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初与董淑的革命情缘

2017-01-17 08:22陈洋
世纪风采 2017年9期
关键词:夏雨

陈洋

夏雨初

夏雨初是安徽早期的中共党员、中共郎溪地方组织的创始人和郎溪农民暴动的领导者,中国赤色工会上海沪西区工联会工运的负责人。他的妻子董淑虽出身名门,但在他的熏陶和指导下,和他一样也成为一名革命者。夫妻俩志同道合,相濡以沫。在妻子的帮助下,夏雨初走向辉煌的革命生涯。不幸的是,1930年8月,夏雨初被国民党枪杀在雨花台。他短暂的生命犹如一颗流星稍纵即逝,却闪亮地划破天际。他与妻子董淑这对革命夫妻的故事永久留在后人的脑海里,生生不息,广为流传。

一、心心相印志同道合

1903年4月10日,夏雨初出生在皖东南郎溪县毕桥镇蒋顾村一户富庶人家。父亲夏开源性情善良,为人正直憨厚,颇具经营头脑。他开设店号“夏永兴”,经营食盐。长子夏雨人,在经营官盐的同时,又兼营航运业务。天有不测风云,在夏雨初3岁时,父亲因病去世。父亲病故后,县城的生意全靠老大夏雨人一人经营。老二夏雨时是一个碌碌无为又懒散的人,整个蒋顾村的一片产业全由母亲一人主持操劳。

夏雨初7岁入私塾,半年后,随母亲及全家移居到了县城。此时,在县城经商的夏雨人除了经销食盐和跑水运外,以经营“洋油”为主营业,不久就成了郎溪商界的首户。

夏雨初随母亲来到县城不久,就被大哥又送进了名师许济之门下读书。1912年8月,夏雨初就读建平高等小学校。由于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很快成为建平高小的一名品学兼优的高材生。1919年春,16岁的夏雨初考入宣州储才中学。当时在全国蓬勃兴起的新文化运动的春风已吹进了宣州这座沉睡的古城。这里的学生们不仅开始传颂着革命党人徐锡麟、熊成基、吴越等反清斗士的英勇事迹和孙中山先生建立共和国的革命创举,也能读到《新青年》等进步书刊。夏雨初接触了新的民主思想,视野随之开阔起来。他开始关心国家大事,课余时间经常和一些进步同学议论时政,探索人生的真谛,给平静的储才中学注入了一股清新的活跃气氛。夏雨初通过好友陈文的关系,经常到宣城四师亲耳聆听恽代英、萧楚女的讲课。经过五四运动的洗礼,特别是革命先驱恽代英、萧楚女的思想熏陶,他的思想已由原来的激进的民主主义思想逐步演变为马克思主义革命思想,并愿为之努力奋斗。

1921年秋,夏雨初正准备考高中时,家中突然发生变故,辍学在家两年。这两年中,他组织了三五俱乐部和青年体育会两个进步青年社团,传播新文化、新思想,为后来北伐军在郎溪筹建国共合作临时县党部奠定了干部基础。

董淑和夏雨初一样出身于郎溪县城数一数二的殷实大户,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深得一家上下的疼爱。父亲董培松思想较为开明,对女儿董淑不但不要求她缠足和留长发,还鼓励他上学读书。董淑10岁读私塾,是郎溪县城第一个读书受教的女性。父亲时常从南京、上海带回各种各样的新闻时报,董淑总是如饥似渴地阅读,扩展了自己的眼界。军阀混战、民生潦倒的现实,时刻冲击着她那颗少女的心灵,朦胧中酝酿着一股救国救民的潜在意识。13岁那年父母相继病逝。1919年,董淑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郎溪还没有新式学堂,她又不能去芜湖或南京求学,不得不辍学,但她仍关注着外面的世界。

