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广州市英东中学/黄杏丽
生活的底处
广东广州市英东中学/黄杏丽
现在,在我的眼前晃动着的是些斑斓的色彩。色彩在流动,时缓时疾,有些很亮很亮的光线刺进我的眼睛,于是,我就眨巴了一下,生活,一下子进了我的心里,带着不容言说的直接和匆促。
阿key坐在我旁边,支着画板,画板却常常是空白,他说空白也是一种颜色,一种很纯净却很精彩的颜色。我便对着他的眼睛笑,看见他眸底空空的一片。
我在路边摆了一个小摊,卖衣服,最初只有42件,衣服斑斓的色彩有时张狂着它们的绚丽,似乎想对匆匆往来的人们展示自我独特的魅力;有时也会很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为自己作为地摊货的角色入不了高档橱窗的行列而自卑,怨气冲天。我常对阿key说,我听得见衣服在说话。他点点头,没有吭声,手头上的笔便开始在画板上滑动,有时会画些很完整的东西,比如我的背影……
常常有些很靓的女孩来到我的小摊前,然后我会跟她们说很多关于这些衣服的话,然后她们就走了,当然,偶尔会有人买走一两件,我常常是两件衣服只赚5块钱,可是没人相信,除了阿key。
在我们的斜对面坐着一个爱穿深色衣服的流浪歌手,我从未看清过他的脸,因为他的刘海太长太长了,可是他的歌声却总能刺痛我丰富而敏感的内心。在陌生的城市,我们是一群需要互相温暖的狼。只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时长得难以逾越,有时又一步便已跨过。当那个流浪歌手不再出现的时候,阿key说很怀念他的歌声。我们是有机会成为朋友的,但彼此都选择了擦肩而过,匆匆。
有时会有人来看阿key的画板。给我画张画吧!一个穿件写着help的宽松T恤的女孩坐在阿key面前。阿key笑笑,没抬眼看女孩便在画板上涂抹开了。把纸挪下来时,我看见了一双恍恍然的眼睛在木炭因子中熠熠烁动。紧接着,我听见一串很响的脆脆的笑声。女孩把画一卷,给了阿key10块钱,很新的一张钱,放在我的衣服架上。这天我没卖出去一件衣服,拿起钱给阿key,阿key说放在衣服上面吧,这衣服过一会就会有生意了。他常说些很窝心的话安慰越来越不爱说话的我。
你帮我挑件衣服吧!女孩脆脆的声音又响起。以后的日子,help常来。我们知道了她在附近的中学读书,高三了,她很不快乐。快乐是什么呢?我和阿key也说不上来,不快乐我们却是最明白的。因为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那几样斑斓的色彩,阿key的画板常常是一片空白。生活就是这样子,不管它给了你什么样的色彩,你都得接受。只是,怎样接受,这是一门艺术。
我常常看着来来往往的一张张脸,揣摩着他们的背后也有着怎样的无奈、辛酸。有时也会想知道help为什么会不快乐。阿key说成长中的人就像一瓶刚开启的可口可乐,会有泡沫不断地涌上瓶口,躁动着一些莫须有的烦恼,待到泡沫沉下去了就会明白生活很简单,快乐是要自己去寻找的。我像看一个哲人一般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他,你小子,还挺有研究的呀!可以写书哦,比画画更能赚钱哦。
八月了,日子依然一天天地被车声、人声……撕得支离破碎,阿key走了,他没说为什么。help来的时候,坐在阿key坐过的那块地方,愣愣的就是两个钟头。help说她不念书了,我说为什么,她说太累了。她告诉我,她要去流浪。我想起了年少时的我,也曾如她,任性地以为流浪是一种无牵无挂的自由,会很快乐。可是,如今,在生活巨大的压力面前,我看到的是一个个易碎的梦想。这个世界是由无数的玻璃片拼凑出来的,我知道help总有一天会在某一枚玻璃片中看见自己的。我拍拍help的肩:好好地走完高三这程路吧!走过去,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阿key回来的那天,我正在收摊。我想结束这种生活了。清点身上的钱时,阿key就把他的一双大手伸到我面前了,几张百块钞票整整齐齐的。今晚我请你们吃炒冰。一双含笑的眼睛里有久违的阳光在跳跃。
身后的店里响起阿杜的《天蝎蝴蝶》:我可以心灰,但不把残缺和昨天重叠;我可以坦然面对,但不给自己机会胆怯;我可以累,但我不要后知后觉;我可以妥协,但无法放弃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