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牵牛花（外一篇）

白全安

我家窗台上的花盆里长出了牵牛花。

说是花盆，其实是个种菜盆。盆子较大，里面种了辣椒和鸡毛菜。辣椒是去年种的。曾听朋友说，辣椒耐活，只要当年不被冻死，端进室内，经常浇水，来年照样枝繁叶茂。照朋友所说，我试着去做了。果然从今年开春到现在，辣椒已经长得有两尺多高了。鸡毛菜虽不大，但片片鲜嫩翠绿。每逢做饭时，我就会顺手摘两个辣椒，几片菜叶。

一天早上做饭时，我无意中发现紧挨辣椒秧根底，长出了一棵嫩绿的小苗来，两片毛茸茸的嫩叶作丫状向两边伸展开来，很惹人喜爱。妻说是豆苗吧！母亲说是一棵草拔掉，免得影响辣椒生长。我说：等我把菜炒好了再拔。可这一等，竟把这回事给忘了。

几天后，我惊奇地发现它竟然长出长长的藤来，将辣椒秧缠缠绕绕起来。妻得意地说：“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是豆苗吧！”既然是豆苗，那就让它存在着。盆子小天地，样样都有岂不美哉。我给它找了更好的发展空间，把它的藤蔓从辣椒树上解下来，缠在了护窗上。

深秋时节，鸡毛菜已经被拔完，高大的辣椒秧上缀满了红红的辣椒。那缠在护窗上的藤蔓，越来越长，并且分出了很多枝蔓，几乎覆盖了多半个护窗。每当清晨的阳光照射过来时，厨房里的灶台上铺满了斑斑驳驳的影子，扑朔迷离。

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当我站在厨房的窗前，眼前的一幕让人很是惊诧。

只见护窗上长长的、相互缠绕的藤蔓上竟然开出了一朵朵美丽的喇叭花。看来还是母亲说对了，就是一棵草。不过家中能长出这样一棵草，也是一件幸事。

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立刻夹杂着喇叭花的香味飘了进来，忍不住深呼一口，咂咂嘴，一种无法表达的清爽充满全身。在朝阳中，它们一个个都盛装打扮，红的，蓝的，紫的，白的，好不鲜艳，好不美丽，似乎在进行着一场盛大的舞蹈演出，你挨着我，我顶着你，一团团，一簇簇，热闹极了；又像是一个个勇士，擎天吹奏着一曲曲欢快的曲子。纵观整个窗户就像一幅壮丽的国画，激荡人心。

“小喇叭，高高挂，我把它摘下，总是吹不响，哦！原来是一朵喇叭花。”妻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身后，也是满脸惊喜地唱诵着儿时的童谣。“一朵，两朵……”儿子也跑出来，高兴地用手指指着数着。我不清楚这颗喇叭花花籽是怎么来的，只有一种可能，是我给盆里填土时带来的，但既然来了，这里就成了它的舞台，照样逍遥自在。

喇叭花，学名牵牛花。一种随遇而安的花，夏秋时节，山野到处都有。它没有像茉莉、兰花那样，要求有多么肥沃的泥土，多么适宜的温度，多么精心的照料。它的种子随风而散，风把它吹到哪里，哪里就是它的家。它虽不高贵，但仍有不少的文人墨客为它倾倒。宋代诗人危稹曾这样写道：“青青柔蔓绕修篁，刷翠成花著处芳。应是折从河鼓手，天孙斜插鬓云香。”字里行间无不渗透了作者对牵牛花的喜爱。在梅尧臣《篱上牵牛花》中这样写道：“楚女雾露中，篱上摘牵牛。花蔓相连延，星宿光未收。采之一何早，日出颜色休。持置梅卤间，染姜奉盘羞。烂如珊瑚枝，恼翁牙齿柔。齿柔不能食，粱肉坐为雠。”诗中将牵牛花的生长状态、开放时限表现的很是到位，读后回味无穷。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大师梅兰芳，酷爱养牵牛花是因为牵牛花在大清早开花，他常与牵牛花比赛看谁最早。而梅兰芳先生总是抢先一步，这样他就可以在欢笑中锻炼身段了。著名花鸟画大师王天一先生，画技高超，他笔下的花鸟栩栩如生，形象生动。但他初攻时是从牵牛花开始的，因为他喜欢牵牛花催人奋进的精神，也恰恰印证了艺术家高贵的品质。

