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话语体系建构的语境意识与方法论创新
——基于中国审美经验的理论思考

2017-01-14 11:05范玉刚
中国人民大学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话语现实经验

范玉刚

理论话语体系建构的语境意识与方法论创新
——基于中国审美经验的理论思考

范玉刚

任何理论都关乎现实,从理论生成性来看,每一种理论都有其生成的语境和发生作用的界域,理论建构的有效性与理论的偏颇显现于以现实为轴心的敞开中,从而彰显了理论话语体系建构的语境意识和反思维度。不能套用西方理论来剪裁中国人的审美体验。要增强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化自信。建构中国理论话语体系,需要立足多重视野的中国审美经验及其方法论创新。

理论话语体系;语境意识;中国审美经验;中国道路;方法论创新

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讲话中指出:“这是一个需要理论,而且一定能够产生理论的时代;这是一个需要思想,且一定能够产生思想的时代。”[1](P8)伴随中国的文明型崛起,中华民族正迈向伟大复兴的征程,理论工作者应该何为?中国越来越靠近世界舞台中心,世界也越来越重视中国,世界需要中国发声。面对全球治理的难题和困境,需要中华民族贡献智慧,需要中国提供解决方案。中国以什么发展理念建设一个现代化国家?任何对于中国道路的外来理论都要重新语境化,并经由本土经验的实践检验才能发挥效力。同时,文化的自信在滋长着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的内在要求。伴随文艺精品的不断涌现和民族文艺的经典化,亟须建构基于“中国审美经验”的理论话语体系,以中国文化的主体性来表征文论和美学的自觉。在此,本文倡导一种视界融合、多学科交叉、跨界的“中国经验”研究范式,以建构有国际通约性和中国价值诉求的中国文艺理论,使其匹配于中国发展现实和中国道路,从而提升中国文论研究的国际话语权。

一、任何理论都是关乎现实的

从理论有效性来讲,任何一种理论都有其生成的语境和发生作用的界域,都有其意识形态色彩或者价值诉求,而不能在跨文化语境中简单随意移植和挪用。任何外来的理论给予我们的只是启发和参照,而不能成为本土理论建构的主宰,更不能由此成为理论霸权。某些西方理论在界域内的有效性,不能表明“理论旅行”和简单移植后可以完全适用于中国现实,现实中往往会发生理论误读或扭曲“中国经验”,导致强制阐释中国文艺或文化现实。一些现代西方理论对中国文艺现实和审美经验的强制阐释,正好显现出某些理论旅行后的无根性。近年来学界的反思愈发显现出基于“中国经验”建构中国理论话语体系的紧迫性和现实性,亟须中国文论和美学研究的理论自觉。

关于理论与现实的关系,文学理论家乔纳森·卡勒曾指出:“文学理论并不是一套脱离现实的思想,而理论作为一种推理论证的实践存在于读者和作者群体之中,和教育文化机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2](P126)理论并非漂浮于空中,而是内在地嵌入现实的文化网络,并与各种实践、观念发生持久性互动,由此参与文化现实的建构。理论的生命力源自对现实的回应和创新冲动,并非理论自身的单纯推演,正是现实变化的压力成为理论发展动力。有学者指出:“每一个历史时期理论的主导因素各不相同,可以看到纵向理论谱系产生巨大作用的情况,也可以看到现实世界促使理论范式深刻变革的局面。然而,追根溯源,横向关系的作用是决定性的。现实世界始终强有力地楔入理论。理论的真正使命是:阐释、解读现实世界,继而参与现实世界的改造实践。”[3]可以说,现实强有力的问题召唤使理论创新层出不穷,理论与现实的互动包含了多维的递进对话,甚至是跨文化的文化间性、研究范式间的对话,从而体现基于现实经验的理论担当。如欧洲“现代主义”理论的建构就脱离不开资本主义发展的阶段性语境。现代主义理论作为一个总括性术语主要指1890年至1930年间主导欧美知识界的理论和文化运动,其内涵从个体性的文艺实践开始扩及广泛性的文化运动,超越了文体学而扩大到现代主义者回应并试图改造的社会、经济以及政治现实。尽管其内容驳杂,但无论是前卫派或现代主义者,其理论要义都在于“回应西方文化中不断加剧的商品化,一方通过竭力从商品化对象中清除或者抽取出他性(the otherness),借以进行艺术生产,而另一方则要彻底摆脱商品化对象,寻求作为‘纯粹形式’的艺术”[4](P352)。从严格意义上讲,“现代主义”的命名是美学意义上的,虽然表现形式多样,甚至有不同政治立场,对其内涵的理解却离不开如下语境:现代大都市的兴起、世纪转折时期的文化危机、“乌托邦”文化复兴希望与堕落至“大众文化”野蛮状态的恐惧之间的危险结合,以及现代技术带来的“时空压缩”。洞察其美学追求可以看出,现代主义者的“审美”活动往往有着强烈的政治倾向,是一种文化视野下的政治理论;甚至可以说“他们希望更新现代生活,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他们建立了自己的组织”[5](P352)。可见,现代主义者试图把美学造就为一种意识形态,借以抵制资本主义的商品化和物化过程,在审美基础上重新思考政治,将文化创造的价值置于社会的中心位置。通过强调审美的优先性,追求政治审美化,现代主义者使公共领域重新恢复了活力。对此,有学者指出:本雅明和阿多诺“两人都有一种现代主义的信念:即艺术是现代性乌托邦诉求的最后避难所,而且他们作为现代主义者,都不大愿意出于更新现代生活的目的而在理论上为其建构制度基础。他们的乌托邦激情和实践上的开放性所体现出的现代主义视野,再次说明现代主义作为政治理论一贯具有的巨大力量,即在思考历史性现在时的需要方面所表现出的毫不妥协的韧性。不幸的是,他们也复制了现代主义的致命弱点,即不能形成一种足够务实的政治视野,以引起对现实政治震荡的严肃关注”[6](P368)。由此使我们认识到,理论建构的有效性与理论的偏颇往往显现于以现实为轴心的敞开中,从而彰显了理论背后的问题导向及其现实关怀。

