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忠,韩 笑,李慧茹,张湖波,李萧薇
(1.北京理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院,北京 100081;2.北京市民防局宣传教育处,北京 100053)
美国政府风险沟通实践及其启示分析
刘铁忠1,韩 笑2,李慧茹1,张湖波1,李萧薇1
(1.北京理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院,北京 100081;2.北京市民防局宣传教育处,北京 100053)
摘 要:针对美国政府体系与中国地方政府的风险沟通实践进行分析,对于美国政府体系风险沟通实践的研究主要从联邦(FEMA)、州(DEMA)、地方政府三个层次入手,重点分析事件通知系统、日常培训活动等项目;对于中国地方政府风险沟通实践,主要从风险沟通形式、风险沟通渠道等方面进行分析,并从政府体制、社会文化、公民素质三个方面进行中美两国社会环境差异分析。分析表明:风险情境类型方面,应针对需求紧迫的灾种与需求一般的灾种制定梯次宣教培训规划;信息获取渠道方面,应深入研究灾害风险信息流动规律,制定切合实际的宣教培训方案;培训方式方面,应将示范带动效应与整体推动相结合,提升社区、学校等基层场所的应急响应能力;风险沟通内容方面,应推进宣教培训内容体系标准化建设,切实提高宣教培训的效果。关键词:风险沟通;美国政府体系实践;中国地方政府实践;社区参与;公民素质
青岛11·22输油管道爆炸事件、天津滨海新区8·12危险化学品仓库爆炸事故等一系列事故惨剧提醒人们,虽然身处闹市,但危险离我们并不遥远。当风险不可避免地到来时,必须学会与风险共存。20世纪90年代德国著名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1986)提出著名的风险社会论断[1],认为由于人类实践所导致的全球性风险已经使现代社会的人们置身于文明的火山之上。然而,风险是可以被建构的,掌握界定风险权力的大众传媒或相关专业部门可以夸大、转化或者消减风险。政府必须实施有效的风险沟通策略,缓解群体的风险认知差异,使人们了解关于风险的知识,获取避免风险的手段,消减风险对人们造成的伤害。
风险沟通指个体、群体和公共机构之间就风险问题进行信息和意见交换的互动过程,它涉及风险性质的多重信息以及其他表达关切、意见的信息,或者对于风险信息及管理风险做出的法律制度安排反应的信息。学术界对风险沟通、风险感知的研究也很早就开始。风险沟通贯穿于灾害风险管理的全过程,它通过帮助利益相关者了解已经明确和尚不明确的风险,消除彼此间的误解;通过提高公众的风险认知水平,减少公众面对风险时的不安与恐惧[2]。
风险沟通理论的发展主要经历了三个阶段[3-7]:初期阶段,关注信息线性传播的单向沟通[8],该阶段的理论强调了风险沟通的告知、说服、引导和教育公众等功能。发展阶段,关注互动式手段的双向沟通,该阶段的理论关注利益主体间的互动性与沟通内容的多样性,强调赋予公众主动思考、提问、建议甚至决策的权利。成熟阶段,关注社会关系建构的沟通方式,该阶段的理论强调风险沟通内容不仅包含信息,而且应包括支撑沟通的社会关系[9-11]。由此可见,有效处理公众的情绪问题与准确科学地处理风险数据同样重要,了解人们的风险感知并制定有针对性的沟通方案与处置风险的技术性危害同样重要。
然而,与理论发展相对成熟不同的是,政府风险沟通实践探索面临诸多问题。天津滨海新区危险化学品仓库爆炸事故发生之后,危险化学品生产及存储单位纷纷加强了对安全距离居民点的核
理论发展脉络与实践经验显示,风险沟通既涉及向公众发出预警信息,又涉及公众保护行动的引导。需要注意的是,除非风险传播者有足够强大的可信度或权威来使人们服从命令,不然信息接收者接受的信息就可能变得模糊,这将导致公众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寻找和处理信息上,而不是准备和实施保护行动。因此,具有权威性与可信度的政府风险沟通必须引起重视。因此,借鉴美国政府成熟的风险沟通实践,结合中国地方政府风险沟通经验,提出有针对性的对策建议,将有助于提升政府风险沟通效率,进而提高公众保护的效率与效果。
