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式英语中单元音发音变化趋势研究

冯 卉， 朱丽娇， 姚 健

(1.天津大学外国语言与文学学院， 天津 300072； 2.河北金融学院国际教育学院， 保定 071051；3.天津大学语言科学研究中心， 天津 300072 )



英式英语中单元音发音变化趋势研究

冯 卉1，3， 朱丽娇2， 姚 健1

(1.天津大学外国语言与文学学院， 天津 300072； 2.河北金融学院国际教育学院， 保定 071051；3.天津大学语言科学研究中心， 天津 300072 )

基于英语语音变化的理论及其他学者实证性的研究成果，以20世纪60年代到21世纪前10年中3位英式英语(Received Pronunciation，RP)的典型发音人的英语语音为研究对象，探究这半个多世纪以来RP中单元音的发音变化特点及变化趋势。研究结果表明：RP单元音整体有央化趋势，低元音开口度变小，前元音发音位置趋后，/u/呈现出较为明显的前元音化特征。这一变化总体趋于标准的英国南部发音(Standard Southern British，SSB)，但有些音如//和//，初步呈现出趋于美式英语(General American，GA)的发音特征。

英式英语； 英语单元音； 标准英国南部发音； 美式英语； 共振峰

社会在发展，语言也在变化，语音作为语言的一个方面也不例外。英式英语(Received Pronunciation, RP)，曾经被人们推崇为标准英音，象征着使用者的阶级、地位、身份和教育程度，这些也在悄然改变，目前只有很少数的英国人仍在使用[1]。鉴于中国境内的在校学生自学习英语之初，接受的便是这种英音的训练，我们有必要了解“英式英语”发音标准的发展和现状，以避免国内英语语音教学的盲从性。

一、英式英语发音变化的研究综述

著名语言学家拉波夫20世纪60年代在纽约市的一系列语音调查研究，为后世的英语语音方面的实证性研究提供了范例[2]。时至今日，学者们依然在用“拉波夫法”，即综合了社会调查法、科学实验法和定量分析法的研究方法去探究语音变化的规律和趋势。在英国国内，学者们一直关注RP的变化研究，尤其是RP中的元音变化。Gimson所著的《英语发音入门》一书，从1962年第一版到2014年第八版[3]，以及Jones所著的《英语发音词典》(EPD)的不同版本[4]，都见证并记录了RP的变化。英语前元音// 与20世纪50年代相比，发音位置下移，开口度变大[5]，但Henton通过对比发现//的发音位置并没有下移[6]。Wells发现/i/ 和/e/ 在20世纪发音位置更低[7]， Bauer却认为/i/ 的发音更紧张，位置变得更高[8]。对后元音而言， /u/的发音位置前移是过去近30年间最显著的变化[9]。Harrington和Hinton对英国女王的语音研究表明：女王英语(Queen’s English)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10, 11, 12]。Reed等的研究也揭示了英语语音的变化，并关注语音变化对语音教学的影响[13, 14]。

国内学者对英语语音变化的相关研究大多数仍然停留在对国外研究传统的介绍阶段，例如，姜亚军回顾了20世纪70年代以来人们对RP危机的讨论，并具体阐述了RP在音段音位层面的重大发展变化[15]。国内学术界对英语语音变化的实证性研究相对较少，对英语语音进行声学分析的实证性研究在国内尚处起步阶段。如孟媛对天津大学生的英语单元音发音特征进行声学分析，研究非英语专业的大学生生成发音错误的单元音及导致发音错误的原因，得出受试者对于本母语中没有的音素难以习得的结论，对英语语音教学有重要影响[16]。吴让科、赵晨曾试图利用语音语调模仿训练提高中国学生口语水平[17]，但这一训练的有效性必须要基于对当前“英式英语”发音特点的正确认识。

本文在国内外学者研究成果基础之上，将运用实验语音学的方法进一步研究RP在过去半个多世纪的变化情况，试图探究其发展的现状和变化趋势，以期为英语语音研究提供新的理论依据，同时引发国内学者对英语语音研究的更多关注。

