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美湘西

2016-12-07 18:13本刊编辑部
西部 2016年2期
关键词:湘西



秀美湘西

易清华

——编者

当沈从文写下《边城》的时刻,无意间竟为民风强悍的湘西增添了一丝秀美,一缕淡淡的乡愁;半个世纪后,水运宪《乌龙山剿匪记》又重现昔日的草莽时代,续写湘西的血性与刚强。两部作品,一个地区,构成一种平衡关系。2015年10月24日至11月3日,《西部》杂志社同仁应《湖南文学》之邀走进湘西,永顺、茶峒、里耶,山间曲流,江上轻雾,古城秦简……愈显出湘西的深邃、静美、厚重。湘西之旅是一次文学之旅,在张家界、里耶与当地作家交流,畅谈文学。此次湘西之旅一路诗意萌发,“群山有群山的深闺/淤泥有淤泥的宝藏”“每一座青山,恰似乡愁/每一眼美景,都是痛失”(骋怀)、“我遇见的清澈,仿佛刚刚诞生”(谈雅丽)。这里编选的湘西诗作,既有湘西本土诗人对故土的心灵投影,也有新疆诗人眼中的湘西印象。经过文学阐释的湘西是一种别样的呈现。

八面山

就像两个逃难者

我们沿着山径来到这里

不是乱世,但脑海里

塞满了纷乱疯长的思想

自一面山谷刮来的风

从金龟子和银灰蝶的身边经过

用太阳和溪流的反光

将我们身体中相似的部分掳走

自另一面山谷刮来的风

带来了青草和马兰花的气味

一块块透明的玻璃顿时

从我们忧伤的呼吸里冒出来

像无形翅膀,更像新生肉体

此刻,远方,众峰垂首

美不能发现,只能呼吸

那忏悔的人成为天使

远人

里耶,或秦朝之地

到最后,一切都将埋到地下

地下是一个漆黑的世界

不管多么漫长,一旦

进入那个无法再黑之处

没有人知道,那些还是不是生命

也不知道,那些还会不会

记得呼吸。一千年,或者两千年

再也不会有变化,仿佛

它们在渴望更深的沉埋

渴望永远不再去看太阳

太阳和所有的死去没有关系

太阳负责照耀,地下需要的

是无穷无尽的黑,泥土本身

就是黑色,是不是泥土

本身就是死亡?在泥土之上

生长着活着的一切,泥土之下

埋着曾经活过的一切

马匹、羊群、生活需要的器皿

男人、女人,他们活着时的

爱与恨,他们以为

那是最强烈的事物,但是泥土

无动于衷,泥土收藏的只是自身

永远不去复活。因为生命

不可能复活,不会死的

只是泥土,粗硬地覆盖自身

又柔软地抱紧自身,一场雨

下过了,又一场雨下下来

一堵老城墙,一条继续

流淌的护城河,弥漫出

某个死去,又活过来的世界它们在走过来的脚下

突然又轻微地起伏

谈雅丽

最柔软的一天

到达已是傍晚

细雨在古城游荡,莫非走到最柔软的一天

错过从文故居的书香,沱江水于十一月

我遇见的清澈,仿佛刚刚诞生

