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物流协作

绿色的物流协作

编者按

物流领域的有效协作可以创造奇迹，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这种协作可以从供应商、竞争对手和客户等多方面来加以实现。本文发表于《MIT—斯隆管理评论》，两位作者分别是麻省理工学院运输物流中心研究主任埃德加•布兰科、麻省理工学院运输物流中心研究员肯•柯特瑞。文中三个案例分析，给我们展示了绿色物流协作的机会、挑战和效益。

2011年，美国环保协会找到麻省理工学院运输物流中心主任埃德加•布兰科博士，请他进行一系列的案例研究，以帮助公司在物流领域推行低碳战略。这些案例研究能提供在经济上可行的物流战略范例，减少供应链中产品运输所消耗的燃料和能源，从而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主要是CO2）。

研究选择了来自不同行业的三家公司，分别是博伊西公司、欧式丝柏公司和卡特彼勒公司。这些公司的物流项目正处于不同的实施阶段，都不太确定这些项目对温室效应的影响是什么。除了就评估物流项目对环境的影响提供详细的技术信息外，这些案例分析也显示，协作是实现预期的经济和环境效益的核心所在。

什么是物流？

物流是业务的一种，负责商品从源头（供应商）到最终目的地（顾客）的流动。包括进出运输（例如铁路、火车、飞机、汽车等）的设计、规划和执行，以及设施（例如仓库、配送中心），其中既有商品的移动，也有参与各方之间的相关信息流动。

世界各地的公司一直在努力减少他们的碳排放量。其中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是将商品从A处运至B处。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的运输和存储活动通常被统称为物流。

人类活动所排放的温室气体中，物流服务所使用的船只、卡车、火车、飞机、集装箱和仓库等的排放量占到大概6%。这种情况在美国和全世界基本相同。美国环保局估计美国的货物运输每年消耗的柴油超过350亿加仑。这些燃料燃烧会带来3.5亿余吨CO2，占全美运输相关的燃料燃烧所排放出的温室气体的20%多。这些温室气体排放量既没有保持稳定，也没有在减少。相反，它们在增长之中，而且增长速度很快。

一些既有的物流战略既可以大幅减少CO2的排放，同时可以节约成本。为什么众多其他公司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和改善碳排放量的工作中不去采用这些战略呢？

执行这些战略的一大障碍就在于必须进行大量的内部和外部协作。物流职能为多种业务活动和相关决策提供支持。它受到客户与供应商之间的关系、外包安排、成本分摊，以及贸易伙伴之间的协调等多种因素的影响。此外还有不断变化的标准、相对复杂的温室气体计算方法，以及参与各方战略和战术目标存在差异等因素。所以物流通常被视为一个难以解决的环境难题。

但是，有了正确的协作方法，这个难题就不复存在。以下这些基于现实项目的案例分析证明了这点。

博伊西公司、欧式丝柏公司和卡特彼勒公司分别同顾客、竞争对手和供应商进行了成功的协作，推行了与物流运营相关的变革，在实现利润的同时减少了业务对环境的影响。通过与麻省理工学院运输物流中心和美国环保协会这两个独立的第三方组织进行合作，这些公司对相关的技术细节进行了梳理，树立了所需的内部公信力和动力来推动这些项目的发展。

客户之间协作：OfficeMax和博伊西公司

博伊西公司制造多种多样的包装和纸品，2012年的营收为25.6亿美元。该公司的业务主要位于美国，与众多客户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

其中最重要的客户之一是零售商OfficeMax。在2004年前，该公司一直是博伊西公司的母公司，当时所采用的公司名称是博伊西加斯凯德公司。尽管博伊西公司现在已经脱离该公司，独立运营，但两家公司仍然紧密合作，而且OfficeMax公司销售的大部分纸制品都由博伊西公司供应。

博伊西公司卡车运输部门总经理罗斯•科赛尔和其团队正在不断寻找方法，在让客户们感到满意的同时提高产品配送效率。卡车运输可以为博伊西公司提供所需的灵活性和速度，实现其在配送方面的承诺。不过通过卡车来运输产品是物流中二氧化碳排放量最高的一种方式。铁路运输的成本更低，而且运输重量和距离上的平均碳排放量也要低许多，但相比卡车而言速度更慢，灵活性也更低。

公司要如何来利用铁路运输在碳排放上的优势，同时又不牺牲卡车运输系统在客户服务上的优势呢？

对于博伊西公司而言，减少碳排放的秘密就在于同客户的协作。

铁路运输项目提高了效率

科赛尔的团队与客户协力开发了两个项目。第一个项目名为Carload Direct。博伊西公司为此拜会了OfficeMax。在该项目实施之前，博伊西公司给客户们的货物会定期通过卡车运送给零售商，即使目的地通铁路也是如此。OfficeMax成为了转换成铁路运输的测试对象。两家公司长期的合伙关系帮助博伊西公司通过谈判实现了这个变化，但科赛尔的团队必须确保这种转变不会影响到OfficeMax的订货流程。

