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我国少数民族双语教育研究元分析

潘晨璟

（广西民族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广西南宁 530006）

近十年我国少数民族双语教育研究元分析

潘晨璟

（广西民族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广西南宁 530006）

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我国教育改革的不断深化，少数民族双语教育问题日益成为民族教育领域的研究热点。该研究采用元分析的方法，对近十年有关少数民族双语教育问题的期刊文献进行了深入分析，对该问题的研究总体上呈现出三个特点：研究数量增长迅速而研究质量仍有待提高；研究过于集中而体系性不足；双语教育研究的政策导向性特征明显，而多数研究学科构建的意识不强。

少数民族；双语教育；元分析

一、问题提出

广义上的“双语教育”泛指使用两种语言进行教学的教育体制，不同国家、民族之间相互学习和使用对方语言的教育都可称为双语教育。狭义上的双语教育又可称为少数民族双语教育，特指在一个多民族国家里以少数民族学生为教育对象，使用其本族语和族际语两种语言的教育系统。[1]广义的双语教育是指学校中使用两种语言的教育，目的不是准备替代学生的母语或第一语言，而是培养学生掌握两种语言。本研究主要在狭义上使用“双语教育”概念，即特指中国少数民族教育中的双语教育。

双语教育是我国少数民族教育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近些年，双语教育研究正逐渐发展为我国教育问题研究的一个热点话题。本研究旨在使用元分析的文献分析方法，对近十年国内双语教育研究文献进行统计分析，以了解相关研究的重点、热点，分析其研究的特点和发展趋势，为今后的研究提供有效可靠的信息。

二、研究方法

（一）元分析方法

元分析的概念由美国心理学家格拉斯（Glass）在1976年首次提出，是一种对研究的分析，是以整合结论为目的，对收集来的大量个别研究结果进行再统计分析的定量研究方法。相较于传统的文献分析方法，元分析方法设计较为严密，有着系统、严格的研究步骤，可以系统地考虑到研究的对象、方法、测量指标等对分析结果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定量和定性的分析，能够最大程度上确保分析结果的客观性和真实性。[2]

（二）文献（分析单位）的选取过程

三、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年度文章数量分析

年度文章数量的变化既能反映少数民族双语教育（以下简称“双语教育”）研究领域的受关注程度，又能说明该领域研究进展的态势和水平（见图1）。

图1 双语教育研究的年度发展态势

从图1的分析中可以发现，2006-2015年近十年间双语教育的研究成果总体呈增长态势，最高的2015年发表97篇文章数量比2006年发表22篇增长了3.4倍，在发展态势上形成了2009-2011年、2013-2015年两个快速增长阶段。这一特点说明：第一，2002年以来国家和地方政府出台了若干促进双语教育的政策和措施，如2002年《国务院关于深化改革加快发展民族教育的决定》中规定“大力推进民族中小学‘双语’教学”，2010年《国家民委关于做好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管理工作的意见》中提出“把学前‘双语’教育纳入义务教育范围，扩大‘双语’教学覆盖面”，《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明确提出“大力推进双语教学，全面开设汉语文课程，推广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全国教育人才发展中长期规划（2010-2020年）》中提出“加快培养幼儿教师、民族地区双语教师”，“加大实施民族地区双语特岗教师支持力度，开展对口支援”。这些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双语教育的研究进展。第二，根据文献来源区分核心期刊/CSSCI和普通期刊后发现，十年来刊载于普通期刊的文章数量有428篇，远高于核心期刊147篇，而核心期刊刊载的相关文章数量呈缓慢增长态势，再结合文章的研究主题和内容来看，该领域的研究热度很高，但在研究层次上提高较慢，重复、空泛的研究较多。

（二）研究方法分析

对研究方法的选择直接影响到研究资料的收集、整理和分析过程，并进一步影响到研究问题的结论以及观点的可靠性和科学性（见表1）。

表1 双语教育研究中研究方法的使用状况

从表1的分析结果来看，运用理论思辨法进行研究的文献最多，总量达到359篇，占62.43%，其次为文献法79篇，占13.74%，两项累计76.17%，而基于实证研究的量化分析、质性分析、混合研究和行动研究合计仅占23.83%；在147篇核心期刊文献中，研究方法的分布情况与总体分布情况相近。总体上来看，“重思辨轻实证”的研究取向和风格在双语教育研究中较为流行，但这样的研究方式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双语教育研究向纵深发展，不利于该研究领域理论化、科学性的发展。

（三）研究学科、理论视角分析

研究学科和理论视角的分布往往反映出某一研究领域在研究深度和广度上的进展情况，多学科关注和多元化的理论视角，说明该研究领域有着更广阔的研究前景和上升空间（见图2）。

