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与资本良性互动的伦理规则

2016-12-07 01:24靳凤林
道德与文明 2016年5期
关键词:良性互动权力资本

靳凤林

[摘要]由权力阶层和资本阶层彼此互动形成的政商关系,对当代中国社会格局产生的影响十分巨大且极其深远,无论是二者之间的对立冲突还是精英结盟,都会成为中国社会改革、发展、稳定的最大障碍和风险。要真正实现政商之间的良性互动,就必须遵循一些基本性伦理规则,包括权力对资本运营过程的规制、引导与服务;资本对公共权力运行体制的改革、创新与划界;特别是要符合三利(利己、利民、利国)三公(公开、公正、公平)的道德要求。

[关键词]权力 资本 良性互动 伦理规则

[中图分类号]B82-0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1539(2016)05-0124-05

在权力、资本、劳动三大阶层中,权力阶层和资本阶层作为社会精英阶层,他们的人数很少,规模很小,但他们的双向循环和彼此互动对整个社会格局产生的影响却十分巨大且极其深远。

一、权力阶层与资本阶层的对立冲突

历史是一面镜子,要对当代中国权力阶层与资本阶层对立冲突的现象予以全面理解和深入把握,就必须对中外历史上两大阶层彼此斗争的历史进行仔细梳理,因为只有认真总结历史经验,才能深刻洞悉当代现实。

就西方历史而言,在欧洲中世纪,封建贵族和宗教僧侣对资本阶层的打压尤为突出。众所周知,伴随蛮族入侵和西罗马帝国的崩溃,欧洲从5世纪到15世纪进入了开辟山林、利用沼泽、建设河堤、整顿海滨的农业文明阶段,正是这一千多年的土地开发活动,让欧洲文明由原先罗马帝国小范围的地中海沿岸扩展到整个西欧、中欧和北欧。其间,以土地为基础的自然经济经营方式使各个生产单位之间像一个个马铃薯一样,处在相互孤立和封闭的状态下。封建地主的生产、经营、消费等一切活动几乎完全在彼此隔绝的城堡和庄园里进行,只有少量货郎游走在不同的庄园之间,兜售一些生活必需品。与此同时,基督教也开始在整个欧洲传播开来,而早期基督教在经济伦理方面,倡导尊重劳动,憎恶懒惰,追求俭朴生活,反对奢侈享受,认为贸易活动是坏事,因为它会使人们脱离对上帝的祈求,商人永远得不到神的欢心,严厉排斥商品经济,禁止教徒放高利贷和收取利息,崇尚以土地劳动为主的诚实性经济活动。由之,追逐金钱与财富的早期商人资本阶层,既要受到现实封建制度的压迫,又要遭遇基督教的精神折磨,这种灵与肉的双重挤压使得资本阶层在中世纪只能蜷缩在封建经济的躯壳中缓慢发育,只是到了16世纪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之后,他们才破茧而出,呼风唤雨,并渐成排山倒海之势。