弟弟董小松喜交友,认识了主持三五俱乐部的夏雨初。他们经常到董家大屋,看书谈天。每逢夏雨初到来,平日本来已热闹的董家大屋更加热闹非凡。夏雨初凭着自己在储才中学读书时的所见所闻,加上恽代英、萧楚女的深远影响和阅读的众多进步书刊,讲起话来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使封闭在家的董淑了解到了很多新鲜的事物和知识。董淑在一旁静听,觉得夏雨初是个有学问、有才情的人,不由得十分羡慕和尊重。一来二往,两人由尊敬进而爱慕了。

董培鹤与夏雨人两人都是县商会的头面人物,又性格相投,交往甚密。他们知道夏雨初和董淑是一对志同道合的恋人,双方家庭都积极撮合这门亲事。这样,1922年底,董、夏两家正式将这门亲事定了下来。

夏雨人是位好兄长,特别是他看到夏雨初在宣城读书后更有长进,知识面广,又颇有见解,能吃苦耐劳,于是刻意培养这位弟弟,让他继续求学。董淑也是一位有见识的新女性,也极力支持夏雨初外出求学。她认为只有学好过硬的本领,将来才能更好地报效国家。翌年春,夏雨初登上赴芜湖的船,董淑亲自为夏雨初送行。

二、喜结良缘 慷慨大义

1923年,夏雨初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芜湖萃文中学。在芜湖有一家闻名于世的科学图书社,经理是安徽绩溪人汪孟邹。这家书店自创设开始,历经辛亥革命、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站在时代潮流的前列。它不遗余力地发行新书、新刊物,同时又是革命者经常聚集和谋划大事的秘密中心地。夏雨初经常到科学图书社,如饥似渴地博览这里的进步书刊,认清了帝国主义文化侵略的本质,自觉地站到反对奴化教育的前哨。

在芜湖的反奴化教育斗争中,夏雨初由于表现突出,加入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由此,1925年5月底,夏雨初被萃文中学退学,同年秋,考入中国大学。12月,夏雨初转为中共党员,成为一名职业革命者。后因参加首都革命和三一八事件,夏雨初被中国大学列入开除名单,还有随时被捕的可能。1926年4月,夏雨初返回家乡,积极参与领导家乡的革命活动。

这次回来,夏雨初和董淑举行了一个新式婚礼。但夏雨初并没有陶醉于新婚燕尔的喜悦中。他时时记起在北平临行前党组织的重托。为了迎接北伐军胜利进军,他必须尽快与安徽地方党组织取得联系,考虑再三,最终决定还是重返当年闹学潮的江城芜湖,去那里寻找党组织。

董淑也深明大义,支持丈夫的决定。临行前,她说:“眼下国家山河破碎,我们不宜重儿女私情,你不要恋家,我不方便与你同行,你把小松带上,他会帮你做好多事情的。”夏雨初得到新婚妻子这样坚定的支持,十分感动。后来,郎溪城一批青年跟着夏雨初外出学习。这批青年到芜湖后,分散到各个学校就读。董小松等进入省立芜湖第二甲种工业学校。1926年底,他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郎溪早期的共产党员之一,同时,将自己的名字改为董萌。

1927年3月3日,北伐军第二军经广德到郎溪。3月6日,二军政治部主任李富春在凤凰墩接见了夏雨初等人。在二军政治部的帮助下,成立中国国民党郎溪县党部,夏雨初任执行委员。4月间,在国民党右派势力的支持下,张克霆、刘润乾等又成立一个县党部,群众称之为“东党部”,原先成立的谓之“西党部”。4月26日,“东党部”首先发难捣毁了“西党部”,抢走枪枝弹药与文卷。夏雨初等18人被捕,后被保释出狱。9月,在中共安徽省临委的指示下,中共郎溪县特别支部成立,有党员13人,夏雨初任书记。宜兴“秋收暴动”失败后,暴动的组织者葛琴、范迪斋、史济殷等转来郎溪开展工作。他们和夏雨初在孔庙内办了一所“建平公学”作为活动的基地。同时在公学内发展了10余名共青团员,建立了共青团郎溪县委员会,葛琴任书记,隶属于宜兴团县委。从此,郎溪有了共产党和共青团的组织。