二、英式英语中单元音发音变化趋势研究

1.数据的获取

本研究在数据获取中接受这一假设，即一个人进入成年以后，其发音生理系统将保持稳定[7]24。考虑到女性总是引导语言向标准方向发展[18]，本文选取的发音对象均为成年女性。3位发音人的语料分别是：20世纪60年代拍摄的电影《窈窕淑女(MyFairLady)》中女主人公伊莉莎(Eliza)被著名的语音学家调教成操着一口标准英音的窈窕淑女之后的语料；20世纪80年代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用她在牛津大学学习期间习得的标准英音所作的演讲GlobalizationandtheNextMoveForward； 2012年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在庆祝她登基60周年的演讲。

表1 英式英语连续语流中单元音承载词

元音承载词选定后，我们利用PRAAT声学分析软件对3人连续语流中的单元音分别提取第一共振峰(F1)和第二共振峰(F2),这两个共振峰能将元音定位在二维元音空间，从而清晰展现元音的分布和变化[20]。然后计算出各元音共振峰的平均值用于对比分析，并借助MATLAB作图软件呈现出单元音的位置及变化趋势。

2.数据结果

在前期数据获取的基础上，我们通过对比分析了解英式英语在过去半个多世纪的变化情况。我们先对单元音的发音做历时(diachronic)分析，了解英式英语的变化情况，之后，我们通过共时(synchronic)分析，在验证前人研究结果的同时，探究英式英语元音变化背后的部分原因。

首先将3个不同年代的英式英语单元音发音特点进行比较，发现了元音央化(vowel centralization)的趋势，如图1和表2所示。

注：根据表1的数据利用Matlab软件自动生成。图1 RP单元音在1960年代、1980年代和2010年代分布空间比较

表2 1960年代—2010年代RP单元音共振峰均值比较

由图1和表2可见，RP单元音从1960年代到2010年代，在过去50多年中有“央化”趋势，具体体现在纵向的收缩和横向的压缩。其中纵向的收缩趋势以低元音//和//的F1值变小为典型，//的F1值由1960年代的953下降到1980年代的857再下降到2010年代的723，//的F1值由1960年代的947到1980年代的839到2010年代的812，F1的下降意味着发音开口度的变小，发音越来越省力。横向的压缩趋势以1960年代到1980年代前元音明显的趋中趋势为例，前元音的F2值趋小，发音位置后移，如/i/的F2值由2000下降到1874，/e/由2100到1749，//由1892到1459。整体而言，后元音/u/在21世纪有明显的前元音化特征，F2值由1573增到1677，/e/越来越趋近/i/。

在发现RP单元音有“央化”趋势的基础上，本研究进一步采用数据对比的方法探究这种趋势的方向性及可能影响这种变化的因素。我们将引入两组参照数据作为标准进行对比研究：一是Deterding收集的5个女性BBC播音员元音峰值的平均值作为1997 RP标准[21]，即上文提到的SSB；二是James收集的48个美国女性的元音峰值平均值作为1995 美式英语(GA)标准[23]。将本次实验的数据结果与1997 RP标准进行对比，探索RP的发展趋势是否与SSB一致，如表3和图2所示。

表3 3组实验数据与1997年标准英音的峰值对比

图2 RP元音单元音在3个时间段的分布情况与1997RP标准空间分布的对比

由表3和图2可以看出，通过与1997 RP标准的对比发现，1960年代RP发音与1997 RP标准的发音趋势最接近，尤其是前元音的开口度，如/e/的F1值在1960年代是715，几乎接近1997 RP标准中的值719。1980年代RP前元音和低元音的央化趋势使RP与1997 RP标准有了差异，但其后元音依然受1997标准的影响明显。到了21世纪，RP元音纵向收缩即低元音开口度变小明显，这与1997 RP标准的元音特点有一定出入，具体原因有待发现。

2.数据分析和讨论

为了更清楚直观地了解英音的变化趋势，本研究通过计算不同空间点之间的欧式距离分析两个音之间相似度及影响度的对比。距离值越小，说明两个音的相似度越高，相互间影响力越大，即

