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兽医协会在执业兽医法律事务中的作用

寇秋雯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北京 100872)

美国兽医协会在执业兽医法律事务中的作用

寇秋雯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北京 100872)

美国兽医协会作为执业兽医与法律界联系的纽带,积极维护其合法权益.本文分析了美国兽医协会在执业兽医法律事务中,通过主动参与立法、支持司法途径维权、积极进行普法宣传等方式发挥的重要作用.建议中国兽医协会以此为鉴,紧抓全面推进依法治国战略机遇,着力加强基层立法联系点建设,完善多元化纠纷解决机制,开展普法教育与行业自律,以期进一步发挥中国兽医协会在执业兽医法律事务方面的重要作用.

美国兽医协会;执业兽医;法律事务;民法;纠纷解决;动物法

在美国,执业兽医主要通过美国兽医协会(American veterinary medical association,AVMA)建立与法律界的联系.一是立法者通过AVMA听取执业兽医的立法意见,律师通过AVMA了解兽医的法律服务需求,法学院和法学协会通过AVMA了解兽医对与动物相关的法律问题的看法;二是AVMA会把立法者的答复、律师的建议、动物相关法律的研究进展反馈给执业兽医.

本文从立法、司法、执法、普法4个方面介绍AVMA在执业兽医法律事务中的作用,并对执业兽医在全面推进依法治国战略部署中的机遇进行分析,以期为我国开展针对执业兽医的法律服务工作提供参考思路.

1 立法层面:主动参与立法

美国是联邦制国家,通过宪法分割联邦与各个州的立法权限,联邦立法体系与各个州的立法体系相互独立[1].与之相对应,AVMA分别设立了负责与联邦立法工作对接的政府联系部 门(Governmental relations division,GRD)和与各州立法工作对接的州政府联系部(State relations department,SRD).

美国国会议员是全职工作,且无论是在开会期还是休会期,倾听选民的意见都是国会议员的基本职责之一.AVMA充分利用了这个机会:一是收集兽医在执业过程中遇到的法律困境和立法意见,以协会的名义反映给相关议员,推进立法进程;二是持续关注公开征求意见的法律议案,一旦发现存在可能对执业兽医产生不良影响的条款,立即以协会的名义表达反对意见,同时联合执业兽医反对相关法条的修改,共同维护兽医合法权益.

以美国的《执业兽医师法》立法为例.美国在联邦层面未出台规范兽医执业行为的法律.1960年以前,大部分州也没有《执业兽医师法》.20世纪60年代初期,AVMA与爱荷华大学法学院的N.William Hines教授合作完成了《执业兽医师法》模版(Model veterinary practice act,MVPA).该模版于1964年得到AVMA代表大会的确认,并成为协会推荐的、供各个州拟定或修订《执业兽医师法》的模版.此后,各个州陆续通过了本州的《执业兽医师法》.如,田纳西州于1967年通过,堪萨斯州于1969年通过.

美国的《执业兽医师法》的立法流程:在协会的组织下,执业兽医师事先研讨出国家怎样管理执业兽医师的意见方案,然后游说立法机关采纳该方案.美国这种quot;自下而上quot;的立法模式,相关法条由执业兽医师讨论拟定,其立法更切合实际,也更易于执行.时至今日,AVMA仍然会不定期地讨论MVPA,立足实际,对模版中已经过时的、不符合当前动物保护理念的条款进行修改,然后以最新的模版去游说各个州修订《执业兽医师法》.换言之,从法律的拟定到修改,AVMA及其代表的执业兽医师们始终处于主动参与的地位.

2 司法层面:支持通过司法诉讼途径维权

兽医在执业过程中,难免会遇到意外,如洪涝灾害、被盗抢、被动物咬伤、动物在诊疗中死亡等等.其中,由于兽医过失操作而产生的法律诉讼,因其费力伤财,却又时常难以达到预期效果而长期困扰着执业兽医.1962年,AVMA利用会费设立了职业责任保险信托(Professional liability insurance trust,PLIT),通过与保险经纪公司(HUB International)合作,以集体购买的方式,为AVMA的会员提供职业责任保险服务.

历经50多年的发展,AVMA PLIT的业务已经从单纯的职业责任保险,扩展到兽医执照辩护、学生责任保险、洪灾保险等领域,基本覆盖执业兽医在工作中遇到的各类风险.AVMA PLIT将最好的保险业务,组合成最适合执业兽医的产品,以最划算的价格提供给会员,从而保证执业兽医的财产和工作业务在发生意外时能受到应有保护[2].根据AVMA PLIT 2016年的年度报告,AVMA的会员数超过89 000名,其中约80%的会员通过AVMA PLIT购买了职业责任保险,75.21%的会员购买了兽医执照辩护保险.

