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武职服饰再议

2016-12-02 10:46任怀晟魏雅丽
北方文物 2016年2期
关键词:宋史西夏服饰

任怀晟 魏雅丽



西夏武职服饰再议

任怀晟 魏雅丽

服饰 西夏 武职

首先通过分析《宋史》、《辽史》和《续资治通鉴长编》等文献中武职之冠的金银装饰工艺,揭示武职之冠的主体并非黄金制品。其次通过分析西夏《比丘像》与榆林第29窟中供养人服饰色彩、纹样的不同,确定《比丘像》中男供养人为皇室成员。另外通过宋夏墓的石像造型对比,确定黑龙贵地区出土拄剑盔甲武士像为镇墓将军,并为持斧武士身份的确定指明方向。最后厘清西夏的尖耳黑帽是一种既可以搭配公服,也可以搭配甲衣的冠饰。

《宋史》中“武职则冠金帖起云镂冠、银帖间金镂冠、黑漆冠,衣紫旋襕,金涂银束带,垂蹀躞”①,向我们描绘了西夏武职公服的品类②。随着近年研究的深入,我们又从西夏武职人员相关的文献和文物中发现了一些过去或者表述不详或者认识有误的服饰样式、工艺、材质、等级等,这些方面须进一步厘清。

一、西夏武职镂冠工艺方面

(1)“起云”工艺

我们经常提及西夏武职的“金帖纸冠间起云”③,“冠金帖起云镂冠”④,西夏文本《碎金》也提到,“头戴云冠美,身服腰带缠”⑤,说明云冠和腰带是西夏武官服饰的标志。再细分析,这应该属于西夏武职公服范畴⑥。穿戴这类服装的形象比较多,主要在敦煌石窟和俄藏黑水城的一些画作中。过去我们往往以榆林第29窟西壁智海国师(图版五,1)和赵氏供养人(图版五,2)如意云状饰片的头冠作为文献与文物印证的实物资料。但是,笔者认为这种认识并不全面。

宋代对于“云”纹的利用很广泛。一般称为“云子”。《宋史·舆服志》记载:“(龙肩舆)其制:方质,椶顶,施走脊龙四,走脊云子六……金涂银顶子,龙头六,走脊龙四,走脊云子六,贴络龙四十,贴络云子三十,铎子八,插拴坐龙四,环索全。”⑦又载:“衮服八章,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火、宗彝,青罗身,红罗襈,绣造。所有云子,相度稀稠补空,更不用细窠,亦不使真珠装缀。中单,依旧皂白制造。裙用红罗,绣出藻、粉米、黼、黻,周回花样仍旧,减稀制之。蔽膝用红罗,绣升龙二,云子补空,减稀制之,周回依旧,细窠不用。”⑧从《宋史·舆服志》的规定,我们能发现云子的作用,既可以单独使用,又可以“补空”;既可以用于金工,又可以用于雕塑。这种称谓在民间一直到建国初期仍有沿用。对于鞋头的云形饰片,胶东民间称为“云子头”。《老残游记续集遗稿》第二回:“只见门帘开处,进来了两个人,一色打扮……穿的是挖云子镶鞋。”从“挖云子”我们就可以理解到“起云”的“起”与“挖”在造型特征上体现为“凹”、“凸”差异。《宋史·舆服志》中也有类似视觉效果的纹样技法:“册制……册匣长广取容册……金镂百花凸起行龙……皇太子册……盛以黝漆匣,锦拓里,以金涂银叶段五明装,隐起百花凤。”⑨其中的“起行龙”“起百花凤”有显眼、突出的意思。所以,过去学界以榆林第29窟有“如意云”饰片的西夏冠作为“起云镂冠”的标准并不全面。西夏武职镂冠中或许还包含采用云纹寻“间”“补空”的情况,并且这种云纹可能视觉效果比较强烈或者采用类似凸花等金工工艺。

(2)“贴金银”工艺

《续资治通鉴长编》《宋史》《辽史》和《宋史筌》⑩中关于武职之冠的记载,除了前文所述“起云”工艺外,我们发现镂冠还存在其他加工工艺和材质。

西夏武职冠所用材质,通过分析其加工工艺可以得到两种答案。其一,通过《长编》记载“金帖纸冠、间起云,银帖纸冠”可以理解为西夏存在“金帖”和“银帖”的“纸冠”。其二,如果分析《长编》中“金帖纸冠……银帖纸冠”的冠体材质,又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如果这里的“金帖”为“金箔”,纸质冠体上贴黄金箔的做法似乎不合常理。因为帽子是磨损较多的服饰,用纸张做帽子并不耐用,而徒费黄金。而如果《长编》中“金帖纸冠……银帖纸冠”所用工艺是《辽史》中的“纸帖”,也就是纸质的粘贴装饰则更为可信。