从世界经验来看,20世纪60、70年代,欧洲大陆的后结构主义(包括德里达的解构理论、福柯的话语理论、拉康的心理分析理论)、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包括法兰克福学派、葛兰西的文化霸权理论、阿尔都塞的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以及英国新左翼的文化研究,相继经由美国各大学的比较文学研究学科,在美国的大学和社会广泛传播,但这些“欧洲理论”只是进入了美国的大学课堂而没有产生很大影响。只有在80年代后与美国本土文化和社会思潮如民权运动(反种族歧视)、妇女解放运动、反越战运动、反文化运动等相交融,有了现实问题意识后才被发扬光大。尽管学界对这场社会文化运动的性质认识不同,但正是经由美国本土文化的激荡和理论冲击,使这些“欧洲理论”经再语境化实现了“美国化”,生成了具有美国文化意味的“后现代主义”理论思潮,包括与之相关的性别研究、种族(族裔)研究、身份政治研究、后殖民理论等批评学派。这些理论在美国本土化后,逐渐失去原有的批判性锋芒和政治化诉求,形成一种与美国政治、经济相吻合的非批判的去政治化的大众文化思潮。这种理论在凸显“美国性”中开始关注非经典文本(如少数族裔文学、黑人文学、女性主义文学、非西方国家的文学)、非文学文本(如电影、音乐、电视剧、脱口秀等),在美国一些本土理论家如苏珊·桑塔格等以“反对阐释”等策略,以“为什么是莎士比亚而不是我们的《欲望号街车》?为什么不能是我们的百老汇?”等问题向大学课堂和文艺经典提出质疑和挑战。在各种力量的合力作用下,这些变异的理论在学术竞争中成为强势的美国理论和思潮,而开启了美国多元文化主义思潮主导的时代,最终占据了美国大学课堂和博物馆等经典阐释的场域,并作为美国的“主流理论”,向世界推广输出继而成为全球“主流理论”,有力地支撑了美国的全球“文化霸权”。

任何一种成熟的理论话语体系都是民族文化的产物,是在不断交流互动中完善的。从理论旅行和嬗变来看,异质性理论不仅要随时代语境的变化而变异,还要与本土文化及其社会思潮相融合,在凸显自身理论诉求中形成不同的研究流派,才能获得理论的有效性。这些新质的“美国理论”已失去“欧洲理论”的原初批判性、激进的政治性诉求,越来越呈现多元化、非中心和去政治化倾向,在文化多元主义的“常态化”过程中,弱化了理论批判性,为新自由主义的流行和全球倾销扫清了障碍。理论因越来越追求“政治正确”而丧失了现实力量,使大众文化成了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在置换和新质的理论生成中,“欧洲理论”成了“美国理论”,并融入美国的主流价值诉求。美国学界和社会对待异质性批判理论的策略,以及本土理论话语体系的建构及主流价值诉求,愈加凸显理论生成的历史文化语境的重要性。任何理论都不能被抽象化理解,理论旅行的再语境化不可以缺失“价值化”,这种“价值化”往往与问题导向相关联。恰恰通过弱化原初理论的批判性和重新“价值化”,“美国理论”在本土化中流行传播开来。由此欧洲理论经由“美国化”成为全球的,并成为世界主流理论,这背后有着强大的美国文化力量做支撑。

理论因问题意识和现实关怀成为本土的,有着本土文化的支撑,才能在竞争中被大众接受,进而成为有本土风格和气派的某“学派”,从而产生深刻的影响。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大量西方文论和美学理论进入中国学界,世界文化思潮的激荡使“中国经验”不会自闭于世界经验,“中国理论”更不会孤立于世界理论。尤其是西方文论和西方美学已成为中国文论话语体系建构不可剔除的部分,只有在与现实问题相关联的再语境化中增强反思意识,成为“中国理论”,才能有效阐释“中国经验”,而不是肢解、扭曲甚至强制阐释“中国经验”。有了基于“中国经验”的成熟的“中国理论”,以厚重的中国文化为依托,同样能成为全球性理论,其理论观点和价值诉求得到更多人的理解和认可,不断增强在全球的理论竞争力和说服力,其话语体系因立足人类公共性问题,具有理论普适性和审美共通性,自然就成为国际主流话语之一。