但江水已行走了千年

在时间横断面上,我叫你翠翠河

对面山崖的虎耳草,要用整晚歌声

托起我的灵魂采摘

江中石墩,一高一低,正合我们携手而行

细雨于江中轻奏夜的梵阿铃

城墙藏青,被卖花的苗婆点燃

兜售时令鲜花,就是兜售浪漫的心情

该去吊脚楼喝一壶米酒

再从江北一直走到江南,一江水草缠绕

一生的流淌

姜糖香恰到好处漫了过来

刹那间,我们拥有了——

多么浓烈的甜啊,从此时可以延续到余生的,温柔光阴……

邓朝晖

我在

我在灵溪*的时候你在乾州

此去二百多里山路

如果沿河而下

要经沅江、酉水、猛洞河

还藏有五代的城楼、唐时的寝宫、宋元的祠堂

明朝练兵的沙场

满清撤离时迁徙的眼泪

我不因你不在而存在

大堂之上顿首人死了娘亲

烟雨中金钟吊兰垂挂街头

你是紫金山守灵的那匹石马

石雕的辔头木染的心

过桥的木板滑向心底

石头的城墙隔开废都三千户

杏子还是去年的青

映照的是初见的曲水还是陈年的沙

我不因你不在而存在

土著的菜肴只暖了当时的胃

更深的饥饿在黑夜

王村镇上烟熏火燎

一只田螺蜷起身体,乱发穿行

*灵溪,土司王朝故都所在地。

玉珍

湘西随记

天色要黑了,我跑向星辰最多的地方

那里的天空如此干净

云层诠释着静谧的艺术

有太多终点我们无法抵达去一趟能带走

什么?它的美深渊般无限

仅靠传说就能永远站立

在湘西,人不该苛责命运

仅一条沱江就够延伸到无限

而边城更无边无际,你们还奢望什么

他们描述的山水呈现广阔的默契

四叶草镶嵌于湖畔,秋色在微风中沉默

那是我一再渴望的简朴

山水画婴儿般脱俗,穿过炊烟笼罩的古老

村落,山坡上白花一片

但我并没真正到达过

湘西,它接近于象征而难以靠近

一种复杂的美学,令我手足无措

那里端坐的神祗与民同乐

他们的号子多剽悍啊,泪水温柔

拥有原始的羞涩

他们赶尸,祷告,歌唱或哭嚎

眼神晶亮,如火石打出闪闪的幽光

晨雾中屋脊清亮,星辰如残忍的结晶

还有多少的山水永远不死

遍地机器和钢筋,代替了原始的根须

我保留一个恒久的象征留存于想象

像保留日记和回忆,保留祖先和白云

慰藉死前高悬而忐忑的灵魂,为虚空的

内心不再恐惧

从那里路过我想象现在的活着

金钱破烂现实悲惨,自由这辛酸的老脸

已在虚空中瓦解,渡船的人梦中渡海

手和眼如此疲惫

已经不多了

只有少量的土地生长着文明

更多艺术消弭于永恒的沉默

在湘西,人不该

苛责命运,除了身外之物你无法得到什么

天色快黑时我跑向星辰最多的地方

那里的枝叶间藏着隐士

我毕生无法抵达的地方更像是永恒的归宿

它们星辰般遥远而浩大

又如此近在咫尺

梦天岚

细雨沱江

错把深秋当成了初春,

还是一个新的春天已提前到来?

