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思溪藏》;随函音义;佛经;俗字;音义体;《可洪音义》;《龙龛手镜》
摘要:随函音义是指附于佛经函末或卷末,对佛经中疑难字词进行注音、辨形和释义的一种音义体。现存《思溪藏》附载有大量随函音义,其中保存有众多佛经疑难俗字形体,可补充历代辞书漏收的佛经俗字;由于其采取随经注释的形式,故这些疑难俗字很容易还原到所出经文原文中去识别,有助于我们了解一些俗字的来源,从而使得这些字更具生命力,并可以之增补已有疑难俗字的同形字体,这对于汉语俗字研究具有重要价值。
中图分类号:H109.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9-4474(2016)06-0056-06
近年来,汉语俗字研究方兴未艾,众多疑难俗字纷纷得到考证和辨析,这对于汉语俗字研究、大型字典的编纂以及相关典籍的校勘整理具有重要的意义。与此同时,佛经音义在疑难俗字的收录和整理上的价值越来越受到学界的重视,相关研究成果正源源不断地产生,但这些成果主要集中在音义专书方面,而分布于经律论三藏中为数众多的随函音义迄今尚未引起足够的关注。其实这些随函音义采取随经注释的形式,所收录的疑难俗字都是从附载的经卷中摘录出来的,更容易还原到佛经原文中去,通过佛经原文上下文来理解或与不同版本的异文进行对比,更容易识别,也更具有生命力。
有鉴于此,本文以《思溪藏》随函音义为对象,拟从汉语俗字研究角度来揭示其价值,以便更好地发挥其作用。总的说来,其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补充历代辞书漏收的佛经俗字历代字典辞书中,以后晋可洪的《新集藏经音义随函录》(以下简称《可洪音义》)和辽代行均的《龙龛手镜》搜罗佛经疑难俗字最多,这两部辞书大量收集和解释撰写时代(即后晋和辽代)佛经中可见的疑难俗字、形体易误字、传抄讹误字等,堪称佛经用字方面最完整的汇编。但是汉文佛典流传日久,加之版本众多,异文纷繁驳杂,漏收也在所难免。《思溪藏》随函音义中保存有一些独特字形,即未被二者收录,示例如下。
该字《可洪音义》、《龙龛手镜》未收,也未见于现今大型字典,而见于《思溪藏》随函音义,乃“崖”之俗字。《思溪藏》本《十住断结经》卷一随函音义:“边,下音宜,~(按:这是随函音义中自带的省略符号,“~”即是指要解释的条目中的字,此处指“”字。下文中皆同此),际也,又吾佳反。”今《大正藏》本对应经文如下:“菩萨所行不可思议,智无边崖,亦无等侣。”〔T10,p0967a〕①。
西南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17卷第6期谭翠《思溪藏》随函音义与汉语俗字研究“崖”何以会写作“”呢?”查《广韵》,“崖”有两读,一音“鱼羁切”,属疑母支韵,意为崖岸;一音“五佳切”,属疑母佳韵,意为高崖也,均与经文意思契合。而“牙”,《广韵》音“五加切”,属于疑母麻韵,其中“加”为麻韵二等字,麻韵二等字和佳韵在唇牙喉音字中相混的现象早在唐五代西北方音中就有所体现〔1〕。此处“崖”换声旁俗写作“”,盖因这种俗读所致。
此字《可洪音义》、《龙龛手镜》未收,也未见于现今大型字典,而见于《思溪藏》随函音义,乃“瘦”字之讹。
《思溪藏》本《观佛三昧经》卷五随函音义:“,瘦字。”今《大正藏》本对应经文原文如下:“如是罪人欲命终时,多病消瘦,昏言呓语。”〔T15,p0674a〕即此字所出。又《龙龛手镜·疒部》:“瘦,通(按:“通”是《龙龛手镜》中的术语,意思是上面的形体是通行字体,就和“正”意义一样,“正”代表正体);,正,所救反。”〔2〕《思溪藏》本《文殊师利问菩萨署经》随函音义:“病,下瘦字。”故“”当是“瘦”的手书俗讹字。又《可洪音义》卷二二《佛使比丘迦旃延说法没尽偈百二十章》音义:“病,所佑反。”〔60/225c〕可资比勘。