美国的政府体系包括联邦政府、州政府与地方政府,但联邦政府、州政府和地方政府互不隶属。因此对美国政府风险沟通实践的分析涉及联邦政府、州政府和地方政府三个层级。
1.1 联邦政府层级风险沟通实践
美国联邦政府层级执行公众风险沟通的部门由联邦应急管理署(FEMA)实施。FEMA成立于1978年,在2003年被纳入国土安全部。此后虽然FEMA的很多职责出现不同层次的弱化,但它仍然在美国联邦政府风险沟通中发挥重要作用。其主要功能体现在三个方面:国家事件通知系统、应急管理学院和社区应急反应小组项目。
(1)国家突发事件通知系统(National Incident Management System,NIMS)[13]。NIMS是美国政府引导所有部门、机构和社会公众等相关主体,以无缝合作的方式应对各种紧急状态和各类突发事件的重要指南。该系统基于多年来美国应对各类突发事件的成功经验,针对几乎所有类型的紧急状况和突发事件,提供了一个综合性的应对框架。突发事件管理系统将社区应对纳入国家响应体系,目标用户是个体、家庭、社区、私有企业与非赢利部门、宗教组织以及地方政府、州政府、海岛、联邦政府。通过使用这个管理系统,使社区成为综合国家应对体系的组成成分,在面临自然事件、恐怖袭击、其他人为灾难的时候,突发事件管理系统可以促进应急管理与响应的效率。突发事件管理系统旨在提供标准的事件管理方法,它针对的是长期的灾害响应,提供了一个持续的、在国家层次进行风险沟通的方法,联邦、州、部落、地方政府、私有部门和非政府组织共同工作,无论事件发生的原因、规模或复杂性,都能进行准备、响应、复原和减缓活动。突发事件管理系统是一种标准的事件管理程序,它强调一般灾害响应的原则、方法与支持机制,并进行资源整合管理。虽然突发事件开始并结束于发生区域,但是突发事件的成功应对依赖于多个部门、多个政府层次的干预,广泛协作能够提高事件应对的效率与效果。
(2)应急管理学院(Emergency Management Institute,EMI)[14]。FEMA最早关注的灾种为火灾,随后将注意力扩大到自然灾害,之后又增加了事故灾难,美国911事件发生之后更是将反恐事件纳入其管理范围。但是,无论FEMA管理的业务范围发生什么变化,培训都一直是其重点强调的内容。2004年FEMA转型以来,EMI项目更成为FEMA的核心业务板块。应急管理学院提供各个层次的培训,培训对象不仅包括普通的美国公民,还包括应急管理中的管理层。以应急管理专业程序(EMPP)为例,它旨在强化领导应急管理的能力,提供相关的管理理论与概念教学以及案例研究。参加者主要包括政府、非赢利志愿组织、私有部门负有应急管理职责的领导者或国土安全部门的人员。应急管理学院的培训课程针对的是短期的灾害响应,支撑国土安全部与FEMA制定的目标,增进美国各级政府的应急准备、保护、响应、恢复的能力,减少各种灾害与突发事件的对美国人的潜在影响。应急管理学院提供多种服务,包括远程学习程序(ISP)、国家事件管理系统(NIMS)、应急管理专业程序(EMPP)、部落课程(Tribal Curriculum)、学校多危险与群体伤亡事件计划(Multi hazard and Mass Casualty Planning)、专业演练实践程序(MEPP)和专业培训程序(MTP)等。在这些服务中,有些需要去应急管理学院进行实地培训,有些则只需要登录应急管理学院的网站,通过注册申请就能学习。以远程学习程序为例,美国公民输入证件号码就可以进入在线学习的界面,所有可以学习的课程都显示在首页,每月都会有一些新增课程。每个课程都有详细的课程目标、课程回顾以及考试时间和方式。由此可见远程学习课程是一种实时的远程教学,能够确实提高美国公民的应急管理能力。