理论的演变逻辑启示我们,无论是西方学者对中国经验的阐释,还是中国学者“征用”西方理论对中国经验的诠释,都有一个现实的价值立场和态度问题,也就是说,必须葆有反思的维度和语境意识才能本真地切近对象。不论是中国经验还是理论话语体系建构,其阐释既要观“物”也要观“我”,这样才能洞察理论和经验本身的问题意识和价值诉求,从而最大限度地实现间性的沟通与平等,以自主身份参与国际学术话语生产,发出中国学者的声音,提出中国的理论主张,从现实性来看,建构中国当代文论和美学话语体系,西方文论和美学理论不可绕过,它已然置身当下的现实文化语境。西方理论不仅是中国理论话语体系建构的“他者”,也是重要资源。但在“理论旅行”中不能简单移植或者复制,更不能成为中国理论的主导,而是经由本土文化的洗礼或者再语境化过程,才能在一种相互冲击甚至冲突中实现理论对话和交融。本土文化的结构、性质和开放水平决定着异质性理论对话和交融的程度,由此会出现批判性、反思性与屈从性等情形,而导致某种理论变异,进而在与本土理论激荡中生成新质理论。这种杂糅性的新质性理论在观照“中国经验”时,就成为建构中国理论话语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成为“中国理论”。其背后支撑理论话语体系的是强大的文化自信及强烈的社会主流价值诉求。这个过程也许是缓慢的,但最终一定会与政治变革、经济发展和文化建设相匹配,形成有自身文化底色和现实经验阐释效力的理论体系,从而拥有理论话语权,成为一种维护文化领导权的力量。

二、理论建构的语境意识及其文化自信

洞察理论发展史,任何有担当的理论都厚植于某种民族文化自信的土壤。著名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曾精辟地阐释了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发展之间的关联,在西方现代性理论背后凸显的是基督教文明的自信。今天,基于“中国经验”建构中国文艺理论和美学话语体系,其背后依托的是中国文化自信,是优秀中华传统文化的自信,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自信,是能有效应对和阐释中国问题、中国现象、中国经验的理论自信。中国经济经过近40年高速增长所创造的奇迹,“中国天眼”落成启用,“悟空”号在轨运行一年多,“墨子号”飞向太空,“神舟十一号”和“天宫二号”遨游星河,等等,以及遵循新发展理念所创造的中国奇迹,积累了一系列现有理论难以有效解释的问题,亟须“中国理论”来阐释中国经验和中国道路,这是当代理论工作者的责任和使命。“这种前无古人的伟大实践,必将给理论创造、学术繁荣提供强大动力和广阔空间。”[7](P8)正处于现代化进程中的中华民族,面对中西文化交汇、融通的未确定、未规范的杂糅状态,如何充分表达自己的理论主张?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发出中国声音?

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着重探讨建构有中国特色的新理论、新范畴、新体系。“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应该以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为中心,从我国改革发展的实践中挖掘新材料、发现新问题、提出新观点、构建新理论……提炼出有学理性的新理论,概括出有规律性的新实践。”[8](P21-22)对中国问题的真正有效解释,将是当代中国人对世界做出的最大贡献,因为只有真正解释中国,才能有效解释世界。对于中国文论研究和文艺发展来讲,就是要深入思考和探索文化自信视野中的中国当代文艺发展道路和文论与美学话语体系建构。 “中国理论”不是基于本土资源的文化部落主义式的自说自话,而是必须从人民群众创造性的实践活动和丰富多彩的审美活动中汲取养分,在充分开放交流的国际学术话语中张扬“中国性”。中国的也是世界的,其相互通约的底蕴是“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和对世界共同价值的遵循。究其根本,“当代中国的伟大社会变革,不是简单延续我国历史文化的母版,不是简单套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设想的模板,不是其他国家社会主义实践的再版,也不是国外现代化发展的翻版,不可能找到现成的教科书”[9](P21)。中国成功走出了一条不同于西方却更加现代化之路,中国的成功必然有着价值上的感召和理论上的普适性,这种价值和理论远未得到学术界的充分阐释,未能建构相应的学术话语体系。“在解读中国实践、构建中国理论上,我们应该最有发言权,但实际上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在国际上的声音还比较小,还处于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的境地。”[10](P24)这揭示了当前理论研究的困境和局限性,亟须建构有效阐释“中国经验”的理论及其话语体系。

