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移民背景下门巴族生计方式的转变——以林芝市巴宜区更章门巴民族乡为例

陈立明，靳 坤

（西藏民族大学民族研究院 陕西咸阳 712082）

生态移民背景下门巴族生计方式的转变
——以林芝市巴宜区更章门巴民族乡为例

陈立明，靳 坤

（西藏民族大学民族研究院 陕西咸阳 712082）

门巴族是我国一个人口较少的民族，世代居住在西藏边陲地区。生活在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排龙门巴民族乡2000年6月因遭受严重地质灾害，政府实施生态移民工程将整乡搬迁至林芝县更章一带，更名为更章门巴民族乡。生态移民工程实施后，门巴族移民的生计方式发生了很大变化。笔者近年来一直关注门巴族生态移民的发展情况，多次深入更章门巴民族乡进行田野调查，本文在调研的基础上对更章乡门巴族生计方式的转变及其影响进行了描述和分析。

生态移民；门巴族；更章门巴民族乡；生计方式

门巴族是我国一个人口较少民族，居住在西藏东南部的门隅、上珞渝及其东北边缘地带。

原排龙门巴民族乡地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内。2000年因灾害频发等原因，西藏自治区实施生态移民工程，将排龙门巴民族乡居民整体搬迁安置在今林芝市巴宜区更章乡。生态移民工程的实施对于门巴族生产生活带来了重大影响。近年来，我们多次前往更章门巴民族乡调研，考察生态移民背景下门巴族生计方式的变化及其影响。

一、调查点介绍

更章门巴民族乡位于林芝市巴宜区中西部，东邻林芝市中心、西接百巴镇、南接米林县、北部与工布江达县接壤，尼洋河穿境而过。

更章门巴民族乡前身为排龙门巴民族乡。原排龙乡位于林芝县（现划归巴宜区）东北角，北靠波密县，东接墨脱县，乡政府距八一镇130公里，是原林芝县东久乡最偏远的一个地区。排龙地区1968年至1972年为人民公社，1972年至1988年为排龙

区。1988年撤区并乡时建立排龙门巴民族乡，为当时西藏自治区8个民族乡之一。当时，排龙门巴民族乡有9个行政村，17个自然村，9个行政村分别为白玛店村、唐通村、扎曲村、门仲村、玉麦村、排龙村、白朗店村、巴玉村和岩旁村。2000年6月，波密县境内易贡湖决堤下泄，造成排龙乡部分村庄被淹，80余公里主骡马驿道82%被毁、5个电站被冲毁①，人民生命财产遭受重大损失。其实早在1990年时，排龙乡两个村就曾遭受严重泥石流灾害，群众财产受损严重。排龙乡先后遭受严重自然灾害，已威胁到人民群众的日常生产活动和生命财产安全，基于此，西藏自治区各级政府决定对排龙乡群众实施整体生态移民工程，搬迁至距离林芝县城（现为巴宜区）约35公里处的更章一带。移民与原地区乡村合并组建了更章门巴民族乡，重新划分了行政村，搬迁后原排龙乡的9个行政村合并为3个行政村。目前更章门巴民族乡下辖6个行政村，即更章村、白玛店村、扎曲村、门仲村、久巴村和娘萨村。其中，白玛店村、扎曲村、门仲村为移民村，更章村为移民与原住居民混合而成，久巴村、娘萨村为原住居民村落，多为藏族村民聚居。本文调查研究对象主要为更章村、白玛店村、扎曲村和门仲村的门巴族生态移民。

更章乡属山地河谷地貌，高原温带半湿润季风气候，平均海拔3100米，区域面积132平方公里，年平均降水量650毫米，年日照时数2083小时，无霜期181天[1]，年平均气温8.5度。因受气候、地形影响，植被林木资源丰富。此外，林下资源也十分丰富，药材菌类种类繁多。尼洋河穿流而过，保障了农业灌溉用水，居民生活用水来自山泉水和雪山融水等地表水。