这种减少碳排放量的变化带来了显而易见的好处。传统的卡车运输通常一车只能运输大概20吨产品，而一节火车车厢可以装载大概70吨，而火车运输相比卡车运输，不仅仅运送量更大，能耗也大幅减少。

在麻省理工学院运输物流中心的帮助下，博伊西公司对比了卡车运输和火车运输分别产生的CO2排放量，从而对项目收益进行了量化。

这个流程的主要缺点在于，在使用铁路运输方法时，顾客的订单必须被“扣在仓库内”，直到有足够多的货物需求，能够塞满整个车皮。这意味着从下订单到配送之间的时间段可能被延长，而且门店所需库存有可能被困在仓库内。那么长处呢？预知了OfficeMax公司的订单量。通过相互配合协调，科赛尔的团队能够确定何时OfficeMax会有足够多的订单来使用火车进行运输，以及何时采用常规的卡车运输是最佳选择。

这个解决方案虽然看起来比较直接简单，但博伊西公司和OfficeMax公司的运输部门必须进行大量的合作。例如，订单流程必须进行调整和协调，要充分考虑到产品流的变化。并非每个库存单位都适合采用这种变化，所以团队必须挑选合适于参加这个项目的产品。而且这种变化不能影响到双方的库存水平。

是否每家公司都有这种改善机会呢？并不是。但许多拥有这种机会的公司并没有充分利用这些机会，因为他们担心可能会给公司服务带来负面影响。在博伊西公司的例子中，物流总经理科赛尔是项目的策划者和支持人，他确保自己的团队拥有所需的各种资源。他同时也向OfficeMax和其他客户公司保证博伊西公司所进行的改变不会影响到服务水准。

博伊西公司和OfficeMax公司之间的特殊关系是否对这些改变起到了推动作用？令人惊讶的是，答案仍是“不”。

其中的重要经验之一是必须逐步推动变革，给组织留有一定的调整时间。例如，物流团队拟定了灵活的卡车时间安排，以弥补铁路运输项目可能隐藏的任何风险。

与此同时，项目也必须给参与的供应商和客户带来节约。博伊西公司和OfficeMax公司主要的配送中心之间从综合使用卡车和火车进行运输变为主要采用火车，由此减少的CO2排放量超过2600吨，相当于节约了道路车辆所消耗的26.4万加仑燃料。这个更加环保的供应链解决方案给两家公司都带来了效益。

创意永远不疯狂

博伊西公司的第二个项目从名为“创意永远不疯狂”的内部头脑风暴会开始。科赛尔表示，这个构想源于伊利诺斯州本森维尔的配送中心经理（Ron Tomaczewski）。“他注意到火车车厢里面总是会留有一定的空间，只是这个空间不够放下一个托盘，因此空间没有得到充分利用。而且我们没有充分利用车厢的装载量。在这个方面，有许多创新性的做法。减少碳排放是额外的好处。”

博伊西公司重新设计了装卸流程，增加了半个托盘的设计，这样他们可以对托盘堆放进行重新组织，充分利用运输能力。在操作方面的问题解决后，博伊西公司与客户合作，让订单中可以包括半个托盘这种规格。

他们设计了新的库存单位，并且调整了下订单和接收订单的系统，增加了半个托盘这种产品单位。博伊西公司发现这是一种双赢的解决方案。对于那些销售季节性产品和需求较低产品的公司而言，半个托盘的解决方案是一种完美的方法。

这一年，公司仅仅只使用了930个车皮，就让公司的CO2排放量减少了190吨。除了改善博伊西公司和参与项目的客户企业的环保绩效外，这种半个托盘的单位也提高了博伊西公司和客户的订货灵活性。

竞争对手之间协作：欧式丝柏公司和纯果乐公司

前面的案例让我们看到公司如何利用铁路运输来减少成本和降低碳排放。另一种方法是采用联运，即综合使用多种运输方法，例如铁路和公路或公路和空运，从而最优化物流运营。铁路——公路联运可以提供卡车运输所带来的点对点的便捷性，同时享受到铁路运输所带来的成本效益和环境效益。

寻找使用联运方法的机会可能相当具有挑战性。各种运输服务必须无缝衔接，以保证服务的标准，避免导致库存积压的成本高昂的延误。

欧式丝柏公司打破常规，抓住了一个此类机会，与一位竞争对手进行了协作。

欧式丝柏公司是一家农业合作社，由来自马萨诸塞州、威斯康星州、新泽西州、俄勒冈州、华盛顿州、加拿大和智利的700余家蔓越莓种植者和35家福罗里达州的西柚种植者共同拥有。该组织2012年财年的总销售额达到22亿美元，净利润为3.38亿美元。