图2 双语教育的研究学科/理论视角分布状况

从图2的数据结果来看，文章中明确提出研究视角、学科定位的文献为112篇，占总样本的19.48%；其中，运用最多的为文化学视角，有38篇文献从多元文化、跨文化、文化变迁、文化资本等理论视角分析研究主题的结构、意义等；其次是人类学视角，有26篇文献从中华民族多元一体、功能理论、族群文化认同、教育人类学等理论视角进行分析阐释；再次为社会学视角，主要理论视角包括全球化、现代性、城市化、冲突论等；然后是语言学和语言生态学，前者的理论视角主要有语码转换、语言规划、语言经济学等；后者则多被用于讨论语言使用、语言态度等主题的研究；沉浸式教学法、教育权利等教育学视角主要被运用于双语教育教学改革的研究。总体来看，双语教育研究使用理论工具的意识不强，“就问题谈问题”现象比较普遍，双语教育理论建构层面的研究比较缺乏。

（四）研究所涉及的民族、区域分布

民族分布、区域分布状况是对双语教育研究在教育对象和教育实施区域方面的关注程度的反映（见图3、4）。

图3 双语教育研究的民族分布状况

图4 双语教育研究的区域分布状况

从图3的民族分布情况来看，有169篇文献明确以特定少数民族或少数民族语言为研究对象，共涉及23个少数民族，占文献总样本的29.39%，其中藏族相关研究最多，然后依次为维吾尔族、蒙古族、朝鲜族、彝族、壮族等少数民族，还有23篇文献以两个及以上的民族为研究对象；从图4的区域分布情况来看，有402篇文献明确说明了研究区域，共涉及15个省级区域，占文献总样本的69.91%，其中新疆最多，然后依次为云南、内蒙古、四川、西藏、甘肃、贵州等省份。总体来看，藏、维吾尔、蒙古、朝鲜、彝等既有语言又有文字的聚居型少数民族是双语教育实践和研究的主要对象，新疆是双语教育研究的核心区域，形成了较为成熟的研究机构和研究者群体，其他省份区域的研究则相对零散。

（五）研究所涉及的教育阶段分布

当前我国双语教育以学校教育为主，实现了对各教育阶段的全覆盖（见表2）。

表2 双语教育研究中教育阶段的分布状况

从表2来看，明确说明教育阶段的研究文献为361篇，占总文献样本的62.78%，其中有关学前双语教育的研究有51篇；有关中小学双语教育的研究有155篇；有关高校双语教育的研究有64篇，涉及两个或三个教育阶段的研究有91篇。总体来看，中小学双语教育问题是研究的中心，针对学前阶段的双语教育研究则明显偏少。

（六）具体研究主题构成

双语教育研究范围广泛，同时研究热点也比较集中，通过对文献样本研究内容的类属分析，具体分析时选择该文献所涉及主题最主要的1-2个，将相关具体研究主题概括为15个方面（见图5）。

图5 双语教育研究的主题分布状况

从图5中可以看出，双语教育的现状与存在问题、教育教学模式、双语教育与民族文化传承、双语教学改革、“民-汉”语言使用/语言态度、双语教师专业成长/师资培训、双语教育政策法规等七大研究主题构成了双语教育问题的研究热点，特别是“双语教育的现状和存在问题”的相关文献达到了158篇，占全部文献样本的27.48%，其他热点问题也都与双语教育的一线教学密切相关，“教师”“课堂教学”“语言使用及其意义”等构成了双语教育的核心关键词。进一步的分析发现，研究主题在核心期刊和普通期刊中的分布状况没有显著差异；而从近十年间热点主题的演变情况来看，前述七大研究主题呈现出“热度”逐年上升的趋势。

四、结论

近十年来我国双语教育研究最突出的特点是研究文献数量增长迅速，日益成为民族教育中的一个炙手可热的研究议题，但从学科发展的角度上来看，双语教育的研究还处于探索成长的阶段，理论体系和研究范式尚未形成。具体特点可以归纳为如下几个方面：

（一）研究数量增长迅速，但研究质量仍有待提高

总体来看，近十年双语教育研究的论文数量呈逐年增长的趋势，且增长幅度较大，但进一步的分析可发现，论文总体的质量并没有相应提高，主要表现为：第一，刊载于核心期刊的论文数量增长幅度较小，远低于总体论文的增幅，这说明高质量的研究仍然比较缺乏；第二，低水平重复研究现象严重。许多研究缺乏科学实证基础，存在主题雷同、观点相近、论证过程简略、结论空泛等问题；第三，科学、实证研究方法使用率较低，限制了高水平研究的出现。相当部分的研究都采用思辨或文献的方法进行研究，还有些研究未能科学规范的收集、分析实证资料，论证过程多于思辨而实证论据不够充分，尤其是质性资料的处理过于随意，进而影响了研究质量。这一状况在过去二十多年研究中都没有得到显著改善。[3][4]因此，今后的研究应更加注重研究质量，从发现“真”问题开始，注重双语教育研究的科学性、规范性和创新性。