如同欧洲的中世纪一样,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商人资本阶层同样受到封建地主官僚阶层的严酷打压。中国的封建社会主要以农业经济为基础,农业是立国之本,为保证封建经济的正常运行,它需要一个相对稳定而又十分封闭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结构,这就导致历朝历代都长期推行“重农抑商”的政策。如秦朝时把商人与罪犯看作同类,汉朝则严禁商人阶层购买土地、着丝乘车或为官从政。不仅如此,封建权力阶层还严格控制着商人阶层的经营范围,那些有利可图的大宗买卖,如盐、铁、丝、烟、茶、酒等,都垄断在封建政府手中。为了压制商人的求利动机,阻止人们对这种职业的选择,封建统治阶级还创制了鄙视商人、视经商为贱业的道德文化氛围。通过无数次的义利之辨,儒家“君子谋道不谋食”的道德信条广布于社会各阶层之中,致使读书求仕、明理载道、治国平天下成为中国士人阶层的终极奋斗目标。特别是隋唐之后的封建科举制度,更是将中国社会的全部精英吸引到了“读书做官”“功名至上”的道路上,引无数英雄为之摧眉折腰。这种封建经济政策和官本位文化导致大量商人致富后不是将商业资本用于扩大再生产,而是用商业资本购买土地或培养子弟读书求仕,乃至直接通过捐纳等方式跻身士绅阶层,从而极大地挤压和窒息了中国商人资本阶层的生存空间,使之逐步湮灭在土地或仕途之中。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通过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和稍后实行的计划经济体制,更是将中国的资本阶层推至几近绝迹的程度。这种生产方式采取的是中央集权下的计划和指令,中央政府处于金字塔的顶点,中间是各级管理部门和地方政府,底层是广大百姓。中央政府自上而下收集自然资源、人力资源、技术资源等各种信息,根据这些信息对生产什么、生产多少、怎样生产制定出长期、中期和短期国民经济计划,再逐级贯彻执行。据《中国统计年鉴1984》公布的数字,1979年我国全民所有制工业占81%,集体所有制工业占19%,没有任何私营企业,国家的各种生产生活资料不能自由买卖,全部按计划调拨,各种企业产品由国家统购统销,任何私自买卖生产生活产品的行为,都会被以投机倒把罪论处。在广大农村则实行集体经济,人民公社按照军队编制,将传统的村民划分为生产大队和生产小队,一切生产资料归集体所有。人民公社可以随心所欲地无偿调拨生产队的劳力、资金、土地和财产,农村生产的粮食、棉花、油料等全部由国家统购统销,任何私自种植农产品并在市场出售的行为,都会被“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正是上述一大二公的计划经济模式极大地压抑了人们的生产积极性,到“文化大革命”后期,中国经济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人们渴望和呼唤着商品经济的出现,而商品经济存在的前提是商人、企业主等资本阶层的涌现,伴随着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特别是邓小平南巡讲话之后,这一阶层历经磨难终于成为中国市场经济的弄潮儿,站到了历史的前台。

二、权力阶层与资本阶层的精英联盟

如果说权力阶层和资本阶层的对立冲突构成了二者关系斗争性的一面,那么,两大阶层的精英联盟则构成了二者关系统一性的一面。要把握两大阶层复杂关系的本真面相,既要透视其斗争性,更要辨析其统一性,对后一问题的探讨,笔者同样遵循历史主义的原则,先从中外经济思想史上两大阶层的彼此互动开始。

在西方历史上,重商主义运动的生成集中反映出权力阶层和资本阶层之间的精英联盟现象。重商主义是16-17世纪封建主义解体之后的原始资本积累时期,在西欧形成的一种经济理论或经济体系,它本质上反映了以权力阶层为代表的国家和以资本阶层为代表的市场之间互倚互重的关系。对于国家来说,其财富来源于纳税能力,而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是增加人民纳税能力的重要条件;对资本阶层而言,要发展市场经济必须借助强有力的国家权力的支持,诸如建立没有关卡与关税壁垒的国内统一市场和开拓世界市场;建立统一的货币体系与金融制度;建设与股票、证券、合同、信托等与企业运转相关的法律体系;发展交通运输、港口码头等基础设施。在英国自都铎王朝开始,国家为了积累更多的金银,开始强力推行鼓励资本主义工商业发展的重商主义政策,为了完善资本与劳动力的供给机制,利用暴力手段强制圈占农民用地,去发展毛纺织业和其他手工业,使富裕农民和贵族转变为资本阶层,而大批农民则变为雇佣劳动者,进而通过残酷的殖民掠夺和海外扩张,为资本阶层创造海外市场和巨额货币体系。如1600年成立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凭借国家授予的特权,在枪炮的护佑下攻入印度市场,争抢和占有当地资源,在欲望和血腥中开始了权力与资本结合的财富征程。到1689年为止,东印度公司已经具备了国家特征,拥有30万人的武装力量,享有交战、媾和、司法、行政等诸多权力,自主控制着孟加拉、金奈和孟买的统治。但这种特许公司既不属于公共,也不属于私人,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短期内它们似乎非常强大,能够得到政府资金的支持,但他们在殖民地内部,依靠暴力勒索和行贿受贿等极端腐败的方式去经营。这种官商勾结和利用国家力量经营企业的行为会诱发巨大的危险,1770年伴随孟加拉爆发大饥荒,英国东印度公司已入不敷出,最终成为政府的巨大包袱,由盛极一时逐步走向衰落覆亡。1776年斯密的《国富论》发表,开始深刻批判用国家力量追逐货币财富的重商主义政策,大力倡导通过平等契约来发展经济的自由贸易,强烈要求废除政府的各种特许权、专卖权和限制国内工商业自由发展的落后政策与法规,为英国资本阶层摆脱权力阶层制约去自由独立发展,进而为英国由手工制造业向大工业的过渡奠定了思想基础,同时,也为自由资本主义时代的到来吹响了号角。

