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平, 李怡忱
(合肥工业大学 经济学院,合肥 230601)
劳动密集型产品与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对我国经济增长的影响研究
王立平, 李怡忱
(合肥工业大学 经济学院,合肥 230601)
文章依据对外贸易与经济增长相关理论,利用国际贸易标准分类(SITC)定义了劳动密集型产品以及技术密集型产品的组成,并运用极值边界分析方法(EBA),实证研究了劳动密集型产品以及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对我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结果表明:在不同发展阶段,劳动密集型产品与技术密集型产品的出口对我国经济增长拉动作用不尽相同;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一直是影响我国经济增长的“稳健性”因素,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最近10年才成为影响我国经济增长的“稳健性”因素;并据此提出相应的出口鼓励政策推动中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
劳动密集型产品;技术密集型产品;SITC;经济增长;极值边界分析
我国出口贸易长期以来保持持续增长趋势,其中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一直占据主导优势,但随着我国科技创新能力逐步增强,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比重快速提升。2014年,我国机电类产品的出口总额达到8.49万亿元,占国家整体出口贸易的56%。电力装备、现代通讯、加工车床等大型一体化技术设备出口增速则达到了10%以上。与此同时,鞋类、服装等七大类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只增长了5%,总值约2.98万亿元,仅占我国出口总额的20.7%,表现远不及以上技术密集型产品。由此可见,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国出口产品的科技水平和附加值正在稳步提升,出口贸易的结构不断得以改善。那么我们是否就能认为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对我国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正在慢慢消失甚至产生负面影响?技术密集型产品一直对我国经济增长有着正面的、显著的影响?劳动密集型产品与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对我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到底孰重孰轻?针对这一问题,本文将分阶段探讨劳动密集型与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对我国经济增长产生的影响,并以此制定符合我国国情的发展政策,从而更好地发挥出口对我国经济的促进作用。
关于贸易和经济增长之间的内在关系,理论界一直持有三种截然不同的观点:贸易促进论、贸易阻碍论和贸易侍女论。贸易促进论最早可追溯到盛行于16-18世纪的重商主义学说,这一理论的支持者认为一国财富的真正源泉是贸易顺差。其后亚当·斯密的绝对优势理论、大卫·李嘉图提出的比较优势学说以及赫克歇尔与俄林(1933)创立的H-O理论等,其核心思想都是生产并出口本国拥有优势的产品,可以实现资源在全球的最优配置、提高生产效率、增加物质产出,进而推动各国经济发展。20世纪初,由凯恩斯主义学者弗里兹·马克卢普和罗伊·福布斯·哈罗德提出的对外贸易乘数理论认为,贸易收入的增加带动了出口部门收入与消费的增加,从而引发其他部门生产、就业和收入的增长,因此国民经济获得了相当的发展。20世纪80年代,新增长理论代表人物保罗·罗默和罗伯特·卢卡斯强调了技术是经济增长模型的内生变量,因此对外贸易引致的技术外溢效能够同时促进贸易双方经济的发展。现代制度经济学从制度变迁的角度进行分析,指出自由贸易带来的激烈竞争能够促使各国不断改革僵化的组织制度,大大提升内部生产效率和创新的积极性,推动本国的经济增长。贸易衰退论则以劳尔·普雷维什的中心-外围理论和贾格迪什·巴格沃蒂的贫困化增长理论为代表。此类理论认为由于分配不均、产品价格弹性等多种原因,以生产和出口初级产品为主的发展中国家的贸易格局最终会导致本国经济发展的相对衰退,增加国际不平等性。1970年,克拉维斯提出了“对外贸易只是经济增长的‘侍女’”的著名见解。他指出国家的经济增长主要是由本国内部利好的因素所推动,对外贸易只是在从旁起到协助性作用,而且这种协助性作用会随着国家发展阶段的不同而随之改变,因此对外贸易既可能促进经济增长也可能阻碍经济增长。朱涛等(2012)[1]分别选出具有典型意义的10类产品来代表劳动密集型产业和技术密集型产业,以此分析出在1998-2008年期间劳动力密集型产品出口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大于技术密集型产品。Santos等(2013)[2]对27个欧盟成员国1995-2010年间的面板数据展开了研究,发现欧盟成员国经济增长的动力来自于出口专业化生产的高附加值产品,而且出口对象越多元化、经济发展程度越高,出口对欧盟经济增长的正面效应就越显著。张明志等(2013)[3]定义了出口多样化程度这一变量的算法,并测度了其对我国经济的影响,得到了出口多样化的深化推动了中国经济发展这一结论。徐强(2014)[4]借鉴钱纳里方程对世界多个国家1980-2012的相关数据展开了实证研究,发现“机电装备出口占比”正是赶超“中等收入跨越”的必要非充分条件。施炳展和张夏(2015)[5]运用引力模型和双边贸易数据分析了我国的出口贸易,结论指出我国目前出口价格不足、数量过度,未来必须通过提高出口质量与价格来促进经济有效增长。