西夏武职的冠还采用了“间金”工艺。《宋史》与《宋史筌》所载“银帖间金镂冠”。“间金”工艺并不全为“黄金”制作,也有金色的仿制品。“银帖间金镂冠”应该采用了两种工艺,就是金色与银色相间使用。“银帖间金镂冠”的银色无疑是“贴银”工艺,但是“间金”有可能是镶金、镀金、泥金等各种使用金色的工艺。

武职人员使用“贴金”、“间金”工艺说明冠的主体不是黄金制成,也就是意味着《长编》《宋史》《辽史》《宋史筌》中所述的武职人员没有使用黄金冠体的情况。当然,我们仍很难确定武职之冠主体的材质。而对于《宋史》《涑水见闻》《东京梦华录》《北行日录》中“金冠”的材质,笔者有如下考虑。

二、西夏图像中武职人员等级分析

西夏武职公服详细等级的划分至今未有进展。但是,依据《天盛改旧定新律令》“敕禁门”记载,我们可以发现西夏禁令中对于“黄金”与“黄色”都有明确的规定。

所以,不论是“饰金”服饰,还是“鸟足黄(石黄)、鸟足红(石红)、杏黄”服饰,都不是皇室以外人员使用的。所以,即使我们不能在西夏人物肖像画中准确了解西夏武职人员服饰的材质,只要通过分析他们的服饰颜色和纹样也能了解他们是否属于皇室成员。

我们可以通过分析榆林窟第29窟赵氏供养人与俄藏黑水城唐卡《比丘像》画面左下方男供养人来印证这种不同。

图一 俄藏汉文《高王观世音经》

图二 翁仲

三、西夏盔甲人物石像身份分析

西夏陵墓出土的盔甲戎装图像资料非常少见,除武威出土木板画中出现过盔甲戎装画像以外,还有乌海市黑龙贵地区采集的武职石人像。但黑龙贵地区采集武职石人像或许因为年久蚀损,形象不清的缘故,很少引起学界注意。他们头戴兜鍪,身穿及腰鱼鳞短甲,鱼鳞甲披膊和护髀、短甲腰束带,内着窄袖袍服。双手按剑或者抱斧(图二,1、2)。

图三 1、2.宋永厚陵武官翁仲 3.宋永昭陵镇墓将军翁仲

首先,对武职持斧石人像的身份进行分析。乌海市黑龙贵地区出土武职持斧石人像的姿态与河南省巩义市宋仁宗赵祯永昭陵驯象师翁仲(图二,3)的持礼姿态相同,黑龙贵地区采集文武石人像也用于祭祀场合。黑龙贵持斧石人盔甲着装与宋永昭陵驯象师翁仲着装明显不同,黑龙贵持斧石人身份是否与永昭陵驯象师翁仲相同,还待确定黑龙贵地区是否出土石象才能给出比较准确的答案。

其次,对双手按剑盔甲武职石像身份进行分析。巩义宋陵翁仲中武职人员形象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朝服仪剑像,一类是盔甲仪剑像。宋永厚陵武官翁仲(图三,1、2)颈部都有方心曲领朝服配饰,戴梁冠,拄仪剑,说明他们是朝服武官像。还有一类翁仲(图三,3),他们着盔甲拄剑,这类是镇墓将军。如果西夏陵墓的规制模仿宋朝,那么黑龙贵地区出土的双手按剑盔甲武职石像的服饰有可能不是西夏武官的朝服,而是镇墓将军的戎装。西夏武官朝服的样式仍然需要进一步探索。

四、西夏黑帽戎装像分析

因为西夏武职服饰的详细记载已逸,所以通过现有文献和文物图像资料深入细致地进行挖掘,采用文献与文物互相印证的方式才能揭示更多不为人知的历史原貌。

注 释:

⑤ 《碎金》,全文载聂鸿音、史金波《西夏文本<碎金>研究》,《宁夏大学学报》1995年第2期,第15页。

⑦ 《宋史》卷150《舆服志》,第3502~3503页。

⑧⑨《宋史》卷485《夏国上》,第3525页;第3588、3589页。

⑩ 此书为朝鲜王朝正祖李祘编纂的一部有关中国宋代的史书。李祘,公元1776年即位。

〔责任编辑、校对 王孝华〕

任怀晟,男,1974生,中国社会科学院人类学与民族学研究所博士后,南通大学纺织服装学院副教授,邮编 266019;魏雅丽,女,1983年生,宁夏回族自治区博物馆馆员,邮编 750002。

K246.3

A

1001-0483(2016)02-0080-05

国家社科基金特别委托项目《西夏文献文物研究》(编号:11@ZH001)阶段性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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