“中国理论”及其话语体系建构的逻辑起点是“中国经验”,此中关键是对“中国经验”的理解和阐释。中国文艺理论和美学话语体系的建构同样要以“中国经验”为观照对象。“中国经验”并非自明的现成性存在,更不是固定的静止存在,而是在流变中被不断阐释的概念,其内涵取决于特定的历史文化语境。“中国经验”虽有客观性,是一定时空条件下和特定历史阶段的地方产物,但它并不外在于世界,而是处于与世界共在之中,有其相互交流和可通约处,故而不能过于强调“纯粹中国性”。有学者指出,“中国经验”既是客观存在的、有待发现和阐释的现象,也是通过理论烛照,被不断重新发现、重新阐释的产物。讨论当代中国文论话语的“中国经验”,应该同时在三个维度上展开:其一,从起源学和发生学的角度识别“进入中国的‘异质经验’”,其认为“中国经验”自身就包含了西方异质性因素的影响;其二,发掘基于人类文明共性的“共同经验”,并非所有的外来经验都具有异质性,文化的共同性和理论的通约性是人类文明得以交往的前提;其三,“共同而有差异的经验”成为发掘中国经验独特价值的重要内容,立足于异质性差异的识别,而确立“具有中国性的‘特色经验’”[11]。这进一步启示我们,理解和界定“中国经验”一定要有语境意识。当下的“中国经验”是一种杂糅性存在,置身于当代中国现实文化语境中,现实文化是其得以可能的历史境域。所谓“中国经验”不能是孤悬宇宙的孤立静止的存在,理解和建构“中国经验”要辨析它之于“西方经验”“世界经验”的独特性,在中西比较视野甚至杂糅古今的人类文明意识中,领会“中国经验”的内涵所指,而不必计较于能指的漂浮不定。在一个全球化与本土化深度缠绕,历史性、当下性与未来性相互交织的时代,中国发展已进入多重视界融合的“新视野”,三期叠加的现实使理论面临的现实问题更趋复杂,人文思辨愈加激烈,促使基于“中国经验”的理论话语体系构建必须凸显反思维度。

现实中,尽管中国文化建设有了长足发展,国家“软实力”不断提升,但在文化贸易尤其是核心文化产品贸易中仍有不小逆差,更严重的是版权贸易中显现的思想理论原创的落差,其差距不是在缩小而是依然在扩大,这与中国经济的发展、国际地位的提升和世界对中国的期望极不相配,愈加凸显了建构“中国理论”及其话语体系的紧迫性。习近平总书记一再强调,要让世界知道“学术中的中国”“理论中的中国”,打造、建构一套有高辨识性、核心标识的为世界普遍理解和认同的学术概念及其理论话语体系。在世界文化格局重塑和理论话语权竞争的时代语境下,中国当代文艺不仅要以精品创作生成民族文艺经典,为世界贡献特殊的声响和色彩,还要在理论阐释的有效性和审美经验的传播中做贡献。建构中国文论和美学话语体系,必须思考理论研究的“中国问题”和“中国经验”。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不能套用西方理论来剪裁中国人的审美,更不能用简单的商业标准取代艺术标准,把文艺作品完全等同于普通商品。”[12](P29)中国文论话语关键词的提炼和标识性符号的建构,既要看到中国文化、文艺和审美经验的独特性,又要关注其与西方文化(文艺和审美)的可通约性,因而厘清“中国经验”的内涵及其复杂关联是建构“中国理论”的逻辑起点,更是建构中国文论和美学话语体系的叙述起点。

“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13](P17)实践表明,没有文化自信,就不可能写出有骨气、有个性、有神采的作品。在理论建构上,没有文化自信就难以实现理论担当。中国文论和美学话语体系建构要关注“中国文艺和审美现实”“中国艺术及其审美经验”,以文艺形式和理论思维及其审美理念来书写现代化、城市化进程中普通中国人的心理情感变化及其价值诉求,以“作为具体的而不是抽象的人民”的情感和生活作为主要书写和研究对象,来观照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历程。天是世界的天,地是中国的地,只有眼睛向着人类最先进的方面注目,同时真诚直面当下中国人的生存现实,我们才能为人类文明提供“中国经验”,中国文艺才能为世界贡献特殊的声响和色彩,文艺才能说“中国话”,也才能说“世界语”,而不是依附于强势话语充当爬虫,以此来观照对象的理论才能是“中国的”。所谓“世界文学”,乃是成熟的民族文学的复数形式,是各民族之间平等的互看,是扬弃“西方中心论”的多元文学话语的交流、交锋和竞争,是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关注和文艺展望,是对“世界价值”的普遍遵循和艺术表达,而非依附于某种理论霸权的无效解读。究其底蕴,中华文化既是历史的也是当代的,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是依存于中国当代现实的古今中西的汇集。只有扎根于脚下这块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文艺创作和理论研究才能接地气、增加底气、灌注生气,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理论建构在传承根脉、包容发展、指向未来中,经由不断转化和超越,才能建构出更多体现中华文化精髓、反映中国人审美追求、传播当代中国价值观念、符合世界进步潮流的话语体系,在理论创新与完善中弘扬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