更章乡紧邻318国道，距离林芝市中心约35公里，距离拉萨450公里，拉萨-林芝（简称拉林）高等级公路在更章地段设置有更章互通口，交通便利。

根据乡政府2015年底统计，全乡总面积61900公顷,全乡共303户，1322人，其中门巴族480人、珞巴族133人，藏族699人。2015全乡年经济总收入为2764.34万元，粮油总产量为400.84吨，肉食总产量为151.42吨。人均纯收入为11809.9元，人均现金收入为8223.1元。

更章门巴民族乡有完全小学一所，九年制义务教育普及，适龄儿童入学率、巩固率达100%。医疗卫生方面，设有乡卫生院，全乡群众新农合参保率100%。结合新农村建设，各村建有文化活动室，还配置有体育锻炼器材和设施。

二、移民生计方式的转变

自1990年起，排龙乡先后发生数次严重自然灾害，当地居民的日常生产生活受到影响。据地质灾害防治工程勘查设计院眉山分院提交的《西藏自治区林芝县地质灾害调查与区划报告》，其中将排龙乡——鲁朗兵站一带划分为滑坡崩塌泥石流高易发亚区，属于地质灾害易发程度较高级别②。地质灾害频发对于群众生产生活已经构成威胁，且人类活动会进一步加剧环境恶化。因此，排龙乡已不再适宜人类大规模生产和居住，生态移民工程的实施迫在眉睫。

生态移民将活动在贫困地区或生态脆弱区域的居民搬迁至适宜人类生存居住的地区，移民工程实施过程中历经人与环境关系的调整和再适应。生活环境的改变必然导致居民生产生活方式、社会结构及既有文化等方面的改变，移民群体实现再社会化。世界银行移民问题研究专家迈克尔·M·塞尼强调，移民工程应重视“恢复移民的生产能力，为移民提供新土地供耕作，创造就业或新的商业机会并提供按人均计算的更高楼层和更大面积的新房子与新的社区服务”[2]。强调应重视移民对新生活的适应性，为移民群众提供坚实的社会保障，其中，对于移民群众生计方式转变的关注尤为重要。

移民群众来到一个新的环境中，面对变化了的自然环境和社会文化环境，要求移民及时做出相应调整。在这一过程中，生计方式发生转变，是移民适应新生活的首要任务，也是解决生存之需的关键。

（一）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的转变

门巴族主要分布在门隅和墨脱两地，自然环境、社会发展条件存在差异，因此门巴族内部既存在着精耕细作生产方式，又保留有原始粗放的刀耕火种劳作方式，“门隅一些地区还处于原始的刀耕

火种阶段，墨脱门巴族更是以刀耕火种农业为主”[3](P50)。生活在墨脱地区的门巴族系门隅地区门巴人东迁而来。相传，17世纪中后期，门隅地区百姓生活困苦，当地土王十分残暴，部分不堪其苦的百姓东迁去往没有压迫的人间仙境“白马岗”（今墨脱县）。传说，迁徙群众中部分走散后定居在现在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内，自此开始了新的生活。更章乡门巴族移民过去生活在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内，村民传说他们的祖先是17世纪门巴东迁墨脱中迷路的那部分门巴人，走散之后定居在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内。农业生产方式采用与墨脱地区门巴族相同的原始农业生产，并沿袭至搬迁移民。

老排龙乡位于林芝县东北部，平均海拔高度2000米左右，村民居住地区分布在海拔约900米左右，气候温暖潮湿，土壤肥沃，自然资源十分丰富。生产方式以原始的刀耕火种农业为主，家畜家禽零散饲养为副业。粗放的农业生产方式对于其技术的要求较低，对自然环境有很强的依赖性，村民基本过着靠天吃饭的自给自足的生活。