本文则以国际贸易标准分类SITC为基础,具体定义了劳动密集型产品以及技术密集产品的组成,并运用极值边界分析方法(EBA),探讨这两者对我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由于2006年我国发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纲要》(简称“十一五”规划),首次明确提出要加快发展高技术产业。从此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规模开始不断扩大,科技水平稳步提升,技术密集型产品的出口贸易在经济增长中扮演的角色也越来越重要。因此本文以2006年为分界线,分阶段探讨劳动密集型产品以及技术密集型产品对我国经济增长的“稳健性”影响,以使结论更具有针对性。
1.模型设置
Leamer(1983,1985)、Leamer 和 Herman Leonard(1983)首次提出了解决模型设置不确定性问题的理论方法——极值边界分析模型(the extreme bounds analysis,以下简称“EBA模型”),后被Levine与Renelt(1992)、Sala-I-Martin(1997)等进一步完善优化,用于研究跨区域经济增长的影响因素。EBA模型的核心功能是对解释变量进行稳健性和灵敏度分析,通过变换回归中控制变量的条件信息集以及重复进行回归估计,EBA模型能够确定目标变量系数估计值的最大范围,并检验目标变量回归系数的“稳健性”。因此相较于传统的单方程回归模型,EBA模型的回归结果更具有显著性和抗干扰性。
EBA模型的回归方程如下:
(1)
式(1)中Y代表一个国家或地区人均GDP的增速; α是常数项;I是一组与Y变量直接相关的核心变量;M是即将在文中进行相关研究的目标变量,而且其不能与Z变量具有高度相关性;Z是一组除M变量以外,其他与Y变量有关的潜在的重要解释变量; μ是随机误差项。
2.模型研究方法与检验
(1) EBA模型的研究方法 EBA模型的研究方法主要分以下两步进行。第一,仅选取核心变量集I与目标变量M,对模型进行基础回归,即:
(2)
(2) EBA模型的检验 只有当上一步的结果同时满足以下三个条件:
第三,回归模型中βm、βm-max与βm-min三者的统计结果都是显著的。
我们才能称被解释变量与目标变量之间的关系是“稳健”的。反之如果检验结果不满足上述三个条件中的任意一条,那么就认为二者之间并不存在“稳健”的关系。
1. 变量的设置和数据来源
(1) 变量Y的设置 本文中Y变量是代表中国经济增长的数据,因此设置Y变量为中国人均GDP即PGDP(单位:万元)。为了方便进行实证研究,本文所有的Y变量都进行取对数处理。
(2) 核心变量I的设置 由于I是与经济增长变量Y有内在关联的一组变量,因此本文将核心变量I设置为投资率(INV)。
(3) 目标变量M的设置 本文将目标变量M设置为劳动密集型产品占出口比例(ERMLIG)、技术密集型产品占出口比例(ESIG)。
不同于我国统计年鉴简单地将贸易产品分为初级产品和工业制成品,由联合国制订的《国际贸易标准分类》(Standard International Trade Classification,简称SITC)将贸易部分细分为10个门类,并下设50个大类,150个中类和570个小类,来反映贸易商品的生产部门来源和加工程度的高低。本文以国际贸易标准分类SITC为基础,具体定义了出口产品中劳动密集型产品以及技术密集型产品的组成。具体分类标准如下表1所示。
表1 产品分类标准
注:SITC 5.3:染色原料、鞣料及色料。SITC 5.5:香精油和香膏及香料;盥洗用品及光洁用品。SITC 5.6:肥料。SITC 6.2:
橡胶制品。SITC 6.7:钢铁。SITC 6.8:有色金属。
(4) 潜在重要解释变量Z的设置 本文设置以下多个潜在重要解释变量:财政支出增长率(NE)、居民储蓄率(SR)、科技研究与试验发展投入增长率(RDI)、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占国内生产总值比例(TI)、高中升学率增长率(HS)、人口出生率(BR)、就业人员占总人口比重(PEP)、外商直接投资增长率(GFDI)和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ADI)。
本文采用中国1995-2014年的数据为研究样本,有关数据主要来自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贸易外经统计年鉴》以及联合国商品贸易数据库(UN Comtrade Database)。其中2007年以前我国的SITC数据仅精确到大类,中类的贸易数据缺失。本文通过找到中类数据对应的所有海关编码(HS编码),解决了这一问题。
2. 基本模型检验
根据EBA模型检验原理,首先剔除Z变量,仅用I变量与M变量对Y变量进行线性回归,判断M的系数 βm统计结果是否显著。本文运用Eviews 软件进行检验,其中模型1是对1995-2005年的核心变量数据进行回归,模型2是对2006-2014年核心变量数据进行回归。回归结果见表2。
表2 分阶段核心变量数据的回归结果
注:括号内数值为t检验值;***、**分别代表在在1%和5%的水平上显著。