如果说西欧资本主义早期实施的重商主义政策既为资本阶层的发展壮大提供了强大的动力,也为官商勾结埋下了巨大隐患,那么,中国近现代资本主义的发展同样经历了一个权力为资本护航,进而引发官商勾结,致使权贵资本主义泛滥,最终导致政权覆亡的历史。1840年鸦片战争之后,伴随着国际资本敲开中国大门,中国开明的官僚地主阶层开始利用政治权力攫取社会财富,但他们已不再将攫取的财富投到土地上,而是投到工业、商业、金融、证券等领域,变成对工人和广大民众的剥削,逐步由官僚地主阶层蜕变为官僚资本阶层。中国的官僚资本阶层与西方原始资本积累时期的资本阶层相比,其本质区别在于,西方早期的资本阶层要通过资本的长期积累而不断壮大,最终夺取封建贵族的国家政权,而中国的官僚资本投资于工商业或金融证券领域,并不是要获得政治权力,而是要巩固已有的政治权力,因此他们并不像西方早期资本阶层那样,通过推广自由竞争、民主法治原则来扩展私人资本的生存空间,相反,他们依靠传统的官文化要求把各种资本纳入到官僚集权制的轨道。因此,他们反对私人资本的自由竞争,杜绝政治上的民主法治要求,借助专制统治来攫取全社会的财富,充实和积累官僚资本。

中国官僚资本阶层的生成过程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首先是清朝末年的洋务派时期。此时的官僚资本主义主要由在镇压太平天国起义中发迹的汉人官僚集团掌控,如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等人,他们主要以“官办”“官督商办”“官商合办”的形式控制官僚资本,如盛宣怀、张謇等人几乎参与了晚清所有官营企业的创办,他们主张“非商办不能谋其利,非官督不能防其弊”。然而,他们虽然能够利用官商身份保护企业和商人利益,但当官商利益发生尖锐冲突时,最终结果一定是官夺商权。恰如郑观应在《商务叹》中所言:“办有成效悠忽变,官夺商权难自主”;“名为保商实剥商,官督商办势如虎”。其次是袁世凯和北洋军阀时期。清朝灭亡后,这股政治势力挟洋务派之余威,一方面,继续采取官办形式统辖官僚资本或直接转变为官僚私自经营;另一方面,他们对外国资本的依附性和买办性更为明显,如袁世凯与日本密订“二十一条”,其他军阀也投靠一个或几个外国主子,抢夺对中国资本的控制权,为其经济政治利益服务。最后是蒋介石反动集团控制时期。北洋军阀统治为时不到二十年,之后以蒋介石为首的四大家族投靠了新兴的迅速崛起的美国垄断资本阶层。伴随美国在国际社会的崛起,国民党集团逐步获得了中国社会的统治地位,他们作为美国在华的总买办,从中获得了丰厚的买办利润。蒋氏集团在将整个政权资本化的同时,也使全部资本官僚化,成为中国近现代史上权力与资本联盟的典型代表。他们不仅将国家资本投资于金融、交通、军事、能源等各个领域,而且官僚们大都以入股形式将私人资本纳入国家公司,或与四大家族掌控的各种公司密切经济往来,从中获取高额收益,并对各种非官僚资本实施严密控制和打压,凡政府可以管辖的各个领域,官僚们都要插手和设置障碍,以便牟取私利。国家主权、民族利益、个人人格都要服务于官僚资本集团赚钱和掌权两大目的。国民党官僚集团最终在其疯狂的投机敛财过程中走向覆亡,败逃台湾。