移民BQ介绍说：“老排龙有丰富的自然资源，比如药材、木耳、灵芝，村民主要粮食作物有青稞、鸡爪谷、苞谷、小麦那些，一年两季。那里种植简单，种什么长什么。”村民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原始的生产活动对于村民生产技能的要求极低，加之其社会生活封闭，因此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思想观念在村民心中根深蒂固。科技文化发展滞后，经济落后，居民生活维持在解决温饱问题的发展阶段。

生态移民至更章乡之后，自然环境发生变化。更章乡虽然气候相对湿润、水资源充足，但是与排龙乡相比，海拔较高，约3000米左右，气候较为干燥、温度偏低。村民介绍说：“刚搬来的时候，气候不适应，这里海拔高、冷，有高山反应。”气候环境的变化对于村民农业生产活动有较高的需求，要求村民采用精耕细作的农业生产方式从事生产活动，同时还需要掌握新的生产技能：大棚的种植技术。生态移民工程的前期工作中，政府组织完成对更章乡荒地的开垦工作，移民人均耕地面积3.31亩，土地数量充足，但是土壤肥力不足。无疑增加了移民生产活动的难度。

村民介绍说：“刚来的时候地里不好种庄稼，荞麦还能收一些，其他的不好种，这里的地不好种，我们技术也不熟悉。这里都是一年一季，和过去不一样”。对于毫无技术经验的移民而言，存在诸多的不适应。

政府为帮助更章乡移民群众尽快适应农业生产方式的转变，多次指派专业技术人员进行种植技术的教授。同时，原住地村民积极配合工作，帮助移民熟悉技术。更章村书记介绍说：“我们本地人教他们一些种植技术，地区和林芝县里也派技术人员过来教他们，帮助他们。”在共同努力下，更章乡移民开始接触并能熟练掌握新的农业生产技术，农作物种植主要有小麦、青稞、玉米、荞麦、豆类、油菜等，种植种类相较移民之前改变不大。同时，移民还学会了大棚种植技术。笔者在调查时发现，移民每家都搭建有大棚，据了解，大棚的搭建是村民掌握技术之后的自发行为，种一些粮食和蔬菜，保证移民群众日常生活需求，也有村民使用大棚培植木耳、天麻等经济作物。这种现代化的农业生产方式降低了移民群众对于自然环境的依赖程度，提高了抗灾害能力，为移民生活提供保障。

同时，移民在适应农业生产的过程中，受到来自当地原住居民的帮助。更章村的原住居民介绍说：“刚开始他们搬来的时候关系不是很好，主要是不熟悉，他们过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后来看他们不怎么会种地，我们就帮助他们，大家慢慢就熟悉起来了，现在关系很好，大家都不分是不是搬来的了。”农业生产的转变为移民群众和当地居民之间的良好融合提供了契机。

虽然更章乡移民的农业生产方式发生了变化，但群众的饮食结构并未因此改变。搬迁后，农作物种植种类仍保留移民之前的习惯。根据移民群众介绍：“我们以前也是吃大米为主，都是背进去的，吃面吃的少。在里面还种些蔬菜、种一些鸡爪谷，产量低不够，都是背进去的。和现在差不多，现在方便得多”。过去农业生产一年两季，搬迁之后在更章乡的农业活动是一年一季，再加上村民对于现代化生产技术的不断熟练，从事农业生产活动的劳动力得到部分释放，有助于移民从事其他经济生产活动。

（二）传统农业向非农产业的转变

门巴族传统的生产活动有农业生产、牧业和狩猎生产及手工业。国家限制狩猎活动之后，狩猎活动不再是主要生产方式。老排龙地区门巴族主要生计方式为传统农业生产。随着移民搬迁到一个全新的社会空间，其自然环境、社会人文环境都发生很大变化，是一个移民群众再社会化的适应过程。在这一发展过程中，门巴族移民在经济活动中不仅在农业生产结构上向多元化发展，其非农产业也逐渐发展，并不断成为社会经济结构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搬迁之后全新的生存环境，导致移民群众生计方式的改变。