(3)社区应急反应团队项目(Community Emergency Response Team,CERT)[15]。FEMA一直比较注重基层应急反应能力的培训,具体反应在CERT项目上,从早期的社区影响力项目到现在CERT项目都是应急管理署关注的焦点。影响力项目是指构建具有灾害抵抗力的社区,而社区应急响应团队是一个发展规划,这个计划从2014年持续到2018年,目的向人们传授影响其区域的灾害准备知识,进行基本的灾害响应技能的培训,例如火灾安全、搜寻与营救、团队组织与灾害医疗。事实上,CERT的概念并不是FEMA创立,而是于1985年由洛杉矶城市火灾部门提出,FEMA认为针对社区的项目是有意义的,从1993年至今已经有28个州实施这个项目。根据FEMA的理念,在发生某一事件后,如果专业救援人员还没有到来,CERT成员可以利用在课堂和练习期间学到的培训知识为周围或工作场所的其他人员提供帮助,以求延伸第一响应者的服务,直到专业人员到来。团队成员被鼓励更加积极主动地参与社区应急准备项目,在其中担负起更积极的角色,为应急机构提供支持。这个项目不仅使居民获得在灾害发生后的生存技能,还可以使其可以了解自己在灾害后可以获得的帮助和支持,以及应该承担的责任。应急管理署认为让居民提高应急准备和灾后生存技能很重要,因此后来将这个项目扩展到所有灾害中。实施CERT项目的步骤:首先,识别目标及其资源需求,这一步需要得到官员的支持,主要是州政府官员的支持;其次,从社区组织、商业组织、工人和政府雇员中招募志愿者;再次,培训团队干部,实施计划;最后,进行培训与演练。
1.2 州政府层级风险沟通实践
美国各个州政府的风险沟通实践的形式相差较大,但实质内容基本相同。因此,选择地理位置距离联邦较近的特拉华州为例进行剖析。特拉华州风险沟通事务由其应急管理署(Delaware Emergency Management Agency,DEMA)执行。DEMA起源自二战时的民防准备办公室,最初关注自然灾害、气象事件、化学泄漏、生物威胁、核泄漏等事件,发展至今DEMA已经成为国土安全部的一个分支机构。DEMA主要的业务活动包括六个方面:特拉华紧急事件通知系统、紧急状态驾车限制、培训与演练、居民合作、备灾和其他辅助信息[16]。
(1)紧急事件通知系统(Delaware Emergency Notification System,DENS)。DENS是进行公众预警与应急保护行动的信息系统,它实际上是一种电话系统。公众同意加入这个系统之后,一旦灾害影响居民的健康和安全时,城市、县与州的机构就会通过打电话的方式向公众发出通知与预警。紧急事件通知系统允许地方911中心或应急管理者向特定的街区、邻里或大型受影响地区发布事件信息,以及利用固定电话线向家庭或商业设施内传递信息。家庭或商业用户只要申请紧急事件通知系统的服务,就能接收到灾害信息。很多家庭与商业设施没有这种传统的电话线路,公众可以通过移动电话或IP电话申请这种服务。
(2)紧急状态驾车限制。这指国土安全部有权授予具有健康能力的组织、实体和个人在发生紧急事件的情况下继续驾驶的权力。申请者必须提前21天申请,才能获得许可,而在紧急事件发生过程中不得申请。申请者必须要达到三个要求:第一,健康:个体或组织的健康状况必须能够保障在紧急情况下驾车的行为是安全的,以求最小化或完全抵消死亡、人身伤害或财产损失造成的风险;第二,安全:当有死亡或受伤的威胁冲击的时候,个体或组织的行动要能够最小化或完全抵消危险状态;第三,商务:如果居民在驾车禁止期间仍然驾车出行,则要使其了解可能遭受的损失。
(3)培训与演练。DEMA开展各种突发事件威胁课程培训与演练,并且定期安排培训课程,课程内容覆盖减灾、备灾、应对与恢复过程,结合国家紧急事件通知系统、飓风威胁、废墟管理、大杀伤武器防范等多个活动,开展各种形式的培训,例如综合课程、研讨、工作组、会议等。课程对事件响应者和志愿者开放,公众需通过申请就能参加课程培训。每个课程开始之前都有详细的课程介绍,包括课程名称、授课时间、授课地点、课程目标、目标人群以及相关花费。课程对公众开放后开始征集学员,学员征满则开始上课,否则课程就关闭。