其中，p(p1,p2)，q(q1,q2)对应于表2中不同的F1和F2。

计算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RP单元音在不同年代与1997标准英音的欧氏距离比较

表4的欧式距离证实了表3和图2的发现，1960年代的发音与1997 RP标准最相似，以/i,e,/最明显，欧式距离分别为209,37和114，是3个年代中最小的。

由于RP变化越来越呈现出低元音“央化”的趋势，这与1997RP标准是有区别的，本文引入可能引起RP这种变化的一个外部因素美式英语(General American, GA)进行对比，进一步探索可能影响RP元音发展变化的因素。21世纪前10年RP低元音“央化”趋势最明显，下面将把这10年的数据与1997 RP标准与1995 GA标准进行欧式距离的计算，并用Matlab软件绘制出对比的直观图，见表5和图3。

表5 21世纪RP元音单元音分别与1997RP标准及1995GA标准的欧氏距离对比

图3 21世纪RP元音单元音与1997RP标准及1995GA标准单元音的空间分布对比

综合表5和图3，欧式距离dE-RP比dE-GA小，表明21世纪前10年RP元音和1997 RP标准中的元音发音整体更相似。但图3显示，低元音开口度的变小这一趋势和1995 GA是更为接近的，说明一些音开始有受美音影响的痕迹，例如低元音//和//的F1值变小，2010年代//和//的F1值分别为723和812，与1995 GA的669和753非常接近。

三、结 语

通过上述对比分析，本研究发现RP单元音在20世纪60年代到21世纪前10年的发展过程中，呈现出较明显的“元音央化”趋势。与两组参照数据的对比研究发现，RP的这一变化总体是朝着SSB方向发展的，尤其是前后元音的央化，欧式距离的引入也证明了这一变化的方向性。这与Harrington等人通过分析英国女王英语中单元音的变化模式，得出女王英语发音趋向于主流标准英语的结论[5]76相一致。但一些个别的音有受美式英语的影响的趋势，尤其是低元音，开口度变小。美国作为超级大国，对世界的影响是全方位的，美式英语将在整个英语界独领风骚，因此美式英语对英式英语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

本研究中通过实证性研究所验证的英式英语语音在发生变化的现实对国内语音教学具有启发意义。张凤桐曾评述了我国英语教学中的语音体系问题，认为实现从Johns体系向Gimson体系的转轨准备工作已基本完成，并提出希望主管部门及时会同有关专家学者讨论决定[24]。吴瑶也在研究不同音标系统在我国基础英语教学中应用情况的基础上提出语音教学的重要性，并提供了Gimson 语音音标体系[25]。由此可见，关注英音发展变化的重要性。我们希望这一研究能够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希望有更多人关注英语语音的变化现状，通过科学的调查研究为中国国内语音教学教材的重新编纂提供客观的参考依据。

注 释：

①Received Pronunciation是公认的标准英式发音，被认为不带有某个特定地域的方言特点，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象征，在19世纪到20世纪被BBC播音员使用。

②Standard Southern British是大众主流的英式发音，1970年代以来BBC播音员改变传统的RP播音习惯，开始吸纳一些带有口音的播音员，使其发音更接近普通大众以增强亲和力[22]。

[1] McArthur T.What was that you said? [J].EnglishStudies, 1994 (7): 71-73.

[2] Labov W.The social motivation of a sound change [J].Word, 1963(19): 273-309.

[3] Gimson A C.Gimson’sPronunciationofEnglish[M].London: Edward Arnold, 2014.

[4] Jones D.EnglishPronouncingDictionary[M].London: Sons Ltd,1967.

[5] Harrington J, Palethorpe S, Watson C.Monophthongal vowel changes in received pronunciation: An acoustic analysis of the queen’s christmas broadcasts [J].JournaloftheInternationalPhoneticAssociation,2000, 30(1/2):63-78.

[6] Nolan F, McDougall K, Jong G D, et al.The DyViS database: Style-controlled recordings of 100 homogeneous speakers for forensic phonetic research [J].ForensicLinguistics, 2009, 16(1):31-57.