中国理论所依托的“中国经验”不是作为“他者”存在,不是对西方强势学术话语的补充,而是“世界中的共在”,是多元现实中的一元,其依托的是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这是拥有学术话语权和理论担当的基础;是对基于中国立场的普遍性的一种特指,是中国对全球治理的文化贡献。它本质上体现了自觉的身份意识和文化认同,是“学术中国”自信的表征。现在有些期刊倡导讲学术故事、学人故事,就体现了中国理论话语体系建构的自觉。艺术人类学强调艺术生成的社会语境,旨在对普遍理论持有一种本能的戒备和抵抗。当下,世界多元化和文化多样性需要多声部和包容性发展,需要中国发出声音,需要中国贡献方案。作为现代性诉求,审美现代性经验并非寻求一种大一统的坚固存在,而是揭示一种多样化、流动性状态,展示多样性审美体验和艺术表达,成为“中国理论”生成和话语体系建构的机遇。作为其组成部分的中国文论话语体系建构,就要以多重视域中的“中国问题”和“中国经验”为研究对象,在建构过程中要有明确的身份意识和价值立场,不能在热衷于“去价值化”“去历史化”“去中国化”“去主流化”中依附于西方理论,那种亦步亦趋、缺乏独立性、自主性、创造性的理论迟早会被淘汰。

中国文论话语体系建构要落在“中国的”审美经验上,体现当代中国人的艺术追求和价值诉求。审美经验是对文艺作品和现实及其关系的艺术鉴赏与审美感知,当代文艺发展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人民是文艺的鉴赏家和评判者,理论体系建构同样要体现人民性诉求,作为对中国人审美实践升华的审美感知、审美意识和审美理想追求,审美经验以其通约性和审美共通感的追求可上升为理论概念体系。“中国理论”因有效阐释“中国问题”,在与异质性理论对话和交流中相互借鉴和参照,并诉求“和谐世界”“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而不会形成理论霸权。习近平总书记在2016年新年贺词中指出,国际社会期待听到中国声音、看到中国方案,中国不能缺席。在2017年新年致辞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人历来主张“世界大同,天下一家”,中国人民不仅希望自己过得好,也希望各国人民过得好。这一重要宣示,深刻展现了“中国梦”的世界情怀,展现了中国作为负责任大国的使命担当。可见,中国的审美经验不是“井底之蛙”的孤独感,而是扎根深厚的文化传统的传承,有着世界情怀的大格局。中共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中国共产党人不是历史虚无主义者,不是文化虚无主义者。“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日起,就既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忠实传承者和弘扬者,又是中国先进文化的积极倡导者和发展者。”[14](P2)“当代中国是历史中国的延续和发展,当代中国思想文化也是中华传统思想文化的传承和升华,要认识今天的中国、今天的中国人,就要深入了解中国的文化血脉,准确把握滋养中国人的文化土壤。”[15](P12)在“人类命运共同体”建构中,文艺和审美是最好的沟通桥梁,只有把跨越时空、超越国度、富有永恒魅力、有当代价值的文化精神弘扬起来,把立足本国又面向世界的当代文化创新成果传播出去,才能建构真实的中国形象,“中国理论”才能获得世界的认可和遵循。中国文论话语体系建构,就是基于对书写“中国经验”的文艺作品及其现实审美关系的观照,其理论有效性的基础——对文艺作品和现实的审美感知与欣赏批评,及其对系列核心概念的提炼,如人民性、崇高、形象、意象、意境、气韵、境界等,要作为审美的“中国经验”的标识性符号,也包括对现实世界的“审美改造”和生态环境保护与美化,并在文化传统、现实要求和艺术追求的审美理想的平衡中诉诸世界共同价值。

“哲学社会科学的特色、风格、气派,是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成熟的标志,是实力的象征,也是自信的体现。”[16](P15)作为理论建构基础的“中国经验”,以中国社会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为观照对象,以中国越来越融入世界并靠近舞台中心、中国文化传统与西方现代文化相互碰撞与交流的杂糅状态为表现内容。面对如此纷繁多元共时呈现的语境,中国当代文论话语体系建构不仅受到不同文化、不同价值观念的影响,还要面对即使同一文化、同一价值观念也存在不同阶层、不同地域、不同身份、不同趣味的思想性冲突,这决定了其必须是一种多元化的包容性对话范式。但多元中要有主导性声音和色调,有“中国理论”的主张和价值立场,充分发挥中国美学和文艺批评介入社会现实的能力,有效辨别、辨识和阐释复杂境遇中当代中国文艺问题、审美经验及其情感结构的特殊复杂性和主流文化价值诉求,只有这样,才能提高中国文论的国际话语权。