由结果可以看出,在1995-2005和2006-2014年两个阶段,劳动密集型产品占出口比例(ERMLIG)及技术密集型产品占出口比例(ESIG)两个变量在5%显著性水平上都通过了回归检验,而且系数均为正。这意味着不论何时,二者均是能影响我国经济增长的因素,我们便可以对这两个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
3.“稳健性”检验
在这一部分,本文加入潜在重要解释变量集Z及其所有线形组合,对通过第一步检验的两个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在经过多次遍历式回归之后,得到M变量系数βm的最大值与最小值以及相应的标准差,由此我们便能计算出βm的极大边界值和极小边界值,并运用EBA模型的检验法则对目标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检验结果见表3和表4。
表3 1995-2005年核心变量数据的“稳健性”检验
表4 2006-2014年核心变量数据的“稳健性”检验
通过表3和表4可以看出,首先,在1995-2005年期间,只有劳动密集型产品占出口比例(ERMLIG)这一变量通过了模型的检验,这表明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对我国经济增长具有正向的、抗干扰的“稳健性”关系;而技术密集型产品占出口比例(ESIG)与我国经济增长之间并不存在这种关系。换而言之,出口贸易中劳动密集型产品占的比例越高,对我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就越大。其次,在2006-2014年期间,劳动密集型产品占出口比例(ERMLIG)和技术密集型产品占出口比例(ESIG)两个变量都通过了检验,因此在这一阶段劳动密集型产品以及技术密集型产品的出口与我国经济增长之间都有着明显的“稳健性”关系。而且根据系数判断,技术密集型产品的出口贸易对我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要大于劳动密集型产品。
从实证结果可以得出,在1995-2014年间,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对我国经济增长一直有着 “稳健”的拉动作用。尤其是在1995-2005年的十年间,其影响力要远大于技术密集型产品的出口。虽然现在普遍认为我国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优势正在慢慢减弱,而且实证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类产品的生产充分发挥了我国资源禀赋丰富和劳动力成本低廉的比较优势,而且国外巨大消费量产生的利润也非常丰厚。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不仅为“中国制造”走出国门、扬名全球打了夯实的基础,也为我国经济增长的顺利转型提供了物质资本。所以我国要全盘摒弃劳动密集型产品,完全转向技术密集型产品生产和出口这一观点具有相当的局限性。
另一方面,在不同的两个阶段,技术密集型产品的出口对我国经济增长的作用也不尽相同。在1995-2005年期间,由于我国科研投入不足,技术创新程度不高,导致我国技术密集型产品加工精度不高,蕴含的科技水平较低,出口价格没有太多的升值空间。再加上此类产品技术的模仿难度较低,别国也能生产同质产品,这就进一步降低了我国技术密集型产品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所以在这一阶段,技术密集型产品的出口并不能对我国经济增长产生显著的正面影响。但是近十年来,随着我国不断加强对高技术产业的重视程度和扶持力度,创新成果不断涌现,技术密集型产品的科技含量与附加值也在迅速提高,其出口贸易对我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开始显现出来。而且技术密集型产品的出口贸易带来的良性竞争会极大地调动企业增强自主创新能力的积极性,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产业的优化升级又会促进技术水平的提高,这种周而复始的良性循环为我国经济增长方式向效益型、集约型转变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所以最终我国技术密集型产品的出口贸易对我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超过了劳动密集型产品。
本文主要研究结论表明近二十年内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对我国经济增长一直有着正面的“稳健性”影响,只是影响程度呈现减弱趋势;技术密集型产品的出口对我国经济的拉动作用在近十年里才逐渐凸显出来,但目前其效应已超过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结合我国经济发展和国际贸易实际情况,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一是加大对外贸易体制改革力度。 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背景下,中国对外贸易若要继续保持高速发展的势头,应当在现有基础上继续深化对外贸易体制改革,营造一个自由与规范并存的环境。这就要求我国减少政府的过度干预,不断提高经济自由化程度,扩大对外开放与合作,与国际各经济体形成良好互动;进一步开放进出口经营权,主动为具备资格的企业积极申报外贸经营权,并鼓励有条件的企业和个人有序进入外贸领域,让更多的国内企业参与到全球市场竞争当中;积极引入信息化、现代化、透明化的管理制度体系,制订完善一套行之有效的法律法规,提高行业队伍工作素质和管理水平,全力保障外贸行业健康快速的增长。