三、权力阶层和资本阶层的良性互动

通过以上论述可以看出,无论是权力阶层和资本阶层之间的对立冲突,还是两大阶层之间的精英结盟,都会对劳动阶层的利益产生巨大而深远的损害作用。如何通过两大阶层之间的良性互动,对劳动阶层乃至社会各个阶层发挥正能量,无疑构成两大阶层辩证关系研究的核心问题。就当代中国而言,无论是国家主导型市场经济诱致的权力资本化,还是由资本的道德二重性造就的资本权力化,都已使权力与资本结合生成的权贵资本或官僚资本成为中国社会改革、发展、稳定的最大障碍和风险。怎样既避免小农经济和计划经济时代,因权力阶层和资本阶层根本对立而造成的经济停滞和崩溃,又有效预防近现代史上因权力阶层与资本阶层精英结盟而导致的政权覆亡现象的发生,无疑构成了中国共产党人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长期执政面临的根本性挑战。笔者认为,要有效化解权力与资本的对立冲突或精英结盟,真正实现二者的良性互动,就必须遵循以下三条基本伦理规则。

(一)权力对资本运营过程的规制、引导与服务

权力阶层就其本质属性而言,它代表的是公共权力,必须全力维护公众利益,而资本阶层作为市场主体,其天然本性是追求企业利润的最大化。但资本阶层的个人利益、企业利益与他人利益或社会利益发生冲突时,很可能会损害他人或社会利益以满足自己利润最大化的需要,此时,就必然要求权力阶层来有效规制资本阶层的不当需求。比如资本阶层个别成员为了追逐超额利润,不惜通过生产“瘦肉精”“地沟油”等非法产品获利,这就必须由公共权力机构中的食品药品安检部门、工商管理部门、公安执法部门等联合执法对其予以严厉打击,以保障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再比如,我国某些地区个别私营企业主以经营企业为掩护,藏污纳垢,结交黑恶势力,欺行霸市,横行乡里,非法聚敛钱财,此时,同样需要公共权力机关对其予以有效规约和绳之以法。权力阶层除了依法规制资本阶层的营利行为外,还要对其资本运营的内容与方向予以有效引导。例如,伴随人类环境污染和生态恶化现象的日益严重,经济结构和发展方式亟须迅速转型,这就要求公共权力机构有效引导资本阶层的投资内容和方向,向新兴产业和高新技术领域转移,以便降低资源能耗,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此外,权力阶层还要为资本阶层的资本经营活动提供必要而高效的公共服务,包括开辟统一的国内外市场、建立统一的货币金融体系、创新和完善与市场经济发展相适应的法律法规体系、建设与市场繁荣密切相关的公共交通设施等。

(二)资本对公共权力运行的改革、创新与划界

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认为,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是辩证统一的关系,伴随着经济基础的发展变化,上层建筑一定会随之改变。自从我国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以来,以私营企业主为代表的资本阶层在发展生产力、创造社会财富、安排劳动就业等方面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他们已经成为我国经济基础大规模、急剧性转型的促动力量,引发着我国上层建筑的不断改革。以行政体制改革为例,经济基础的深刻转型要求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市场监管,创造良好的市场环境,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进而要求深化行政审批制改革,继续简政放权,有效克服政府体制中机构重叠、职能交叉、权责脱节、推诿扯皮、效率低下的弊端。此外,由于资本阶层在追逐企业利润的过程中,喜欢冒险和创新,不愿充当经验主义的俘虏,乐于向未知领域挺进,不断地去挣脱旧秩序、旧规范和旧习惯,他们的这种创新精神会迫使权力阶层去创新、移植和借鉴全新的行政理念、管理模式、工作方法等。以现代信息技术为例,伴随着通信卫星、计算机网络、传真机等先进通信手段的出现,全球居民的联系更加即时化和贴近化,资本阶层对上述技术的推广和应用迫使政府机构改变传统的层级管理模式和信息传递方式,进而通过电子政务系统来进行文件交流、信息咨询、公众参与等。不仅如此,资本势力的扩张还会逼使政府由全能型向有限型转变。例如,我国计划经济时代,社会管理权一直高度集中在国家手中,政府是社会的管理主体,社会团体和普通民众找不到自己参与社会管理的空间和机会。但伴随着资本阶层成为市场经济的主体力量,他们要求打破公共权力的封闭性,开放各种渠道,让各种民间组织分享社会管理权,表达自己的利益诉求,并对公共权力进行有效监督。