1928年4月,中共宜兴县委农运部长宗益寿来郎溪传达中共八七会议精神。特支决定建立农民武装,组织暴动。夏雨初争取并利用南漪湖陈文的“聚义”武装,改编成农民自卫团。5月9日,农民自卫团攻入郎溪县城,缴了公安局、自卫团、商团的枪枝,释放监犯,开仓济贫。5月17日,农民自卫团被国民党第三十七军围攻,19日撤出县城。

夏雨初在郎溪进行的一系列革命活动,深深地影响着妻子董淑。董淑在一旁默默地支持着夏雨初。北伐军进驻郎溪时,已有身孕的董淑也不甘示弱,走出家门担任妇协会的干事,整天挺着大肚子,不辞辛劳地跑东奔西,挨家挨户地发动妇女为北伐军赶制军鞋,还组织第一高小的学生为北伐军留守士兵们慰问演出。在夏雨初筹建建平公学缺少资金时,董淑拿出结婚时的金银首饰当了钱来支持他。在上海做地下工作时,革命正处于低潮,党没有活动经费,一切费用都靠地下工作者自己筹措,条件许可的还得上缴一些给上级组织。夏雨初的地下活动经费都是董淑写信向郎溪的大哥夏雨人要的,有时接济不上,连粗茶淡饭也会断炊。在这困窘的日子里,董淑把自己戒指也当卖了。

三、革命夫妻 风雨同舟

郎溪“五九”农民暴动失败以后,1928年7月,夏雨初冒着时刻被当局追捕、缉拿的危险,辗转上海,寻找中共江苏省委机关。9月,夏雨初受中共中央指派,化名张建华到上海沪西区开展工会工作,并任沪西区委委员。

那时候上海处在白色恐怖下,党的工作非常隐蔽。党中央规定党的机关必须实行机关社会化和党员职业化,机关、交通站等要以家庭、商店、医院等形式做掩护,工作人员在行动、衣着和社会交往上都要符合自己的身份。夏雨初因工作的需要,很少住区委机关,大部分时间吃住在工厂的棚户区,形单影只,久而久之,便会引起“包打听”们的注意。

区委负责同志对夏雨初的处境很重视,指示他尽快将家属接到上海,以便工作。于是他及时写信给夏雨人,嘱咐董淑速来沪相见。

郎溪农民暴动失利以后,董淑也躲到了乡下。三个月后,形势有所缓解,董淑才领着焜儿(夏雨初的大儿子)回到郎溪。对丈夫情深意笃的她,时时牵挂着雨初的安危,接到雨初嘱咐她速去上海的信,顿时喜出望外。她匆匆收拾行装,领着焜儿背井离乡,由夏雨人安排从溧阳乘船由水路去了上海。

董淑从偏僻的皖南小县来到十里洋场的上海,一切的一切让她内心确实有些忐忑不安。夏雨初慎重地对董淑说:“你这次来上海,是组织上的决定,目的就是以家庭掩护工作,你必须尽快适应环境,尤其要处处要谨慎行事,不得有半点疏忽大意。”“嗯,这些我会牢牢记住的。”董淑点点头。

为了尽快适应都市生活,董淑凭着自己过人的悟性,很快学会了一些上海方言,不多久,也会满口“阿拉”“乖乖,吃否消”,衣着打扮也随之入城随俗了。为了更好地掩护丈夫的地下工作,她更名为童华。她深知此次来上海,并不是与丈夫共享儿女情长、天伦之乐,而是要协助一个职业革命者去工作、去斗争。

每当夏雨初通宵达旦地写文章、写信函,董淑总是陪伴在丈夫身边,为他点烟、沏茶倒水或是抄写文件。在丈夫创办工人夜校的日日夜夜,刻写蜡纸,油印教材,她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成为雨初的得力助手。

夏雨初有时临时需要在家里开碰头会议,董淑就担任放哨工作。她领着小道焜在弄堂口坐着纳鞋底、织毛衣,一旦发现不三不四的陌生人在弄堂转悠,她就机灵地猛扭儿子的屁股。“哇”的一声哭,屋里的同志就知道外面有“狗”了,立即采取相应措施。