这细雨,如此缠绵,

仿佛沱江边的麻石缝里

长满根须的往事还会发芽。

仿佛时光从未远去,

那排筏上戴斗笠的汉子,

还在沈从文的笔墨里挥动长篙,

连同江边捣衣妇的笑骂声,

正一路顺水而下,

江水的绿,像是从深山里拧出来的。

只等着这一场细雨,

等着雨后那彩虹架的桥上

走着像翠翠一样的女子。

细雨一直在下,

仿佛固执得要布满一个人所有的记忆。

好让凤凰这座小镇,

不断长出新的羽毛,却只为栖落。

至于那些飞得再远的心,

终会从一场细雨中回到这里。

海燕

巫水笔记

1

每天清晨,男人擦枪点火

坐在大地上

钩鱼网,磨铁叉

村寨里的某些日常事件

在树叉上打勾

在竹林中仰望就完结的事件中

不包括冲火药,打码子,做弓弩

这都是男人引逗女人的药引

兽皮挂在春风中

兽皮在女人眼里猎猎生风

她透过男人的铁

体察到阔大的世界

铳声响起来时,世界很小很小

铳声震动小木船

男人在巫水河中战栗

他们设宴、欢呼,将巫神赶至火中

门胞将兽头四爪供奉,门煞尝着干巴

他们在树叶中溃烂、交欢,用盐巴掩饰伤口

在后来的回忆中

似乎有一队人马沿河流出发

着黑衣,留长发

他们化身为剪纸,从丰腴至干瘪

不过一刻钟的厚度

时间停顿,他们都已转身

2

花瑶的姑娘身着桃花图

蟋蟀与蝈蝈在各自的领地度假

生出一大群孩子

山岭上,有茅草搭建的房子

孩子们从小就知道拿荷锄,扶犁耕

开垦岩土,扮家族的救世主

一到冬天,他们就休眠

在雪地里留下虫卵

在春天,他们戴上银饰

夏天除去伪装,秋天送上种子

邵水为它们送行

落叶为它们裹住肚腹

孩子们有爱有恨,吠叫不停

谁在大地上绘出图案

风一吹就会隐形,草一长就绿了半寸

3

“挂袋子”的客人路过溪水冲

他品“瓜箪酒”,击长鼓,吹芦笙

躲在地窖里的门煞,酿红薯酒

套绣花鞋,她穿针引线时

男人在房梁上摘下一串串干玉米

剥米,碾粉,裹窝头

挑货郎,卖金粉

门槛下十二道符咒

房梁上秘藏经书

木格窗台的背景里

照见遥远的天光

今夜它将栖在爱人的嘴唇

黑暗已照上女人的头顶

她眼睛里的火光是爱的火光

她的玻璃球里藏着猫爪

她的土灶里还埋着余温

范文胜

远去的苗王

腊肉香肠豆腐糍粑板栗

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卖

那时母亲的眼睛是鹰

而我的筷子是一只翠鸟

锯木头的蜡像青筋暴露

如果将我的血输给他

他一定能立即变回苗王

有了王者威严他不用破口大骂

一直没听到吹牛角的声音

妻子拿出新买的牛角梳

她梳一次

苗族的历史就往前翻了一页

刘晖

湘西的山水

如果不用眼不上心,你永远不会知道

怎样的造化钟情于湘西——

这片神奇的土地、秀美的山水!

湘西的山,是这样无中生有

湘西的水,往往无理而妙

曼妙的水像湘西少女多情山歌

婉转流淌,便汇聚成走出山里的河

一定有固守家园的湘西汉子

像湘西的山一样坚定

一定有憧憬明天的湘西女子

像清澈的河流奔向远方

我承认,自己怀着崇敬的心阅读鉴赏过

沈从文、黄永玉满手的形容词和色彩

于是认定漫游或者还乡

都是湘西的山和水,充满

外乡人永远无法理解的诗情与画意

我在月亮掉进酒缸的时分

来到湘西。我就是无愁河的浪荡汉子啊

来寻找梦中的翠翠。却发现一地幸福的银色里

醉了的,除了湘西的山湘西的水

更有一个外乡人无边的相思

青衣若素

洪江古城

细雨中,青石板路湿滑

飞檐挑破青天

斑驳的防火墙阴森森的高

如果潦倒你就去卖桐油

如果有钱你就去抽大烟

患“失心疯”的长者说教乌鸦

“戏子和妓女是妲己的女儿

熟习食心术”

你要捂紧胸口

窨子屋散布阴影,私藏月光

深巷里,风吐出舌头

水缸里的影子

有穿长衫的,穿旗袍的,还有戴花翎的

守门的铜兽突然开口

“来了的,都别想走!”

