏联占领,捷克这个弱小的国家根本无力反抗强大的苏联,“整个街头都是俄国坦克”,居住在布拉格的托马斯见证了这个过程。 然而,当捷克面对强大的苏联入侵,却陷入了“奇异”的狂欢场景,各个城镇的墙上帖着无数的大字报、诗歌和漫画,嘲笑着入侵者。面对着社会的疯狂与荒谬,托马斯却坚守自己的名誉,拒绝收回自己那篇有关俄狄浦斯的文章,宁愿从受人尊敬的医生沦为擦玻璃工,这体现了他坚持与荒谬疯狂的社会为敌的意识。当个人意识有逆于社会大众的价值观洪流时,他所面对的必然是不理解与非议。托马斯似乎处于一种自认为的“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单枪匹马地与整个社会较量,表现出一定的激愤,同时他又坚守自身的信念,独自坚持的孤独感油然而生。若仅是站在一个人的对立面,尚有一击之力,但若是与整个社会抗衡呢?托马斯未免太过形单影只了。由此可见,正是混乱的时代,造成了人们精神生活的迷离、迷茫、迷惘,这也奠定了托马斯孤独意识的现实基础。
不仅在职业生涯中,在生活中托马斯也同样深陷轻与重的孤独漩涡。首先,他在与第一任妻子离异后坚持相信自己不适合婚姻生活,企图通过与女人们保持性友谊来调节自己对于女人那种渴望又惧怕的矛盾感情;再者,他毅然放弃做父亲的权利,将自己从传统父子伦理中抽离出去。这都表明他渴望寻求轻而不负责任的生活,摆脱羁绊的想法。然而,当真正把自己从传统伦理中抽离出去,走向“轻”的生活时,托马斯并没有真正享受到“轻”的愉悦。戏剧性的是,托马斯不顾伦理约束的做法还遭到了父母激烈的谴责与威胁。他们故意和媳妇保持良好的关系,在亲友面前吹虚他们的正义感,使托马斯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还申明:“如果托马斯拒绝把自己儿子放在心上,那他们,作为托马斯的父母,也同样不会再关心自己的儿子。”这种矛盾的背后是不理解、不妥协。亲人无法接受托马斯的选择,便加深了伴他一生的孤独意识。
事实上,托马斯从留恋情场到放弃单身,同时放弃曾经的职业,到最终选择与特蕾莎隐居乡间。这种轻重之间的过渡,正是在不断地选择中进行的。由于人与其所处的时代有着天然的疏离与陌生,个人太渺小,以致在历史中容易迷失方向,所以,托马斯陷入了无所适从的状态,一种个人抗争的孤独。
特蕾莎与托马斯的恋爱过程是奇特的。他们不过在一起待了个把钟头,只认识了一星期,托马斯便坚决与她同居。于托马斯而言,特蕾莎“好像是个被人放在涂了树脂的篮子里的孩子,顺着河水飘来”,她对他充满了同情,在这份同情的情谊之中还掺杂了无法调和的爱;于特蕾莎而言,托马斯是将她从母亲那个世界解救出的人,她对他绝对忠诚,甘愿为之献出生命。 然而,“他们的爱情是一座不对称的奇特建筑”,对灵与肉关系的不同认知是二者矛盾的交织点,这便注定了这份爱情将会美好与孤独共存。
托马斯对待灵与肉的态度,可谓是“可分离并生”。他不断地追求女人的肉体,所谓艳遇,对于其而言,只是一段快乐的无关责任的性友谊。再反观特雷莎,她对灵与肉的观点,可称其为“合二为一,唇齿相依”。“特蕾莎珍视自己生命中属于‘灵’的那一部分,容不得灵魂的亵渎和堕落,……灵肉一体的生存信念成了她生命中的一根精神支柱。”她秉持着忠诚的信念来对待二人之间的爱情,当她得知托马斯的艳遇时,这对她来说意味着整个灵魂世界的抛弃。她义无反顾地离开母亲而来到托马斯身边,相当于是把托马斯当作了她的精神支柱。当特蕾莎与托马斯拥抱时,肚子里发出来的咕咕声,感到羞愧与自责,都是因为她视托马斯为肉体之上的灵魂之地。
这两种观点可谓截然相异,本不该存在于情侣之间,但真正爱情的力量本应如此,可以超越观念的束缚,将两个相爱的人冲破桎梏绑在一起。然而,这样一来便决定了两人因观念不和而产生的争执与不理解,进而生出孤独的意识。特蕾莎曾怀疑自己对灵与肉的选择,她曾试图去理解托马斯的灵肉分离,甚至去尝试与其他男人幽会,然而只是看见自己发抖的灵魂,这便证明他们的观念无法调和,孤独是必然的。直至托马斯跟她一起回到乡间,她才开始尝到满足的感觉。但是,托马斯却成了特蕾莎梦里枪林弹雨中弱不禁风的兔子,她仍逃不开孤独的阴霾。最终,她发现她对卡列宁的爱超过了她对托马斯的爱,“这份爱更美好,而不是更伟大……这是一种无私的爱,因为特蕾莎对卡列宁无所求。