更章乡生态移民工程于2000年开始陆续展开。最初实施搬迁的移民初到更章乡时，主要进行农业生产调适和适应社会环境工作。部分村民尝试发挥迁入地交通方便的优势，自筹资金或贷款、集资购买运输用车，从事木材运输经营，作为适应新生活的第一步。林芝木材资源丰富，更章乡紧靠318国道，交通十分便利，有利于发展木材运输行业。村民介绍：“以前村里面运输木材到拉萨去，有指标。村民差不多家家都买汽车搞运输。”2005年开始西藏实施农牧民安居工程，更章乡门巴族移民抓住了这个机遇，木材运输生意得到了大的发展，“2005年我们的木材比较多，有个安居工程，林芝这边树比较多，其他地方树比较少，需要大量的木材。大概一直到2011年安居工程结束，木材砍伐受到限制，才不再做木材生意了。”

当地政府为保护森林资源禁止砍伐树木后，更章移民开始转向其他项目的运输。如为工地项目服务：多布水电站和拉林高等级公路的修建给村民运输业的发展提供了机会，也有部分村民从事客运行业。“一些村民在特定的一些日子会相约出去转山，或是去寺庙里，他们就一起包个车出去，这样方便一些。这里离县城也近，经常有人搭车过去，就来回赚点钱。”ZM一家在更章小集镇经营有一家商店，由于家中女性较多，没有从事运输行业，家中也没有购置汽车，她介绍说：“村里有人来回跑运输，我每次进货就租个车去拉萨进货，很方便。平时家里要去转山或是去林芝，就在村里找车。”③

在移民从事木材运输的过程中，移民群众社会流动频率增加，社会网络逐步拓宽，再加上农业生产技能熟练后释放了劳动力，开始有移民外出务工，实现了劳动力的转移。由于门巴族村民主要使用门巴语和藏语进行交流，且其科技文化素质偏低、缺乏劳动技能，外出打工随意性强，多从事体力劳动或服务行业，其中集中选择在餐厅、茶馆等从事服务员工作或在工地打散工。外出务工多为年轻人。门巴移民ZM多年在北京打工，算是更章乡外出务工较远的地方，现在的老公就是打工时期认识的一个汉族，“搬过来之后，种了地以后就没什么事了，我们就一起跟着出去打工去了。开始他们说话我们听不懂，后来慢慢学着会了。今年姐姐家在集镇的商店忙不过来，我回来帮忙，以后看情况再出去打工。”④

此外，搬迁初期，政府于2004年在更章乡政府所在地白玛店村投资修建更章小集镇，为村民提供商品市场和就业机会。更章小集镇上主要经营有饭店、日用品商店、旅店、茶馆等，提供村民商品经济的发展场所，促进社会的流动。目前在更章小集镇上，移民从事经营活动现象不多，他们主要将店铺出租给外来务工的汉族、藏族、回族等，赚取房租。多民族外来人员的涌入为门巴族对外的交流及多民族间的交往提供机会。

2010年，国家电网公司开始规划多布水电站项目，对更章乡各个行政村有不同程度耕地、居住地的征用，部分移民面临二次搬迁。截至2015年10月，全部群众搬迁工作完成，其中门仲村、扎曲村整村实施搬迁，白玛店村部分村民住房原址垫高重建，更章村仅涉及耕地占用。多布水电站工程的实施为村民提供了新的工作机会。部分村民在工地从事运输砂石、水泥等工作，未购买运输车的村民有部分在工地打散工创收，实现劳动力内部消化。同时，拉林高等级公路工程的实施也为更章乡移民群众提供了务工机会。拉林高等级公路于2015年9月9日部分试运行后已正式通车。