该字《可洪音义》、《龙龛手镜》未载,现今大型字典亦未收该字形,见于《思溪藏》随函音义,乃“丧”之俗字。
《思溪藏》本《六度集经》卷一随函音义:“,苏浪反。”今《大正藏》本对应经文有“民之不善,咎在我身,愿丧吾命,惠民雨泽”〔T03,p0002a〕句,即此字所出。今考《碑别字新编》载《魏散骑侍郎元恩墓志》“丧”作“”,《唐嗣曹王妃郑氏墓志》作“”〔3〕,可资比勘。据此,“”之所以会成为“丧”之俗字,盖是手书中上述两种情形进一步讹写的结果,其为“丧”之俗字应无疑问。
此字《可洪音义》、《龙龛手镜》未载,也未见于现今大型字典,《思溪藏》本《中阿含经》卷二三随函音义:“浣,胡伴反,洗~,二同。”今查《大正藏》本对应经文如下:“彼染家得,或以淳灰、或以澡豆、或以土渍,极浣令净。”〔T01,p0575a〕据此,“”乃“浣”之俗字。
又《思溪藏》本《增壹阿含经》卷二二随函音义:“浣,胡伴反,二同。”推其致俗之由,盖因俗书中“完”与“皃”常混用,则“浣”常俗写作“”。《思溪藏》本《中阿含经》卷五三随函音义:“皃完,户官反,~,全也,二同。”《碛砂藏》本《悲华经》卷三随函音义:“完皃,二同,户官反;完,全也。”皆可证。
又“皃”字常常写作“”,只因“皃”《说文》篆文作“”,隶变作“皀”、“”等形,其中“皀”为篆文的变体,“”又为“皀”之变体,几者常常发生混同,如《碛砂藏》本《佛本行集经》卷三三随函音义:“皃,二同。”可证。
可见,“”之所以成为“浣”之俗字,是因“浣”先俗变作“”,又进一步俗写作“”,再进一步俗变作“”。
该字《可洪音义》、《龙龛手镜》未收,亦未见于现今大型字典,见于《思溪藏》随函音义,乃“羝”之俗字。
《思溪藏》本《苏悉地羯罗经》卷中随函音义:“部,下恐是字,音。”今查《大正藏》本对应经文原文作:“佛部净珠真言:唵(同上呼一句)遏部羝弭惹曳悉睇(二句)。”〔T18,p0684c〕据经文可知,此处“”是译音用字,无实际意义。今考“氐”旁《说文》作“”,隶变作“”、“”,“”、“玄”、“”、“弖”旁,皆为“氐”旁的讹变体〔4〕。
《思溪藏》随函音义中“氐”旁字“羝”作“”,“底”作“”、“”,“”作“呟”等等随处可见,“氐”之手书俗写“”、“”等与“且”形体近似,故“”当是“羝”手书进一步讹写的结果。
该字《可洪音义》、《龙龛手镜》未载,现今大型字典亦未收该字形,见于《思溪藏》随函音义,乃“杵”之俗字。
《思溪藏》本《佛说陀罗尼集经》卷七随函音义:“,昌与反。”查《广韵·语韵》:“杵,昌与切。”〔5〕今《大正藏》本对应经文有“即握作拳,如金刚把杵,作大瞋面”〔T18,p0855a〕句,即此字所出。又“午”、“”形近易混,故“”当为“杵”之俗书讹写字。
该字《可洪音义》、《龙龛手镜》未见,亦未收录于现今大型字典,见于《思溪藏》随函音义,乃“炙”之俗字。《思溪藏》本《六度集经》卷四随函音义:“为,下之夜反,肉~。”今《大正藏》本对应经文有“以网收之,尽获其众,贡于太官,宰夫收焉,肥即烹之为肴”〔T03,p0017c〕句,即此字所出;又校勘记曰:“肴,宋《资福藏》本作。”与《思溪藏》本随函音义所言契合。
溯其致误之由,盖因俗书“夕”、“”每多相混。又据经文可知,“炙”指烤熟的肉食,故“”盖受经文意思影响产生的换旁俗字。又“炙”俗写作“”,佛经中常见,如《北山录》卷六:“则何太早计,见卯而求时夜,见弹而求鸮欤!”〔T52p0607c〕又《大正藏》本《镡津文集》卷八:“彼则龙肉而资所赡,屠龙者彼人之事也。”〔T52,0683c〕可资比勘。