她甚至不要求爱”。但是,特蕾莎却将整个一生都投注在了托马斯身上。这是另一种更深的悲伤,因为人生只有一次,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托马斯的生命里只有“轻”与“重”,追求灵与肉分离的生活说到底是为了追求轻的生活;特蕾莎则复杂得多,“她的关键词是:在身体,灵魂,眩晕,软弱,田园牧歌,天堂”。事实上,她所追求灵肉合一的幸福,正是追求托马斯对自己的认可,渴望证明自己在这段爱情中的无可替代的重要性。但托马斯所给予她的爱情终究令她惶恐,她对爱情的期待也只能是一种梦幻般的期待。当她真正开始享受一个从未有过的幸福和美好时,一场车祸将这份苦苦追寻幻灭在永恒的时空,打消了她摆脱孤独的幻想,也进一步暗示了她孤独意识的必然性与绝对性。
萨比娜是本书中最具有特殊意义的人物,她是托马斯的情妇,也是一位极具独立意识的智慧女性。作为画家,她才华横溢,痛恨媚俗,极力追求不受任何限制的“轻盈”生活,深陷背叛的漩涡。
何为媚俗?“媚俗的根源就是对生命的绝对认同”。而萨比娜绝不会同意“媚俗”这一观点,相反,这令她难以忍受。这从他与弗兰茨对墓地不同的看法便可略知一二。墓地,是萨比娜人物形象的内在意象之一。在她看来,波西米亚的墓地像花园,“宛如摇着摇篮的女人一样美丽”,对弗兰茨而言,墓地不过是“一个倾倒尸骸和乱石的垃圾场”。反媚俗的审美观是萨比娜身上最明显的特质。不管是最初反感“专制音乐的蛮横统治”还是后来对“两个父亲”的叛离,抑或是逃避五一节游行的行为,都体现了她在背叛之路上的一意孤行。那么,究竟是何种力量支持着她对背叛的向往与执着的呢?刨除童年时期的特殊遭遇,究其根源,不过是对反媚俗的坚守罢了,萨比娜始终拒绝大众对平凡事务的定义和情感倾注。
然而这反媚俗的观点并没有使她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如托马斯一样,她是在形单影只地与社会主流为敌,最终难免陷入凄凉的孤独境地。在小说的最后,当萨比娜幻想温馨的家庭生活时,眼睛不止一次地被泪水打湿。事实上,萨比娜的怀念,不是眼前有限的混沌事务,也不仅仅是过去的时光,而是那些更为广阔的无限的时间与空间。笔者以为,这种虚无的愁思,凌驾于普通的哀愁之上,是一种更为难言的悲哀。因为身处虚无,所以孤独意识难免滋长。这便是萨比娜真正凄凉之处所。然而,萨比娜又是幸运的,画家这个身份本就具有抽象的权力。在人们的认知中,艺术本就是难以解释的,更何况萨比娜最终在美国隐约找到了她心中“非刻意的美”,这不能说不是一种作者对人物形象的悲悯,一种人道主义的体现。
米兰·昆德拉曾言:“所有时代的所有小说都关注自我这个谜。”纵观小说全文,托马斯挣扎于轻与重之间永恒的困境中,特蕾莎与托马斯对灵与肉充斥着不同的诉求,萨比娜则孤独地走在反媚俗之路上。在这些个体之中,孤独是彼此之间永恒的话题,是他们存在于世界上的方式,更是其突破谜障、接近自我的有效途径。那么,既然孤独不可避免,难以消除,我们要做的就是理解孤独,接受孤独,从而享受孤独,在静谧中思索自己的人生与自我何去何从,在探索中让自己不断地成长。
[1]米兰·昆德拉,许钧译.生命不能承受之轻[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
[2]仵从巨.叩问存在——米兰·昆德拉的世界[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
[3]米兰·昆德拉,董强译.小说的艺术[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4]李欧梵.世界文学的两个见证:南美和东欧文学对中国现代文学的启发[J].外国文学研究,1985(4).
[5]张芳.孤独是生命完满的开始——浅析《生命不能承受之轻》[J].金田,2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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