值得注意的是,AVMA的这种quot;信托+保险经纪quot;的模式,不仅为兽医应对动物医疗纠纷提供了资金上的支持,而且为兽医储备了一支熟悉兽医临床工作、擅长为兽医辩护的律师队伍,以及能够为兽医同行出庭作证、颇受法庭信赖的专家证人.美国的每个州都有一些颇具经验、能为执业兽医提供法律服务的律师以及能够就兽医专业问题对法庭进行说明的专家证人,这与AVMA的长期努力是分不开的.

3 执法层面:支持认证兽医执法,帮助执业兽医维权

美国有国家兽医认证项目(National veterinary accreditation program),由美国农业部负责,对执业兽医进行动物卫生行政法规方面的培训.经过认证的执业兽医会在官方兽医的指导下,承担动物疫病控制,跨州调运、进出口动物及动物产品的卫生监督工作.美国有经过认证的执业兽医超过67 000名,美国执业兽医与行政执法部门密切配合,共同保障国家动物卫生安全.

在协会层面,美国的官方兽医成立了自己的协会,包括以州兽医官为核心的美国动物卫生 协 会(United state animal health association,USAHA)和以联邦兽医官为核心的国家联邦兽医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federal veterinarian,NAFV).其中,NAFV每年都会与AVMA一起举办年会.与兽医认证项目相呼应,AVMA的政府联系部门会就动物卫生行政法规方面的问题及时与执业兽医及行政部门进行沟通,当然,执业兽医也可以自行与官方兽医进行沟通.

美国政府的权力边界意识非常强,行政机关不会超出行政执法权限去干预民事纠纷.如发生动物医疗纠纷,美国的兽医行政主管部门接到民众举报后,会根据流程对兽医、动物医院以及就诊记录等进行调查取证,征求州兽医执照委员会的意见,作出行政处罚决定,包括警告、暂停或吊销执照.至于这种违法行为给当事人造成多少损失,该如何赔偿等问题,美国的兽医行政主管部门一概不管,当事人需要自行与涉事兽医协商解决,或通过诉讼途径来解决.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美国执业兽医没有寄希望于美国政府出来主持公道.

AVMA PLIT的兽医执照辩护就是专门帮兽医应对行政主管机关调查的,而职业责任保险则是针对民事纠纷的解决.因此,AVMA不但会在动物卫生监督工作中让执业兽医与行政执法机关默契配合,还会在执业兽医接受行政主管机关或司法机关调查时,为其提供法律和专业上的帮助.

4 普法层面:积极普法

AVMA的普法工作分为2个方向:一是对内,面向执业兽医和兽医学生,由AVMA PLIT负责,内容多以具有代表性的案例为主,既是警示教育,也有督促行业自律的作用,帮助执业兽医在法律框架内规避执业风险;二是对外,面向律师和法学学生,由AVMA SRD负责,内容以兽医对与动物相关的法律问题的立场为主,目的是通过向法律共同体介绍兽医,增强兽医对法律界的影响力,也让公众和法律职业人士了解兽医行业,了解AVMA在与动物相关的法律问题方面能够提供的专业性意见,提升兽医的社会地位.

在美国,quot;动物法quot;是一个新兴法学学科.根据AVMA的数据可知,2000年,全美仅9所法学院开设了动物法课程;目前,美国和加拿大共计有超过140所法学院开设了动物法课程.法学院和法学研讨会一般会向AVMA发出邀请,希望AVMA能就动物相关法律问题发表演讲,针对律师和法学学生的法律推广项目(Legal outreach program,LOP)就是在这一背景下产生的.AVMA SRD会根据对方的兴趣和研讨会主题,安排熟悉相关内容的律师、专家或AVMA的工作人员去进行演讲.2014年,AVMA组织了一场针对法学学生的动物法征文比赛,在法学院校掀起了一阵讨论兽医与动物法的热潮.

接触了LOP的律师和法学院的学生们,未来可能会进入立法、司法、行政执法等部门,也可能会担任议员、法官、检察官等职务.无论他们从事何种法律工作,只要遇到与动物相关的法律问题,就会想起兽医,并征求兽医或AVMA的意见.此外,LOP会激发律师和法学学生对兽医的兴趣,有些人还会成长为以兽医相关案件为专长,擅长为兽医辩护,为兽医提供专业法律服务的兽医法律专业人才.

