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博
传奇人物牟其中9月刑满释放,计划第三次创业,起步目标定为千亿级。起于草莽,三陷牢狱,牟其中既创造了商业神话,又制造了商业骗局。如今75岁高龄,他却放言还可再干20年。此番民间对这个资本狂人的关注和热议,有别于他最后一次入狱前的是是非非,而是多了对其个人前途的猜想,以及对巨商成败得失的感叹和唏嘘。
反观历史上那些巨商,他们的商业版图和人生命途相互咬合,路线清晰,是非成败早已盖棺论定,经验已多被后继者所取,而教训或许并没有成为前车之鉴而被记取。古代巨商们总是在朝代的更迭和王权的争夺过程中,或借势而为,或乘隙而上,在红与黑之间,构造着一个又一个商业王国。
有着过人智慧的商人,总是能够在他们所处的时代,通过顺应时势正确投资来获利。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详细列举了一批通过经商而致富的巨商故事。在这本传记集中,无论出身小贩的管仲,还是弃官从商的范蠡,以资产投资政治获得巨大收益的吕不韦,司马迁将他们写入历史的目的,正在于“贤人所以富者,令后世得以观择焉”。
这是一本历史上最早的“巨商传”,不知道后来的巨商们,有没有在从商前认真读过这本传记,并真正领会了司马迁“令后世观择”那句话的深意。作为一个特殊的财富阶层,这些历史上的巨商,都难以避免和政治产生某种或深或浅的勾连。某些巨商,更是以谋商的名义,而达到谋政的真正目的。所以,他们的命运,更多地牵制于政治,而不是商业。
以贤人而富,并不一定都会有贤者的结局;而以枭雄而富,也不一定能以英雄收场。他们缔造了庞大的商业帝国,也创造了难以复制的商业个性,或者益于国民,或者义于乡里,终是经商致富的正途。富可敌国的胡雪岩,长于黑白通吃,最后仍落得革职查抄的下场,可谓得于官,也失于官;以状元而致实业的张謇,以企业家之力,办社会化之事,即使实业垮,但终获声名立。张謇以74岁高龄病逝,据说出殡那天,南通万人空巷,全城民众都赶来为他送行。
如果一定要归类,张謇可为义商,而西汉羊倌卜式可称为义商之祖。卜式贩羊起家,却热心公益,甚至是国家事务,这和以商的名义谋取政治的出发点是不同的。卜式出家产一半而助帝国抵抗匈奴入侵,和捐助家产以救流民,皆出于有产者之义,不是政治企图。至于后来当丞相,也不是卜式曲折而致的根本目的。班超评论说:“以鸿渐之翼困于燕爵,远迹羊豕之间,非遇其时,焉能致此位乎?”说他之所以当上丞相,和他早年甘于当个羊倌有关。那些“以商业而谋政治”的巨商们要找历史成例,卜式的“曲折而致”可能是学不来的。
经商同做事,做事亦为人。经商而成巨商,并不一定能成为后人学习的榜样。从卜式而至张謇,有益于当时,有义于社会,自会名重商史。那些为了获取财富,官商勾结、坑蒙拐骗,假商业之手而不择手段敛财的巨商,终会被历史拷问。
再谈到牟其中,若他还是坚持以前的经商理念,历史很难再给予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了。作为一个有争议的曾经的首富,他的商业构想,没有建立在“义”和“益”的根基之上,而只注重于个人商业理想的实现以及偏执型商业智慧的推演的话,也注定难以获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