欧式丝柏公司最主要的物流开支和碳排放的主力，是将产品从其新泽西州波登镇的配送中心运送到1000英里外福罗里达州莱克兰的另一家配送中心。凑巧的是，这两家配送中心都距离竞争对手纯果乐公司所使用的铁路站场不远，大概相隔60—65英里。纯果乐公司会使用特殊的冷藏火车车皮从福罗里达州往美国北方运送橘子汁。

纯果乐公司在物流方面也存在重大的难题。尽管公司可以将产品从福罗里达州直接北上运到新泽西州CSX公司的铁路货运站，但效率就此终结。在卸货后，这些冷藏火车车厢通常会空车返回福罗里达州。从燃料方面来说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低效率，不仅浪费纯果乐公司的钱，还增加了碳排放。

纯果乐公司的第三方物流服务供应商Wheels Clipper，看到了这个可以帮助自己的客户并赢得新客户的机会。该公司找到欧式丝柏公司，提议他们在新泽西州到福罗里达州之间采用联运的方式，充分利用纯果乐公司的返程空车厢。也就是放弃使用卡车来运输蔓越莓汁，改用火车来提高效率，从而节约欧式丝柏公司和纯果乐公司的成本，减低碳排放。

计算环保效益并非易事。欧式丝柏公司必须对比联运和单用卡车运输这两种方式所产生的碳排放量。然而，计算卡车运输的碳排放量相当困难，因为欧式丝柏公司将产品运输外包给了外部的承运商，并且在许多情况下并没有要求这些外部承运商提供所使用卡车的燃料消耗数据。麻省理工学院运输物流中心使用了碳排放因数来进行计算，从而解决了这个问题。

但是，这种安排也有潜在的不利的一面。为了执行这个项目，欧式丝柏公司必须改变与既有物流服务供应商之间的关系，与一家新的第三方物流商进行合作。更具挑战性的一点在于，这种安排要求欧式丝柏公司与纯果乐公司进行合作，后者是欧式丝柏公司在饮料市场内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之一。采用这种安排，欧式丝柏公司当然会有重大的收获，不过其竞争对手也一样。这从商业角度来说真的有意义吗？

项目成功所带来的投资回报让公司清楚地明白这种安排是有意义的。相比于此前的卡车运输而言，使用联运方案将可以帮助欧式丝柏公司节约超过40%的成本，温室气体的排放量将可以大幅降低65%。与此同时，纯果乐公司空车返回所带来的成本和温室气体排放量将基本上得到消除。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将是很出色的成绩，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流程的变化和复杂化。

考虑再三之后，欧式丝柏公司认为该计划可行。欧式丝柏公司调整了装货计划流程，以确保货物适合于铁路运输。当然，改变并非只有欧式丝柏公司一方。纯果乐公司和Wheels Clipper公司也必须改变他们的运营流程，需要向欧式丝柏公司通报可用的车皮信息。为了保证货物及时送达，所有的计划参与者都必须提高供应链的可视性。例如，他们改进了各方的信息流，便于大家了解货物的状态和潜在的延误。作为中间商，Wheels Clipper要确保及时将这些信息传送给相关各方。

大量的测试帮助各方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在几次试运行中，几家公司能够在所要求的时间范围内协调装货和送货，并且确保产品得到正确的搬运。试验也揭示了一些潜在的问题。例如，新的联运模式会让转运时间增加一到两天，而且欧式丝柏公司必须调整物流操作以避免对客户服务造成负面影响。事实显示，两家公司都实现了显著的投资回报，由此激励了项目的参与各方，促使他们推动项目往前发展。

与供应商进行协作：卡特彼勒公司和零部件供应商

“我们在内部寻找方法提高自身的运营效率，在外部则寻找方法提高客户们的效率。”卡特彼勒公司碳排放监管总监特里•高夫这样说。但重新设计物流系统以减少碳排放量的项目通常涉及供应商。

这种协作通常存在一个障碍。公司与供应商的关系千差万别，而且各种各样，有基于市场的供应协议，也有共同进行产品开发的更密切的联盟。即使存在一些亲密的关系，供应商对于改变进货供应链仍会极为抗拒。

泽纳•安斯托夫是卡特彼勒公司黑带级进货物流和包装专家。他负责的项目采用简单高效的方法克服了这个障碍。

卡特彼勒公司的全球矿业部门为矿业生产专业卡车。在过去30年里，卡特彼勒生产的卡车数量是紧随其后的竞争对手的产量的3倍。该公司在2009年生产装配了第5万辆建筑和矿业专用卡车。