周伟文

沱江的水

沱江,凤凰的小心脏

不缓不急地跳动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描述

沱江的水,清澈,荡漾

每一滴水,都像绿叶上滚动的露珠

灵动,纯净,像情窦初开的苗姑

闪耀的泪光,那些流水

老水车日复一日

背诵得滚瓜烂熟

渔舟轻咏一万遍,也不厌倦

天南地北的人来到这里

是为了将影子融进水里

和青山,吊脚楼,妩媚的灯光

糅在一起,反复漂洗,涤荡

沱江,一幅蝇头小楷

徐徐展开

一个人,静坐江边

听江水缓缓流过

就像血液流过

妙不可言

车过五雷山

阳光在群山之上缓慢地流淌

风在山坡的阴暗地带暗潮涌动

在透明的空气中滑行

你的目光有多远,孤独就有多深

而此时孤独一粒渺小的种子

长在深山里落进尘埃

我的孤独这么渺小这么尖锐

长着翅膀却只在我的掌心盘旋

如一只山边迷路的蝴蝶

在荆棘中被缠绕了

解不开直线的阳光

解不开曲线的山路

雄黄

凤凰沱江边

捣衣声,来自二十六年前虹桥下

一截唢呐迎娶的新娘

一直在兰花的佳期中

脱下背篓,就有孩子的啼哭

就有人揽住炊烟,任吊脚楼潜入河中

随万家灯火水草般摇曳

久居水底的汉子没有睡去

午夜时分,龙舟的鼓点划开水皮

攀上万名塔和八角楼,鳞光闪闪

每日看着河灯放逐流水

披上夜色,走得很远很远

陈颉

边城茶峒

1

茶峒,湘西边陲一位老人

左手挽起秀山,右手推开松桃

一场秋雨的浸润,酉水,一首诗

在起伏的视线里,漫步一地三省

2

渡口,在雨中等待

翠翠的一帘幽梦,傩送

一直没有摸透,酉水深处

情歌从夜色中传来,灵魂的挽唱

在童年的回忆里,只剩下

凄美的故事,静默的长堤

3

流水,一束火焰随风卷起

沿河街面,前前后后的落叶

清凉的寒意,一地沧桑

无限静寂中,早过恋爱的诗人

翠翠岛岸,烟雨细柳

又一次扬起内心的晃动

4

河街,脱落的砖墙在岁月的风口

见证了边城的沧桑与繁荣

河风吹来,吊脚楼上的酒香

弥漫整个小巷,悲痛抽泣

放纵欢笑,顺着风

有多少人醉倒,又平息了谁的愁绪

5

一滩洲寄放一个故事

一白塔封尘一段历史

边城,一位僧人手扶土墙,微闭眼神

此刻的虚无与我形成鲜明对比

一面镜子,借着内心的灯光

总在死亡和岁月面前倾听

却从未轻易出手

6

茶峒,依然在

年轮中堆积

依然在细细支撑过往的命运

酉水岸边,吊脚楼里的一把旧琴

是边城挂在三省版图上的一方驿站

官宦商贾留下的马帮印记

一只青花瓷瓶,摇晃在

悠扬的曲子中,细小而安逸

7

傍晚,乘坐小船来看翠翠

空无一人的石凳,薄薄暮霭中

倒影还在边城的梦里

微风晃动的寒意,一方小岛

在时光里漫步,一只龟静得出奇

缠住我返回现实的勇气

这是一件多么有幸的事情

那么,请把我的长矛和箭弩拿走

打成一枚长簪

我要交给她

一件来世相认的信物

谷晖

斗篷山

树叶矜持,接受

阳光和云朵的检阅

幻听……

安静中,听到的气息

在流水之外,空洞,遥远

走近了,一无所有

除了淡淡的青草和泥土香

水汽流淌,它的单纯

在于面对氧离子围歼的雾霾

惊慌中逃逸,瞬间无影无踪

不知所措,一只鸟儿路过

一头栽进林海

天空,留下翅膀的伤痕

刘绍踺

武陵山的年味

土家年的丰满写在飞檐翘角的吊脚楼上

金色的玉米棒与火红的朝天椒成串地悬挂着

镰刀与木犁在暗色的木板壁上深刻地

勾画出劳动的艰辛与喜悦

辞旧迎新,我转身到墙角的

壁柜里取出梦和故事

时光被分成黑与白

白的是酒,是银子,我购买希望

黑的是墨,是影子,我写下史诗

武陵山中。喀斯特地貌。低矮的天空

风很湿,月光很重,远处的狗叫声很冷

小女孩奔跑在年久失修的村道上

冷清的世界,红围巾是飘舞的火炬