该字《可洪音义》、《龙龛手镜》未收,亦未见于现今大型字典,而见于《思溪藏》随函音义,乃“槃”之俗字。《思溪藏》本《一字佛顶轮王经》卷三随函音义:“槃,二同。”今《大正藏》本对应经文如下:“又以四银槃,一盛烧香,一盛于花,一盛白芥子、小石子等,一盛种种末香。”〔T19,p0249a〕即此字所出。
“槃”何以会写作“”呢?今考《说文·木部》:“槃,承槃也。从木,般声。鎜,古文,从金。盤,籀文,从皿。”段注:“今字皆作‘盤。”可见,“盤”同“槃”,自古以来即为“槃”之异体字。上揭经文《大正藏》校勘记亦有:“槃,明本、甲本均作‘盤。”又因古文字中“舟”与“月”形体近似,故在隶定过程中,“般”与“股”二者常常混同,如汉碑《鲁峻碑阴》“般”写作“”,顾蔼吉按:“《汉书·地理志》作‘般,其字从舟,碑变从月,与‘股肱之‘股无别。”〔6〕汉碑《刘宽碑》“盘”亦写作“”〔6〕。又《可洪音义》卷三〇《法义篇第四之四》音义:“膉盂,上音盤,下音于,器名也。”〔60/575b〕可资比勘。据此,“”之所以会成为“槃”之俗字,当是“槃”的隶书讹变体进一步讹写的结果。
该字《可洪音义》、《龙龛手镜》未载,现今大型字典亦未收该字形,见于《思溪藏》随函音义,乃“蟒”之俗字。《思溪藏》本《诸佛要集经》卷上随函音义:“蠎,二同,莫朗反,蛇中最大者,上非也。”今《大正藏》本对应经文有“蟒蛇、鸟兽、麋鹿、蛟龙,承事若干殊异魍魉,是谓邪见”〔T17,p0757a〕句,即此字所出。
“”何以会成为“蟒”之俗字呢?今查《龙龛手镜·虫部》:“、、、蠎,四俗;蟒,正,莫朗反,最大蛇王也。”〔2〕《可洪音义》卷二二《那先比丘经》下卷音义:“大,莫朗反。”〔60/231a〕可见,随函音义认为是正字的“蠎”亦为“蟒”之俗字。又因形近,“蟒”亦俗写作“”,并进一步讹写为“”等形体。
“”字窃疑为上述形体的换声旁俗字,抄手在抄写过程中有可能发现“”之声旁与“蟒”读音相去甚远,或者“”之声旁是不成字部件,遂将“大”以下部件臆改作与“莽”读音相近的“亡”,于是“蟒”字就写成了“”形。
此字《可洪音义》、《龙龛手镜》未载,也未见于现今大型字典,《思溪藏》本《佛说法律三昧经》随函音义云:“蠒,古典反,正作。”今查《大正藏》本对应经文如下:“能觉魔事,不知皆在魔罗网中,如蚕作茧,还自缠裹。”〔T15,p0459a〕据此,“”乃“茧”之俗字,盖是手书讹写所致。
该字《可洪音义》、《龙龛手镜》未收,亦未见于现今大型字典,见于《思溪藏》随函音义,乃“颐”之俗字。
《思溪藏》本《大萨遮尼干子受记经》卷六随函音义:“,正作,余之反。”今查《大正藏》本经文原文作“颊”,对应经文如下:“十九者,沙门瞿昙身体广长;二十者,沙门瞿昙身圆正直如尼拘树王;二十一者,沙门瞿昙颊如师子;二十二者,沙门瞿昙四十齿满;二十三者,沙门瞿昙齿间明密。”〔T09,p0342c〕即此字所出;又校勘记云:“颊,宋、元、明、宫本作颐。”可见,随函音义认为正字的“”亦为“颐”之俗字。又从上下文经义看,上文主要描述瞿昙的身体,下文主要描述瞿昙的牙齿,窃疑“颐”受下文经义的影响发生偏旁类化而产生换旁俗字“”,后又进一步异写作“”。
该字《可洪音义》、《龙龛手镜》未载,现今大型字典亦未收该字形,见于《思溪藏》随函音义,乃“猛”之俗字。
《思溪藏》本《伅真陀罗经》卷上随函音义:“,猛字。”今查《大正藏》本对应经文如下:“已无极上僧那僧涅已深法,猛若如师子。”〔T15,p0348b〕即该字所出。又《可洪音义》卷二六《集今古佛道论衡一部四卷》卷甲音义:“轲,上音孟,下苦何反。”〔60/416c〕即“孟”作“”字例,可资比勘。据此,“”乃“猛”字手书俗写所致。