（二）研究过于集中而体系性不足

在对已有研究的分析中，发现双语教育研究的“集中性”特征明显，具体表现为：主题集中、方法集中、研究对象集中、学科/理论视角集中等。在研究主题方面，双语教育的现状、存在的问题及其对策类的研究最多，主题最集中的前5项占总样本的69.74%，前7项占85.04%；研究方法方面，非实证性研究占总样本的76.17%；研究对象则主要集中于中小学阶段的学生和教师，在民族上也主要集中于藏族、维吾尔族、蒙古族等人口较多、区域聚居型民族，而在区域上则以新疆的双语教育为主，双语教育的研究也因此局限于一个较小的研究范围之内，封闭性特征明显；而在学科/理论视角上也以文化学、人类学的视角为主，多元文化、多元一体等分析视角比较多见。研究集中化本来有助于推动研究的深化、细化和理论化，但双语教育中的过度集中却呈现出一种“内卷化”的特征，理论性和结构性都有所欠缺，并没有形成系统的研究问题，也缺乏规范、创新性的研究范式，而类似于“现状—问题—对策”之类的分析模式被滥用，也缺少连续性、追踪型研究。

（三）双语教育研究的政策导向性特征明显，而多数研究学科构建的意识不强

双语教育的发展是中国总体教育改革的一部分，同时还具有鲜明的政策导向性，相关研究更容易受到教育政策改革的影响，近十年来双语教育的研究特点也是双语教育不断探索改革的一种反映，双语教育本身存在的诸多问题也使相关研究的目标性、学科性、理论性受到一定的影响，具体表现在三个方面：首先，研究中对“双语教育实践”与“双语教育研究理念”混淆不清。其次，双语教育研究中对教育实践经验的总结思辨性较多，而基于长期、深入细致的实证分析较少，追踪研究、行动研究更为少见，这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双语教育的“新问题”“真问题”被发现，有些研究主题十几年“长盛不衰”，而新涌现的研究问题却少之又少。这都说明，尽管双语教育的研究规模和研究队伍都在不断壮大，但学科成长的进程却并不快。最后，学科研究范式、双语教育理论的发展滞后，对相关学科理论的援引尚未形成学科性的理论和分析范式，多数研究者学科构建意识都还比较淡薄。

总而言之，双语教育研究已成为民族教育中的一个新的研究热点，无论是双语教育本身还是相关研究，对我国的教育事业和经济社会发展，尤其是少数民族地区的教育和社会发展的影响日益增强，因此，加强双语教育的研究，特别是基于深入的社会实证调查的研究也越来越重要。

[1][加]M·F·麦凯，[西]M·西格恩.双语教育概论[M].严正，柳秀峰译.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89.

[2]夏凌翔.元分析及其在社会科学研究中的应用[J].西北师大学报，2005，（5）.

[3]辛宏伟.近二十年来中国少数民族双语教育问题研究的元分析[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2011，（1）.

[4]刘伟，李森，郑红苹.近二十年我国少数民族双语教育研究状况分析——以《民族教育研究》（1990-2009年）为例[J].民族教育研究，2012，（1）.

A Meta-Analysis of China’s Ethnic Bilingual Education in the Last Decade

PAN Chen-jing

(College of Education Science，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Nanning Guangxi 530006)

With the deepening of education reforms in China,bilingual education for ethnic groups has increasingly become one of the focuses of ethnic education researches.With the approach of meta-analysis,the author makes a review of the essays on ethnic bilingual edu⁃cation studies in the past ten years.The review and the analysis followed shows three characteristics in the research of this field:a rapid in⁃crease in the number of essays but without a high quality,lack of systematism with focus on isolated subjects,obvious policy-orientation and weak consciousness on disciplinary development in the research.

Ethnic groups；Bilingual education；Meta-analysis

G75

A

2095-6967（2016）04-015-06

时间等研究条件所限，样本文献主要从已发表的期刊论文中选取。研究者在“中国学术文献

总库”中以“题名”中同时含有“民族”和“双语教育”两个关键词为检索依据，查找范围为2006-2015年，全部检出论文908篇，剔除“国外双语教育研究”、相关新闻类或文学类文章、重复文章333篇，最后得到有效研究论文575篇，笔者对这些样本文献进行多维度的量化和质性分析；量化分析主要运用SPSS19.0统计软件处理数据，质性分析主要采用类属分析方法对样本文献的具体内容进行编码处理。样本文献的分析维度主要包括：发表年份、是否核心期刊、民族类别、研究区域、教育阶段、研究方法、具体研究主题和理论视角等。

[责任编辑]：李蕾

2016-06-15

本文系广西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2014年度广西民族教育专项课题“壮汉双语儿童汉语文学习能力影响因素与对策研究”（2014ZMJ024）的阶段性成果。

潘晨璟，广西民族大学教育科学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