5 对我国执业兽医管理制度的思考

5.1 建立基层立法联系点,为科学立法、民主立法提供支撑

中国兽医协会作为面向全体兽医的社会团体,既要关注动物卫生行政法,又要关注民商事法律,既要凝聚兽医共同体在立法问题上的共识,又要通畅立法意见提交与采纳情况反馈机制,争取成为兽医和立法机关最信赖的兽医行业性的基层立法联系点.

5.2 多元化纠纷解决机制

国内已经有兽医行政主管部门将动物医疗纠纷纳入了行政调解机制,实践中比通过人民法院审理更为便捷、省时,受到当事人的好评[3].在此基础上,政府应探索与司法调解、人民调解的联动机制,将行政处罚、行政调解、民事调解与民事诉讼有效衔接起来,建立起一个多元化的动物医疗纠纷解决平台,根据纠纷的具体情况和当事人的意愿来选择一种最佳的纠纷解决方案.

5.3 普法教育与行业自律

同行曾经遇到的法律纠纷是对从业人员进行普法教育最好的案例,行业协会可以从这些案件入手,以案释法,提高兽医的法律意识.另外,由于法律是一门随社会变化而不断发展的学科,曾经不违法的行为可能会随着法治建设的推进而成为违法行为,因此普法教育一定是一项长期基础性工作.

动物法在中国法学界也逐渐得到重视.我国立法者和法学研究者也在关注动物法律,希望听取社会各界关于动物的立法意见.兽医作为社会分工中连接人与动物的桥梁,应当主动发出自己的声音.

6 小结

国家对动物卫生防疫事业历来非常重视,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的基础上农业部制定发布了一系列的配套法规,初步建立了一套比较完善的针对官方兽医的法律支撑体系,有专门从事动物卫生法学研究的学者和机构、有官方兽医培训师资和专著、有为动物卫生行政执法提供法律咨询的资深律师、也有为兽医学生开设的动物卫生法学课程等等.然而,与官方兽医相比,执业兽医能够获得的法律服务资源则十分有限.除了遇到法律纠纷时会临时聘请律师之外,执业兽医几乎不会将自己的工作与法律联系起来.法治思维的欠缺,不仅限制了执业兽医的业务开展,还导致动物医疗纠纷频发,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国家推动兽医市场化服务的进程.

美国兽医协会通过主导立法、支持司法、配合执法、积极普法,为执业兽医师提供了全方位、立体化的法律服务,这给我们提供了可借鉴的做法.我国执业兽医资格考试已经取得较好成效[4],中国兽医协会也已成立多年,并设有职业道德工作委员会.期望中国兽医协会能抓住全面依法治国的战略机遇,充分利用国家法治建设的政策与资源,建立起一套具有中国特色的兽医法律服务体系,让执业兽医师能够享受到由协会提供的全方位法律服务,真正解决执业兽医的后顾之忧,让执业兽医早日成为全社会认可、受消费者尊重的职业.

[1] 姜栋.法律英语:法学概论[M]. 3版.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48.

[2]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Veterinary Medical Association News. AVMA PLIT celebrates 50th anniversary-Trust protects veterinarians' reputations,assets[EB/OL]. (2012-06-15)[2017-10-01]. https://www.avma.org/News/JAVMANews/Pages/120615h.aspx.

[3] 汤伟,陈兵兵,周太彬,等.兽医医疗事故处理之初探[J].江西畜牧兽医杂志,2006(6):39.

[4] 刘兴国,任禾,冯学俊,等.我国执业兽医资格考试进展状况与成效分析[J].中国动物检疫,2016,33(8):59-62.

(责任编辑:孙荣钊)

The Role of American Veterinary Medical Association in Legal Affairs of Licensed Veterinarians

Kou Qiuwen
(College of Law,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872)

As a link between licensed veterinarians and the legal community,American Veterinary Medical Association(AVMA)has safeguarded their legitimate rights for years. In this article,the important role of AVMA in legal affairs of licensed veterinarians was analyzed,the role of which was played through its active participation in legislation,support for judicial proceedings,popularization of veterinary law,etc. In order to further strengthen the role of Chinese Veterinary Medical Association(CVMA),some recommendations were made for CVMA,including seizing the strategic opportunity of comprehensively promoting the rule of law,making efforts to strengthen the establishment of grass-roots legislative links,improving the multiple dispute resolution mechanism,as well as carrying out legal education and self-discipline.

AVMA;licensed veterinarians;legal affair;civil law;dispute resolution;animal law

S851.62

C

1005-944X(2017)12-0043-04

10.3969/j.issn.1005-944X.2017.1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