“不能套用西方理论来剪裁中国人的审美”,就要增强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化自信。中国特色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的有机融合,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弘扬和对社会主义文化的张扬。建构中国文论和美学话语体系,要把凸显“面向中国的审美经验”作为中国文艺发展的特有方式与形态。美学理论建构既要有“审美共通感”的底蕴,又要在审美经验的艺术表达上,凸显民族的、地方的色彩。“地方性”“民族性”越来越成为后现代文化空间中艺术表达的底色,只有文艺多样性才能丰富人类精神家园。在全球文化思潮相互激荡下,各民族文艺发展愈加斑驳多样,在相互交流、交融中互鉴,在大众文化全球互动及文化均质化的当下,凸显审美的“中国经验”,意味着在文艺发展多元格局中诉求一种主流文艺形态,以书写和表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探索的“中国精神、中国力量、中国价值”,弘扬当代中国人的审美理想和艺术价值追求。这种理论着重解决和探讨的是中国文艺的发展道路及其主流话语表达形态,是“中国的”审美经验或中国文化底色,而不是什么别的国家或民族的审美经验。不同于其他社会科学,文艺理论和美学研究关注的基本问题是人的审美经验及其艺术表达,其独特性是价值所在,因此其研究范式和批评话语建构要围绕独特性展开,却不必执着于地方性和民族性,而是在开展文化间、范式间对话和沟通中追求一种形而上的超越。也就是说,中国特色、中国经验要有世界意义,既要文明互鉴,又要关注文明的异质性和变异性,不能陷入西方中心主义窠臼,也不能落入文化部落主义泥潭。中国的文明型崛起是对人类美好精神家园及其意义秩序探索的贡献,唯有自觉地、牢牢地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化使命、文化权利和文化责任,以文艺或审美的方式展现中国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才能建构基于“中国经验”和呈现“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中国文论话语体系。

三、“中国理论”建构的方法论创新

就现实文化建构而言,中西文化相互影响。从历史上来讲,东方文化不仅帮助西方人摆脱了中世纪的蒙昧,而且西方文化率先迈上现代化之路也离不开东方文化的助力和滋养,对此一些西方启蒙学者有着清醒认知。如伏尔泰在《风俗论》中,就把中华文明史纳入世界文化史之中,打破了以欧洲史代替世界史的欧洲中心主义史学观。不唯如此,现实文化同样传承和弘扬了优秀中国传统文化,有着对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中国经验”置身的现实语境一定有着传统文化的底色,否则何来“中国特色”?就此而言,“中国经验”始终浸润在中华文化之中,它的每一个辉煌高峰都得益于传统文化的滋养和润泽。也就是说,“中国经验”不仅有着现实的语境意识,还有历史的维度和指向未来的前瞻性,从而构成一个立体的丰富的多维的现实存在,有着不同的视角和路径的切入及其无穷的阐释空间。因此,“中国经验”既有西方的视域,但“不能套用西方理论来剪裁中国人的审美”;又有着历史的维度,但不能回到历史循环论中阉割当下的现实。

建构“中国理论”需要打破对西方文化的迷失,只有走出西方文化中心主义的阴影,才能实现理论自觉,而不会脱离文化主体性去任意表征。不仅“中国理论”是地方的,即使披着普遍性外衣的西方理论同样是地方的,打着文化多元主义的美国理论也有其界域。这样理解并不妨碍各种理论在全球化舞台上同台竞技、相互交流和影响,在价值共享和理论竞争中展现超越性。“中国理论”的建构需要在平等、开放和包容中共在共处,中国理论的发展更是离不开文明的互鉴,离不开多种方法的交融使用,以普适性诉求和反思性维度而成为世界主导性理论之一。“面对一个全球化无处不在的当今世界,不同文化因素之间的渗透和影响已成为常态,我们的研究重心不是一定要去提炼一个纯之又纯的‘中国性’,而是真正直面这个‘混杂’‘多元’的经验现实本身,并且在这个多元混杂的经验之中发掘和提炼出中国的特殊性及其普遍性意义来。”[17]说到底,中国理论话语体系要扎根现实文化,而以“过去”和“他者”作为参照。

建构基于“中国经验”的“中国理论”及其话语体系,不仅要增强反思意识,还要从大历史观、中国价值和中国文化主体性等视角追求方法论创新。*本文提出的建构“中国理论”的方法论创新,受惠于冯鹏志:《历史逻辑、实践路径与理论自觉——论习近平总书记的文化强国思想》,载《文化视野》,2015(1),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16;沟口雄三:《中国的思想》,北京,中国财富出版社,2012。

(一)以中国崛起为历史新纪元——重塑世界历史逻辑

从当下既有的世界史叙述来看,中国近现代史是伴随西方现代性扩张,中国不断融入其中的过程,这是以西方历史观来剪裁中国现代史的结果。事实上,伴随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和文化自信,我们既要看到中国人对现代性的矢志追求,更要洞察复数现代性框架下中国道路的独特性。文明型崛起的中国开启了世界史的新纪元,世界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中国是一个积极的主导性力量。以中国为动能和发展引擎的新一轮经济全球化,以及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倡议,具有世界性意义。“当代中国正经历着我国历史上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也正在进行着人类历史上最为宏大而独特的实践创新。”[18](P8)因此,以中国崛起为世界历史新纪元其实是建构一种新的人类历史观,以此为方法重塑世界历史逻辑,重新梳理中国史与世界史的关系,为“中国理论”的建构开启了新的人类历史视域。中国现代史丰富了世界历史内涵,中国越来越现代化了,但中国不是复制西方,中国的现代性追求目标是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尤其是中国的文艺和审美经验不是依存于西方,而是有着独特性和世界性意义的。以中国革命实践为观照对象的红色文学,作为世界无产阶级文学联合体的一部分,早已进入世界文学的多元化版图。中国的革命、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开放的实践,有着“中国经验”的世界史意义。