(三)权力与资本互动的三利三公要求

权力与资本的良性互动除了必须遵循上述两条基本伦理规则外,还必须符合三利三公的道德要求。所谓三利是指利己、利民、利国。权力与资本的良性互动首先要有利于双方自身的正常发展,有利于满足权力与资本的合理性正当需要。如有利于维护公共权力的尊严、有利于提高公共权力的运转效率、有利于权力阶层自我价值的实现等;有利于资本阶层对合理性企业利润的追求、有利于资本阶层的发展壮大、有利于资本运营效率的不断提高等。其次,要有利于广大民众合理诉求的满足。权力与资本在互动过程中,不仅要考虑本阶层的正当利益,更要考虑广大民众的社会公共利益。权力阶层要牢记公共权力服务民众的根本宗旨,真正做到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情为民所系,以人民满意与否、答应与否为标准。资本阶层在考虑短期效益的同时,更要考虑长远利益和他人利益,在充分满足客户需求的过程中实现自我利益的不断增长,不能以损人利己开始,以害人害己为终。最后,要有利于国家整体利益的实现。权力与资本的联合必须以国家整体利益为重,不能用权力阶层个别成员的利益和资本阶层少数企业的利益绑架国家利益,最终导致公共资源和国有资产的大量流失,少数既得利益集团的私利无限膨胀,国家整体实力日渐萎缩乃至衰亡。所谓三公是指公开、公正、公平。权力与资本的利益互动首先要公开,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权力与资本之间的互动既然具有必然性,那么就必须让这一互动过程在民众的有效监督下进行。如政府委托给资本阶层所属企业的公共建设工程和各种国家开发项目,除按照法律合同开展工作外,在权力阶层相关成员和企业主一方,不能有个人之间的利益粘连、利益勾兑、利益输送以及各种形式的商业贿赂现象的出现。其次要公正,即公共权力机关和企业法人双方都是平等的市场主体。公共权力代表不能挟公权以自重,鄙视、要挟、刁难企业法人,企业法人同样不能寻找借口或投机取巧去损害公共利益。市场主体必须用契约来严格规范彼此的交往行为,以实现市场交易活动的公正合理。最后是公平。公权一方要充分正视资本一方对合理利润的追求,不能故意以低于市场价格的要求逼迫企业就范,让其承担力所不能及的任务。资本一方同样不能以获取暴利的心态和方式坑害公众和国家利益。双方要以公平原则为基础,充分照顾和满足对方的合理期待。

总之,我们必须看到,一方面,现代社会有机体的日益复杂化、社会分工的高度精细化,需要大批行政管理和企业经营人才,这就必然使权力和资本这两个阶层的人数不断增加。一个社会只有形成一定规模的权力阶层和资本阶层,并且保证这两个阶层在功能上进行合理的社会分工与通力合作,才能实现国家的整体繁荣与进步。如果两个阶层发生激烈冲突,造成国家精英集团内部的重大分裂,那么整个社会就必然陷入混乱不堪的境地。另一方面,也必须看到,权力阶层与资本阶层在职能分工上的有效合作,虽然能够促进社会的进步与繁荣,但是,如果这两个阶层在既得利益上结成同盟,将权力的公共价值套现为小集团的利益,必然导致对劳动阶层利益的肆意侵占。因为这两个阶层对社会制度的安排和公共政策的制定拥有巨大的影响力,二者利益的长期结合与过度膨胀必然会出现“赢者通吃”的情形,即打着制定公共政策的幌子,扩张两阶层的利益。质言之,权力阶层资本化,资本阶层权力化,权力不再为民生谋福祉,而是成为要挟民众为资本服务的工具,一旦这种状况不被遏制而任其发展,其所造成的后果只能是严重的社会不公,直至爆发巨大的社会动荡。当代部分东南亚和拉美国家社会改革失败的根源,就在于权力阶层和资本阶层由分工合作走向利益结盟,导致社会权力结构严重失衡,而以普通劳动群众为主的草根阶层则完全处于被支配地位,三权分立的权力制衡和自由民主制度徒具形式。此种严重的两极分化现象,使得这些国家军事政变和政治骚乱持续不断。中国经济、政治、社会体制改革成功与否,取决于能否正确吸取前车之鉴。

责任编辑:陈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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