卡特彼勒公司在伊利诺斯州迪凯特市有一家制造工厂，安斯托夫的项目把关注点放在该工厂的北美零部件进货物流上。卡特彼勒使用数千可循环使用的包装箱从供应商处运送零部件至自己的工厂，她一直在构思减少这些包装箱的重量。这个构想已经进入卡特彼勒生产系统（CPS）酝酿。卡特彼勒生产系统是一个六西格玛流程，不断在寻找方法改进生产和运营效率。使用重量较轻的塑料包装箱来替代沉重的金属包装箱，可以减轻运输重量，从而降低燃料消耗，减少碳排放量。

如果这样做，卡特彼勒公司必须与不同国家的多位供应商进行协调。这是一个让人望而却步的挑战，尤其是必须改变长期以来的固定做法。有些包装箱的周转使用年限已经超过了50年。

但是，改变的意义非常重大。在进行碳排放研究之前，卡特彼勒公司的内部分析已经得出结论，轻型的进货包装箱可以节约大量的燃料。卡特彼勒公司在采用塑料包装箱方面进展缓慢，只是因为他们受到一些组织和预算上的限制。作为卡特彼勒生产系统的六西格玛黑带，安斯托夫抓住机会与麻省理工学院运输物流中心合作，对项目在环保方面的意义进行了分析，为改变找到了强有力的理由。

第一步是对包装箱的入厂流进行详细的分析。麻省理工学院运输物流中心分析了16周的运输数据，其中包括有关北美供应商的详细信息、所运输的零部件的数量，以及交付3种旗舰矿业卡车的数据。这些数据的采集样本是，装配1.5万辆卡车所需的从200余家供应商向迪凯特的制造工厂直接运送的1400种不同零部件。卡特彼勒公司和麻省理工学院运输物流中心确定，其中9.5%的零部件可以使用轻型包装箱。

通过将每个包装箱从130—200磅降低到20—40磅，卡特彼勒公司可以把其北美供应网络的CO2排放量降低130吨。卡特彼勒还预计，使用轻型包装箱后所带来的燃料节约成本将在两年内抵消项目的支出。安斯托夫和高夫指出，这个项目除了可以实现财务效益外，还可以让内部和外部利益相关者看到包装改变所带来的巨大环保效益。

“根据这个研究，迪凯特的团队设计出一个流程，从现行的包装改为轻型的包装箱，同时在流程中遵循卡特彼勒生产系统原则，”高夫说，“新的包装流程也推动了其他领域的改变，例如收货和运输。这个项目让人们看到卡特彼勒公司可以抓住机会主动向轻型包装进行转变，从而持续推动改进内部流程。”

项目取得成功，关键在于同供应商的合作。在卡特彼勒庞大的供应商网络中推广新的塑料包装箱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由于重量较轻，这些塑料包装箱比较容易被放错地方，公司必须针对零部件的配送建立包装箱跟踪机制。

总结

如何在物流过程中挖掘减少碳排放量的潜能，并由此提高组织的环境绩效？这三个项目突显了协作的力量。

这些经验涉及三个协作方，分别是顾客、竞争对手和供应商。尽管协作的重要性显而易见，但每个项目也显示了其中特有的挑战和解决方案。

只要客户认可对服务的期望和风险，并且在变革中化解风险，那么客户就会愿意参与变革。例如，博伊西公司努力确保从卡车运输变为铁路运输不会导致自己的客户OfficeMax增加库存。

竞争对手需要清晰的定义、透明的信息交换机制，而且需要中立的第三方来启动协作。例如，在欧式丝柏公司和纯果乐公司与Wheels Clipper公司的协作中，成功的关键之一是改善各方之间的运输信息流，由此提高了操作的透明度和信任度。

供应商通常都熟悉协作伙伴关系，所以在卡特彼勒的案例中，障碍更多地在于项目在组织内获得优先权。卡特彼勒公司已经有充分的理由来减少其循环使用包装箱的重量。但要推行这种改变，卡特彼勒公司必须与供应商密切合作，并对进货供应链进行调整，这是一项重大的工作。这家制造商面临的挑战之一是说服忙碌的供应商们相信这种努力是值得进行的。

除了协作至关重要之外，这三个案例分析也显示，清晰定义和稳步推进的衡量指标是保证项目坚持到底的关键要素。成功的其他要素还包括有坚定的支持者，他们愿意尽一切努力去推动工作的进展。此外，还要利用和推销项目最初取得的成功，并且借助所获的动力来推行具体的战略。

这些项目不仅带来了成本效益，而且对环保效益的量化让博伊西公司、欧式丝柏公司和卡特彼勒公司的物流团队有了更大动力来不断追寻未来出现的机会。

（粟志敏 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