二是优化出口贸易产品结构,全力实施科技兴贸战略。一方面要继续发挥我国资源和劳动力储备丰富、成本低廉的比较优势,并积极引进国外先进的技术、工艺与设备,对现有的劳动力密集产业进行升级改造;另一方面要重点扶持和发展技术密集型的现代高新技术产业,通过落实“调转促”行动计划不断提高我国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与质量。通过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和科技的不断进步提高我国出口产品的加工精度与质量,扩大高附加值和高技术含量产品在出口贸易中的比例,增强我国外贸出口的国际竞争力,促进我国外贸格局向更高层次演进。三是全面提高企业的竞争力。 企业是对外贸易中最直接也是最重要的参与者,企业质量的优劣直接影响了对外贸易的效益。想要在激烈的全球竞争获得一席之地,企业就必须在技术、管理、文化等各个方面拥有相当的竞争优势。因此我国要鼓励企业广泛吸纳高层次的优秀人才,引导企业进行科技研发,强化高等院校和科研单位对企业创新的技术支持,从而提高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实施品牌战略,督促企业提高自主品牌和自主知识产权意识,注重产品的差异性,培育龙头出口商品,扩大主营产品在全球市场的外贸份额。
[1] 朱涛,冯骅,夏宏. 中国出口商品结构与经济增长的关系研究[J]. 中州大学学报, 2012, (1): 51-55.
[2] SANTOS P G, RIBEIRO A P, CARVALHO V M. Export-led growth in Europe: Where and what to export[R/OL].(2013-01-15)[2015-11-06].http://wps.fep.up.pt/wps/wp479.pdf.
[3] 张明志,林娟,铁瑛. 出口专业化, 出口多样化与中国经济增长——兼谈中国经济增长出口驱动力的转换[J]. 国际贸易问题, 2013, (6): 16-26.
[4] 徐强. 出口产业结构和收入水平截面关系国际比较研究——借鉴钱纳里方程推论 “中等收入陷阱” 跨越条件[J]. 国际经贸探索, 2014, (12): 30-45.
[5] 施炳展, 张夏. 中国出口潜力: 趋势、分布与源泉[J]. 产业经济研究, 2015, (6): 52-61.
(责任编辑 谢媛媛)
Impact of Labor-intensive Products and Technology-intensive Products Export on Economic Growth in China
WANG Liping, LI Yichen
(School of Economics, Hefe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Hefei 230601, China)
Based on the theories about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foreign trade and economic growth, the components of labor-intensive products and technology-intensive products are defined based on the Standard International Trade Classification(SITC). Then the stimulating effect of labor-intensive products and technology-intensive products export on China's economic growth is studied by using the extreme bounds analysis(EBA) approach. The result shows that their effect on the economic growth in China changes over time. The export of labor-intensive products always has a “robust” effect on the economic growth in China, and the export of technology-intensive products just has a “robust” effect on the economic growth in China in the last ten years. On this basis, some incentive policies on export to promote the sound, sustainable and rapid development of Chinese economy are put forward.
labor-intensive product; technology-intensive product; Standard International Trade Classification(SITC); economic growth; extreme bounds analysis(EBA)
2016-05-09
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项目 (11040606M18)
王立平(1968-),男,安徽合肥人,教授, 博士。
F752.62
A
1008-3634(2016)06-000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