夏雨初兼任区委保卫锄奸部长后,工作更加紧张繁忙。为给董淑以正式职业作掩护,区委在工厂棚户区附近办一所私立工人子弟小学。在比较僻静的地段,一栋两层的木质结构的旧式小楼,楼上住着夏雨初一家兼区委交通站,楼下就是学生的教室。董淑公开的职业是小学教员,实际上担任着区委交通员的工作。

董淑白天忙着教书,夜晚帮助夏雨初刻钢板、印传单、接待来交通站联系工作的同志。交通站有严格的组织纪律,董淑从不随便与人答话。每当楼上开会,她就领着孩子们大声朗读课文。一有情况,她就叫孩子们停住朗读声。楼上就支起了麻将桌,“哗、哗”地搓起了麻将。

1929年10月,由于叛徒出卖,子弟小学被迫停止办学。根据工作需要,夏雨初在上海沪西春平里开办一家利民商店为掩护开展工作。这期间,董淑更加机智泼辣,敏锐果敢。她化装成女工、佣人或青年学生,总是惟妙惟肖。在商店,董淑既是老板娘,又是小伙计,进货、送货都由她一人承担。她除了单独外出联系熟人、朋友,建立秘密工作外,还常常穿旗袍、涂上口红,挎着雨初的手臂外出活动,装着送亲友的样子,到车站、码头与党内的同志接头,掩护区委负责同志和交通员的行动。

这时,董淑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她已承担了党的秘密交通工作,且又是那么机智、沉着。1929年11月,董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她与丈夫一起走在救国救民的艰难征程中。

入党后的董淑,再也不是从前的董家大小姐和一个普通家庭妇女了。她时刻牢记党的奋斗目标和地下工作的铁的纪律,在党组织的培养教育和夏雨初的直接领导下,政治上日益成熟。

1930年春,夏雨初被调任中共南京市委委员兼工人部长。她想跟夏雨初一起去南京,她不愿丈夫离开她,她不能没有丈夫。然而,知书达理的董淑深知此刻丈夫的心情,假如自己这次执意跟随丈夫去南京,只能给他增添累赘,同时又为党的组织纪律所不容。孰重孰轻,她心里自有分寸。在春天的一个夜晚,董淑送走了夏雨初。谁知,这次分别竟成了他们一家的永诀。

当时,南京是国民党政府的首都,敌人侦探密布,警卫森严。夏雨初等在极端艰危的条件下秘密工作。正当工作有所进展时,由于叛徒告密,敌首都卫戍司令部稽查处掌握了南京市委的一些活动情况。7月29日,夏雨初与郭仁堂、王仲武、李文和、陈宝华、宋如海正在南京下关美华理发店楼上开会,研究暴动方案,敌军警突然破门而入,参加会议的全体人员当场被捕。8月18日,夏雨初等20人被押赴中华门外雨花台。

夏雨初去南京后,董淑并没有马上离开上海,因为她党组织关系在上海,只要不离开上海,就可以通过地下党组织打听到雨初的下落。夏雨初在南京被捕和殉难,在上海的董淑一点不知晓。直到第八天,沪西区委的同志才到家通知她,让他急速转移。噩耗传来,董淑肝胆俱裂,悲痛欲绝,但又不敢放声痛哭,只得噙着泪水,带着身孕,领着焜儿匆匆离开回到郎溪。

由于夏雨初在南京更改了籍贯和姓名,夏雨人一家未受到株连。回来郎溪后,董淑与上海地下党组织失去了联系,也未敢暴露自己共产党员的身份。为了继承丈夫遗志,她毅然决然给子易名,大儿子夏道焜易名夏复仇,刚出生的小儿子夏道清易名夏效忠。为了避免反动派对烈士后代的追杀,董淑将夏复仇送到弟弟董萌家寄养,自己则带着襁褓中的夏效忠到乡间亲戚家去躲避。她自己内心的悲痛无法向人倾诉,只有深深地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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