另外,《思溪藏》随函音义中如“效”的俗体“”(《文殊师利现宝藏经》卷上随函音义)、“郭”的俗体“”(《普超三昧经》卷四随函音义)等字形都未被《可洪音义》、《龙龛手镜》和现今大型字典收录。类似的例子还有一些,兹不一一列举。
二、有助于了解一些俗字的来源俗字的文献来源、释义和产生缘由等是我们考察这些俗字时常常要面对和思考的问题,《思溪藏》随函音义可提供一些线索,加深我们对这些俗字形成原因的认识,使我们能进一步总结和掌握其产生规律。示例如下。
【枿】
枿,《龙龛手镜·木部》:“今,五割反,伐木余~也;又揩摩、刮拭也。”〔2〕《汉语大字典·木部》:“同‘蘗。①树木砍伐后留下的桩子。②草木砍伐后余桩重生的枝条。”〔7〕《中华字海·木部》略同。〔8〕从中可以看出,《龙龛手镜》“枿”字下“揩摩、刮拭也”这个义项在现今大型字典中没有得到承袭。又查《说文·木部》《方言》《玉篇·木部》《广韵·曷韵》《集韵·曷韵》中“枿”字下均未见该释义,可见该释义前无所承,那么,它源自何处呢?《龙龛手镜》所收俗字大体出于佛典,故窃疑该释义即源自佛经。
我们在《思溪藏》随函音义中找到了该释义的来源,《苏悉地经》卷中随函音义:“施,上正作枿,吾割反。”今《大正藏》本对应经文正作“施”,原文如下:“若欲成就刀法者,取好镔刀,量长两肘,以小指齐阔四指,无诸瑕病,其色绀青,如施鸟毣。”〔T18,p0689b〕从文字字形来看,“桒”与“卉”形体相近,故“枿”与“”在此处易发生混同;又就上下文经意而言,“”为动词,作用于“鸟毣”,“揩摩、刮拭也”大体与经文意思契合,由此推知行均所见经本中“”确有作“枿”者,《龙龛手镜》“枿”字下该义项极有可能出自《苏悉地经》。
然而,“枿”字何以会有“揩摩、刮拭”义呢?今查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三五《苏悉地经》卷中随函音义:“施鸟翎,历丁反,《韵英》云:鸟羽也,或作,经从毛,非也;上字疑错,所以不音,未详何鸟也。”〔T54,p0543b〕可见,慧琳怀疑经本中所见的“”字为错字,故存疑不释。
今查该字在《大正藏》中仅慧琳《一切经音义》和《苏悉地经》两见,那么,该字为何字之讹呢?对此,《可洪音义》给我们留下了线索。该书卷九《苏悉地经》卷中音义:“施,上五割反,正作,《尔雅》:‘,余也。诸师作、牒二音,非也。”〔59/876a〕据此可知,可洪所见经本中该字写作“”,可洪认为该字“正作”,即“枿”字,并引《尔雅》中“枿,余也”的释义。虽然此种释义与上下文经意不合,但可洪认为其“正作”却为我们提供了重要线索,窃疑其为“插”字之形讹。从经文意思来说,经文中“如施鸟毣”这个动作,行均解释为“揩摩、刮拭”,即穿入、插入鸟毛,该字在此处为动词,且为手部动作,该字从“扌”旁应无疑问;又从字形来看,“插”在俗书中常写作“挿”、“揷”等形〔9〕,与“”形体近似。因此,从字形和经文意思来看,窃疑此处本为“插”字,因“插”俗书与“”形体近似而发生混同;又俗书中“扌”、“木”旁常因形近而互换,故该字又辗转讹变作“”,后又进一步讹写作“枿”。
《汉语大字典·水部》:“yù《改并四声篇海·水部》引《搜真玉镜》:‘,音御字。《字汇补·水部》:‘,以去切,音御,义未详。”〔7〕《中华字海·水部》:“yù音遇。义未详。见《篇海》。”〔8〕《汉语俗字丛考》曾根据《集韵》和《碑别字新编》中载录的“御”的俗字形体,怀疑“”即“御”的俗字〔10〕。此说可从。
对此,《思溪藏》随函音义可提供进一步的证据。《思溪藏》本《大智度论》卷一四随函音义:“,正作禦,音语,或作御。”今查《大正藏》本对应经文正文作“”,原文如下:“风寒冷热、水雨侵害,但求之。”〔T25,p0168a〕即此字所出;又校勘记亦云:“,宋、元、明、宫本作禦;石本作御。”从上下文经意来看,此处表示“抗拒,抵挡”义,作“禦”更为恰当,但“御”、“禦”二者常通用,故“”字极有可能也是“御”之俗字。