(4)居民合作(Citizen Corps,CC)项目。2001 年911事件以及2005卡特里娜与丽塔飓风使美国居民遭受惨重的精神和物质伤害,同时很多美国人开始涌现英雄主义式的热情,此时CC项目被DEMA创建出来。CC项目主要通过公众的力量教育、拓展以及培训志愿者,使公众知道在灾难发生时自己拥有何种责任,能做什么准备,以及通过何种方式参与灾害响应行动。CC项目是一个草根运动,目的是使社区更加安全、健康与更好准备。团队成员来自社区的每一个人,政府在筹划方面提供帮助,州政府和联邦政府会派遣相关人员帮助一些社区完成居民合作。CC项目的主要活动包括公共教育、培训、志愿者活动,支持国土安全部的社区安全、准备与家庭安全计划。
(5)备灾行动。DEMA的备灾行动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灾害准备须知,这一项由州政府通知,包括应急准备列表、家庭备灾计划、紧急情况下食物与水、恐怖袭击准备、家庭应急包、宠物小贴士、冬季风暴应对情况等;二是灾害类型分析,例如洪水、危险物质泄漏、热浪、飓风、雷击与闪电,某些特定地区还包括干旱;三是寻求帮助的方式,例如美国红十字会、FEMA支持程序、申请灾害救援。以应急准备列表为例,内容包括联系应急管理办公室或美国红十字会,创建自己的应急计划,准备家庭应急包,设计逃跑路线,寻找避难地点,乘车逃离时的准备以及火灾安全。
(6)提供防灾减灾参考信息。DEMA提供很多防灾减灾参考信息,主要有两个方面:第一,综合性的学校安全程序(CSSP):学校是人群聚集的地方,当灾难事件发生时,学校的第一响应者不是警察或护理人员,而应该是教师、行政人员和学校员工,这样才能进行及时有效的响应行动。学校安全程序就是发起学校人员进行应急响应的程序,这个程序的服务对象是 228个公立学校,132000学生以及15000教育工作者。第二,工作场所安全指引:DEMA工作场所安全指引可以指导工作中的人进行安全响应,包括一般应急响应和特定应急响应。一般应急响应针对任何灾难事件,而特定应急响应针对特定的事件,如飓风、火灾、危险化学品、辐射事故、劫持或武器以及自杀袭击等。指引内容包括:如何使用庇护所、疏散中心,如何与媒体进行信息沟通以及告知应急电话。
1.3 地方政府层级风险沟通实践
美国地方政府为草根政府,包括县、镇、市、学区、医院区,但主要组成部分是县市。地方政府主要权力是土地使用权管理及征收财产税。近年来,由于美国经济不景气,很多地方政府预算遭到削减,但是公共安全管理作为地方政府的一项重要职能,其预算显现不减反增的势头。此处以特拉华州的纽瓦克市地方政府的风险沟通实践为例进行剖析。纽瓦克市是特拉华州第二大城市,人口约5万人,是一个比较典型的美国小城市。纽瓦克市地方政府在风险沟通方面的主要业务活动分为三类:一是日常活动,由经过培训的火灾部门人员执行公共安全职责,例如医疗急救、消防行动、警察执行公务;二是紧急事件,警察局长是城市应急管理协调人,他与城市运部门有日常工作上的接触。发生灾害时,应急管理协调人负责协调外部的警察、火灾救援,与特拉华大学、当地广播、电视台合作,同时拥有22种渠道,可以通知居民采取应急行动;三是提供信息资源,在网站上发布指导信息,例如发生紧急事件的时候如何做,飓风与洪水的应对计划,以及关于雷电或冬季暴风雪的常识等。
由于中国政府层级从上至下分别是中央政府、省级政府、市政府、区县政府,形成立体组织架构,强调上下对口,即上级政府制定风险沟通政策,下级政府负责政策实施[17]。这与美国政府体系互不隶属的组织方式不同,因此结合中国地方政府风险沟通实践进行剖析。
2.1 风险沟通的发展历程
中国风险沟通的理论与实践起步都较晚,基本停留在学习借鉴西方发达国家经验上,存在重研究轻应用的趋势,风险沟通问题未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地方政府的风险沟通实践,一般遵循“宣传教育”、“宣教培训”的传统方式[18-20]。
2.2 风险沟通的主要形式
中国地方政府的风险沟通形式大多采用单向沟通的形式,还没有形成有效的互动式风险沟通模式。当前地方政府的主要沟通方式包括三种类型:一是重大节假日宣教活动,例如安全生产月,5.12全国防灾减灾日等全国性的节假日宣教活动;二是日常宣教活动,借助媒体和社区的力量进行防灾减灾宣传教育活动;三是其他宣教活动,主要包括基层干部培训、网络舆论引导、电视台、报纸、地铁等媒体宣传教育。