以中国崛起为世界历史新纪元——世界史书写的新视角,其前提是全面客观地认识当代中国、看清世界、理解中国特色。阐释中国特色,要做到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所要求的“四个讲清楚”:“讲清楚每个国家和民族的历史传统、文化积淀、基本国情不同,其发展道路必然有着自己的特色;讲清楚中华文化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发展壮大的丰厚滋养;讲清楚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突出优势,是我们最深厚的文化软实力;讲清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植根于中华文化沃土、反映中国人民意愿、适应中国和时代发展进步要求,有着深厚历史渊源和广泛现实基础。”[19]基于此,提出重新理解中国史与世界史的关系,实质上是在全球化时代如何理解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如何定位中国现(当)代史、如何塑造世界历史逻辑。就当前世界主流历史哲学话语体系而言,中国作为东方或非西方,始终是欧洲民族国家海外扩张的对象,在其表述中始终处于边缘性、依附者地位,“中国问题”与“中国经验”始终是另类的“他者”存在。因此,西方历史哲学基于对基督教文明以及现代西方文明的一种理论自觉,始终强调的是文明的冲突以及潜在的或显在的对其他文化传统的排斥或贬低,甚至日裔美国学者福山断言“历史的终结”。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新古典自由主义或新保守主义的推进,尤其是90年代苏联东欧剧变和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陷入低谷,西方历史哲学呈现全面抬头之势。然而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道路的成功探索和文明型崛起,使得“中国经验”对西方历史哲学提出了尖锐质疑,特别是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倡议是对“文明冲突论”陷阱的超越,是对人类文明发展方向的瞩望。与此同时,欧盟的动荡特别是中东难民、英国脱欧和美国特朗普上台等表征了西方世界30多年来推行的新自由主义已陷入巨大危机,这在深层次上表征了西方历史哲学传统的当代危机。现实和世界发展态势召唤“中国理论”出场,以纠偏世界发展的单向道。只有基于中华文化的特点、天下体系的而非单纯民族国家的包容性的文化观、天人合德的思想观念,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在世界战略格局重组中重塑一种全新的更具阐释效力的世界历史逻辑,发挥中国文化在全球治理中的智慧,弘扬“中国理论”的世界意义,才有可能使世界发展进入新境界。这种方法论的创新,对建构中国文论话语体系有着诸多启示。

(二)以中国为价值参照系——重塑中国文化主体性

今日的中国是历史的延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国独特的优势。基于“中国经验”建构“中国理论”及其话语体系,就要重塑中国文化主体性。理论担当不能缺失中国文化主体性,当代中国文艺的繁荣发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的表征。从世界史角度看,中华民族是一个文化内在超越意识很强的民族,一个有着天道信仰与天下情怀的文化民族,而不是一般的世俗性的民族。自尧舜以来,中华民族就有一种“克明俊德,协和万邦”的天下关怀。独特的天下观意识,使中华民族不是一般单纯民族主义意义上的民族,而是一个有着担当和天下文明意识的民族,因此中国通常被某些西方学者视为一个“文明体”。在现代化道路探索中,当代中国成功推动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化,积极探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正在实现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的融合,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特色”愈加色彩鲜明,这必然要在人类文明秩序与重建人类共同价值(人类命运共同体)上形成重要突破和建树。虽然当前世界格局充满不确定性,各种不稳定性因素在增多,但随着许多国家尤其是中国坚定地走上独立自主的现代化道路,随着连同西方在内的区域性与民族性开始朝着全球性和人类性开放,不仅中国文化传统的内在价值及其对于重建人类文明秩序的作用不断凸显,而且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和中国道路自身就蕴含着一种独立完整的有普遍意义的世界价值。

中国文化的包容性使其能有效阐释世界的多样性,维护世界的多元化发展,这意味着对不同文明均持有一种欣赏与学习的态度(如费孝通所说“各美其美、美美与共”),这种价值观显现于中国倡导的“一带一路”愿景。说到底,“一带一路”国家的互联互通是文化的交流和价值共享,是民心的相通,这种价值理念是当今世界发展所需要倡导的,它体现了中华文化的智慧及普适性价值诉求。重塑中国文化主体性要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为内在支撑。一方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直接推动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化;另一方面,中华文化传统焕发的活力与生命力、它的学习性与创造性及其在现代世界历史中的遭遇,使马克思主义能够在中国现实扎根,与中国传统文化相融合,从而夯实了一个伟大民族现代复兴的坚实基础。