今查该字《可洪音义》、《龙龛手镜》均未载,现今大型字典亦未收录该字形。又查《集韵·语韵》:“,止也。或作御。”〔11〕《龙龛手镜·彳部》:“,俗;御,今。”〔2〕据此,“”字当是“御”字在俗书中讹写所致,又可换旁俗写作“”。《碑别字新编》载“禦”字《魏敬史君碑》写作“”,《魏元端墓志》作“”〔3〕。《可洪音义》卷二九《弘明集》第十三卷音义:“末,上鱼与反,正作禦也。”〔60/541c〕可资比勘。又“”字所从的“彳”旁草书形似“氵”旁,在俗书中常发生混同,进而又讹作“”字。如《碑别字新编》载《魏恒州大中正于景墓志》“御”作“”。《思溪藏》本《伅真陀罗经》卷上随函音义:“氵却,御字。”皆可资比勘。
三、增补已有疑难俗字的同形字体《思溪藏》随函音义所收俗字众多,其中有些俗字还是已有疑难俗字的同形字体,这种同形异字的现象值得我们关注。示例如下。
,《汉语大字典·水部》:“xí露光。《玉篇·水部》:,露光也。”〔7〕《中华字海·氵部》:“xí露光。见《玉篇》。”〔8〕但“”亦可作“法”之俗字。《思溪藏》本《文殊师利现宝三藏经》卷上随函音义:“,法字。”今《大正藏》本对应经文原文如下:“如来所生,为法所进,过于弟子、缘觉之上,则非其类。”〔T14,p0453c〕即此字所出。
“法”为何会写作“”呢?据《龙龛手镜·水部》:“,古文法字。”〔2〕又《可洪音义》卷一七《昙无德部四分律删补随机羯磨》音义:“之,音法。”〔60/57a〕今《大正藏》对应经文作“之法”。可见,行均、可洪所见经本中“法”就有写作“”、“”者,为“法”之手书讹写字。又因俗书“缶”常写作“”,与“”、“”的右边部件形近,故“法”又进一步讹变作《思溪藏》随函音义中的“”。
【塴】
塴,bèng《汉语大字典·土部》:“同‘堋。落葬。”〔7〕《中华字海·土部》:“bèng把棺材放入墓穴。”〔8〕
但“塴”也可以是“崩”的俗字。《思溪藏》本《中阿含经》卷五〇随函音义:“塴崩,二同,下正。”今《大正藏》本经文原文有“唯有一屋,崩坏穿漏,乌鸟所栖,弊不可居,不能舍离”〔T01,p0742a〕句,即该字所出。据经文可知,“崩坏”指房屋的塌毁,而“塴”则是受“坏”影响而产生的增旁俗字。
“”,现今大型字典失收,前辈学者曾考证其为“爼”之俗字〔12〕,但该字亦可作“沮”的俗字。
《思溪藏》本《十住断结经》卷一随函音义:“沮,二同,才吕反,断也,坏也,上非用。”今《大正藏》本对应经文有“得识辩才,常怀羞耻。坚固之行,心不可沮。觉道之力,无所不入”句〔T10,p0968a〕,即该字所出。从字形来看,“沮”左边的形旁“氵”在草书中很容易连笔,与“公”形体近似,故“”盖为“沮”的手书讹写字。
【酟】
酟,《汉语大字典·酉部》:“tiān①掺和;调味。②同‘沾。溢。”〔7〕《中华字海·酉部》:“tiān①掺和;②增添。”〔8〕
但“酟”还可以是“店”的俗字。《思溪藏》本《未曾有因缘经》卷下随函音义:“酒酟,下疑是店字,更请详察。”今查《大正藏》本对应经文原文如下:“复次世尊察见世间穷贫小人、奴客婢使、夷蛮之人,或因节日,或于酒店,聚会饮酒”〔T17,p0586a〕等句,即此字所出。据此,“酟”当为“店”之换旁俗字。窃疑该字受上文“酒”字影响而产生。大型字典“酟”下可补入该义项。注释:
①本文所引佛经来自《大正藏》者,括号中“T”指《大正藏》册数,“p”表示页码,“abc”分别表示上中下三栏;所引佛经来自《中华大藏经》者,括号中前一个数字表示册数,后一个数字表示页码,“abc”分别表示上中下三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