整体而言,中国地方政府的风险沟通渠道大多为体制内的组织化动员模式,缺少社会化动员的渠道,存在一定的缺陷,主要体现在:一是应急管理采用联席会议机制,欠缺风险沟通执行部门,加之联席会议成员单位多,协调难度大,工作效率低;二是尚未建立信息共享机制,没有形成完整统一的风险数据库;三是负责风险沟通的宣传部门和处置的业务部门,信息共享程度相对较低。
2.3 风险沟通的媒体渠道
中国地方政府将风险信息向公众传递时,主要通过四种方式:平面媒体,包括报纸杂志,专业书籍,宣传海报等;户外媒体,包括社区宣传栏,社区电子屏,交通工具站台等;电波媒体,包括广播电台,电视媒体,地铁、公交公益视频等;网络媒体,包括专业网站,微信,微博,手机短信等。事实上,该方面的中美差异并不大:虽然美国法律不允许政府拥有新闻机构,以免新闻机构对纳税人进行政治宣传,但是地方政府还是通过在地方报纸上购买版面、在电视台购买时段等形式,刊登一些事关公共安全的事宜,地方政府还会定期召开新闻发布会,进行情况通报。
中国地方政府还通过专业培训等面对面沟通的方式沟通风险信息。一是理论讲座,包括针对某一灾种知识要点的系统讲授、针对热点问题的咨询讲座活动、采取互动式教学方式开展讲座,以及针对近期出现的突发事件案例的案例讲座等。二是实践展示,主要是通过图片、实物展览与观摩等方式,促使市民深入了解防灾要点知识,可分为两种形式,针对某一特定灾种举办专题展览,通过图片、实物展览的方式,向市民进行宣传;参观防灾场所,对大中型体验式培训基地、防灾减灾机构等场所或部门进行参观学习。三是体验教学,主要包括根据特定灾种情况进行应急疏散演练、灾害模拟体验。四是自主学习,主要包括发放宣传手册自学、通过竞赛的方式让市民参与其中,以及通过网络进行在线专业培训。
中国与美国在地域方面存在相似性,都处于北纬10°~50°之间的广大区域,疆域面积大体相同。地域上的相似性使两个国家遭遇的灾害种类也大致相似。但是中国和美国在风险沟通环境存在较多不同,主要体现在政府体制、社会文化、公民素质等方面。
(1)政府体制方面的差异。中国的政府体系是金字塔型,下级官员听命于上级领导[21]。这种政府体制的行政层级较多,管理严格。但是,信息沟通在各个层级间传播时会不断产生信息耗损,导致信息不对称,行政效率降低。这种组织机构的强项在于应急响应动员能力,其弱项是职责有重叠、人浮于事,不利于平时风险沟通效率。美国政府体系是平面型,各级政府在法律框架内各自行事,不相互隶属。这种政府组织方式的强项是分工明确、职能上相互补充,弱项在于应急状态下的沟通协调能力相对较差。
(2)社会文化方面的差异。社会学家费孝通[22]认为,中国社会是熟人社会,而美国社会是陌生人社会。熟人社会的特点是人与人之间有着一种私人关系,这种关系将人们联系起来构成关系网,背景和关系是熟人社会的典型话语。陌生人社会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存在风险,因此关系建构在法律规则之上。文化人类学家本尼狄克特[23]则认为:美国社会是罪感文化,受原罪感驱动,东方社会是耻感文化,受任务失败的羞耻感驱动。原罪文化导致个体具有较强的自我约束性,对个体的激励应注重内部因素;耻感文化导致个体较有较强的集体约束性,对个体的激励应注重外部因素。
(3)公民素质方面的差异。美国是被称为“文化熔炉”的多民族国家,美国教育的目的强调公民应该对自己的国家和文化具有强烈的认同感和责任感,守护国家和家人是“美国精神”的重要部分[24]。美国崇尚自由,鼓励发展个性,家庭教育更愿意信奉价值澄清理论,因此公民教育程度相对较高,且自主学习能力很强,而且美国公民普遍接受过系统的灾害教育。在素质教育方面,美国提倡间接教育,即将所有的课程结合起来培育道德品质,因此公民都有强烈的社会公德意识。中国是多民族友好相融的大家庭,中国的教育重视民族团结和民族融合,强调民族认同感和归属感。中国的家庭一般都管教严格,传统观念仍然对现代教育有影响,因此中国公民的自主学习能力较弱,而且教育程度相对较低,且中国公民一般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灾害教育。