正如梅尧臣诗中所说，牵牛花花期很短。没过中午，朵朵牵牛花像一个个垂吊的小布袋，在风中飘荡。它的短暂实在让人叹息，但这是它本来的属性，是自然的法则，谁都无法改变。就像有时候，我们无法改变掌握的命运一样不能硬挣，只能顺其自然。同时选择一条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像牵牛花一样永远拥有一颗阳光的心态，多接触优秀的人，多谈论健康向上的话题，人生即便下雨也会变成春雨。

第二天，当我再次站在它的面前的时候，又一场别出心裁的演出开始了……

家乡的咸菜

回想起大学的生活是那么的丰富多彩，大学校园的饭菜更是让人眼花缭乱，但不知道该吃什么好。有时舍友们每人打上一样菜，放在一桌，便是一顿非常丰盛的饭菜，但无论如何总感觉到缺少点什么。直到有一天，母亲托老家同学给我捎来一瓶家乡的咸菜，让我激动不已，犹如他乡遇知音。打开瓶盖，整个宿舍里弥漫了酸酸的咸菜味，口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午饭的时候，还没等我谦让，舍友们便一拥而上，等我反应过来，就只剩下些咸菜水，有人干脆端起瓶子喝了个干干净净。之后那宿舍的咸菜味让我回味了好几天，而且饭量大增，尤其是精神清爽了许多。

说起咸菜，母亲便是做咸菜的能手。秋收之后，家家户户都做咸菜准备过冬吃，每家的窗户里都传出了叮叮当当的切菜声，有时还会听到女人们的说笑声。母亲在这个时候总要被请去，做技术指导。

做咸菜表面上看没什么难的，其实很讲究，是个细活。其主料是胡罗卜、白萝卜，母亲总要挑选一些质地好的萝卜，化了心的萝卜不能要，否则做出来的咸菜会变质。将萝卜洗好之后，用切片工具制成薄片，再用刀子把薄片切成细条，倒入缸内。然后再配上佐料，佐料的种类很多，比如：洋姜、辣椒、芹菜、莲花白、黄葱、豆角等，有时还会将切剩的萝卜头和小萝卜放进去，腌好后孩子们特别喜欢吃。

调料要和菜同时放进，这样使菜味均匀。放调料的多少与菜的多少是成比例的，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然后用长长的擀面杖，捣缸似的往下紧压，力量不能太大，如果太大容易将菜轧碎，腌好后既不好吃，又不利于吃。要不停地往下挤压，直到缸内出现菜水为止。等到菜添满之后，母亲找来一块又坚又硬的菜石压在上面，然后用塑料布将菜缸蒙住，再盖上盖子，20天后即可食用了。在这个时候，母亲总会从菜缸内，挖出几碗咸菜来，让我们兄弟几个往左邻右舍送去。由于母亲的咸菜做的好，吃不够的邻居们，总会以串门或借东西为借口，挖上几碗回去吃。但他们每次来的时候也不是空手而来，总会带来一些花生、瓜子等一些东西作为交换。记得那年冬天，村里分派蹲点干部在我们家吃饭。母亲急忙从邻居借来一盆白面，蒸成馒头。但家里除了咸菜，再没有什么新鲜菜。眼看吃饭的干部马上就来了，母亲只好去鸡窝里搜寻，幸好还搜出几颗鸡蛋，炒了一盘。没想到干部在吃饭时，只吃了咸菜，没吃鸡蛋，而且是边吃边夸母亲的咸菜腌的好。还没等干部走出门，我们兄弟几个抢着把盘子里鸡蛋吃了个精光，为此母亲狠很地教训了我们一顿。

由于来我们家吃咸菜的人多了，缸内的菜很快就会见底，所以母亲经常要往缸内添菜，就这样一直吃到第二年的春天。春天天暖和的时候，咸菜不宜保存了，母亲将会把冬天吃剩的咸菜晒干。晒咸菜有好几道工序，首先将菜晒干，然后放在锅里一蒸，又晒干，既便于保存又便于食用。有时农忙时，将晒干的咸菜开水一泡，调入红红的辣椒面，再配上韭菜叶，便是一盘可口的开胃菜。

现在，干咸菜成了城镇大小饭馆的一道名菜，深受群众喜爱。经过厨师精心的加工，油泼后味美清香。参加工作以后，每次和同事们在一起吃饭，总忘不了向服务生要一盘咸菜作为开胃菜，但饭馆里的咸菜远比不上母亲亲手腌制的咸菜。一日母亲从老家给我捎来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晒干的咸菜，嘴里嚼着又酸又咸的咸菜，浓浓的乡情扑面而来，我又想起了辛劳了一辈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