（三）优势产业的发展

更章乡移民生计方式随着社会发展不断转型，由过去传统、单一的农业生产转变为现代化、多元化的农业生产，非农生产方式也不断增加，并逐渐成为

经济发展重要领域。更章乡经济三大产业包括：第一产业为种植业、养殖业，其中，种植业种植小麦、青稞、蔬菜、果树、木耳、天麻等，养殖业包括奶牛、藏香猪的养殖。第二产业为建筑业、个体工商。第三产业有运输业、商业、饮食业等。笔者梳理更章乡经济统计资料，选择其2007年和2014年两年经济收入占比进行分析比较，占比扇形图如下：

2007年更章乡经济收入占比扇形统计图

2014年更章乡经济收入占比扇形统计图

更章乡移民安置工作结束后，移民群众开始适应社会各方面生活。从统计扇形图中可以看出，较2007年相比，2014年更章乡第一产业比例下降，由2007年的77%下降至48%。第二产业占比改变不大，但从数值分析有所提升。相比之下，第三产业经济收入则有明显变化，由2007年占总体经济收入的23%提高到2014年的52%，超过总额的一半。由此可知，更章乡商业、运输业、饮食业发展迅速，已发展成为乡经济重要组成部分，反超农业收入。第三产业的急速发展标志着更章乡经济的现代化发展，而第一产业种植业、养殖业的收入比例下滑，这体现了更章乡农业经济已不再占主导地位，更章乡经济实现了经济结构的转型。

根据更章乡经济发展趋势，第三产业经济将成为今后经济发展优势产业。更章乡交通四通八达，地理区位优势、民族构成、环境景观都将共同促进其旅游业的发展。门巴族特色民俗文化旅游、多布水电站水库水上休闲度假旅游，将成为更章乡未来的发展优势。林芝市旅游局根据发展趋势，结合发展现实，将旅游发展方向定义为重视发展周边和中短程旅游，意在打造乡村旅游发展带，重点发展短期旅游项目。更章乡距离市中心仅35公里，对于短程旅游业的发展有着便利的条件。乡政府以多布水电站形成水库为契机，计划打造更章门巴民族乡休闲旅游度假地，“集鱼类养殖、农家乐、门家乐、水上游乐为一体，力争全乡人均纯收入达到1万元以上，在全县实现率先奔小康的总体目标。”⑤事实上，2015年更章门巴民族乡已经提前实现了预定目标，人均纯收入已经突破1万元。

移民安置后生计方式的转变有助于生态移民工程的顺利进行和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而要实现移民社会的全面发展，则需要有可持续发展的后续优势产业作为支撑，保障移民群众生活改善，实现社会发展进步。

三、生计方式转变对门巴族移民的影响

在生态移民工程的实施过程中，移民群众离开原有的生活空间，面对全新的自然生态环境和社会人文环境，生产生活方式均有所改变。生计方式的转变是移民再社会化过程中的一部分，移民在此基础上开始重新构建其新的生活方式和社会关系网络。

更章乡的生态移民过去生活在老排龙的时候，生活贫困，经济社会发展滞后。分析其原因主要有以下方面：

一是受自然条件制约，群众靠天吃饭，对于自然环境依赖程度高，自然灾害一旦发生，将严重制约发展。二是其交通不便，生活空间封闭，生产生活呈低水平循环。三是其经济结构单一，采取粗放式刀耕火种的原始生产方式，处在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阶段。四是其社会发育程度低，经济基础薄弱。

基于排龙乡生态环境及社会发展状况，更章乡生态移民的目的呈现两重性，即生态保护及消除贫困[4]。生态移民工程实施后搬迁至更章乡，随着生计方式的转变，移民社会关系网络不断拓宽，移民社会开始由封闭转向开放。在第三产业发展过程中，人员、货物流动频繁，实现移民社会多领域互动，人们的视野更加开阔，进而潜移默化改变着移民的思想观念。社会适应过程中首要的生计方式发生转变之后，移民内心深处的心理发生改变，移