我躲闪一下,收藏她的香和形容词的娇嫩

当千山鸟飞尽的时刻

当冰雪再次孕育春天的时候,年俗

从厚重的石臼里捞出来

呈现出糍粑的醇香和扯不断的黏稠

摆放成一坨坨的富足和孩子们的嬉笑

土家人的年味,以陈年米酒的烈度

酿造了一千年,两千年

清风般撩起岁月的古朴

与我对饮的,是一轮冬日

那个从不怕冷的常客,此刻呈现出暖色

它的酒量,却远不及我

只碰了三杯子,就涨红了脸

打着趔趄,不小心跌进云里

隐约照亮了远处的人声

湘西有为

家园

我爷爷的爷爷

曾经撞击油榨的那根骨头

被我的父亲用来

摇摆了几十年的渡

桨橹声声

一直弹奏着父亲的童年

和老年的山歌

如今

我从历史的足音里

打捞起这根骨头

我不敢随意敲打

害怕敲打的声音

发出爷爷的痛

流出父亲的山歌

把这根祖辈的骨头

根植湘西

期待回首的瞬间

可以看到永恒的家园

周明

榨坊

记忆短路,榨坊在山寨的肚皮上

留下一块疤痕。从季节的歌谣

怀念祖先,黑色的夜晚

逃出坚硬的织网

笨重的石碾,碾着胎盘

荆棘痛苦地呻吟。老牛的脚印

踩破太阳浓缩的心跳

油菜籽在灶锅里翻来覆去,炒醒呼吸

一只喜鹊,在木铲的肩头

鸣唱吱呀吱呀的童谣

稻草把日子捆绑成烧饼,木杵撞开一扇门

油菜籽在疼痛中喊出浓浓的香味

泻满坡坡岭岭,飞进阿妈的灶房

修补炊烟奔跑的刮痕

榨坊不停地造血

汩汩血液

流进一座高山的血脉

向玉培

古井

一双方形眼睛

贴在古城窗口

眨也不眨

看惯了风云变幻

看破了世事人间

将一个王朝的秘密

深藏眼底

谁也别想洞穿

一对拍照的恋人在交头接耳

一个从西部来的汉子听到了

他俩在说

向秦朝行走的方向

刘涛

与李奕诸君游黄龙洞想起故乡

不敢涉足,这远行的故乡

——题记

长方形和圆合成的天空

在一点点闭合屋顶逃逸的光多少钟乳石就此萎顿下来

鼻尖长出深绿的苔藓

就这样摇着黑色的船

朝一个极其深邃的弧形中摇去

那里透出红色的钟乳石

眉目中流露出对桨的不屑

是这轻轻摇动的一刻

桨浸透在墨绿的水中越来越暗

越来越熟睡在恐怖的摇篮中

故乡越来越远

你如果还在意这散落的钟声

如果还任性

就把这摇船当成平铺的马

就把这湖水当成不敢涉足的草原

故乡会流失在深深的绝望中

没有足够的星星把你照亮

没有足够的桨声

如果故乡能够听任走散的孩子回来

就没有湖水这般驯服

就没有一个钟乳石能够敲出声来

骋怀

湘西谣

高山上牧猪,天坑里放羊

地缝中捕鸟,暗河里养鱼

巴茅地里种烟叶,花儿惊艳

斗笠田里长稻谷,颗粒饱满

向晚山道散步的野鸡美

芭蕉叶做的蒿子粑粑香

群山有群山的深闺

淤泥有淤泥的宝藏

一口铁锅煮三省

一枚秦简通古今

煮了,炖了,烤了

湘西的烹饪完成了

赶尸还乡,死者买不起一口棺材

放蛊自卫,妇女们拥有了好武器

声东击西的人:匪

携带万能动词:逮

以夷制夷,以匪剿匪

一条深山里的潜规则

穿过永顺的不二门,遇见

“向雷锋同志学习毛泽东”

炭盆烤胸,冷风袭背

八面山上,冰火交加

被“酒鬼”放翻在地

请“湘泉”为尔还魂

刘海爱上狐狸精

水哥解甲乌龙山

绕过凤凰的热闹喧嚣

要爱茶峒的寂寞冷清

峡谷剧场的人妖恋

悬崖电梯的眩晕秀

大雾里乘索道缓缓升天

玻璃栈道尔等疾走如飞

土司的城池荒废了里耶老巷仿若故园

土家楼,苗人寨

穷乡僻壤金银屋

橙子灯笼,柚子灯笼

照亮雨中旅人的徘徊

每一座青山,恰似乡愁

每一眼美景,都是痛失

栏目责编:刘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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