[7] Wells J C.AccentsofEnglish[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2.

[8] Harrington J, Kleber F, Reubold U.Compensation for coarticulation, /u/-fronting and sound change in standard southern British: An acoustic and perceptual study [J].JournaloftheAcousticalSocietyofAmerica, 2008, 123(5): 2825-2835.

[9] Roach P, Hartman J.EnglishPronouncingDictionary[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7.

[10] Hinton M.Changes in received pronunciation: Diachronic case studies[J].ResearchinLanguage, 2015(13): 21-37.

[11] Harrington J.Evidence for a relationship between synchronic variability and diachronic change in the queen’s annual christmas broadcasts [J].LaboratoryPhonology, 2007 (9): 125-143.

[12] Harrington J, Palethorpe S, Watson C.Does the queen speak the queen’s English? [J].Nature, 2000, 408(6815): 927-928.

[13] Reed M, Levis J.TheHandbookofEnglishPronunciation[M].New Jersey: Wiley-Blackwell, 2015.

[14] Haddican B, Foulkes P, Hughes V, et al.Interaction of social and linguistic constraints on two vowel changes in northern England [J].LanguageVariationandChange, 2013(25): 371-403.

[15] 姜亚军，赵东林.20世纪RP的重大发展变化[J].外语研究，2002(3)：27-31.

[16] Meng Y.A Case Study o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English Monophthongs by Tianjin University Students [D].Yanji: Foreign Language School, University of Yanbian, 2009.

[17] 吴让科，赵 晨.语音语调模仿训练对中国英语学习者口语焦虑的影响[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院报，2013(5)：54-58.

[18] Holmes J.AnIntroductiontoSociolinguistics[M].Essex: Longman, 2013.

[19] Deterding D.Measuring and plotting vowels [J].JournalofAcousticalSocietyofAmerica, 2006(5): 1523-1525.

[20] Thomas E R.An acoustic analysis of vowel variation in new world English [J].Language, 2004,80(1): 131-134.

[21] Pillai S, Don Z M, Knowles G, et al.Malaysian English: An instrumental analysis of vowel contrasts [J].WorldEnglishes, 2010(29): 159-172.

[22] Deterding D.The formants of monophthong vowels in standard southern British English pronunciation [J].JournaloftheInternationalPhoneticAssociation, 1997(27): 47-55.

[23] Chambers K E, Onishi C H, Fisher C.Representations for phonotactic learning in infancy[J].LanguageLearningandDevelopment, 2011, 7(4): 287-308.

[24] 邹晓玲，孙文龙.从英语注音体系的发展看我国英汉词典的注音问题[J].外语研究，2011(3): 74-77.

[25] 吴 瑶.不同音标系统在我国基础英语教学中的应用情况研究[D].吉林：东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2012.

Monophthongal Changes in Received Pronunciation

Feng Hui1,3， Zhu Lijiao2， Yao Jian1

(1.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 Tianjin University， Tianjin 300350， China；2.International Education College， Hebei Finance University， Baoding 071051， China；3.Research Center for Linguistic Sciences，Tianjin University，Tianjin 300350，China)

Based on previous empirical studies, this paper has explored the monophthongal changes in Received Pronunciation (RP)from the 1960s to the 2010s, by taking one representative of RP in each period as the subjects of this study.A comparison between RP in the 1960s, 1980s, and 2010s reveals that RP monophthongs are centralizing on the whole, with lower vowels rising, front vowels turning backward, and back vowel /u/ fronting.The centralization for all monophthongs shows a general trend toward the Standard Southern British (SSB), the mainstream RP, though some vowels, such as // and //, are to some extent influenced by General American (GA).

Received Pronunciation; English monophthongs; Standard Southern British; General American; formants

2015-04-06.

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发展计划(973计划)资助项目(2013CB329301)；天津市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重点资助项目( TJWW15-001)；天津大学研究生创新人才培养资助项目(YCX15027).

冯 卉(1972— )，女，副教授.

冯 卉，helenhfeng@gmail.com.

H017

A

1008-4339(2016)06-54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