(三)以中国独特道路为方法——在多重文化视阈中阐释人类文明进程中的中国发展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曾经为人类文明做出了重要贡献,也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坚实根基。“传承中华文化,绝不是简单复古,也不是盲目排外,而是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辩证取舍、推陈出新,摒弃消极因素,继承积极思想,‘以古人之规矩,开自己之生面’,实现中华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20](P26)中国发展道路创造的经济奇迹,表征着中国当代文化要不负这个时代。

当代文化不单纯是一个时间的概念,而是一种杂糅了中外古今的现实存在,它本身就内蕴了多重文化语境。在世界文化思潮的相互激荡中,中国文化的主体性表征着当代中国的现代化是有主体性的现代化,是有着迥异于西方现代性的发展理念的现代化,是中华文化内生力量与包容异质文明成果在杂糅中的升华,是对中华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践行。这一主体性不仅显现为每一个有担当的个体,还体现为国家、民族等多重社会实体及其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领域的发展实践。中国的文明型崛起,其意义不唯是中国的,更是世界性的,其在当下已成为理解人类历史发展的一种新方法。改革开放近40年来,既是中国以前所未有的气魄和力度融入全球化进程,中国与世界同频共振,也是近年来在中国倡导下不断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世界历史新时期,这一世界性意义尚未被学界充分阐释。当年邓小平提出的“和平与发展是当今世界的主题”重大判断,不仅统一了中国人的思想,也影响着西方人对于中国如何发展的判断。显然,这是一个由中国人带入并深刻影响了世界新格局的重大理念。今天中国所拥有的全球化的现实成就,特别是2016年杭州G20峰会所达成的共识及其中国方案,很大程度上是这一理念的深化,这种人类文明新秩序的开启是全世界各种机缘及其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合力所为。

中国道路的成功是一种哲学的突破,是理论自信的基石,它具有积极的方法论启示。当下,我们既处在一个深受新自由主义主宰,而其又不断受到挑战和危机的全球化时代;同时,又是一个全球化非单向的西方化或美国化的时代,特别是在新一轮经济全球化的引擎和动能转变之际,中国在“人类命运共同体”建构中的主导性作用愈益凸显。在全球化语境下,一些非西方民族国家依据自身传统的流变从而形成多样化民族国家的时代,很多发展中国家现代化了,但并非西方化或者美国化。不同的民族国家既承担着实现自身国家现代化的使命,又分担着实现整个人类永续发展的责任。显然,以中国道路的成功为创新方法,以中华文化智慧参与全球经济治理,在大历史观和方法论创新的引领下,可以洞悉中国这个古老文明及其大国的复兴,不仅从客观上不可能走依附于西方新自由主义的道路,而且中国的发展必然要形成一条有效地遏制新自由主义矛盾、有着示范效应的新型发展道路,还启示了人类历史将进入“和而不同”的新境界,这种方法论创新对建构中国理论话语体系有着根本性启示意义。

[1][7][8][9][10][13][16][18] 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 ,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

[2] 乔纳森·卡勒:《文学理论》,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3] 南帆:《审美的重启》,载《中国文学批评》,2016(1)。

[4][5][6] 沃尔特·亚当森:《艺术、文学与政治理论中的现代主义》,载特伦斯·鲍尔 、理查德·贝拉米主编:《剑桥二十世纪政治思想史》,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

[11][17] 曾军:《西方文论对中国经验的阐释及其相关问题》,载《中国文学批评》,2016(3)。

[12][20] 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14] 《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 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

[15] 习近平:《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开幕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

[19] 习近平:《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 努力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得更好》,载《人民日报》,2013-08-21。

Abstract: Any theory concerns real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generative nature of theory, each kind of theory has its boundaries generated by the context and works. The validity of the theoretical construction and theoretical bias in reality as the axis in the open, thus revealing the context awareness and reflection dimensions of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discourse system. We can not tailor Chinese aesthetics to Western theories, instead, we should enhance the cultural confidence of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o construct China’s theoretical discourse system, we need to base on the multi-perspective “Chinese aesthetic experience” and its methodological innovation.

Keywords: discourse system; context awareness; Chinese aesthetic experience; the China path; methodology innovation

(责任编辑林间)

ConstructtheTheoryofDiscourseContextAwarenessandInnovationofMethodology——BasedontheTheoryofChineseAestheticExperience

FAN Yu-gang

(Party School of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C.P.C., Beijing 100091)

范玉刚:文学博士,中共中央党校文史教研部教授(北京 100091)

中共中央党校2017年创新工程项目“文化思潮与国家文化战略研究”

猜你喜欢
话语现实经验
2021年第20期“最值得推广的经验”评选
现代美术批评及其话语表达
我对诗与现实的见解
漫画:现实背后(下)
2018年第20期“最值得推广的经验”评选
Can lucid dreams kill you?
当你遇见了“零经验”的他
话语新闻
话语新闻
“那什么”的话语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