民文化素质提高，成为社会发展进程中的重要一步。

生计方式的转变，使移民生活水平得以提高，同时社会文化、思想观念等也发生改变。现代农业技术的使用提高了农作物产量、降低了人类生产活动对自然环境的破坏程度，科学的种植技术在提高效率的同时实现了劳动力的解放。第三产业地位不断提升，使移民不再单纯依靠农业生产，群众对于自然环境的依赖程度降低，主动性提高。第三产业的发展在增加群众经济收入的同时也增长了劳动技能，在无形中提高了群众的自身素质。

从移民内心深层次看，生计方式的转变导致移民价值观念逐渐发生改变。“变化的核心是对适应新生活水平提高的人生价值的需求”，是“求新寻变的变革精神”，这种观念的转变是由“传统自然经济转换演化为市场经济的一次质变”。移民对于教育文化的重视度亦有所提升。在生计方式转变过程中，移民群众逐渐意识到知识文化的重要性，随之出现教育观念的转变。教育观念的转变，是移民思想素质提升的表现，对今后长远发展积累人力资本，“是一种潜在能量的积聚”[5](P252)。

门巴族群众在移民前后思想文化观念发生转变，综合素质大幅度提升。在移民前和移民之初，排龙门巴族长期生活在高山密林深处的大峡谷地区，社会发育程度低，属于弱势群体。随着移民工程的实施，人们生计方式发生变化，移民生活改善、社会快速发展，从一个刀耕火种的传统农耕民族发展成为一个具有较高科技文化水平和现代意识的民族。门巴族移民社会参与度逐步增高，社会地位也在不断提升，实现了在现代社会的跨越式发展。

随着生计方式的转变，门巴族移民在衣食住行、婚丧嫁娶、信仰礼仪等方面都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在门巴族生计方式的转变过程中，也存在着门巴族传统文化流失甚至消失的危险。因此，保护门巴族富有特色的传统文化应成为当务之急。

今天，更章门巴民族乡正面临新的发展机遇和挑战，这就是多布水电站的投资建设和拉林高等级公路的建成通车。多布水电站是国家投资建设的重点能源工程，于2011年5月开工建设，2015年8 月29日下闸蓄水。多布水电站和拉林公路两个工程的实施给更章门巴民族乡带来的影响将是重大而深远的。多布水电站建成后形成的水库景观将为更章门巴民族乡发展旅游业提供平台，而拉林公路的建成通车则将保障当地旅游业、运输业的发展。然而，同时不容忽视的是，拉林高等级公路的通车，也将影响318国道旁的更章集镇的人流物流，需要妥善应对。多布水电站和拉林高等级公路的建成对于更章乡来讲既是重要的发展契机，也将是对更章乡的又一次考验和挑战。

更章门巴民族乡生态移民的后续发展值得持续关注与跟踪调查研究。

[注 释]

①根据更章门巴民族乡政府提供的资料整理。

②更章门巴民族乡政府资料。

③ZM访谈：ZM，女，门巴族，37岁，白玛店村村民。访谈时间：2015年9月，访谈地点：白玛店村。

④ZM访谈：ZM，女，门巴族，37岁，白玛店村村民。访谈时间：2015年9月，访谈地点：白玛店村。

⑤2015年更章门巴民族乡政府工作报告。

[1]西藏自治区林芝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林芝县县志[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5.

[2]李锦.四川横断山区生态移民的风险与对策研究[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2）.

[3]陈立明，张媛.门巴族[M].沈阳：辽宁民族出版社，2015.

[4]李锦.四川横断山区生态移民安置模式[J].贵州民族研究，2007（1）.

[5]李星星，冯敏，李锦等著.长江上游四川横断山区生态移民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 顾祖成]

[校 对 康桂芳]

D632.4

A

1003-8388（2016）05-0086-06

2016-08-13

陈立明（1957-），男，重庆人，现为西藏民族大学民族研究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西藏历史文化和喜马拉雅文化。

靳坤（1992-）,女，山西长治人，现为西藏民族大学民族研究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西藏民族文化。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西藏边疆人口较少民族聚居区经济社会发展现状调查研究”（项目号：14BMZ040）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