值得关注的是,经济因素等方面的差异也是造成中美两国风险沟通实践差异的重要根源。但经济因素的影响更多的体现于技术手段、渠道等的差异方面,这些差异对社会环境具有间接影响,因而没有单独分析。
依据美国政府体系的风险沟通实践经验,以及中国地方政府风险沟通形式与渠道的分析,结合中美两国社会环境差异,总结得出美国经验对中国风险沟通实践的启示。
(1)关于风险情境方面。风险沟通情境可以划分为短期灾害预警沟通和长期危险调整沟通两种类型,不同类型的情境应该采取不同的响应行动[25-26]。美国各级政府针对两类沟通情境采取的做法是不同的:针对短期灾害预警情境的主要策略是开展灾害响应沟通,例如特拉华州的紧急事件通知系统;针对长期危险调整情境的主要策略是威胁调整,例如培训居民合作行为。风险类型的划分,不仅有利于平时的风险沟通和风险调整相关的培训活动,也能够在风险发生时采取针对性的响应行动,减少风险损失。该方面的启示是,应进行深入的风险分析并开展公众风险认知情况调查,针对需求紧迫的灾种与需求一般的灾种,制定梯次宣教培训规划,提高宣教培训的效果。
(2)关于信息渠道方面。信息渠道可以划分为非正式渠道与正式渠道,不同信息渠道对居民接受灾害信息有重要影响。非正式渠道包括社会网络、社区参与、家庭责任等形式,其特点是与反应时间有密切相关;正式渠道包括面对面接触、电话、警报器、移动扬声器、收音机、电视(广播和有线电视、报纸),它的特点是传播精度高、侵入性高、存在人群偏好。针对不同人群实施不同的风险信息传播渠道,或者将多种信息传播渠道结合起来,能够更广泛地传播正确的风险信息,一方面使更多的人接收到风险信息,另一方面减少错误的风险信息可能引发的社会恐慌。该方面的启示是,应整合风险沟通渠道,针对灾害特点与人群特点,深入研究灾害风险信息流动规律,制定切合实际的宣教培训方案。
(3)关于培训方式方面。美国的风险沟通注重精英培训与大众培训的结合。精英培训指的是培养一批能够在第一时间应对风险事件的人,例如社区应急反应团队,培训方式主要是面对面沟通;大众培训主要是进行网络培训。精英培训与大众培训的结合使美国公民普遍接受关于风险的系统教育,还能在风险发生后得到快速准确的引导,降低风险发生后的损失。该方面的启示是,在宣教培训活动中,应注重重点骨干人群与一般人群的搭配,将示范带动效应与整体推动相结合,切实发挥政府的作用,提升社区、学校等基层场所的应急响应能力。
(4)关于沟通内容方面。美国在进行风险沟通时,注重风险沟通具体内容的建设。不但关于风险的各项内容比较完整详细,而且经常修订,能够提供契合情境的沟通内容。该方面的启示是,应结合社会情境与灾害形势,推进宣教培训内容体系标准化建设,将宣教培训的形式与内容相统一,切实提高宣教培训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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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D5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8047(2016)02-0072-08
收稿日期:2016-03-05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16BGL175)
作者简介:刘铁忠(1974—),男,博士,副研究员,主要从事危机管理与风险分析方向的研究。查,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如果安全距离内有居民区居住,这些信息又被反馈给地方政府,地方政府将如何把这些信息告知居民?如何预测他们的行为?如何使其针对周边环境危险因素采取相应的保护行动?这一系列问题都需要政府风险沟通部门予以回答。在这方面,美国政府的实践做法与理论研究值得借鉴。事实上,美国联邦应急署(Federal Emergency Management Agency,FEMA)的应急管理各阶段的实现都依赖高效的风险沟通[12]:减灾阶段涉及告知公众谨慎选取建筑地址或把公众搬离高风险区域;备灾阶段需要对公众进行教育,促进公众风险意识的提升;恢复阶段政府主要进行信息采集与形势评估,政府和公众通过有效的风险沟通避免二次伤害。
Risk Communication Practical Experience of U.S.A Government and Its Enlightenment for China
Liu Tiezhong1,Han Xiao2,Li Huiru1,Zhang Hubo1,LiXiaowei1
(1.School of Management and Economics,Beij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Beijing 100081;2.Propaganda and Education agency,Beijing Municipal Office of Civil Air Defense,Beijing 100053)
Abstract:An analysis of risk communication experience of U.S.A government system and Chinese local government was implemented.The analysis of U.S.A government system was implemented from the three levels:federal government,state system,and local government,which focused on National Incident Management System and the project of Community Emergency Response Team;while the analysis on Chinese local government was implemented from aspects of form and channel.The discussions were done from three aspects:structure of government system,social culture,and public educational level.Conclusions:in terms of risk context,ladder-like training plan should be established in accordance with urgent requirement and general requirement;in terms of information channel,flow rule of disaster information should be discovered in order to formulate reasonable training plan;in terms of training form,demonstration effects should be emphasized in order to improve community emergency response capacity;in terms of communication contents,standardized training system should be built in order to improve the effectiveness of training. Keywords:risk communication;U.S.A government system experience;local government experience of China;community participation;public education stat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