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
戏剧是个圈,圈住喜爱戏剧的你我,圈在这金秋十月的乌镇。沿着那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来赴这一年一会的戏剧之约。
乌镇戏剧节四岁了,它在长大。从第一届到第四届,它在不断成长,变得更成熟、更专业、更有吸引力。今年不仅有来自13个国家和地区的剧组成员来乌镇表演,更有159位来自世界各地的戏剧专业人士来乌镇进行文化项目交流、参加戏剧峰会,还有148个表演团队参加的1900场嘉年华。
10天22部邀约作品,相较于第一届6部、第二届17部、第三届20部,今年的剧目容量可谓是创造了新历史。为了容纳更多的演出,每年乌镇的戏剧空间都在增加,如今已有12个风格迥异的剧场。今年笔者印象最深刻的是在诗田广场上演的日本矢内原美邦计划剧团的《樱之园》,很是特别,这特别有一部分来自于户外剧场的感受,这关于自然保护的演出在自然中进行真是太妙了,舞台深处的那一株大树绝对点睛。
在争议中,恣意地成长
今年是孟京辉担任艺术总监的第二届,去年就曾有孟导选戏“有点怪”的争议,而此次他依旧遵循他自己的艺术个性来挑选。然而,不得不承认孟导让乌镇戏剧节越来越国际化,从去年法国戏剧大师彼得·布鲁克的《惊奇山谷》到今年德国当代“教父级”戏剧大师弗兰克·卡斯多夫的《赌徒》,那些遥远的大师离我们越来越近。
本届戏剧节笔者最大的感受是——争议。将近五个小时的《赌徒》,应当是今年争议最大的一个戏了吧。到乌镇的第一天,就听闻好几个朋友从《赌徒》现场逃跑。还有人拿汉德克的《骂观众》与《赌徒》相比较,“前者是直接挑衅观众,后者是以单调而枯燥的唠叨和歇斯底里的表演来挑战观众的心理和生理承受能力”。巧的是这位奥地利著名小说家、剧作家彼得·汉德克刚好来到了乌镇,在出席小镇对话时他表示,“批评其实是好的,有的时候批评本身也是一种艺术”。然而,也有人大力赞赏《赌徒》,称之不愧为大师之作。
有争有议才有看头,这对于戏剧而言是极好的,戏剧界需要这种争相评议的精神,而戏剧节的精彩也在于看戏后众说纷纭的评议。在这里,大家互换看戏讯息和观感,因为意见不同而展开辩论,因为看了某个戏而强烈吐槽,因为没看到某个戏而扼腕痛惜……有趣的是,很多人的观感都大相径庭,或许这就是戏剧的魅力所在。不仅乌镇戏剧节在成长,戏剧节的观众也在成长。果然,用好戏哺育观众,看客们越来越专业。
在思考中,做当代戏剧
本届戏剧节,笔者关注到有很多都是改编之作,戏剧导演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改编经典。改编自陀思妥耶夫斯基同名小说的《赌徒》、波兰的《人民公敌》、立陶宛的《卡里古拉》、丹麦的《哈姆莱特》、罗马尼亚的《暴风雨》、西班牙的《堂吉诃德》……这些对于经典的改编,各有特色,看上去都很新颖、很当代,融入了偶元素、多媒体、舞蹈等多重元素,可以看到当代戏剧舞台的呈现方式越来越多元、开放和自由。赖声川导演在接受采访时指出:“跨界是一个大趋势,肢体和偶都是当代戏剧的重要流派,甚至国外的戏剧系已经不叫戏剧系,伯克利大学戏剧专业名称也变了,从原来的Dramatic Art改为Theatre Dance and Performance Art。”最后他感叹道:“文本时代过去很久了。”然而,戏剧再怎么变,不变的是戏剧核心,那就是人与人的交流和对话。所以说改编经典不仅是与大师对话,更是与当下的对话。于是乎,笔者认为戏剧的当代性,不仅仅在于形式,更多的还是思想。
凌乱的舞台,喧闹的音乐,夸张的肢体,波兰导演扬·克拉塔让易卜生在一百三十多年前写的剧作在当下焕发出了新的活力和光彩。《人民公敌》是易卜生在1882年创作的一部社会问题剧,而波兰版《人民公敌》是2015年在波兰克拉科夫制作的,挪威的社会问题与当下波兰的社会有着怎样的联系?导演扬·克拉塔在接受采访时,介绍了选择改编这部戏的缘由。“克拉科夫是波兰第二重要的城市,有着很多历史古迹的古都,是重要的旅游景点,但同时它也是欧洲第三大污染严重的城市,一年两百天不能出门运动,然而政府闭口不谈,因为怕影响到旅游业。于是,波兰戏剧界的人就来做了这个戏,一个挪威的遥远地方作者的戏,讲一个看似与当下无关却又密切相关的故事。”据说,这戏在波兰上演时反响热烈,观众在当场就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扬·克拉塔找到了《人民公敌》与当下的连接,不仅是形式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关于经典的改编,《卡里古拉》的导演维达斯· 巴勒提斯认为,“最重要的东西是用今天的视野,用今天的方式处理剧本,用我们最新鲜的一个方式表达我们自己的意思。” 作为“无剧场”的倡导者,他追寻强烈大胆、肆无忌惮的表达。他认为:“只有在批判的环境里,个人才会进入思考模式。我对自己的目标是清除表演中不必要的环节,正如加缪所说:剧场不过是地上的砖板和演员的躯干。”
是的,进入思考模式,我们的戏剧需要思考。无论是改编还是原创,无论是形式还是思想,创作者都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表达。形式可以学习,思想无法复制。这,或许正是我们的戏剧人需要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