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实 编辑/张美思
Essay 随笔
漂流瓶的梦想,何处安放
文/程实 编辑/张美思
中国正在发生着转变,无论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还是创新、创业,都在朝着一个更有希望的未来努力。想必我们有同样的感受:很多时候,网友的评论比被评论的东西还要精彩。有意思的是,在网易云音乐的很多热门民谣下,我发现都有同一条“神评论”,并被顶(或踩)得很是醒目——“听民谣很穷”。
这话说的很有些道理。很多民谣的歌词,的确都怀着发自底层的丝丝感伤。“听民谣很穷”,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唱民谣的人不富”,共同的境遇才能产生极大的共鸣。大多数民谣歌手,很早就开始流浪,在流浪中体悟民间的疾苦,感受时代的变迁,并把这些点滴写进歌里。所以,自从走出校园、走进社会,中国民谣就变得更苦了一些,更穷了一些,也更深刻了一些。在我看来,正是因为这股子“穷”的地气,民谣才更真切地映射出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的微观现实。
恰因为“唱民谣的人大多不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习惯性地认为民谣歌手教育背景都不强,辍学、流浪和驻唱,似乎构成了他们的标准简历。然后,我发现了他们中的一个异类——一个叫冯佳界的清华高材生,本科毕业后又到美国攻读博士。冯佳界先是和同学组过一个西山乐队,乐队解散后又爆发了创作上的“洪荒之力”,写了、唱了一些别有风味的民谣。其中有一首歌叫《暗河》,我硬是从中听出了名侦探柯南夹杂《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Nirvana名曲)的混合味道,也让我对中国民谣多了一些特别的感受。
当然,并不是冯佳界的学历才让我刻意去听他的民谣。发现他是因为我不经意收藏了一首歌,叫《漂流瓶的梦想》,这是冯佳界在西山乐队时的一首歌。
这首歌的开头,是抓人的几声鼓点,刚把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就飘来了一个略显厚重又带着点疲惫的磁性男声。仅这个声音,就足以让我点下收藏的红心。然而,冯佳界的歌词,更是有种知性的忐忑,夹杂着一点青涩的惆怅,让人忍不住放开遐想。
反复听这首歌,让我越来越感到莫名的悲哀。冯佳界,一个博士级的学霸,并不是居无定所的流浪歌手。但在他的歌里,我不仅没听到安全感,反而还听到了读书人特有的那丝不安:“在孤独的夜仰望天空,纯真的眼无尽忧伤,你是多么渴望知识的海洋,命运却重重阻挡。风雨读书声使你茫然,无助的心害怕明天,贫穷如那冷风抽打着你,抽打那一点希望。”
实际上,冯佳界唱出了当今中国一个无奈的现实——用知识改变命运,在某种程度上越来越难。改革开放30多年后,中国实现了经济起飞,但也遇到了另一个考验——能否跨越阶层固化的利益藩篱。作为一个读书人,一个贴近经济世界的投行经济学家,我有时候觉得,中国求学求知和做学术的成本有所加大,而知识能够带来的机会却相对减少。城镇化的大潮将我们变成了一个个背井离乡的漂流瓶,然而,阶层固化、资产泡沫和两极分化,却让漂流瓶的梦想无处安放。听着冯佳界的民谣,思考着这个问题,我的确感到缕缕哀伤。不过,我并不绝望,因为理智告诉我,对于中国经济而言,这是成熟必经的考验。
走过三十多年的起飞阶段,中国经济正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发展问题逐渐转向分配问题,经济问题逐渐转向社会问题。这个路口,是每个发展中国家必经的路口,也暗藏着各种陷阱。处理得好,走得平稳,未来就是“欧美”;处理不好,走得不稳,未来就是“拉美”。成功和失败的经验都表明:唯有实现宏观增长和微观福利的统一,唯有以知识资本促进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唯有消除阶层跨越和要素流动的长期障碍,唯有避免资产泡沫摧毁起点公平,中国经济的未来才能让每一个人的梦想都可以安放。
事实上,我们看到,中国正在发生着转变,无论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还是创新、创业,都在朝着一个更有希望的未来努力。让我们期待它们来得更猛烈些吧,这样,“民谣才不会穷”。
作者系盘古智库学术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